第十四章 讲解员
博物馆的位置有些偏僻，这里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无论是僵尸还是活人，都不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实际上，按小魏的说法，这里面那些冷冰冰的传统展品，即使是在灾难前也很难吸引到人来光顾。
灾难发生之前，当人们想学习时，可以借助全息投影技术或者VR技术，轻而易举地获取任何知识，学习完全就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人们可以像孙悟空一样缩小，置身于发动机结构中观察细节，也可以像巨灵神一样变大，宏观地看整个星系。小魏说，在这种大环境下博物馆仍能得以保留，完全得益于某些固执的、有复古情节的人的一再坚持。
所以当我们推开博物馆几乎不设防的大门，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正在大厅中央，打扫着一件老式落地钟表时，我们都吃了一惊。
那人身材瘦高，浓眉长脸，稍有点儿鹰钩鼻，嘴唇很薄，脸部轮廓线条分明，见到我们持枪进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各位如果是来寻找物资的，恐怕就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博物馆，我只是个讲解员，这里除了些没用的老物件，什么也没有。”他把手往外一指，“出门右转直走，徒步20分钟左右，有个很大的物资仓库，我建议各位去那里补充下给养。”
“不不不，我们是来找别的东西的，你有没有……”小魏冒冒失失地边说边往前走，只见讲解员迅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伴随着一阵机械声响，二楼两侧回廊上立马旋转升起了两只加特林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我们！
小魏吓得连忙站住，我和老焦条件反射地举枪瞄准了讲解员。
讲解员面无表情地移步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稳得仿佛石像，一动不动，只是目光从我们脸上一一扫过，两只机枪也跟着微微移动，发出电机转动的声响。
眼睛看到哪儿，枪就瞄向哪儿。我明白了，这应该和武装直升机驾驶员的头盔瞄准系统类似。可问题是，这家伙的头盔呢？讲解员即没戴头盔，也没戴眼镜，难道只靠目光就能控制了吗？不会是眨眨眼，机枪就会射击了吧？我去，牛大发了！
双方一时陷入僵持局面。转念之间，我已有了主意：“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我缓缓放下枪口，并示意老焦也放下枪口。
“我们只是需要些柴油而已，我们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人。如果你是主人的话，开个条件吧，我们愿意拿我们有的东西和你交换。”
讲解员皱了皱眉头：“柴油？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东西了。你们要柴油干嘛？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柴油？”
“哦，我们有个烧油的车，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碰巧查了这个博物馆的资料……”我把我们的计划大概和他说了一下，以示诚意。
“烧油的车，有趣，据我所知，现在应该没有可以移动的车辆了，你在说谎！”
“不不，别误会。那个，你听我解释，你千万别眨眼啊。他是这么这么回事儿……别眨眼啊……”我生怕他误触发机枪，连忙一边解释，一边提醒他一下。
讲解员似乎不是很相信，一副听天方夜谭的表情，不过当他听到我说到驾照那一段儿时，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笑意。
我嘚啵了半天才说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哥们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绝无恶意。我知道你不太相信，我……”
“不，我相信。”讲解员说着，不知怎么操作了一下——更可能是通过某种脑机接口，只见机枪伴随着一阵咔咔的声响，缓缓收了回去。
“你相信？”这次倒是轮到我吃了一惊。
“是的。”讲解员道，“你刚才说的内容虽然乍一听荒诞不经，但仔细分析一下，却很合乎逻辑，临时编出这样的故事可没那么容易。”
“你不怕是我们提前编好来糊弄你的吗？我以前可是做过售前的，瞎话张嘴就来。”
“不怕。从你们进来看到我时吃惊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并没有好好做过功课。你们连这里有人都不知道，提前编故事给谁听呢？再说了，如果是提前编的话，我觉得你们应该编一个不那么怪异的故事，更容易让人信服。”
“哦，有道理。”我心下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人转瞬之间就能冷静分析并做出正确判断，实在难得。
“能问个问题吗？”
“请讲。”
“什么叫售前？”
我不由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在他们这个年代，顾客可以直接虚拟体验任何他们需要的东西，售前这个工种早在他们这一拨人出生前就消失了。
“哦，售前就是通过吹牛……不是，沟通，是沟通！了解客户的需求，解答客户的疑问，给客户留下专业的印象，以方便后续推销。”我说道，“以动嘴皮子为主，当然也需要专业的技术。”
“明白了。这是一种很久以前的行当，你的经历还真丰富。”
“你就不怕他是邪教成员吗？你知道有些邪教教义很古怪的，教主也很神秘，不是穿越就是转世什么的。”小魏忍不住插嘴道。
“邪教的教义固然神奇，但为了推广，仍然要有个通俗易懂、蛊惑人心的纲领，也就是要有目的性和煽动性。你刚说的这些，形神俱散，连个中心思想都没有，一般人听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恕我直言，恐怕很难招到信徒。”
“哈哈哈！”我们几个都笑了出来，互相之间敌意大减。
“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我问道。
“吴立，吴下阿蒙之吴，茕茕孑立的立。”
“卫天择，保家卫国的卫，物竞天择的择。”
“你落了中间那个字。”老焦说道。
“物竞天择的天！”我连忙补充道。
吴立笑了笑，分别向老焦和小魏点头道，“焦常雨，你好！魏龙孙，幸会！”
我奇怪道：“我还没介绍他俩呢？”
老焦推了我一把道：“没介绍？你刚才啰里啰嗦吓得差点儿把祖上三辈都交代清楚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和小魏。
我怒道：“你俩这是占我便宜啊！”
“说正事儿吧，”小魏忍住笑，对吴立道，“不知能否和我们交换些柴油呢？我们有些武器和防具，还有些3D打印设备之类的器材，不知你对什么感兴趣？哦，对了，我还有很多旺财币。”
“我对你们的古董车很感兴趣，先让我看看你们的车如何？”吴立道。
“车就在外面，不过出去了你就没有刚才的优势了，你就不怕我们害你吗？”我忍不住问道。
“不怕，”吴立道，“其实刚才我也没有绝对的优势。”
“你倒也实在，其实你不必说出来的。”我说道，“你用目光控制机枪，虽然准确便捷，火力强大，但是我们也有个优势，那就是人数。我猜这种用目光的焦点控制瞄准点有些过于精准了，你需要逐个扫过我们，才能把我们全部击倒，而我……”
“而你和焦常雨枪法都不错。”吴立不待我说完，便接过话来，“从你们据枪的动作，我就看得出来，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如果不能一次把你们全都搞定，我就死定了。”
“是的。如果出了这个大厅呢？”
“我还有别的手段。”吴立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要是敌人的话，倒是个可怕的对手。”我叹道。
“彼此彼此！”
“所以我们不是敌人喽？”
“不是，希望永远不是。”
“你问了我半天了，也让我问问你呗？”
“问吧。”
“这都好半天了，你一直大模大样地坐着，我们三个倒是老老实实地站着陪你聊天儿。你的名字叫做‘立’，恐怕是有些名不符实。”
吴立微笑道：“你忘了我姓吴。吴者，勿也，就是不要站着的意思。那边还有几把椅子，三位要是累了，不妨坐下说话。”
灾难发生之前，当人们想学习时，可以借助全息投影技术或者VR技术，轻而易举地获取任何知识，学习完全就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人们可以像孙悟空一样缩小，置身于发动机结构中观察细节，也可以像巨灵神一样变大，宏观地看整个星系。小魏说，在这种大环境下博物馆仍能得以保留，完全得益于某些固执的、有复古情节的人的一再坚持。
所以当我们推开博物馆几乎不设防的大门，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正在大厅中央，打扫着一件老式落地钟表时，我们都吃了一惊。
那人身材瘦高，浓眉长脸，稍有点儿鹰钩鼻，嘴唇很薄，脸部轮廓线条分明，见到我们持枪进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各位如果是来寻找物资的，恐怕就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博物馆，我只是个讲解员，这里除了些没用的老物件，什么也没有。”他把手往外一指，“出门右转直走，徒步20分钟左右，有个很大的物资仓库，我建议各位去那里补充下给养。”
“不不不，我们是来找别的东西的，你有没有……”小魏冒冒失失地边说边往前走，只见讲解员迅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伴随着一阵机械声响，二楼两侧回廊上立马旋转升起了两只加特林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我们！
小魏吓得连忙站住，我和老焦条件反射地举枪瞄准了讲解员。
讲解员面无表情地移步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稳得仿佛石像，一动不动，只是目光从我们脸上一一扫过，两只机枪也跟着微微移动，发出电机转动的声响。
眼睛看到哪儿，枪就瞄向哪儿。我明白了，这应该和武装直升机驾驶员的头盔瞄准系统类似。可问题是，这家伙的头盔呢？讲解员即没戴头盔，也没戴眼镜，难道只靠目光就能控制了吗？不会是眨眨眼，机枪就会射击了吧？我去，牛大发了！
双方一时陷入僵持局面。转念之间，我已有了主意：“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我缓缓放下枪口，并示意老焦也放下枪口。
“我们只是需要些柴油而已，我们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人。如果你是主人的话，开个条件吧，我们愿意拿我们有的东西和你交换。”
讲解员皱了皱眉头：“柴油？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东西了。你们要柴油干嘛？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柴油？”
“哦，我们有个烧油的车，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碰巧查了这个博物馆的资料……”我把我们的计划大概和他说了一下，以示诚意。
“烧油的车，有趣，据我所知，现在应该没有可以移动的车辆了，你在说谎！”
“不不，别误会。那个，你听我解释，你千万别眨眼啊。他是这么这么回事儿……别眨眼啊……”我生怕他误触发机枪，连忙一边解释，一边提醒他一下。
讲解员似乎不是很相信，一副听天方夜谭的表情，不过当他听到我说到驾照那一段儿时，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笑意。
我嘚啵了半天才说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哥们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绝无恶意。我知道你不太相信，我……”
“不，我相信。”讲解员说着，不知怎么操作了一下——更可能是通过某种脑机接口，只见机枪伴随着一阵咔咔的声响，缓缓收了回去。
“你相信？”这次倒是轮到我吃了一惊。
“是的。”讲解员道，“你刚才说的内容虽然乍一听荒诞不经，但仔细分析一下，却很合乎逻辑，临时编出这样的故事可没那么容易。”
“你不怕是我们提前编好来糊弄你的吗？我以前可是做过售前的，瞎话张嘴就来。”
“不怕。从你们进来看到我时吃惊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并没有好好做过功课。你们连这里有人都不知道，提前编故事给谁听呢？再说了，如果是提前编的话，我觉得你们应该编一个不那么怪异的故事，更容易让人信服。”
“哦，有道理。”我心下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人转瞬之间就能冷静分析并做出正确判断，实在难得。
“能问个问题吗？”
“请讲。”
“什么叫售前？”
我不由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在他们这个年代，顾客可以直接虚拟体验任何他们需要的东西，售前这个工种早在他们这一拨人出生前就消失了。
“哦，售前就是通过吹牛……不是，沟通，是沟通！了解客户的需求，解答客户的疑问，给客户留下专业的印象，以方便后续推销。”我说道，“以动嘴皮子为主，当然也需要专业的技术。”
“明白了。这是一种很久以前的行当，你的经历还真丰富。”
“你就不怕他是邪教成员吗？你知道有些邪教教义很古怪的，教主也很神秘，不是穿越就是转世什么的。”小魏忍不住插嘴道。
“邪教的教义固然神奇，但为了推广，仍然要有个通俗易懂、蛊惑人心的纲领，也就是要有目的性和煽动性。你刚说的这些，形神俱散，连个中心思想都没有，一般人听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恕我直言，恐怕很难招到信徒。”
“哈哈哈！”我们几个都笑了出来，互相之间敌意大减。
“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我问道。
“吴立，吴下阿蒙之吴，茕茕孑立的立。”
“卫天择，保家卫国的卫，物竞天择的择。”
“你落了中间那个字。”老焦说道。
“物竞天择的天！”我连忙补充道。
吴立笑了笑，分别向老焦和小魏点头道，“焦常雨，你好！魏龙孙，幸会！”
我奇怪道：“我还没介绍他俩呢？”
老焦推了我一把道：“没介绍？你刚才啰里啰嗦吓得差点儿把祖上三辈都交代清楚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和小魏。
我怒道：“你俩这是占我便宜啊！”
“说正事儿吧，”小魏忍住笑，对吴立道，“不知能否和我们交换些柴油呢？我们有些武器和防具，还有些3D打印设备之类的器材，不知你对什么感兴趣？哦，对了，我还有很多旺财币。”
“我对你们的古董车很感兴趣，先让我看看你们的车如何？”吴立道。
“车就在外面，不过出去了你就没有刚才的优势了，你就不怕我们害你吗？”我忍不住问道。
“不怕，”吴立道，“其实刚才我也没有绝对的优势。”
“你倒也实在，其实你不必说出来的。”我说道，“你用目光控制机枪，虽然准确便捷，火力强大，但是我们也有个优势，那就是人数。我猜这种用目光的焦点控制瞄准点有些过于精准了，你需要逐个扫过我们，才能把我们全部击倒，而我……”
“而你和焦常雨枪法都不错。”吴立不待我说完，便接过话来，“从你们据枪的动作，我就看得出来，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如果不能一次把你们全都搞定，我就死定了。”
“是的。如果出了这个大厅呢？”
“我还有别的手段。”吴立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要是敌人的话，倒是个可怕的对手。”我叹道。
“彼此彼此！”
“所以我们不是敌人喽？”
“不是，希望永远不是。”
“你问了我半天了，也让我问问你呗？”
“问吧。”
“这都好半天了，你一直大模大样地坐着，我们三个倒是老老实实地站着陪你聊天儿。你的名字叫做‘立’，恐怕是有些名不符实。”
吴立微笑道：“你忘了我姓吴。吴者，勿也，就是不要站着的意思。那边还有几把椅子，三位要是累了，不妨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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