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龙与屠龙者
视野被漆黑包裹，诺诺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其实进来青铜城的时候诺诺经历过一次这种感觉，但那次没有现在这么惶恐。
微弱的光线自视野边缘重新出现，诺诺感觉到整个身体重回掌握。
“路明非！李嘉图！”她大声喊，喊他自己的名字，喊自己给他取的名字。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那个贱贱的男生没有和她一起出来。诺诺双手扶在青铜城的外墙上，180米的水底深处安静的可怕，潜水服的探照灯照亮了活灵的脸，诺诺一脚踢在了它上面。
诺诺明白了亚纪是怎么逃出来的。钥匙的血样可以打开活灵，其他混血种的血也可以，虽然不一定可以像钥匙那样立竿见影，但是凭借极大的量也可以取得效果，这种献祭大量血液或是生命的方式在中世纪被称为黑魔法。
现在诺诺觉得自己变成了亚纪，路明非变成了叶胜，这座青铜城是一块荧幕，悲剧像是自动重播的电影，一遍落幕，一遍重演。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巫女忽然恐惧了。
“魂淡魂淡魂淡啊！你给我打开，我要进去！”她发了疯地踢打着青铜城，除了溅起水波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慢慢地她停了下来，整个身体靠在墙上，仿佛没了力气。
“你知道为什么水下作业组一定要两个人吗？”诺诺没有哭，她从很小开始就没有再哭过了，她对着墙壁轻轻开口，仿佛对着空瓶子说出自己的秘密，“不是怕出现意外一个人没法自救。其实死亡并不可怕，永远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在潜到深水里的时候，那种孤独感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执行部规定深潜必须两人一组。一个人的话，在这种地方会疯掉的。”
诺诺转过头，探照灯的范围极其有限，入眼是墨绿色的江水，连条鱼也看不见。仿佛记忆深处尘封的东西被打开，诺诺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她从小都是一个人。偶尔一个人其实挺不赖的，但一直一个人真的会疯。
诺诺之所以成为红发巫女和一个人长大其实不无关系，反正也没人在意她，所以她可以随便地发着神经，对这世界宣泄自己的情绪。反正人们会把‘神经’包装成对她的赞美，漂亮的女孩总是有特权的。
“我……又一个人了……”
在180米深的水底，诺诺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敏感而脆弱，又带着一点点死犟死犟的固执，像是个孤独的小女孩。
“哇哇哇哇……”
杀猪般的惨叫声在诺诺的潜水面罩里回荡，有些震耳朵。诺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晃着手臂把身体摆正，诺诺抬眼看到了呆愣住的路明非。
路明非确实愣住了，他用自己的血打开了活灵，在最后一秒把诺诺送了出来，随后青铜城锁死。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英雄过，但是叶胜这么做了，他想不到别的办法让诺诺出来，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至少比叶胜的命要不值钱。
随后他想把手抽出来，毕竟挺疼的。但他做不到，活灵的牙咬得很紧，血液还在流出，他拼命地拔，拔呀拔，然后突然视野一黑就出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接近，把自己牢牢地抱住，像是白雪公主抱住小熊维尼。
“师……师姐……”路明非想说些什么，但突然感觉到嘴里灌进去了一口水。
诺诺松开他，发现旁边有一连串的气泡在上升。往下看去，气泡的来源是路明非潜水服的手腕。
“你喂活灵血的时候没脱潜水服！”诺诺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阻止气体逸散，但是收效甚微。这里是180米深的水底，水压太大了！
路明非的眼睛开始急剧充血。随着气体溢出，潜水服里的压力会迅速降低，没有这层压力的保护，那些溶解在血液里的气体会争先恐后地变成气泡。
那是潜水时最危险的事情——气体栓塞！
“请求救援！”诺诺对着诺玛大喊，“潜水服破裂！氧气泄漏！”
摩尼亚赫号的船舱内，诺诺最后的声音从扩音器中播出，曼施坦因教授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陷入昏迷，‘言灵*蛇’的领域关闭，摩尼亚赫号失去了和水下作业组C组的联系。
诺玛在大屏幕里出现，“刚刚播放的是陈墨瞳最后发出的信息。之前你们在与龙王诺顿战斗，所以我截下了所有来自路明非和陈墨瞳的信号，没有让你们分心。”
“潜水服破裂？氧气泄漏？”凯撒怔住，望向船舱外广阔的江面，一时间他找不到刚刚诺诺下水的位置。和参孙搏斗的时候，摩尼亚赫号开出去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
凯撒想往外走，但是楚子航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我们会救她的！但不是安排人下水！”
“混账！”凯撒怒吼，“你没听到吗？他们氧气泄漏了！难道要让他们脱掉潜水服自己游上来吗？”
“但你下去又能做什么？”楚子航也怒吼，“下了水你就会被吃掉，你觉得在水里你能和那两条龙过几招？它们吃掉你就像你吃掉三文鱼那么简单！”
凯撒紧咬着牙却说不出话，真相往往都有让人沉默的力量。没有人再说话，船舱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是靠着摩尼亚赫号勉强和那两条龙抗衡。
而水下、是它们的主场。
“杀了那两条龙。”杨闻念开口打破了寂静，“杀了它们，路明非和陈墨瞳上游的时候就不会被偷袭。我们也就可以安排救援。”
凯撒看着杨闻念平静的侧脸，轻轻点头，“好。”
“所有人各就各位！”楚子航拍了拍凯撒的肩膀，开始发号施令，他自动接过了指挥权，凯撒没有反对，“按照之前的安排进行。帕西诺，你去准备潜水钟，在风暴鱼雷射出后立刻投放潜水钟。”
学生会秘书部部长帕西诺微微一愣，看向自家主席。楚子航是狮心会会长，不是他的上司。
“按照他说的去做。”凯撒站直了身体，长出口气，眼神再度变得明亮起来，“我们先把那两头龙干掉。”
帕西诺点头，转身朝船尾走去，潜水钟投放装置在那里。
凯撒走上甲板，他来到了船头。诺玛给出了诺诺最后发出信息的坐标，就在他们下水的位置附近，摩尼亚赫号需要往回开才能找到那两个人。
而正好那两条龙也在那个方向，声呐显示他们在距离摩尼亚赫号3公里外的水域里潜伏。
楚子航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工作，随后他调大了扩音器的音量，想要和总指挥室汇报一下。
“零分！你们这帮小崽子实习分全部零分！”施耐德破口大骂，“楚子航你听着，绝对不可以在100米那样的距离上发射鱼雷，那是在玩命！如果你们真这么做，实习成绩一分也别想要！”
楚子航笑了笑，说，“教授，你有时候真的像是一个教育家，而不是执行部的负责人。”
他将扩音器的音量调低，施耐德的声音迅速变小，“诺玛！阻止他们！”
“抱歉，教授。摩尼亚赫号并没有全自动化的控制系统，我无法阻止‘青铜计划’组内成员的行动。”诺玛轻轻说。
转过头，楚子航对着站在船头的凯撒问，“准备好了吗？”
凯撒取出了一张手帕，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关闭视觉可以加强其他感官的灵敏度，凯撒很喜欢这么做。
镰鼬的领域展开，风妖们雀跃着四散，无数声音顺着风与水的流动传入他的耳朵。他背对着对楚子航摆出了一个OK的手势。
“加速，我们冲过去。”楚子航对杨闻念下令。
“挑衅一下那两条龙，让它们也朝着我们加速，这样相对速度更快，鱼雷更容易命中。”杨闻念说。
楚子航点点头，走出船舱。他在船头站定，身上冒出赤色的火焰来。
凯撒坐在楚子航脚边，抓着桅杆把自己固定在这里，他问，“你在干什么？”
“对着青铜与火的君王释放‘君焰’，”楚子航面无表情，“你不觉得这样做嘲讽效果拉满吗？”
“确实。没发现你有时候还挺骚的！”凯撒微微一笑。镰鼬传回来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前方三公里处的海水突然开始激荡，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发出怒吼。
它生气了！它朝着摩尼亚赫号冲了过来！
凯撒的身躯一震，脚下传来引擎轰鸣的声音。杨闻念一直维持着‘天地为炉’的领域，这艘船的引擎像是巨鲸的心脏一样狂跳！
“真像是两个骑士的冲锋啊……”江心洲上，酒德麻衣看着在宽阔的江面上疯狂加速的两个庞然大物，神色复杂，“你说为什么都21世纪了，还有这种遵守古老的骑士道的家伙在？明治维新后的武士都已经放弃那些条条框框了。”
薯片妞慢慢嚼着薯片，有些感慨，“大概……是龙、与屠龙者的浪漫吧。我本以为二战以后，整个世界的屠龙者都死了，只剩下昂热。但现在看，接力棒交接上了……”
诺顿站在参孙的头顶，双手抓着他的龙角，狂风把他的黑色长发吹至身后。
杨闻念抬起头来，他站在主控台后面，隔远了看正好架在楚子航和凯撒中间，那对漆黑的眼瞳隔着两公里多的距离和诺顿对视。
他们像两个不要命的车手，脚下的超级跑车在怒吼，自己却平静地好像在散步。
参孙的头与背脊浮出水面，它在三秒钟内就加速到了五十节的速度，而且还在攀升，六十节、七十节、七十五节！它发出怒吼，向摩尼亚赫号宣告自己的到来。
摩尼亚赫号在五秒内加速到了五十五节，这艘船原本的极限速度是五十节，但是现在它是暂时的‘再生金属’，它还在加速！六十节！六十五节！摩尼亚赫号的汽笛高鸣，仿佛在回应参孙的吼声。
他们都没有使用任何攻击手段，参孙没有射出骨刺，诺顿没有释放言灵，杨闻念没有控制摩尼亚赫号使用舰载武器，其他学生们也都没有射击。
他们像是战场上的两队骑士，没有暗箭与突袭，只有胯下的骏马和手里的长枪。他们吹着号角冲锋，一方死，冲锋止！
卡塞尔学院的精锐学生们与两条纯血巨龙对峙，血脉的压制在此刻消失。此刻他们不再是龙类眼中卑劣的混血种，他们有一个更高贵的名字——屠龙者！
“右偏转五度！”凯撒不停地大吼，来帮助杨闻念调整航向。
“一公里！鱼雷准备！”
密密麻麻的子弹从摩尼亚赫号的各个角落射出，学生们知道这些子弹伤不到那两条龙，但是他们咆哮，气势十足，像是悍不畏死的狂徒！
零的手覆盖住了风暴鱼雷的发射匣，只等一个命令，她就会射出那颗造价十几亿美金的鱼雷。
摩尼亚赫号失去了火控雷达，但是没有失去精英的船员们。
楚子航以自身为饵诱导那两条龙自投罗网，凯撒用镰鼬测距和提供数据，杨闻念加速冲过去并调整发射角度，零会按下宣告胜负的按钮。
他们就像是一个精密的机械结构，一个齿轮带动另一个齿轮，最终射出那枚致命的鱼雷。
“不够……不够……”凯撒低声自语，参孙时速75海里，摩尼亚赫号时速65海里，相对速度加起来来到了140海里，100米的发射距离只需要不到一秒就能命中。
这是以命搏命的对决，狭路相逢，胆怯的人必输无疑！
“杨！”他突然大吼。
杨闻念会意，低沉的龙文从他嘴里迸射。所有人的浅层灵视中，‘天地为炉’的领域忽然收缩，那个庞大到覆盖了整艘船的领域瞬间收缩进了底舱的一个角落。
那是鱼雷发射管！它已经从船底探了出去！暗红色的炼金弹头泡在水里，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但此刻一股力量降临！
固定翼变形；火箭推进器发出爆响，燃油没有升温却兀自沸腾；炼金弹头内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它本就是炼金术的产物，是再生金属，但此刻它再度被赋予生命！
摩尼亚赫号失去了‘天地为炉’的加持，但是没有立刻从‘再生金属’状态解除。杨闻念算好了一切，就像是被压弯的钢板需要时间才能变直一样，‘再生金属’状态至少能残留七八秒！
七八秒，足以分生死！
这艘海上孤鲸的速度不减，开始急转弯，船舵自动打满了右满舵，整个船身发出了令人牙碎的声音，让人怀疑龙骨是不是折断了。
“发射！”凯撒猛地扯下手帕，它飘在空中被摩尼亚赫号巨大的速度压的往后狂飞，凯撒张开嘴大吼，炽热的烈焰在他面前升起。
一切都正正好，参孙突破了一百米的极限距离，摩尼亚赫号旋转了大约30度，这个角度下鱼雷发射管正好与参孙平行！
零猛地拉下发射匣，船头已经被光与焰吞没，摩尼亚赫号仿佛正在奔向太阳。
推进器引擎在水下喷射出几十米的烈光，鱼雷发射管被瞬间烧镕，底舱里的学生连忙锁死隔离舱，防止江水灌入。
摩尼亚赫号在对撞前就开始了右满舵的转弯，但是距离太近了，太近了！一百米转瞬即逝，参孙的身躯与摩尼亚赫号的船尾相撞，船壳瞬间撕裂，那里被撕开了一个直指船腹的巨大口子，裂口里燃烧起熊熊大火。
这艘船逐渐减速，停在了江面上。天地为炉的领域彻底解除，杨闻念身体一软向下瘫倒，零抱住了他，鱼雷发射匣就在主控台旁边。两人没有看彼此，目光牢牢地锁着外面。
风暴鱼雷是一颗接近两吨多重的庞然大物，但是在参孙面前不值一提。纵然有140海里的相对速度和强化过后的火箭推进器，参孙依然胜过了风暴鱼雷，那个狰狞可怖的黑影带着鱼雷向后方游去，它跃出水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轰！
美丽而狰狞的巨龙张开双翼跃在空中，它背对着摩尼亚赫号，胸前绽放出刺眼的焰火。高温点燃了燃油，燃油炸开了鱼雷的推进器！
轰！
另一道炸响接踵而至。
血光飞溅，无数片暗红色的利刃绽开，8000枚炼金弹片射出、旋转，带着咸腥的血液破开巨龙的脊背在空中盛放，仿佛一束血红色的玫瑰。
其实进来青铜城的时候诺诺经历过一次这种感觉，但那次没有现在这么惶恐。
微弱的光线自视野边缘重新出现，诺诺感觉到整个身体重回掌握。
“路明非！李嘉图！”她大声喊，喊他自己的名字，喊自己给他取的名字。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那个贱贱的男生没有和她一起出来。诺诺双手扶在青铜城的外墙上，180米的水底深处安静的可怕，潜水服的探照灯照亮了活灵的脸，诺诺一脚踢在了它上面。
诺诺明白了亚纪是怎么逃出来的。钥匙的血样可以打开活灵，其他混血种的血也可以，虽然不一定可以像钥匙那样立竿见影，但是凭借极大的量也可以取得效果，这种献祭大量血液或是生命的方式在中世纪被称为黑魔法。
现在诺诺觉得自己变成了亚纪，路明非变成了叶胜，这座青铜城是一块荧幕，悲剧像是自动重播的电影，一遍落幕，一遍重演。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巫女忽然恐惧了。
“魂淡魂淡魂淡啊！你给我打开，我要进去！”她发了疯地踢打着青铜城，除了溅起水波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慢慢地她停了下来，整个身体靠在墙上，仿佛没了力气。
“你知道为什么水下作业组一定要两个人吗？”诺诺没有哭，她从很小开始就没有再哭过了，她对着墙壁轻轻开口，仿佛对着空瓶子说出自己的秘密，“不是怕出现意外一个人没法自救。其实死亡并不可怕，永远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在潜到深水里的时候，那种孤独感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执行部规定深潜必须两人一组。一个人的话，在这种地方会疯掉的。”
诺诺转过头，探照灯的范围极其有限，入眼是墨绿色的江水，连条鱼也看不见。仿佛记忆深处尘封的东西被打开，诺诺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她从小都是一个人。偶尔一个人其实挺不赖的，但一直一个人真的会疯。
诺诺之所以成为红发巫女和一个人长大其实不无关系，反正也没人在意她，所以她可以随便地发着神经，对这世界宣泄自己的情绪。反正人们会把‘神经’包装成对她的赞美，漂亮的女孩总是有特权的。
“我……又一个人了……”
在180米深的水底，诺诺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敏感而脆弱，又带着一点点死犟死犟的固执，像是个孤独的小女孩。
“哇哇哇哇……”
杀猪般的惨叫声在诺诺的潜水面罩里回荡，有些震耳朵。诺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晃着手臂把身体摆正，诺诺抬眼看到了呆愣住的路明非。
路明非确实愣住了，他用自己的血打开了活灵，在最后一秒把诺诺送了出来，随后青铜城锁死。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英雄过，但是叶胜这么做了，他想不到别的办法让诺诺出来，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至少比叶胜的命要不值钱。
随后他想把手抽出来，毕竟挺疼的。但他做不到，活灵的牙咬得很紧，血液还在流出，他拼命地拔，拔呀拔，然后突然视野一黑就出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接近，把自己牢牢地抱住，像是白雪公主抱住小熊维尼。
“师……师姐……”路明非想说些什么，但突然感觉到嘴里灌进去了一口水。
诺诺松开他，发现旁边有一连串的气泡在上升。往下看去，气泡的来源是路明非潜水服的手腕。
“你喂活灵血的时候没脱潜水服！”诺诺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阻止气体逸散，但是收效甚微。这里是180米深的水底，水压太大了！
路明非的眼睛开始急剧充血。随着气体溢出，潜水服里的压力会迅速降低，没有这层压力的保护，那些溶解在血液里的气体会争先恐后地变成气泡。
那是潜水时最危险的事情——气体栓塞！
“请求救援！”诺诺对着诺玛大喊，“潜水服破裂！氧气泄漏！”
摩尼亚赫号的船舱内，诺诺最后的声音从扩音器中播出，曼施坦因教授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陷入昏迷，‘言灵*蛇’的领域关闭，摩尼亚赫号失去了和水下作业组C组的联系。
诺玛在大屏幕里出现，“刚刚播放的是陈墨瞳最后发出的信息。之前你们在与龙王诺顿战斗，所以我截下了所有来自路明非和陈墨瞳的信号，没有让你们分心。”
“潜水服破裂？氧气泄漏？”凯撒怔住，望向船舱外广阔的江面，一时间他找不到刚刚诺诺下水的位置。和参孙搏斗的时候，摩尼亚赫号开出去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
凯撒想往外走，但是楚子航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我们会救她的！但不是安排人下水！”
“混账！”凯撒怒吼，“你没听到吗？他们氧气泄漏了！难道要让他们脱掉潜水服自己游上来吗？”
“但你下去又能做什么？”楚子航也怒吼，“下了水你就会被吃掉，你觉得在水里你能和那两条龙过几招？它们吃掉你就像你吃掉三文鱼那么简单！”
凯撒紧咬着牙却说不出话，真相往往都有让人沉默的力量。没有人再说话，船舱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是靠着摩尼亚赫号勉强和那两条龙抗衡。
而水下、是它们的主场。
“杀了那两条龙。”杨闻念开口打破了寂静，“杀了它们，路明非和陈墨瞳上游的时候就不会被偷袭。我们也就可以安排救援。”
凯撒看着杨闻念平静的侧脸，轻轻点头，“好。”
“所有人各就各位！”楚子航拍了拍凯撒的肩膀，开始发号施令，他自动接过了指挥权，凯撒没有反对，“按照之前的安排进行。帕西诺，你去准备潜水钟，在风暴鱼雷射出后立刻投放潜水钟。”
学生会秘书部部长帕西诺微微一愣，看向自家主席。楚子航是狮心会会长，不是他的上司。
“按照他说的去做。”凯撒站直了身体，长出口气，眼神再度变得明亮起来，“我们先把那两头龙干掉。”
帕西诺点头，转身朝船尾走去，潜水钟投放装置在那里。
凯撒走上甲板，他来到了船头。诺玛给出了诺诺最后发出信息的坐标，就在他们下水的位置附近，摩尼亚赫号需要往回开才能找到那两个人。
而正好那两条龙也在那个方向，声呐显示他们在距离摩尼亚赫号3公里外的水域里潜伏。
楚子航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工作，随后他调大了扩音器的音量，想要和总指挥室汇报一下。
“零分！你们这帮小崽子实习分全部零分！”施耐德破口大骂，“楚子航你听着，绝对不可以在100米那样的距离上发射鱼雷，那是在玩命！如果你们真这么做，实习成绩一分也别想要！”
楚子航笑了笑，说，“教授，你有时候真的像是一个教育家，而不是执行部的负责人。”
他将扩音器的音量调低，施耐德的声音迅速变小，“诺玛！阻止他们！”
“抱歉，教授。摩尼亚赫号并没有全自动化的控制系统，我无法阻止‘青铜计划’组内成员的行动。”诺玛轻轻说。
转过头，楚子航对着站在船头的凯撒问，“准备好了吗？”
凯撒取出了一张手帕，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关闭视觉可以加强其他感官的灵敏度，凯撒很喜欢这么做。
镰鼬的领域展开，风妖们雀跃着四散，无数声音顺着风与水的流动传入他的耳朵。他背对着对楚子航摆出了一个OK的手势。
“加速，我们冲过去。”楚子航对杨闻念下令。
“挑衅一下那两条龙，让它们也朝着我们加速，这样相对速度更快，鱼雷更容易命中。”杨闻念说。
楚子航点点头，走出船舱。他在船头站定，身上冒出赤色的火焰来。
凯撒坐在楚子航脚边，抓着桅杆把自己固定在这里，他问，“你在干什么？”
“对着青铜与火的君王释放‘君焰’，”楚子航面无表情，“你不觉得这样做嘲讽效果拉满吗？”
“确实。没发现你有时候还挺骚的！”凯撒微微一笑。镰鼬传回来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前方三公里处的海水突然开始激荡，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发出怒吼。
它生气了！它朝着摩尼亚赫号冲了过来！
凯撒的身躯一震，脚下传来引擎轰鸣的声音。杨闻念一直维持着‘天地为炉’的领域，这艘船的引擎像是巨鲸的心脏一样狂跳！
“真像是两个骑士的冲锋啊……”江心洲上，酒德麻衣看着在宽阔的江面上疯狂加速的两个庞然大物，神色复杂，“你说为什么都21世纪了，还有这种遵守古老的骑士道的家伙在？明治维新后的武士都已经放弃那些条条框框了。”
薯片妞慢慢嚼着薯片，有些感慨，“大概……是龙、与屠龙者的浪漫吧。我本以为二战以后，整个世界的屠龙者都死了，只剩下昂热。但现在看，接力棒交接上了……”
诺顿站在参孙的头顶，双手抓着他的龙角，狂风把他的黑色长发吹至身后。
杨闻念抬起头来，他站在主控台后面，隔远了看正好架在楚子航和凯撒中间，那对漆黑的眼瞳隔着两公里多的距离和诺顿对视。
他们像两个不要命的车手，脚下的超级跑车在怒吼，自己却平静地好像在散步。
参孙的头与背脊浮出水面，它在三秒钟内就加速到了五十节的速度，而且还在攀升，六十节、七十节、七十五节！它发出怒吼，向摩尼亚赫号宣告自己的到来。
摩尼亚赫号在五秒内加速到了五十五节，这艘船原本的极限速度是五十节，但是现在它是暂时的‘再生金属’，它还在加速！六十节！六十五节！摩尼亚赫号的汽笛高鸣，仿佛在回应参孙的吼声。
他们都没有使用任何攻击手段，参孙没有射出骨刺，诺顿没有释放言灵，杨闻念没有控制摩尼亚赫号使用舰载武器，其他学生们也都没有射击。
他们像是战场上的两队骑士，没有暗箭与突袭，只有胯下的骏马和手里的长枪。他们吹着号角冲锋，一方死，冲锋止！
卡塞尔学院的精锐学生们与两条纯血巨龙对峙，血脉的压制在此刻消失。此刻他们不再是龙类眼中卑劣的混血种，他们有一个更高贵的名字——屠龙者！
“右偏转五度！”凯撒不停地大吼，来帮助杨闻念调整航向。
“一公里！鱼雷准备！”
密密麻麻的子弹从摩尼亚赫号的各个角落射出，学生们知道这些子弹伤不到那两条龙，但是他们咆哮，气势十足，像是悍不畏死的狂徒！
零的手覆盖住了风暴鱼雷的发射匣，只等一个命令，她就会射出那颗造价十几亿美金的鱼雷。
摩尼亚赫号失去了火控雷达，但是没有失去精英的船员们。
楚子航以自身为饵诱导那两条龙自投罗网，凯撒用镰鼬测距和提供数据，杨闻念加速冲过去并调整发射角度，零会按下宣告胜负的按钮。
他们就像是一个精密的机械结构，一个齿轮带动另一个齿轮，最终射出那枚致命的鱼雷。
“不够……不够……”凯撒低声自语，参孙时速75海里，摩尼亚赫号时速65海里，相对速度加起来来到了140海里，100米的发射距离只需要不到一秒就能命中。
这是以命搏命的对决，狭路相逢，胆怯的人必输无疑！
“杨！”他突然大吼。
杨闻念会意，低沉的龙文从他嘴里迸射。所有人的浅层灵视中，‘天地为炉’的领域忽然收缩，那个庞大到覆盖了整艘船的领域瞬间收缩进了底舱的一个角落。
那是鱼雷发射管！它已经从船底探了出去！暗红色的炼金弹头泡在水里，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但此刻一股力量降临！
固定翼变形；火箭推进器发出爆响，燃油没有升温却兀自沸腾；炼金弹头内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它本就是炼金术的产物，是再生金属，但此刻它再度被赋予生命！
摩尼亚赫号失去了‘天地为炉’的加持，但是没有立刻从‘再生金属’状态解除。杨闻念算好了一切，就像是被压弯的钢板需要时间才能变直一样，‘再生金属’状态至少能残留七八秒！
七八秒，足以分生死！
这艘海上孤鲸的速度不减，开始急转弯，船舵自动打满了右满舵，整个船身发出了令人牙碎的声音，让人怀疑龙骨是不是折断了。
“发射！”凯撒猛地扯下手帕，它飘在空中被摩尼亚赫号巨大的速度压的往后狂飞，凯撒张开嘴大吼，炽热的烈焰在他面前升起。
一切都正正好，参孙突破了一百米的极限距离，摩尼亚赫号旋转了大约30度，这个角度下鱼雷发射管正好与参孙平行！
零猛地拉下发射匣，船头已经被光与焰吞没，摩尼亚赫号仿佛正在奔向太阳。
推进器引擎在水下喷射出几十米的烈光，鱼雷发射管被瞬间烧镕，底舱里的学生连忙锁死隔离舱，防止江水灌入。
摩尼亚赫号在对撞前就开始了右满舵的转弯，但是距离太近了，太近了！一百米转瞬即逝，参孙的身躯与摩尼亚赫号的船尾相撞，船壳瞬间撕裂，那里被撕开了一个直指船腹的巨大口子，裂口里燃烧起熊熊大火。
这艘船逐渐减速，停在了江面上。天地为炉的领域彻底解除，杨闻念身体一软向下瘫倒，零抱住了他，鱼雷发射匣就在主控台旁边。两人没有看彼此，目光牢牢地锁着外面。
风暴鱼雷是一颗接近两吨多重的庞然大物，但是在参孙面前不值一提。纵然有140海里的相对速度和强化过后的火箭推进器，参孙依然胜过了风暴鱼雷，那个狰狞可怖的黑影带着鱼雷向后方游去，它跃出水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轰！
美丽而狰狞的巨龙张开双翼跃在空中，它背对着摩尼亚赫号，胸前绽放出刺眼的焰火。高温点燃了燃油，燃油炸开了鱼雷的推进器！
轰！
另一道炸响接踵而至。
血光飞溅，无数片暗红色的利刃绽开，8000枚炼金弹片射出、旋转，带着咸腥的血液破开巨龙的脊背在空中盛放，仿佛一束血红色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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