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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集解》易说批判(四)

    二、《周易集解》对今本《周易·坤》卦内容的诸家易说

    1.诸家易说

    (坤下坤上)坤:元亨,利牝马之贞。

    干宝曰:阴气之始,妇德之常,故称“元”。与乾合德,故称“亨”。行天者莫若龙,行地者莫若马,故乾以龙繇,坤以马象也。坤,阴类,故称“利牝马之贞”矣。

    虞翻曰:谓阴极阳生,乾流坤形,坤含光大,凝乾之元,终于坤亥,出乾初子,品物咸亨,故“元亨”也。坤为牝,震为马,初动得正,故“利牝马之贞”矣。

    “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

    卢氏曰:坤,臣道也、妻道也。后而不先,先则迷失道矣,故曰“先迷”。阴以阳为主,当后而顺之,则利。故曰“后得主,利”。

    《九家易》曰:坤为牝,为迷。

    “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崔觐曰:妻道也。西方坤兑,南方巽离,二方皆阴,与坤同类,故曰“西南得朋”。东方艮震,北方乾坎,二方皆阳,与坤非类,故曰“东北丧朋”。以喻在室得朋,犹迷于失道;出嫁丧朋,乃顺而得常。安于承天之正,故言“安贞吉”也。

    初六:履霜,坚冰至。

    干宝曰:重阴,故称六。刚柔相推,故生变。占变,故有爻。《系》曰:爻者,言乎变者也。故《易》、《系辞》皆称九、六也。阳数奇,阴数偶,是以乾用一也。坤用二也。阴气在初,五月之时,自姤来也。阴气始动乎三泉之下,言阴气之动矣。则必至于履霜,履霜则必至于坚冰,言有渐也。藏器于身,贵其俟时,故阳有潜龙,戒以“勿用”。防祸之原。欲其先几,故阴在三泉,而显以履霜也。

    六二:直方大。

    荀爽曰:大者,阳也。二应五,五下动之,则应阳出,直布阳于四方。

    “不习无不利。”

    荀爽曰:物唱乃和,不敢先有所习。阳之所唱,从而和之,“无不利”也。

    干宝曰:阴气在二,六月之时,自遁来也。阴出地上,佐阳成物,臣道也,妻道也。臣之事君,妻之事夫,义成者也。臣贵其直,义尚其方,地体其大,故曰“直方大”。士该九德,然后可以从王事;女躬四教,然后可以配君子。道成于我,而用之于彼。不妨以仕举为政,不妨以嫁学为妇。故曰“不习无不利”也。

    六三:含章可贞。

    虞翻曰:贞,正也。以阴包阳,故“含章”。三失位,发得正,故“可贞”也。

    “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虞翻曰:谓三已发成泰,乾为王,坤为事,震为从,故“或从王事”。地道无成而有终,故“无成有终”。

    干宝曰:阴气在三,七月之时,自否来也。阳降在四,三公位也。阴升在三,三公事也。上失其权,位在诸侯。坤体既具,阴党成群。君弱臣强,戒在二国。唯文德之臣,然后可以遭之,运而不失其柔顺之正。坤为文,坤象既成,故曰“含章可贞”。此盖平襄之王垂拱以晋郑之辅也。苟利社稷,专之则可,故曰“或从王事”。迁都诛亲,疑于专命,故亦或之。失后顺之节,故曰“无成”。终于济国安民,故曰“有终”。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虞翻曰:括,结也。谓泰反成否。坤为囊,艮为手,巽为绳,故括囊在外多咎也。得位承五,系于包桑,故“无咎”。阴在二多誉,而远在四,故“无誉”。

    干宝曰:阴气在四,八月之时,自观来也。天地将闭,贤人必隐,怀智苟容,以观时衅,此盖甯戚、籧瑗与时卷舒之爻也。不艰其身,则无咎。功业不建,故无誉也。

    六五:黄裳,元吉。

    干宝曰:阴气在五,九月之时,自剥来也。剥者,反常道也。黄,中之色。裳,下之饰。元,善之长也。中美能黄,上美为元,下美则裳。阴登于五,柔居尊位,若成昭之主,周霍之臣也。百官总已,专断万机,虽情体信顺,而貌近僣疑,周公其犹病诸。言必忠信,行必笃敬,然后可以取信于神明,无尤于四海也。故曰“黄裳,元吉”也。

    上六:龙战于野,

    荀爽曰:消息之位,坤在于亥。下在伏乾,为其兼于阳,故称“龙”也。

    “其血玄黄。”

    《九家易》曰:实本坤体,未离其类,故称“血”焉。血以喻阴也。玄黄,天地之杂,言乾坤合居也。

    侯果曰:坤,十月卦也。乾位西北,又当十月。阴穷于亥,穷阴薄阳,所以战也。故《说卦》云“战乎乾”是也。六称龙者,阴盛似龙,故称“龙”也。

    干宝曰:阴在上六,十月之时也。爻终于酉,而卦成于乾。乾体纯刚,不堪阴盛,故曰“龙战”。戌亥,乾之都也,故称“龙”焉。阴德过度,以逼乾战。郭外曰郊,郊外曰野。坤位未申之维,而气溢酉戌之间,故曰“于野”。未离阴类,故曰“血”。阴阳色杂,故曰“玄黄”。言阴阳离则异气,合则同功。君臣夫妻,其义一也。故文王之忠于殷,抑参二之强,以事独夫之纣。盖欲弥缝其阙。而匡救其恶,以祈殷命,以济生民也。纣遂长恶不悛,天命殛之。是以至于武王,遂有牧野之事,是其义也。

    用六:利永贞。

    干宝曰:阴体其顺,臣守其柔。所以秉义之和,履贞之干。唯有推变,终归于正。是周公始于负扆南面,以光王道,卒于复子明辟,以终臣节,故曰“利永贞”也。

    2.易说批判

    从《周易集解》对今本《周易·坤》卦爻辞所编汇的汉唐易说者共七家,即干宝、虞翻、卢氏、《九家易》、崔觐、荀爽、候果。干宝、虞翻、崔觐、荀爽前文已有介绍。卢氏其人不详,清马国翰辑佚书。有《周易卢氏注》一卷。是从李鼎祚《周易集解》辑得十九条,从孔颖达《周易正义》中辑得一条成。

    《九家易》亦称“九师易”,刘向(汉武帝时人)《别录》:“淮南王(刘安)聘善易者九人”。从《周易集解》中看《九家易》对属《易传》的注释,应是武帝时及后的汉代人所作。而侯果也是生平不详。

    所谓《坤》卦爻辞,唯引干宝对卦爻辞都有其注释,其次是虞翻,可这两人注《易》上是典型的以汉象数注释法。所引这几家对今本《周易·坤》卦的注释,皆是以“象数”去注释,只是所用“象数”轻重不同而异。

    如干宝对《坤》初爻“初六:履霜,坚冰至”的注释:“重阴,故称六。刚柔相推,故生变。占变,故有爻。《系》曰:爻者,言乎变者也。故《易》、《系辞》皆称九、六也。阳数奇,阴数偶,是以乾用一也。坤用二也。阴气在初,五月之时,自姤来也。阴气始动乎三泉之下,言阴气之动矣。则必至于履霜,履霜则必至于坚冰,言有渐也。藏器于身,贵其俟时,故阳有潜龙,戒以“勿用”。防祸之原。欲其先几,故阴在三泉,而显以履霜也”。

    干宝通过对一个爻题“初六”和爻辞“履霜,坚冰至”五个字,进行了一百多字注释,但从注释内容看,能明白这一爻辞内容的含义吗?显然是不能的,只能是莫名其妙。干宝的注释是从“象数”里阴阳、刚柔、变占(算卦上东西)上解释“爻”意,又从爻数、阴阳、十二月建、附会到所谓的几字爻辞而引出一番道理。这种奇葩的注释法,却让人不可思议。

    再如干宝对“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注释:“干宝曰:阴在上六,十月之时也。爻终于酉,而卦成于乾。乾体纯刚,不堪阴盛,故曰“龙战”。戌亥,乾之都也,故称“龙”焉。阴德过度,以逼乾战。郭外曰郊,郊外曰野。坤位未申之维,而气溢酉戌之间,故曰“于野”。未离阴类,故曰“血”。阴阳色杂,故曰“玄黄”。言阴阳离则异气,合则同功。君臣夫妻,其义一也。故文王之忠于殷,抑参二之强,以事独夫之纣。盖欲弥缝其阙。而匡救其恶,以祈殷命,以济生民也。纣遂长恶不悛,天命殛之。是以至于武王,遂有牧野之事,是其义也。”

    干宝的注释依然是用“汉象数”去解释这一爻辞内容,既从阴阳、月建、爻数、纳甲、卦象等说之,又从“象数”而引到爻辞文字内容上的一番封建伦理说教及历史人物上的兴亡天命思想。

    看干宝用“象数”去对所谓爻辞文字的注释解说,更是无根据的浮想联翩的附会而巳。如“坤位未申之维,而气溢酉戌之间,故曰"于野"。未离阴类,故曰“血”。阴阳色杂,故曰"玄黄"”,这正是用八卦之象去注释文字,故用“象数”去注释《周易》一书的文释、无疑于胡诌八扯。

    如现在人去医院看病是通过仪器是对人体部位进行的检查,而医生也是看检查结果的人体某些部位的变化情况来诊断病情,并不是通过对人的外在穿带而进行检查论人体病情的。可“象数”易学却是通过《周易》的外在卦爻格式的象数去关注内在的文辞内容,犹如某人看病时医生若是通过其人的穿带论其五脏六腑上的疾病,其不大错特错吗?

    如上以“象数”这种注释,可又有几人能弄懂说的是什么呢?可这“象数”易学却经久而弥坚,并成为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似的,使多少人误入歧途,皓首穷经,而迷途难返。

    总之,从《周易集解》对今本《周易·坤》所引用的诸家注释,并不能帮助我们更好的去认识其内容,而是更加的神秘与糊涂。这正是原创《周易》被早期(春秋)史筮篡改用于卜筮,到战国末期又进一步篡改成数字卦爻格式所造成对其学术上的阴差阳错,以讹传讹。

    3.附录:

    (1)附录《周易·坤》历史上的三种不同文本格式

    ①《周易·坤》原创文本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

    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履霜,坚冰至。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括囊,无咎无誉。黄裳,元吉。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利永贞。

    ②《周易·坤》春秋文本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复:履霜,坚冰至。

    师: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谦: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豫:括囊,无咎无誉。

    比:黄裳,元吉。

    剥: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乾:利永贞。

    ③今本《周易·坤》内容格式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初六:履霜,坚冰至。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六五:黄裳,元吉。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用六:利永贞。

    (2)附《周易·坤》原创文章译解

    (原文)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履霜,坚冰至。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括囊,无咎无誉。黄裳,元吉。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利永贞。”

    (译文)

    二、大地元始亨通,像雌马那样,繁衍顺承。(大地)正是君子的用武之地。君子先是有所迷失,后来得其主位。一方得到的利益,而用到另一方,则平安吉利。

    脚下踏着寒霜,预示着坚冰即将来临。延伸,方正,广阔,是大地的特征。君子不断的熟悉了解大地,无往而不利。大地蕴含着美德,孕育着万物。或在大地上从事耕作生产,无论田地成方,终而有始的年年有所收获。大地囊括万物,包罗万象,既无害处,也不求赞誉。广阔的黄土地,如同天的衣裙(无涯无际)。龙驰骋在旷野上,风雨滋润着万物。有了大地,才利于万物永久的繁衍与发展。”

    (解说)

    《周易》里的第二篇文章为《坤》,《乾》篇是讲述“君子”之治,突出的是人的主观性一面。而《坤》是讲人与大地的关系,又突出的是大地自然的一面。《周易》一书的特征是运用比喻说明事理,而缺乏西方古希腊古典哲学的那种逻辑推理。比喻说理是中国古典哲学的特色,这是古代东方人的思维方式。

    《坤》篇题目里出现的“利牝马之贞”,这是一句比喻,而不能译成“为母马贞卜”。牝马即雌马,雌马既能繁殖生养,又有柔顺的一面,以此比喻大地能生养万物的道理。君子立足大地,就有了用武之地。从“西南得朋”(“朋”:钱币。这是指收益。),用到东北去(“东北丧朋”),这如同地大物博,利用好大地的物产,那么,君子的前景,即家国的未来就平安,吉祥。这就是《坤》篇题目的含义。而《坤》文的内容是围绕着题目而展开对大地的论述。让君子明白开国立家,国泰民安是离不开大地。

    “帛书”《周易》里不是“坤”名称,而是“川”。而“川”的本义就是指大地,现在还有“一马平川”一词,这是指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乾》是为君子讲述为政之道;而《坤》是为君子讲立足的基础与根本。《诗》里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土地都是王的,而“国”与“家”的土地是周王分封给诸侯,大夫的。有国有家者都是周王的“子国”。君王是天下的拥有者,而“君”之“子”(即西周出现的“君子”之称)是拥有封国者,所以“君子”不能不重视土地与政治关系。

    《坤》文里的“履霜,坚冰至”。

    “霜”,“冰”之物,皆是大地上出现的自然现象,这与题名内容是有关联的。这句话不仅仅是反映大地上霜冰的这种自然现象,而是用这些自然现象比喻说理。“脚下踏着寒霜,预示着坚冰即将来临。”这虽是能从感官感觉到的自然现象,但这里已上升到理性的思辨,是从经验归纳出哲理。即寓意着一种深刻的道理。从自然现象中提炼抽象出哲理,运用到社会人生上,给人以智慧的启迪。而这句话在此是象征着事物发展变化现象,由“履霜”而可预见“坚冰至”的自然规律。

    “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直,方,大”均是大地特征。而“不习,无不利”是阐述出的道理。这类如《诗》里的比兴手法。由“直方大”引出一番道理。“不断的熟悉,认识大地,无往而不利。”让谁“习”,是让“君子”去学习,了解大地的特征,学习*地的那种美德。到《大象传》不就阐发出“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么?“厚德载物”不正是《坤》篇让君子学*大地美德的诠释么?

    “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含章”:指大地蕴含及彰显着美德。“可贞”:指大地孕育万物,生生不息的含义。“王事”:指在土地上耕作生产。

    “括囊,无咎无誉。”

    “括囊”:犹如囊括,喻包罗万象。这是指大地物产丰富。“无咎无誉”:同是赞美大地。

    “黄裳元吉”。这里的“黄裳”还是与大地有关。用“黄裳”来比喻大地,古人见证的西北与中原的土地是黄色的。“裳”:衣裙。“黄裳”:意思是黄土地广阔无际,像天的衣裙那样美丽广袤。“元吉”:指大地给人类带来的福祉。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本段是寓意着什么,不好理解。是比喻诸侯国间的战争,还是比喻雨从天降滋润着大地呢?若与最后的“利永贞”来看,是以“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来比喻雨水滋润万物的道理。

    最后的“利永贞”,这是对大地总结出的道理。其意是“有了大地,才利于万物的生生不息,永久发展。

    《坤》篇的内容,围绕着大地这个主题而阐述。从对大地的歌颂,而引向对君子的教育,让君子学大地一种厚德载物的美德。

    本篇是通过比喻寓意事理,用牝马来比喻大地。我们现在唱“大地啊,母亲”,也是比喻。《周易》里的《乾》与《坤》篇,都是在用比喻说明事理。而都是围绕着一个中心在阐述事理,也都是经过精心编排出的文章内容,是有中心,有目的,有寓意的,而不是堆砌的占卜辞,也不是通过所谓的卦象填充的卦爻辞。只因在那个时代里的语词太简单,又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难免对那些过于简单的文句,在理解上出现歧义。但对一部哲学书,理解成卜筮(算卦)书,就不可思议了。

    总之,《坤》篇是讲大地的一篇文章,但不是把大地作为研究对象来研究的,如地理学或自然科学意义上的那种研究。而这里是用大地之理,让君子从中明白一番政治道理。“君子”可由“履霜,坚冰至”里得到启发,是讲述了一个见微知著的道理。又通过对大地无私美德的赞颂,来启迪“君子”效法学习*地的品质精神。“君子”应有一种涵养,韬光养晦,不追求名誉。既没有过失,也就不会祸及殃身。以牝马柔顺之美,来启迪“君子”做事谦和,才能达到成功的境地。

    《周易》不但是为君子讲述的是政治谋略道理,而且其政治哲学思想也在启迪着人的智慧。

    我们通过原创《周易·坤》文的译解,应明白无误的知道其哲学思想,既不神秘,也通俗易懂。再通过对《周易集解》里诸家注释,完全能够分辨“象数”(或称“象数理”)易学无疑是个谬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