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导师施耐德
午夜，图书馆地下，门禁的红灯以固定的频率闪烁，这是安全系统正常运行的标志。
脚步声由远而近。红灯的闪烁频率开始升高，危险指数逐步逼近至足以发起报警的阈值。
脚步声停在入口前，来人忽略了眼膜和指纹辨别系统，用一张黑色无标识的卡划过了卡槽。
警戒值瞬间回落，红外激光扫描仪断电，数百台摄像机断电，安全系统的警示灯转为绿色，“哒哒”的微响中，通往中央主机的九道金属门同时被解除了门禁。
图书馆一层，施耐德、曼施坦因、古德里安站成一圈。
古德里安一脸紧张，他刚刚在这里和曼施坦因一起寻找路明非无法理解‘言灵*皇帝’的原因。还没有结果、只是有了个猜测的时候诺玛突然关闭了防御系统。
他们不得不来到一楼查看情况，正巧施耐德也知道了情况赶来这里，三人询问清楚诺玛关闭防御系统的原因之后，施耐德就问起了他们两个半夜不睡觉来这里的原因。
“白王。”曼施坦因低声说，“我们在研究白王的东西。”
古德里安脑袋里“嗡”的一声。保不住了，他保不住路明非了。路明非可能是白王的血裔——这是他刚刚和曼施坦因讨论出的路明非无法对‘言灵*皇帝’共鸣的原因。
“白王？”施耐德睁大了眼睛，显然这个名字对他很有杀伤力。
“新猜测，”曼施坦因压低了声音，凑近施耐德耳边，“白王可能是雌性！”
“雌性？”施耐德眼睛瞪得更大了，思考了很久，“怎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古德里安茫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我一直在思考，龙族的内战，是为了什么。作为人类君主，要么为了土地，要么为了黄金，要么为了女人而战，龙族内战是为了什么？土地和黄金这种东西对龙族来说不重要，那么，为了雌性龙而引发战争，是否有可能。”曼施坦因神色严肃，滔滔不绝。
“嗯！”施耐德频频点头，“立意很新啊。”
“两性斗争，在人类历史上是多么重要的命题！我们从未考虑过也许白王和黑王的矛盾不是权力，而是性别。”曼施坦因忽然语塞，“他们就像……”
“希拉里和克林顿！”施耐德说。
“非常有道理！希拉里和克林顿！”曼施坦因有力地拍着施耐德的肩膀，“想象这样一个课题，假设黑王创造了白王，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妻子，女儿嫁给父亲这种事在希腊神话中很常见。但最后他们决裂了。”
“虽然这么考虑有点太人性化，不过我们是否应该把夫妻生活的因素也放进课题里去呢？”施耐德沉思。
“非常有道理！”曼施坦因说，“不如我们三人分享这个课题，不过发论文的时候，您是否会要求挂名第一作者？”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施耐德连忙摆手，“我只是对于这个课题很感兴趣，切入点很好啊！”
“那不如我们整理详细的资料后，一起拉个会研讨一下？”曼施坦因郑重其事地说。
“太好了太好了，很有意思，很有意思，这样的课题值得为之熬夜啊。”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握手，转身离去，一路走一路沉思，直到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曼施坦因松了口气。
“白王是雌性吗？”古德里安却陷入了沉思，“我觉得它……”
“够了！”曼施坦因关上门，低吼，“我只是随便编了个东西糊弄过去，现在最要紧的是等明天路明非3E考试的结果！”
“那时候我们才会知道他究竟和白王还是黑王有什么关系！”
而在他们脚下四十米深处，一个影子缩在转椅里，低着头。这里只有显示器屏幕的微光闪烁着发亮，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三位教授都离开了，我随便糊弄了过去。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的声音响起，“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让安全系统休眠。”
“来这里有事么？”
“见见老朋友，不可以么？”转椅里的人笑了，刚刚刮过的下巴是铁青色的，“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说。
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下繁多的红色和绿色的小灯在跳闪，庞大的人格数据被激活，涌入了这台超级主机。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都在以数十倍的速度闪烁，而且越来越快，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忽然间，所有的灯熄灭，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
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落在转椅前方。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仿佛飘雪似的。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半透明，闪烁莹莹的微光，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微笑。
“EVA。”转椅里的人慢慢地伸出手去，穿过了那束光。
“你所能触摸到的，只是空气罢了，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EVA轻声说。
“我只是喜欢握着你的手而已，这是我的习惯。”男人低声说，那些荧光的碎片落在他手心，转瞬消失不见。
EVA把半透明的手覆盖在他的手掌上，却不能带来丝毫触感，那些只是光与影的幻觉，3D成像技术保留着、已经远去的记忆。男人轻轻地合拢手，空握着，像是真的握着一个女孩的手。
“你永远都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力量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用呢？”EVA说。
“只是孤独罢了。”他想起了杨闻念的话：如果有什么事要做的话，就感觉不到孤独。但为什么他明明有那么多的事要做，那么多的仇要报，却还是会时不时的孤独呢？
是因为自己时常会停下来吗？一停下来，就会被孤独追上？
那孤独真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沉默了很久，EVA问，“你来就是想向我倾诉些什么吗？”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希望路明非通过3E考试，无论他的考卷答得怎么样。”
“如果他真的不是龙族血裔，让他通过3E考试进入学院，可能会导致龙族的秘密泄露哦。”
“就当帮朋友一个忙吧，对你来说这并不难，你可是阅卷官啊。”
“应该说对于诺玛不难。”EVA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是诺玛么？”男人看着自己手中半透明的、娇小的手掌，“我感觉不到你手的触感，常常会想其实你已经不在这里。”
“我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EVA轻声说，“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记忆。”
男人耸耸肩，“我还想知道执行部那帮家伙最近的计划，可以么？”
“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吧？”EVA叹了口气，“包庇新生是一回事儿，泄露执行部的计划是另外一回事。”
“你会告诉我的，EVA，你从来都答应我的要求。”男人轻声说。
EVA沉默了一会儿，“执行部增派了四个小组，分别向XZ、XJ、格陵兰和墨西哥，全世界合计有大约一千三百人在探寻‘龙墓’的位置。目前最接近成功的是曼斯教授的小组，他的目标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他们将在长江展开‘夔门计划’。这份计划的细节我不知道，校长亲自制定并监督执行，并没有上传给诺玛处理。”
“除了曼斯，还有谁参与夔门计划？诺顿在初代种中也是佼佼者，他们派了谁去？”
“叶胜和酒德亚纪，执行部年轻人最强的组合。这是校长的安排，应该不会出错。”
“他也不是没有出过错，譬如……十年前。”男人幽幽地说。
“十年了，不要再耿耿于怀，我们虽然惨胜，但也成功了。”
“可只有我活着回来。”男人摇晃着啤酒瓶。
“我们还都和以前一样看着你啊！”EVA把另一只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
几束自上而下的光同时出现在男人的前后左右，每束光中都站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加上EVA，一共六个人，他们都把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他们不约而同地笑，像是老照片上的笑，过了许多年，依然灿烂如初。
男人低着头，默默地喝着酒，不看他们，也不说话。
“‘太子’有消息么？”男人又问。
“如果他还活着，他应该已经成为‘皇帝’了吧？但我没有他的消息。”
“他当然还活着，我至今还能闻见他身上腐臭的味道。而且如果他死了，那我该向谁复仇呢？”男人用极尽冷漠的声音说出了这句极尽狠毒的话。
“如果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你安心，”EVA轻声说，“那就……杀了他吧。”
男人点点头，从空虚中抽回了手，他原本就只握着空气而已。他仰头喝着啤酒往外走去，肉眼看不见，但是密集如蜘蛛网的红外扫描系统关闭，摄像系统自动关闭，安全系统再次进入短暂的休眠状态。
“哦对了，路明非那件事，没有问题了对吧？”他想起了这件事，转身回头。
“没问题，只是包庇一个新生而已嘛，我帮你做过的坏事可不只这一件，”EVA笑笑，“不过我能问问你这么做的理由么？”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孩子，”男人也笑笑，“我还有其他理由，等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再告诉你。”
男人喝着啤酒渐渐远去。EVA默默地看着他魁梧而寂寥的背影，和十年前相比，他的腰背没有那么挺拔了。
金属门开合，男人真的走了。光束中的女孩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女孩的泪水滴落在金属地板上，溅起莹蓝色的微光。
杨闻念在宿舍1区的活动厅。路明非在房间里描摹着那些所谓的龙文，芬格尔和他都以给他营造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为由出来了。
“干嘛去了？”杨闻念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芬格尔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去交代了点事。”他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包里的笔记本开始敲键盘，“我记得你比我先离开的宿舍，你去干嘛了？”
“我联系上了施耐德教授，他让我去礼堂那边见一见他。”
“哦？”芬格尔好奇地抬起头，“怪不得回来的这么快，施耐德教授就连和自己的学生训话都这么雷厉风行吗？”
“不。”杨闻念摇头，“没训到一半他就先走了，好像诺玛那边出了点问题？”
瞄了一眼芬格尔的电脑，杨闻念发现他正在逛着校内论坛，关于路明非的帖子飞速的刷新着，即使是后半夜热度也没有丝毫减退。
“你在干什么？开一个赌博的盘口吗？”杨闻念挪屁股坐到了芬格尔的身边。
芬格尔下意识地把电脑屏幕往侧面搬了搬，“啊？是的……”
都被看干净了，他也就没有隐瞒，“我开了个盘口，赌路明非明天能不能通过3E考试。他来到卡塞尔之前的经历都太废柴了，学院里的人都不相信他能通过。”
“所以你烘托气氛让他们都赌路明非过不了，然后你在加筹码到另一边。”杨闻念也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有你提供的小抄在，路明非不说保住S级的身份，至少留下来是没有问题的。”
杨闻念也打开了校内论坛，芬格尔开启的投票在论坛首页，被顶着根本沉不下去。
“就是这样。”芬格尔凑过来盯着杨闻念的屏幕，“杨老弟啊，师兄我至今还有好几万的外债在身上，这次发财的机会你就别和我抢了呗？”
芬格尔已经压了500块路明非能过，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几个妄想爆冷门的赌狗压了几百美金。而赌他不能过的人已经扔了几万美金进去。
如果芬格尔赌赢了，绝对能发一笔横财。
“好。”杨闻念点头，之后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那两个相差悬殊的奖池一点点增长着。
【id‘村雨’赌500块，路明非能通过测试。】
【id‘狄克推多’赌5000块，路明非不能通过测试。】
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又一次站在了对立面上。
想了想，杨闻念把自己刚注册的论坛账户开通了移动支付的业务。
【id‘玉剑’赌1美金，路明非能通过测试。】
这样也不算从芬格尔的户口里夺食吧？
那个废柴师兄已经离开了这里，据说是去学生会新闻中心找自己的小弟去暗箱操控这场赌博了。
看样子他已经胜券在握。盘口马上关闭，赌路明非能过的奖池里也只有两千多美金，而赌他不能过的奖池已经超过了十万美元。
杨闻念盯着盘口结束的倒计时，一个数一个数的数着。
芬格尔会在最后几秒投注一大笔钱，这会让他成为庄家，赢走对面奖池里的所有美金。
果不其然，最后两秒钟里，赌路明非能通过3E考试的奖池瞬间注入了4万美金。杨闻念正惊诧于芬格尔居然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的时候，突然发现这4万美金归属于两个账户。
一个自不必说是妄图一炮翻身的芬格尔，另一个则极其正式的用自己的真名做论坛id——曼施坦因。
看来那个一丝不苟的老教授也选择了相信芬格尔。
杨闻念目睹闹局结束，关上电脑，躺在了活动室的沙发上，浅浅地睡了过去。
明天还有3E考试，不对，是今天，因为已经快凌晨了。
脚步声由远而近。红灯的闪烁频率开始升高，危险指数逐步逼近至足以发起报警的阈值。
脚步声停在入口前，来人忽略了眼膜和指纹辨别系统，用一张黑色无标识的卡划过了卡槽。
警戒值瞬间回落，红外激光扫描仪断电，数百台摄像机断电，安全系统的警示灯转为绿色，“哒哒”的微响中，通往中央主机的九道金属门同时被解除了门禁。
图书馆一层，施耐德、曼施坦因、古德里安站成一圈。
古德里安一脸紧张，他刚刚在这里和曼施坦因一起寻找路明非无法理解‘言灵*皇帝’的原因。还没有结果、只是有了个猜测的时候诺玛突然关闭了防御系统。
他们不得不来到一楼查看情况，正巧施耐德也知道了情况赶来这里，三人询问清楚诺玛关闭防御系统的原因之后，施耐德就问起了他们两个半夜不睡觉来这里的原因。
“白王。”曼施坦因低声说，“我们在研究白王的东西。”
古德里安脑袋里“嗡”的一声。保不住了，他保不住路明非了。路明非可能是白王的血裔——这是他刚刚和曼施坦因讨论出的路明非无法对‘言灵*皇帝’共鸣的原因。
“白王？”施耐德睁大了眼睛，显然这个名字对他很有杀伤力。
“新猜测，”曼施坦因压低了声音，凑近施耐德耳边，“白王可能是雌性！”
“雌性？”施耐德眼睛瞪得更大了，思考了很久，“怎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古德里安茫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我一直在思考，龙族的内战，是为了什么。作为人类君主，要么为了土地，要么为了黄金，要么为了女人而战，龙族内战是为了什么？土地和黄金这种东西对龙族来说不重要，那么，为了雌性龙而引发战争，是否有可能。”曼施坦因神色严肃，滔滔不绝。
“嗯！”施耐德频频点头，“立意很新啊。”
“两性斗争，在人类历史上是多么重要的命题！我们从未考虑过也许白王和黑王的矛盾不是权力，而是性别。”曼施坦因忽然语塞，“他们就像……”
“希拉里和克林顿！”施耐德说。
“非常有道理！希拉里和克林顿！”曼施坦因有力地拍着施耐德的肩膀，“想象这样一个课题，假设黑王创造了白王，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妻子，女儿嫁给父亲这种事在希腊神话中很常见。但最后他们决裂了。”
“虽然这么考虑有点太人性化，不过我们是否应该把夫妻生活的因素也放进课题里去呢？”施耐德沉思。
“非常有道理！”曼施坦因说，“不如我们三人分享这个课题，不过发论文的时候，您是否会要求挂名第一作者？”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施耐德连忙摆手，“我只是对于这个课题很感兴趣，切入点很好啊！”
“那不如我们整理详细的资料后，一起拉个会研讨一下？”曼施坦因郑重其事地说。
“太好了太好了，很有意思，很有意思，这样的课题值得为之熬夜啊。”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握手，转身离去，一路走一路沉思，直到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曼施坦因松了口气。
“白王是雌性吗？”古德里安却陷入了沉思，“我觉得它……”
“够了！”曼施坦因关上门，低吼，“我只是随便编了个东西糊弄过去，现在最要紧的是等明天路明非3E考试的结果！”
“那时候我们才会知道他究竟和白王还是黑王有什么关系！”
而在他们脚下四十米深处，一个影子缩在转椅里，低着头。这里只有显示器屏幕的微光闪烁着发亮，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三位教授都离开了，我随便糊弄了过去。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的声音响起，“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让安全系统休眠。”
“来这里有事么？”
“见见老朋友，不可以么？”转椅里的人笑了，刚刚刮过的下巴是铁青色的，“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说。
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下繁多的红色和绿色的小灯在跳闪，庞大的人格数据被激活，涌入了这台超级主机。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都在以数十倍的速度闪烁，而且越来越快，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忽然间，所有的灯熄灭，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
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落在转椅前方。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仿佛飘雪似的。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半透明，闪烁莹莹的微光，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微笑。
“EVA。”转椅里的人慢慢地伸出手去，穿过了那束光。
“你所能触摸到的，只是空气罢了，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EVA轻声说。
“我只是喜欢握着你的手而已，这是我的习惯。”男人低声说，那些荧光的碎片落在他手心，转瞬消失不见。
EVA把半透明的手覆盖在他的手掌上，却不能带来丝毫触感，那些只是光与影的幻觉，3D成像技术保留着、已经远去的记忆。男人轻轻地合拢手，空握着，像是真的握着一个女孩的手。
“你永远都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力量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用呢？”EVA说。
“只是孤独罢了。”他想起了杨闻念的话：如果有什么事要做的话，就感觉不到孤独。但为什么他明明有那么多的事要做，那么多的仇要报，却还是会时不时的孤独呢？
是因为自己时常会停下来吗？一停下来，就会被孤独追上？
那孤独真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沉默了很久，EVA问，“你来就是想向我倾诉些什么吗？”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希望路明非通过3E考试，无论他的考卷答得怎么样。”
“如果他真的不是龙族血裔，让他通过3E考试进入学院，可能会导致龙族的秘密泄露哦。”
“就当帮朋友一个忙吧，对你来说这并不难，你可是阅卷官啊。”
“应该说对于诺玛不难。”EVA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是诺玛么？”男人看着自己手中半透明的、娇小的手掌，“我感觉不到你手的触感，常常会想其实你已经不在这里。”
“我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EVA轻声说，“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记忆。”
男人耸耸肩，“我还想知道执行部那帮家伙最近的计划，可以么？”
“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吧？”EVA叹了口气，“包庇新生是一回事儿，泄露执行部的计划是另外一回事。”
“你会告诉我的，EVA，你从来都答应我的要求。”男人轻声说。
EVA沉默了一会儿，“执行部增派了四个小组，分别向XZ、XJ、格陵兰和墨西哥，全世界合计有大约一千三百人在探寻‘龙墓’的位置。目前最接近成功的是曼斯教授的小组，他的目标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他们将在长江展开‘夔门计划’。这份计划的细节我不知道，校长亲自制定并监督执行，并没有上传给诺玛处理。”
“除了曼斯，还有谁参与夔门计划？诺顿在初代种中也是佼佼者，他们派了谁去？”
“叶胜和酒德亚纪，执行部年轻人最强的组合。这是校长的安排，应该不会出错。”
“他也不是没有出过错，譬如……十年前。”男人幽幽地说。
“十年了，不要再耿耿于怀，我们虽然惨胜，但也成功了。”
“可只有我活着回来。”男人摇晃着啤酒瓶。
“我们还都和以前一样看着你啊！”EVA把另一只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
几束自上而下的光同时出现在男人的前后左右，每束光中都站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加上EVA，一共六个人，他们都把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他们不约而同地笑，像是老照片上的笑，过了许多年，依然灿烂如初。
男人低着头，默默地喝着酒，不看他们，也不说话。
“‘太子’有消息么？”男人又问。
“如果他还活着，他应该已经成为‘皇帝’了吧？但我没有他的消息。”
“他当然还活着，我至今还能闻见他身上腐臭的味道。而且如果他死了，那我该向谁复仇呢？”男人用极尽冷漠的声音说出了这句极尽狠毒的话。
“如果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你安心，”EVA轻声说，“那就……杀了他吧。”
男人点点头，从空虚中抽回了手，他原本就只握着空气而已。他仰头喝着啤酒往外走去，肉眼看不见，但是密集如蜘蛛网的红外扫描系统关闭，摄像系统自动关闭，安全系统再次进入短暂的休眠状态。
“哦对了，路明非那件事，没有问题了对吧？”他想起了这件事，转身回头。
“没问题，只是包庇一个新生而已嘛，我帮你做过的坏事可不只这一件，”EVA笑笑，“不过我能问问你这么做的理由么？”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孩子，”男人也笑笑，“我还有其他理由，等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再告诉你。”
男人喝着啤酒渐渐远去。EVA默默地看着他魁梧而寂寥的背影，和十年前相比，他的腰背没有那么挺拔了。
金属门开合，男人真的走了。光束中的女孩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女孩的泪水滴落在金属地板上，溅起莹蓝色的微光。
杨闻念在宿舍1区的活动厅。路明非在房间里描摹着那些所谓的龙文，芬格尔和他都以给他营造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为由出来了。
“干嘛去了？”杨闻念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芬格尔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去交代了点事。”他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包里的笔记本开始敲键盘，“我记得你比我先离开的宿舍，你去干嘛了？”
“我联系上了施耐德教授，他让我去礼堂那边见一见他。”
“哦？”芬格尔好奇地抬起头，“怪不得回来的这么快，施耐德教授就连和自己的学生训话都这么雷厉风行吗？”
“不。”杨闻念摇头，“没训到一半他就先走了，好像诺玛那边出了点问题？”
瞄了一眼芬格尔的电脑，杨闻念发现他正在逛着校内论坛，关于路明非的帖子飞速的刷新着，即使是后半夜热度也没有丝毫减退。
“你在干什么？开一个赌博的盘口吗？”杨闻念挪屁股坐到了芬格尔的身边。
芬格尔下意识地把电脑屏幕往侧面搬了搬，“啊？是的……”
都被看干净了，他也就没有隐瞒，“我开了个盘口，赌路明非明天能不能通过3E考试。他来到卡塞尔之前的经历都太废柴了，学院里的人都不相信他能通过。”
“所以你烘托气氛让他们都赌路明非过不了，然后你在加筹码到另一边。”杨闻念也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有你提供的小抄在，路明非不说保住S级的身份，至少留下来是没有问题的。”
杨闻念也打开了校内论坛，芬格尔开启的投票在论坛首页，被顶着根本沉不下去。
“就是这样。”芬格尔凑过来盯着杨闻念的屏幕，“杨老弟啊，师兄我至今还有好几万的外债在身上，这次发财的机会你就别和我抢了呗？”
芬格尔已经压了500块路明非能过，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几个妄想爆冷门的赌狗压了几百美金。而赌他不能过的人已经扔了几万美金进去。
如果芬格尔赌赢了，绝对能发一笔横财。
“好。”杨闻念点头，之后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那两个相差悬殊的奖池一点点增长着。
【id‘村雨’赌500块，路明非能通过测试。】
【id‘狄克推多’赌5000块，路明非不能通过测试。】
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又一次站在了对立面上。
想了想，杨闻念把自己刚注册的论坛账户开通了移动支付的业务。
【id‘玉剑’赌1美金，路明非能通过测试。】
这样也不算从芬格尔的户口里夺食吧？
那个废柴师兄已经离开了这里，据说是去学生会新闻中心找自己的小弟去暗箱操控这场赌博了。
看样子他已经胜券在握。盘口马上关闭，赌路明非能过的奖池里也只有两千多美金，而赌他不能过的奖池已经超过了十万美元。
杨闻念盯着盘口结束的倒计时，一个数一个数的数着。
芬格尔会在最后几秒投注一大笔钱，这会让他成为庄家，赢走对面奖池里的所有美金。
果不其然，最后两秒钟里，赌路明非能通过3E考试的奖池瞬间注入了4万美金。杨闻念正惊诧于芬格尔居然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的时候，突然发现这4万美金归属于两个账户。
一个自不必说是妄图一炮翻身的芬格尔，另一个则极其正式的用自己的真名做论坛id——曼施坦因。
看来那个一丝不苟的老教授也选择了相信芬格尔。
杨闻念目睹闹局结束，关上电脑，躺在了活动室的沙发上，浅浅地睡了过去。
明天还有3E考试，不对，是今天，因为已经快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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