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哲学汞
“很好。”但丁满意地点点头。
“跟我来。”他站了起来，拿上衣架上的圆边帽戴在头上。
沿着旋转式楼梯，二人向地下前行，原本木制的阶梯变成了粗糙的石阶，地下的墙壁也是由灰色的石砖砌成。他们进入了一个垂直的通道，越走越深，很快就没了光亮，只有每隔两层插在墙上的火把提供照明。
虽然身处地下，这里的通风条件却很好，不时能感觉到有一股凉风自下而上吹过。见此情景，阿斯兰不免有些紧张，没话找话道：
“导师，炼金术最早是怎么来的？”
但丁淡淡回答：
“根据目前的考古学研究，最早的炼金术有关文献可以追溯到新历前2世纪，古埃比亚的纸草史料。”
现在是新历1848年，也就是大约两千年前。阿斯兰回忆了一下。
“当时还只有炼金术最初的雏形，人们发现石灰和硫混合碱性液体加热形成的液体可以使银片镀上一层金色。不过，后来硫汞理论的提出才是炼金术正式诞生的标志。在过去几百年里炼金术曾被众人唾弃，但好在大多数文献都被完好地保存下来，才有了我们今天的成就。”
“明白了。”阿斯兰表示理解，吐出一口气。
终于到了石梯的尽头，地下室的空间超乎想象的大，长达百米的深邃石砌走廊将七八个房间连成一体。阿斯兰被带进其中一个房间。这里摆放着几张木制的长条桌，上面摆放着各种仪器，一如阿斯兰被绑架的当天所见到的那些。
“别乱摸。”但丁说。
房间的内侧墙壁上印着一条衔尾蛇，衔尾蛇的中间用古埃比亚语写着一句话。身为古语言学专业的学生，阿斯兰勉强能看懂其中的含义：
“一即一切。”
“那是什么意思？”阿斯兰指向墙上的衔尾蛇。
“那是炼金术的象征。”但丁答道，“一切事物本质上是一个事物，一个事物本质上是一切事物。这是炼金术的理论基础，也是核心思想，意味着所有东西都可以相互转化。正如衔尾蛇，不断地消耗自身并由自身产生自身，即使在永久地破坏和再生自身时也保持恒常不变。”
但丁关上房间门，敲两下手杖，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与外面的楼梯和走廊不同，实验室里面居然奢侈地使用最新的电灯照明，灯丝被玻璃泡紧密包裹着。
“这里电灯照明虽然贵，但是比较保险。”但丁解释道，“在实验室用明火还是太危险了，安全第一。”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小巷子，上面刻着精致复杂的银色花纹，一看就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
“知道金属的二重性吗？”但丁打开箱子调配着什么，问问题的同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不知道。”阿斯兰很诚实。
“和人一样，金属也有身体和精神两部分。所有金属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决定它们不同特性的是金属的‘精神’。而汞就是所有金属共用的‘身体’。有人甚至认为汞就是所谓的‘原初质料’，当然也有人认为原初质料是水。因此成为炼金术士的第一步，就是用汞给自己以及选好的哲人石介质构建出一个合格的身体……对了，你找到合适的哲人石介质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协会这里有一些可以选的，虽说就没那么好用了……”提到炼金术相关的话题时，但丁总是反常地絮叨。
“找到了。”阿斯兰果断回答。
他拿出牌盒交到但丁手上。
“不不不，别给我。”但丁连连摆手拒绝，“自己的哲人石最好不要让其他人接触，任何人都不行，这样会削弱你和它之间的联系。”
最终但丁调制出一瓶富有金属光泽的黑色液体，除了颜色意外和水银没有一点区别。
“这是？”
“半升哲学汞，考虑到可能的误差我特意多动用了点以太，小心点用，协会里没剩多少了。把你的哲人石丢进去。”
“没有药方之类的？”阿斯兰表示疑惑。
“作为一个资深炼金术士，如果连这种最基础的配制流程都记不住，那我可能已经在考虑转行了。”
安纳西王国的度量衡沿袭了诺曼帝国的传统，再有专门的政府机构加以标准化，大抵跟阿斯兰先前认识的没多大区别，这倒是很奇怪的一点。
没有过多犹豫，阿斯兰将牌盒小心地放了进去，他很注意地没有让液体沾到自己的手。
金属制的牌盒此刻却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容器里的液体，自身却没有变大的趋势。杯子里的哲学汞肉眼可见地越变越少，直到杯底露了出来。很快，最后一滴液体消失在扑克牌的表面，玻璃杯里原本装满的液体被吸得干干净净。
“绝了，简直是完美的哲人石！”但丁惊叹道，“我还从未见过吸收容这么大的物质。”
阿斯兰还以为这是正常现象。现在看来刚才的效果并不寻常，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但丁也叹为观止。
但丁将吸收完毕的哲人石放进另一个球形瓶中，用恰到好处的火候加热。这个过程中，就算是但丁也十分小心，他说这个步骤需要把握的火候非常微妙，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精湛的技巧，将吸收入体的哲学汞一点点蒸馏出来。火候太小则反应不够，火候太过则会破坏哲人石固有的结构。
白色的虚幻雾气瞬间冒出，但丁及时接上导管，雾气被收集起来。
那雾气看起来有些诡异，隐隐能看到其中有活物的幻象在游动，很快消失不见。
“好了，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环节到了。”但丁的神情忽地变得凝重，他让阿斯兰躺在石床上，自己戴上手套做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阿斯兰躺了上去，眼前是地下室灰色的天花板，还有白色灯光。
他取下收集了雾气的瓶子，连上呼吸器递给阿斯兰：“用这个呼吸，多吸少呼，明白吗？否则样品会在入体前被污染。”
“这样就行了？”阿斯兰接过瓶子。
“是啊？要不你再念个咒语什么的，或者对着拉露祈祷一番？跳支舞也行。”但丁摊手道，“我说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有危险，实际上这已经是改良过的方法，很久以前炼金术士们都是直接把未经蒸馏的哲学汞喝掉的，那时的死亡率可高了。”
“这……”
“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在这坐镇嘛，不会有事的。”
阿斯兰越听越觉得不靠谱：“如果出了意外，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因人而异，有的人会痛不欲生，有的人会出现幻觉。总之……”但丁歪头想了想，右手托住下巴，“……应该死不了。”
“应该……死不了？”阿斯兰很难接受这个回答。
“别犹豫了，年轻人就要胆大一点。越是犹豫，越是影响药物作用的过程。”但丁调整了语气，决定不再废话。
阿斯兰听从了导师的指挥，没有多想，闭上眼戴上呼吸面罩，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考验。
清凉而刺激的体感从口部和鼻腔浸透入全身，就像鼻子里塞进去两搓芥末。
雾气的流动性很强，仿佛有意识一般，在阿斯兰的身体里飞速地寻找出路。冰冷寒气顷刻间穿透了阿斯兰的每一个毛孔、每一片皮肤。脑海里传出嗡嗡的噪声，由远及近，由弱至强，直到噪音充斥了整个大脑，难以忍受。白色的灯光愈发刺眼，直到阿斯兰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白光淡去，扭曲的图像恢复成形，地下室的天花板变成了蓝色的天空，耳中的噪音变成海浪冲击的沙沙声。
“朝太阳的方向走。”某人说。
“跟我来。”他站了起来，拿上衣架上的圆边帽戴在头上。
沿着旋转式楼梯，二人向地下前行，原本木制的阶梯变成了粗糙的石阶，地下的墙壁也是由灰色的石砖砌成。他们进入了一个垂直的通道，越走越深，很快就没了光亮，只有每隔两层插在墙上的火把提供照明。
虽然身处地下，这里的通风条件却很好，不时能感觉到有一股凉风自下而上吹过。见此情景，阿斯兰不免有些紧张，没话找话道：
“导师，炼金术最早是怎么来的？”
但丁淡淡回答：
“根据目前的考古学研究，最早的炼金术有关文献可以追溯到新历前2世纪，古埃比亚的纸草史料。”
现在是新历1848年，也就是大约两千年前。阿斯兰回忆了一下。
“当时还只有炼金术最初的雏形，人们发现石灰和硫混合碱性液体加热形成的液体可以使银片镀上一层金色。不过，后来硫汞理论的提出才是炼金术正式诞生的标志。在过去几百年里炼金术曾被众人唾弃，但好在大多数文献都被完好地保存下来，才有了我们今天的成就。”
“明白了。”阿斯兰表示理解，吐出一口气。
终于到了石梯的尽头，地下室的空间超乎想象的大，长达百米的深邃石砌走廊将七八个房间连成一体。阿斯兰被带进其中一个房间。这里摆放着几张木制的长条桌，上面摆放着各种仪器，一如阿斯兰被绑架的当天所见到的那些。
“别乱摸。”但丁说。
房间的内侧墙壁上印着一条衔尾蛇，衔尾蛇的中间用古埃比亚语写着一句话。身为古语言学专业的学生，阿斯兰勉强能看懂其中的含义：
“一即一切。”
“那是什么意思？”阿斯兰指向墙上的衔尾蛇。
“那是炼金术的象征。”但丁答道，“一切事物本质上是一个事物，一个事物本质上是一切事物。这是炼金术的理论基础，也是核心思想，意味着所有东西都可以相互转化。正如衔尾蛇，不断地消耗自身并由自身产生自身，即使在永久地破坏和再生自身时也保持恒常不变。”
但丁关上房间门，敲两下手杖，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与外面的楼梯和走廊不同，实验室里面居然奢侈地使用最新的电灯照明，灯丝被玻璃泡紧密包裹着。
“这里电灯照明虽然贵，但是比较保险。”但丁解释道，“在实验室用明火还是太危险了，安全第一。”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小巷子，上面刻着精致复杂的银色花纹，一看就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
“知道金属的二重性吗？”但丁打开箱子调配着什么，问问题的同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不知道。”阿斯兰很诚实。
“和人一样，金属也有身体和精神两部分。所有金属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决定它们不同特性的是金属的‘精神’。而汞就是所有金属共用的‘身体’。有人甚至认为汞就是所谓的‘原初质料’，当然也有人认为原初质料是水。因此成为炼金术士的第一步，就是用汞给自己以及选好的哲人石介质构建出一个合格的身体……对了，你找到合适的哲人石介质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协会这里有一些可以选的，虽说就没那么好用了……”提到炼金术相关的话题时，但丁总是反常地絮叨。
“找到了。”阿斯兰果断回答。
他拿出牌盒交到但丁手上。
“不不不，别给我。”但丁连连摆手拒绝，“自己的哲人石最好不要让其他人接触，任何人都不行，这样会削弱你和它之间的联系。”
最终但丁调制出一瓶富有金属光泽的黑色液体，除了颜色意外和水银没有一点区别。
“这是？”
“半升哲学汞，考虑到可能的误差我特意多动用了点以太，小心点用，协会里没剩多少了。把你的哲人石丢进去。”
“没有药方之类的？”阿斯兰表示疑惑。
“作为一个资深炼金术士，如果连这种最基础的配制流程都记不住，那我可能已经在考虑转行了。”
安纳西王国的度量衡沿袭了诺曼帝国的传统，再有专门的政府机构加以标准化，大抵跟阿斯兰先前认识的没多大区别，这倒是很奇怪的一点。
没有过多犹豫，阿斯兰将牌盒小心地放了进去，他很注意地没有让液体沾到自己的手。
金属制的牌盒此刻却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容器里的液体，自身却没有变大的趋势。杯子里的哲学汞肉眼可见地越变越少，直到杯底露了出来。很快，最后一滴液体消失在扑克牌的表面，玻璃杯里原本装满的液体被吸得干干净净。
“绝了，简直是完美的哲人石！”但丁惊叹道，“我还从未见过吸收容这么大的物质。”
阿斯兰还以为这是正常现象。现在看来刚才的效果并不寻常，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但丁也叹为观止。
但丁将吸收完毕的哲人石放进另一个球形瓶中，用恰到好处的火候加热。这个过程中，就算是但丁也十分小心，他说这个步骤需要把握的火候非常微妙，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精湛的技巧，将吸收入体的哲学汞一点点蒸馏出来。火候太小则反应不够，火候太过则会破坏哲人石固有的结构。
白色的虚幻雾气瞬间冒出，但丁及时接上导管，雾气被收集起来。
那雾气看起来有些诡异，隐隐能看到其中有活物的幻象在游动，很快消失不见。
“好了，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环节到了。”但丁的神情忽地变得凝重，他让阿斯兰躺在石床上，自己戴上手套做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阿斯兰躺了上去，眼前是地下室灰色的天花板，还有白色灯光。
他取下收集了雾气的瓶子，连上呼吸器递给阿斯兰：“用这个呼吸，多吸少呼，明白吗？否则样品会在入体前被污染。”
“这样就行了？”阿斯兰接过瓶子。
“是啊？要不你再念个咒语什么的，或者对着拉露祈祷一番？跳支舞也行。”但丁摊手道，“我说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有危险，实际上这已经是改良过的方法，很久以前炼金术士们都是直接把未经蒸馏的哲学汞喝掉的，那时的死亡率可高了。”
“这……”
“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在这坐镇嘛，不会有事的。”
阿斯兰越听越觉得不靠谱：“如果出了意外，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因人而异，有的人会痛不欲生，有的人会出现幻觉。总之……”但丁歪头想了想，右手托住下巴，“……应该死不了。”
“应该……死不了？”阿斯兰很难接受这个回答。
“别犹豫了，年轻人就要胆大一点。越是犹豫，越是影响药物作用的过程。”但丁调整了语气，决定不再废话。
阿斯兰听从了导师的指挥，没有多想，闭上眼戴上呼吸面罩，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考验。
清凉而刺激的体感从口部和鼻腔浸透入全身，就像鼻子里塞进去两搓芥末。
雾气的流动性很强，仿佛有意识一般，在阿斯兰的身体里飞速地寻找出路。冰冷寒气顷刻间穿透了阿斯兰的每一个毛孔、每一片皮肤。脑海里传出嗡嗡的噪声，由远及近，由弱至强，直到噪音充斥了整个大脑，难以忍受。白色的灯光愈发刺眼，直到阿斯兰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白光淡去，扭曲的图像恢复成形，地下室的天花板变成了蓝色的天空，耳中的噪音变成海浪冲击的沙沙声。
“朝太阳的方向走。”某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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