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尸体
周老大拨开身前的柳致，迈步向房内走去，走到一处整洁的停尸床前，双手拎起盖在尸身上的白布，掀开露出白布下有些发福的司农寺典常邵大人的尸身。
柳致和小楚也连忙跟上，一起走在停尸床前。
司农寺典常本就是身居高位的高官，整个司农寺八位典常负责记录入库整个晟王朝各诸侯国每年上贡的岁粮，对接各诸侯国内大司农，记录各诸侯国每年的粮米产出。于是，司农寺典常官就成了各国大司农都想要巴结的对象，身处此位，每年应酬各国司农官的酒局就有上百场，想不发福都难。
邵大人的尸身平静地躺在停尸床上，脸上表情平和，面色唇色有些发白，不过这也正常，人死后不多时心肺便会停止供血，气血停供，自然会出现面色发白的情况。
周老大沿着尸身走动一圈，时而停步，翻起尸身上的皮肤，仔细地查看，不时还要低下头，查看一些隐秘部位。
柳致只是看着，胃里就又翻腾了起来。虽然这邵大人的尸身还算平整，又是停放在仵作房中未发生腐烂，但是这是仲夏六月，他只是站在一边就能想象到邵大人尸身上的腐臭味道。很难想象周老大是如何贴近尸身进行查看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周老大终于查探完毕，他摘下面罩，自顾自地点了袋烟，也不管这仵作房中的味道，就又抽了起来。
“老胡个瘪犊子玩意儿，这活本来都是他干的。”周老大喃喃地抱怨着。
小楚在周老大面前晃了晃手：“别只抽烟啊，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周老大回过神来，看了看专心看他查验尸体的柳致和小楚：“跟你昨儿说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有点邪乎。”
“跟你昨儿说的一样，白搭。”小楚抱怨道。
“没大没小，廷尉府送尸体过来的时候，这人就已经被扒光了么？”周老大转头问向小楚。
“当然，廷尉府的仵作当夜就验过尸了，肯定是宽衣验尸啊。”小楚又回道。
“衣服呢？”周老大看着小楚，小楚一下就明白了周老大的意图，转身跑到议事厅将邵大人沾着血迹的衣服取来了。
周老大让柳致帮忙拿着烟袋，将小楚取来的死者衣物平铺在邵大人的尸身上，然后便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了这身锦缎衣物，时而用手在衣服上比比划划，也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老大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从柳致手中接过烟袋，又点了袋烟，狠狠吸了几口，然后便呆呆地看着衣服，若有所思。
“这不对呀。”过了会儿，他又开始自言自语。
“哪儿不对了？”小楚惊喜地问道，想来是周老大发现了什么。
“你看哈，咱们平时接触的凶杀案老鼻子多了，一般的颈脉，心脉，如果是被快刀划破的，那血应该是这样事儿的。”他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着，“是喷出来的。但是你看这。”
“他肩上的血迹太多了，倒像是流上去的！”柳致恍然大悟。
“会不会是邵大人太胖了，血喷不动了？”小楚疑问道。
“不会，正常来说，越是胖子，血脉的喷涌力就越强，我记得去年夏天那起东榆巷凶杀案，死者也是一个胖子，被刺破了心动脉，那家伙，血喷出了一丈多远。”周老大抽着烟，摇了摇头。
“可他周身的致命伤只有这么一处，廷尉府仵作的验尸报告应该做不得假。”小楚抬手捏着下巴，思索着，“会不会是毒杀？”
“一般来说，被毒杀后死者嘴唇会呈青紫色，尸斑也会有所异变，牙齿一般青黑，眼睑发红。但是周老哥刚才翻看尸体的时候我看了下，邵大人的尸体并没有这些异状。”柳致回忆着之前看过的那些演义小说中，对中毒身亡的尸身描述。
“小柳不错，有当捕快的潜质，观察力也很强。”周老大微笑着看着柳致，称赞道。
“但是柳大哥说的是一般中毒，会不会有这种没有显性特征的毒药，让中毒身亡者不出现这些特征呢？”小楚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之前看过一本书，叫《百毒纲要》，里面记载着各种各样的毒物，据说益州就有不少能让死者不出现任何异状，无色无味的毒物。”
“益州？你是说有撩骚的益州人，脑袋被门挤了跑到咱们上京城来杀了个司农寺典常？”周老大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小楚，“你少看点不着四六的书。”
“哎呀，究竟是不是你查查不就知道了么？”小楚见自己的提议被周老大否决，仍不死心地缠着他。
被烦的不行的周老大只能不情不愿地拿出仵作用具囊，抽出了两根银针，插在邵大人尸身的心脉和肠胃处，过了一会儿拔出银针，他将取出的银针在小楚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一天天的净搁这添乱，啥时候能长点心眼儿。”
“诶，要不把邵大人的尸体解剖了，看看胃里有没有什么异常？”小楚见银针插下去没有任何异样，便又提议道，说着他就要去拿放在周老大身前的仵作用具囊。
周老大忙把仵作用具囊收起，拍打开了小楚伸来的手，“我说你小子现在长胆儿了是吧？刚来的时候看老胡解剖个尸体能吐一整天，现在这么兴奋。”他说着，又猛吸了一口烟，“这个不行，闫大人特意交代了，要保存好邵大人的尸身。小柳不知道，小楚你应该知道这里边的猫腻。”
“是因为……”小楚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柳致看不懂两个人的哑谜，满脸疑惑。
“不是不跟你说，只是这上京城啊，知道的越少，对你就越安全。”周老大拍了拍柳致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
周老大便对着邵大人的尸身静坐了一个上午，不时点上一锅烟，隔着烟雾，柳致好像看到了他脸上的挣扎犹豫，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一直是那个云淡风轻，谈笑风生的周老大。
直到过午，似乎这具尸体再也没有什么看头，周老大才站起身来。
“走吧，两个小兔崽子，早上就没吃饭，这会儿饿坏了吧？出去吃点东西。”说罢就拉着柳致小楚往门外走去。
“诶诶诶，不是，老周你胃口怎么这么好，对着这股味道一上午还能吃得下？”小楚抱怨着。
这么一说，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柳致的胃，又一次翻江倒海，似乎已经习惯了的腐臭味道像是找准了门路一样窜进了他的鼻腔。他强忍着没忍住，又一次扶墙吐了出来，只是此时胃里实在无物可吐，只是干呕。
周老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看看，看看，胃里都没东西吐了，这还怎么查案。”
柳致挣扎着直起腰来，似乎又回到了练剑前那种感觉，只觉得身后的巨剑快要把自己压垮了，身上的力量都被这两次呕吐抽干了。
这下小楚也没了话，只能被周老大拉着走出了京兆府，来到京兆府后的一家小馆子。
馆子很小，名字倒是雅致，叫“远香馆”，就开在京兆府后门的沿街店面中，小小的厅堂中摆着两三张八仙桌，来馆子里吃饭的也都是些附近府衙中的下层差役，没什么钱的那种，已经过了晌午吃饭的时间，店里没有客人，只有老板半躺在一张摇椅上打着蒲扇在歇息。
“掌柜的在没？不在的话我可要吃白食了。”一进门，周老大便大声嚷嚷道。
本来闭着眼睛打蒲扇的老板，听到这个声音，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站着的周老大，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哎呀这不老周嘛？可有日子没来光顾我这小店了，这么久不见到哪儿发财去了？”
“胡扯，我一个当差的能去哪儿发财，出门办了个案子。”老周回道，自顾自找了个桌子就坐了下来。
“周大人这是又办了大案了，这是新收的徒弟？”老板努努嘴，看向柳致。
“什么徒弟，府里新来的捕快，我当他徒弟还差不多。”周老大说道，一脸的自豪，柳致也陪着笑，“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随便来上四样，尤其那个小炒肉，做快点，下午还得查案呢。”
“得嘞！”老板喜笑颜开地便向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屋里那口子，老周来了，做个小炒肉，白切鸡，黄焖牛肉，蒸鱼头，快点的！”
厨房中传出一声豪迈的女高音：“知道了！”
“这老板是咱上京本地人，一直就想着到咱们京兆府当个捕快，这不参选了五六年都没选上，最后搁府衙边开了个小饭馆，做菜的本事倒是还行，关键是便宜实惠，咱们这些当差的也能吃得起。”等菜的时候，周老大对柳致堪堪说道，“老板人不错，跟咱们这些捕快也都熟，你要跟他讲讲咱们破案的那些事儿，他听的高兴了，说不准这顿就请你了。”
柳致笑笑，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自从跟周老大这些最下层的普通人接触了这段时间，感受着这些最朴素的善意，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早的时候在宛州，与东郭相如这些富家子弟为敌，他感受到的是这世间最大的恶意——没有任何缘由的恶意。
于是，本能地觉得，这世间人性本恶，他对任何出现在他身边的人第一时间也都抱有防备。
直到周老大小楚胡行之还有远香馆老板这些最普通的普通人的出现，他们朴素的善良着，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努力地帮助着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不求回报，只是善良。这让他觉得，人间很温暖，连带着他的心，也温暖了起来。
柳致和小楚也连忙跟上，一起走在停尸床前。
司农寺典常本就是身居高位的高官，整个司农寺八位典常负责记录入库整个晟王朝各诸侯国每年上贡的岁粮，对接各诸侯国内大司农，记录各诸侯国每年的粮米产出。于是，司农寺典常官就成了各国大司农都想要巴结的对象，身处此位，每年应酬各国司农官的酒局就有上百场，想不发福都难。
邵大人的尸身平静地躺在停尸床上，脸上表情平和，面色唇色有些发白，不过这也正常，人死后不多时心肺便会停止供血，气血停供，自然会出现面色发白的情况。
周老大沿着尸身走动一圈，时而停步，翻起尸身上的皮肤，仔细地查看，不时还要低下头，查看一些隐秘部位。
柳致只是看着，胃里就又翻腾了起来。虽然这邵大人的尸身还算平整，又是停放在仵作房中未发生腐烂，但是这是仲夏六月，他只是站在一边就能想象到邵大人尸身上的腐臭味道。很难想象周老大是如何贴近尸身进行查看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周老大终于查探完毕，他摘下面罩，自顾自地点了袋烟，也不管这仵作房中的味道，就又抽了起来。
“老胡个瘪犊子玩意儿，这活本来都是他干的。”周老大喃喃地抱怨着。
小楚在周老大面前晃了晃手：“别只抽烟啊，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周老大回过神来，看了看专心看他查验尸体的柳致和小楚：“跟你昨儿说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有点邪乎。”
“跟你昨儿说的一样，白搭。”小楚抱怨道。
“没大没小，廷尉府送尸体过来的时候，这人就已经被扒光了么？”周老大转头问向小楚。
“当然，廷尉府的仵作当夜就验过尸了，肯定是宽衣验尸啊。”小楚又回道。
“衣服呢？”周老大看着小楚，小楚一下就明白了周老大的意图，转身跑到议事厅将邵大人沾着血迹的衣服取来了。
周老大让柳致帮忙拿着烟袋，将小楚取来的死者衣物平铺在邵大人的尸身上，然后便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了这身锦缎衣物，时而用手在衣服上比比划划，也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老大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从柳致手中接过烟袋，又点了袋烟，狠狠吸了几口，然后便呆呆地看着衣服，若有所思。
“这不对呀。”过了会儿，他又开始自言自语。
“哪儿不对了？”小楚惊喜地问道，想来是周老大发现了什么。
“你看哈，咱们平时接触的凶杀案老鼻子多了，一般的颈脉，心脉，如果是被快刀划破的，那血应该是这样事儿的。”他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着，“是喷出来的。但是你看这。”
“他肩上的血迹太多了，倒像是流上去的！”柳致恍然大悟。
“会不会是邵大人太胖了，血喷不动了？”小楚疑问道。
“不会，正常来说，越是胖子，血脉的喷涌力就越强，我记得去年夏天那起东榆巷凶杀案，死者也是一个胖子，被刺破了心动脉，那家伙，血喷出了一丈多远。”周老大抽着烟，摇了摇头。
“可他周身的致命伤只有这么一处，廷尉府仵作的验尸报告应该做不得假。”小楚抬手捏着下巴，思索着，“会不会是毒杀？”
“一般来说，被毒杀后死者嘴唇会呈青紫色，尸斑也会有所异变，牙齿一般青黑，眼睑发红。但是周老哥刚才翻看尸体的时候我看了下，邵大人的尸体并没有这些异状。”柳致回忆着之前看过的那些演义小说中，对中毒身亡的尸身描述。
“小柳不错，有当捕快的潜质，观察力也很强。”周老大微笑着看着柳致，称赞道。
“但是柳大哥说的是一般中毒，会不会有这种没有显性特征的毒药，让中毒身亡者不出现这些特征呢？”小楚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之前看过一本书，叫《百毒纲要》，里面记载着各种各样的毒物，据说益州就有不少能让死者不出现任何异状，无色无味的毒物。”
“益州？你是说有撩骚的益州人，脑袋被门挤了跑到咱们上京城来杀了个司农寺典常？”周老大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小楚，“你少看点不着四六的书。”
“哎呀，究竟是不是你查查不就知道了么？”小楚见自己的提议被周老大否决，仍不死心地缠着他。
被烦的不行的周老大只能不情不愿地拿出仵作用具囊，抽出了两根银针，插在邵大人尸身的心脉和肠胃处，过了一会儿拔出银针，他将取出的银针在小楚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一天天的净搁这添乱，啥时候能长点心眼儿。”
“诶，要不把邵大人的尸体解剖了，看看胃里有没有什么异常？”小楚见银针插下去没有任何异样，便又提议道，说着他就要去拿放在周老大身前的仵作用具囊。
周老大忙把仵作用具囊收起，拍打开了小楚伸来的手，“我说你小子现在长胆儿了是吧？刚来的时候看老胡解剖个尸体能吐一整天，现在这么兴奋。”他说着，又猛吸了一口烟，“这个不行，闫大人特意交代了，要保存好邵大人的尸身。小柳不知道，小楚你应该知道这里边的猫腻。”
“是因为……”小楚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柳致看不懂两个人的哑谜，满脸疑惑。
“不是不跟你说，只是这上京城啊，知道的越少，对你就越安全。”周老大拍了拍柳致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
周老大便对着邵大人的尸身静坐了一个上午，不时点上一锅烟，隔着烟雾，柳致好像看到了他脸上的挣扎犹豫，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一直是那个云淡风轻，谈笑风生的周老大。
直到过午，似乎这具尸体再也没有什么看头，周老大才站起身来。
“走吧，两个小兔崽子，早上就没吃饭，这会儿饿坏了吧？出去吃点东西。”说罢就拉着柳致小楚往门外走去。
“诶诶诶，不是，老周你胃口怎么这么好，对着这股味道一上午还能吃得下？”小楚抱怨着。
这么一说，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柳致的胃，又一次翻江倒海，似乎已经习惯了的腐臭味道像是找准了门路一样窜进了他的鼻腔。他强忍着没忍住，又一次扶墙吐了出来，只是此时胃里实在无物可吐，只是干呕。
周老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看看，看看，胃里都没东西吐了，这还怎么查案。”
柳致挣扎着直起腰来，似乎又回到了练剑前那种感觉，只觉得身后的巨剑快要把自己压垮了，身上的力量都被这两次呕吐抽干了。
这下小楚也没了话，只能被周老大拉着走出了京兆府，来到京兆府后的一家小馆子。
馆子很小，名字倒是雅致，叫“远香馆”，就开在京兆府后门的沿街店面中，小小的厅堂中摆着两三张八仙桌，来馆子里吃饭的也都是些附近府衙中的下层差役，没什么钱的那种，已经过了晌午吃饭的时间，店里没有客人，只有老板半躺在一张摇椅上打着蒲扇在歇息。
“掌柜的在没？不在的话我可要吃白食了。”一进门，周老大便大声嚷嚷道。
本来闭着眼睛打蒲扇的老板，听到这个声音，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站着的周老大，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哎呀这不老周嘛？可有日子没来光顾我这小店了，这么久不见到哪儿发财去了？”
“胡扯，我一个当差的能去哪儿发财，出门办了个案子。”老周回道，自顾自找了个桌子就坐了下来。
“周大人这是又办了大案了，这是新收的徒弟？”老板努努嘴，看向柳致。
“什么徒弟，府里新来的捕快，我当他徒弟还差不多。”周老大说道，一脸的自豪，柳致也陪着笑，“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随便来上四样，尤其那个小炒肉，做快点，下午还得查案呢。”
“得嘞！”老板喜笑颜开地便向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屋里那口子，老周来了，做个小炒肉，白切鸡，黄焖牛肉，蒸鱼头，快点的！”
厨房中传出一声豪迈的女高音：“知道了！”
“这老板是咱上京本地人，一直就想着到咱们京兆府当个捕快，这不参选了五六年都没选上，最后搁府衙边开了个小饭馆，做菜的本事倒是还行，关键是便宜实惠，咱们这些当差的也能吃得起。”等菜的时候，周老大对柳致堪堪说道，“老板人不错，跟咱们这些捕快也都熟，你要跟他讲讲咱们破案的那些事儿，他听的高兴了，说不准这顿就请你了。”
柳致笑笑，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自从跟周老大这些最下层的普通人接触了这段时间，感受着这些最朴素的善意，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早的时候在宛州，与东郭相如这些富家子弟为敌，他感受到的是这世间最大的恶意——没有任何缘由的恶意。
于是，本能地觉得，这世间人性本恶，他对任何出现在他身边的人第一时间也都抱有防备。
直到周老大小楚胡行之还有远香馆老板这些最普通的普通人的出现，他们朴素的善良着，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努力地帮助着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不求回报，只是善良。这让他觉得，人间很温暖，连带着他的心，也温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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