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升
“朝太阳的方向走。”某人说。
阿斯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木阀上，四周是茫茫的海，水流哗哗推着他向前走。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嗯，方向没错，确实是朝着太阳的方向。
水流声越来越响，不对劲。
他爬起来，前方居然是一道数百米高的瀑布，而他的小木阀正离瀑布越来越近。瀑布的边缘一直延伸到天际，好像整个海面都在此处下降了几百米。七只海鸥盘旋在他周围，好像对他格外地感兴趣。有时候一直海鸥会突然俯冲向水面，从水下叼出扑腾着的海鱼，鱼的头尾拼命上下翻飞，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无力阻止，只能任由木筏随水流掉了下去。那一瞬间的失重感令他大声尖叫。他重重摔倒在莱顿市的街道上。
他想起来了，他还得去买今天的《问事报》，父亲每天都要看的报纸。不远处的街区里，一条狗吠叫了几声。
父亲？父亲正在房间里玩手机呢，为什么会要看报纸？他应该到网上商城去买最新一期的《蜘蛛侠》，大家都爱看那玩意。厨房里母亲打开了煤气灶，电火花哒哒直响，今天又要烧什么好菜？裤带子里的手机微信响了，同学约他一起出来看电影。
不管他，报亭在香舍大街的西边有一家。卡嘉莉从房间里走出来，说要陪他一起去，我说好啊。
他走到报亭前面，经营报亭的是一头老霸王龙，我在《侏罗纪公园》里面见过这种生物，据说是白垩纪的顶级掠食者。我发现自己没带够钱，一张《问事报》的价格是三千铜分，但是我只带了二十金镑。
霸王龙奶奶很生气，追出报亭想要吃了我。我抓住妹妹的手拼命跑，我们逃跑的速度很快，没人能追上我们，没人。
越来越多的霸王龙从巷子和街上涌出来，爬满了街道和屋顶。他必须尽快离开莱顿市，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手里的现金全部扔给司机。车顶“出租车”字样的绿色LED灯一闪一闪。
“快开车，越快越好！”他说。
他想起来一件事，他应该朝有太阳的方向跑，他抬头望望天，厄尔索恩在天空的东面。
“往东边开，快！”我大叫道。
司机猛踩油门驶向东面，车子开得飞快，超过了一辆莱顿市特色的旅欧观光用公共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身穿牛仔裤套装的女士，头上巨大的遮阳帽跟她那一身极不相称。“亚历克斯？”那位牛仔裤女士和拉车的马几乎同时开口说话，看着身后霸王龙奶奶组成的滚滚洪流，似乎陷入沉思。
亚历克斯是谁？
霸王龙们张开嘴，露出牙齿后面的多管机枪，枪管快速转动，子弹倾泻而出，打在汽车的后窗玻璃上，车窗瞬间被轰得粉碎。
“再快点！”他大叫。
乌云在天空中聚集成笼罩天地的巨大阴霾，霎时间阳光褪去，电闪雷鸣，浓重的阴影覆盖了整座城市。豆大的雨珠跟石板路有仇，狠狠地砸落下去，激起一片水花。
卡嘉莉突然开始抠自己的耳朵，整根食指都没了进去。她说自己脑子里有东西在动，很痒。一小股血顺着她塞进耳朵的手淌了下来。我急得原地打转，赶忙叫司机停车。司机不仅没有听从我的意见，甚至开得更快了。汽车快得要几乎飞起来，有一半的时间都腾在半空，我像是在坐过山车。
司机回过头看着我，一脸坏笑，居然长着一张和卡嘉莉一模一样的脸。
“一共一银郎二十铜分。”司机说。
我吓得尖叫着跳车逃走，滚进一家咖啡馆。正好，刚才发生的的事情太吓人了，喝杯咖啡压压惊。老唐放下手中的报纸，为我调制咖啡。
一杯咖啡下肚，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蛇还是蜥蜴，绿色的，扭动着身体从高耸入云的马车下面经过。我扭进地下室，把桌上装满药剂的玻璃瓶全都打碎，一个不留。
不对劲。
蛇或者蜥蜴钻进下水道爬走了，我从石床上爬起来，想起自己是不是把妹妹给丢下了。心急如焚，我冲上街头，一头撞进一家酒馆。
“卡嘉莉！”我叫道。
“在这儿。”妹妹的声音温柔而甜美。
我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下来，旋即又从地上弹射起步。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但是我的右边也站着一个卡嘉莉。
“在这儿。”楼梯上面传来一模一样的声音，也是卡嘉莉。
上百个卡嘉莉从酒馆后面跑出来，每一个都说着相同的话。
“在这儿。”
“我在这里！”
“哥哥，看我看我！”
“我来了哥哥。”
“稍等一下，哥哥。”
她们全都冲我挤过来，这样下去我非得被妹妹们踩死不可。我逃出酒馆，街道上、屋顶上、天空中，全都是大小不一的卡嘉莉，从数百米高的巨人到拇指那么大的小矮子都有。
我被巨人卡嘉莉一手抓住扔到空中，在房屋之间被当作弹力球乱砸，可是感觉不到痛。一条绳子拉住了我，将我拽回地面。
“跟我来，莱顿市已经沦陷了，我们去霍尔顿！”
“但丁？爸？”我勉强认出了这个声音，只是那个男人的脸模糊不清，似乎在两张脸之间来回切换，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
我跟着但丁骑上马逃跑，在屋顶与屋顶之间跳跃翻飞，身下的马儿长出翅膀飞了起来，越飞越高。那些卡嘉莉变得和云一样大，把太阳全都遮住了，所有的卡嘉莉都转过头盯着我，视线也跟着我移动。
上升。
上升。
再上升。
黑云包裹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上面好高，好冷，冻得我瑟瑟发抖。直到飞马带着我穿过妹妹组成的云层，终于再次见到了阳光，一切复归平静，只有温暖和煦的夏日。我朝着有太阳的方向飞过去，目标近在眼前。
“就要到了！”父亲微笑着，满怀希望。
突然间天地变色，和煦的微风变成倾盆的暴风雨，太阳再次隐去。闪电劈中了但丁的马，飞马嘶鸣着失去平衡，直挺挺地向地面跌落。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谁都逃不掉！”父亲恶毒地诅咒着，仿佛要把自己的肺吼出来。
天上下起了扑克牌雨，就是那种和房子一样大的扑克牌，全部都是黑桃A。他的马也被砸中掉了下去。掉啊掉啊，掉在海上的小木阀里。快，往太阳的方向走，不要停。一只和天空一样大的黑色大手盖下来，打在海面上，盖住了阿斯兰的小木阀。
“啊！”
阿斯兰惊叫一声睁开眼。
眼前是地下室灰黑色的天花板，还有刺眼的白色灯光。一开始阿斯兰还看不太清，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他感到累，累极了，简直是筋疲力尽。
“有哪里不舒服吗？”但丁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是如此令人安心。
阿斯兰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汗水已经凉了，冻得厉害，他浑身发抖。
尽管如此，阿斯兰还是勉强支撑着坐起来：“问题不大，我睡了多久？。”
“你根本没有睡，小伙子。你只是吸入了哲学汞几秒钟而已。”
脑海里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实中居然只过了短短的一瞬。
狂乱的感觉随着嗡嗡的耳鸣声一同散去，强烈的晕眩感一步步减弱，但阿斯兰的脑子还是胀得发慌，眼前的事物都被盖上一层迷雾和数不清的重影。
“你应该还没完全适应过来。”但丁从椅子上站起来，“告诉我，你能感觉到什么？”
“我能看见空气中的某种物质，不对，不是看见，是某种感觉，完全不同于五感的另外一种感官。”阿斯兰忍住脑海里强烈的不适感，回答道，“空气里，不只是空气里，所有的地方都有一种物质在流动。”
“这就是第六感。”但丁说，“‘超感官知觉’，第一次大量涌入的感觉信息会让你感到不适。”
阿斯兰可以看到但丁体内的以太分布，清楚地勾勒出血管和内脏的轮廓。
“我该怎么做？”
“没有关系，时间长了就会适应。这也是为什么炼金术士的心智必须顽强，否则知觉承受不了短时间内剧烈的变化，可能会疯掉。你所感觉到的东西就是‘以太’，无处不在的一种特殊介质，炼金术士通过凝聚以太，可以随时随地制造出哲人石并居于其体内。这个过程需要介质的帮助，也就是你挑选的那件灵性物品。现在，尝试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哲人石介质上，脑海里想象你的哲人石的样子。”
阿斯兰闭上眼，想象着扑克牌的样子，黑色的牌盒，金色点缀的边框，想着摩挲它的质感。
附近的以太瞬间向阿斯兰身上凝聚，结成一块透明的、摸不着的存在，他的体温略微上升。
“现在，利用哲人石做点什么，比方说，让外面的那盏烛灯熄灭。记住，以太是借助你的哲人石发出。”但丁耐心地指导，“试试。”
阿斯兰左手握着牌盒，右手举起来对着烛灯，看不见的物质从左手涌出覆盖住灯架。
“呼”的一声，烛火悄然熄灭。
“不错，真不错。这么快就掌握了要领，比我当年强多了。”但丁拍手叫好道，“看得出来你已经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技巧我们改天再学，你先回去把这本书读了，《原始混沌的秘密》，这是前三个世纪古书的副本。”
说着，但丁将一本厚厚的书交到阿斯兰怀里。书很重，黑色的封皮破旧不堪，阿斯兰都不太敢翻开它，生怕稍微翻动一下封皮就会掉下来。上面有多种以太残留的痕迹，看来被无数人翻阅过。除此以外还有一枚盾牌形胸章，黑色的背景上是金色的衔尾蛇，“一即一切”，和地下室墙上的图案类似。
“这是协会的徽章。”
但丁收拾好地下室，一屁股坐上安乐椅，往石楠烟斗里塞了几根烟丝抽起来，一副惬意的老头模样：“现在，你是一名正式的炼金术士了，当然，还需要在我手下度过一年的实习期。在这一年的实习期里面你可要好好表现，要是有违规行为，协会完全可以剥夺你的身份。”
阿斯兰表示明白。
“这样的老书真的可以交给我看吗？”临走前，阿斯兰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听了这话，但丁笑了出来，随即语重心长道：
“你要记住，无尽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是我们前进的动力。这世上没有任何知识是人不应该知道的，炼金术士的使命就是探索一切可探索之物。对于炼金术士而言，从来不存在禁忌的领域。只要符合人伦，没有不能了解的，没有不能实验的。为了真理，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一名炼金术士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阿斯兰点点头，踏出了协会的大门。“安克米杂货铺”的招牌迎风晃动，街上的景色与之前全然不同，透过表像，阿斯兰能看到背后的更多东西。
转了两个弯，阿斯兰隔着马路能看到住所的大门口。不得不说住得近确实很方便，来回的路费全都给省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斯兰除了读导师要求的课本以外，就是被带领着做些练手用的小实验，学习如何精确地控制以太操纵器皿中的物质。
一个月过去，这天阿斯兰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协会回来，正准备踏入家门好好休息。
“喂！”一个身影在街对面招呼他。
阿斯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木阀上，四周是茫茫的海，水流哗哗推着他向前走。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嗯，方向没错，确实是朝着太阳的方向。
水流声越来越响，不对劲。
他爬起来，前方居然是一道数百米高的瀑布，而他的小木阀正离瀑布越来越近。瀑布的边缘一直延伸到天际，好像整个海面都在此处下降了几百米。七只海鸥盘旋在他周围，好像对他格外地感兴趣。有时候一直海鸥会突然俯冲向水面，从水下叼出扑腾着的海鱼，鱼的头尾拼命上下翻飞，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无力阻止，只能任由木筏随水流掉了下去。那一瞬间的失重感令他大声尖叫。他重重摔倒在莱顿市的街道上。
他想起来了，他还得去买今天的《问事报》，父亲每天都要看的报纸。不远处的街区里，一条狗吠叫了几声。
父亲？父亲正在房间里玩手机呢，为什么会要看报纸？他应该到网上商城去买最新一期的《蜘蛛侠》，大家都爱看那玩意。厨房里母亲打开了煤气灶，电火花哒哒直响，今天又要烧什么好菜？裤带子里的手机微信响了，同学约他一起出来看电影。
不管他，报亭在香舍大街的西边有一家。卡嘉莉从房间里走出来，说要陪他一起去，我说好啊。
他走到报亭前面，经营报亭的是一头老霸王龙，我在《侏罗纪公园》里面见过这种生物，据说是白垩纪的顶级掠食者。我发现自己没带够钱，一张《问事报》的价格是三千铜分，但是我只带了二十金镑。
霸王龙奶奶很生气，追出报亭想要吃了我。我抓住妹妹的手拼命跑，我们逃跑的速度很快，没人能追上我们，没人。
越来越多的霸王龙从巷子和街上涌出来，爬满了街道和屋顶。他必须尽快离开莱顿市，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手里的现金全部扔给司机。车顶“出租车”字样的绿色LED灯一闪一闪。
“快开车，越快越好！”他说。
他想起来一件事，他应该朝有太阳的方向跑，他抬头望望天，厄尔索恩在天空的东面。
“往东边开，快！”我大叫道。
司机猛踩油门驶向东面，车子开得飞快，超过了一辆莱顿市特色的旅欧观光用公共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身穿牛仔裤套装的女士，头上巨大的遮阳帽跟她那一身极不相称。“亚历克斯？”那位牛仔裤女士和拉车的马几乎同时开口说话，看着身后霸王龙奶奶组成的滚滚洪流，似乎陷入沉思。
亚历克斯是谁？
霸王龙们张开嘴，露出牙齿后面的多管机枪，枪管快速转动，子弹倾泻而出，打在汽车的后窗玻璃上，车窗瞬间被轰得粉碎。
“再快点！”他大叫。
乌云在天空中聚集成笼罩天地的巨大阴霾，霎时间阳光褪去，电闪雷鸣，浓重的阴影覆盖了整座城市。豆大的雨珠跟石板路有仇，狠狠地砸落下去，激起一片水花。
卡嘉莉突然开始抠自己的耳朵，整根食指都没了进去。她说自己脑子里有东西在动，很痒。一小股血顺着她塞进耳朵的手淌了下来。我急得原地打转，赶忙叫司机停车。司机不仅没有听从我的意见，甚至开得更快了。汽车快得要几乎飞起来，有一半的时间都腾在半空，我像是在坐过山车。
司机回过头看着我，一脸坏笑，居然长着一张和卡嘉莉一模一样的脸。
“一共一银郎二十铜分。”司机说。
我吓得尖叫着跳车逃走，滚进一家咖啡馆。正好，刚才发生的的事情太吓人了，喝杯咖啡压压惊。老唐放下手中的报纸，为我调制咖啡。
一杯咖啡下肚，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蛇还是蜥蜴，绿色的，扭动着身体从高耸入云的马车下面经过。我扭进地下室，把桌上装满药剂的玻璃瓶全都打碎，一个不留。
不对劲。
蛇或者蜥蜴钻进下水道爬走了，我从石床上爬起来，想起自己是不是把妹妹给丢下了。心急如焚，我冲上街头，一头撞进一家酒馆。
“卡嘉莉！”我叫道。
“在这儿。”妹妹的声音温柔而甜美。
我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下来，旋即又从地上弹射起步。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但是我的右边也站着一个卡嘉莉。
“在这儿。”楼梯上面传来一模一样的声音，也是卡嘉莉。
上百个卡嘉莉从酒馆后面跑出来，每一个都说着相同的话。
“在这儿。”
“我在这里！”
“哥哥，看我看我！”
“我来了哥哥。”
“稍等一下，哥哥。”
她们全都冲我挤过来，这样下去我非得被妹妹们踩死不可。我逃出酒馆，街道上、屋顶上、天空中，全都是大小不一的卡嘉莉，从数百米高的巨人到拇指那么大的小矮子都有。
我被巨人卡嘉莉一手抓住扔到空中，在房屋之间被当作弹力球乱砸，可是感觉不到痛。一条绳子拉住了我，将我拽回地面。
“跟我来，莱顿市已经沦陷了，我们去霍尔顿！”
“但丁？爸？”我勉强认出了这个声音，只是那个男人的脸模糊不清，似乎在两张脸之间来回切换，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
我跟着但丁骑上马逃跑，在屋顶与屋顶之间跳跃翻飞，身下的马儿长出翅膀飞了起来，越飞越高。那些卡嘉莉变得和云一样大，把太阳全都遮住了，所有的卡嘉莉都转过头盯着我，视线也跟着我移动。
上升。
上升。
再上升。
黑云包裹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上面好高，好冷，冻得我瑟瑟发抖。直到飞马带着我穿过妹妹组成的云层，终于再次见到了阳光，一切复归平静，只有温暖和煦的夏日。我朝着有太阳的方向飞过去，目标近在眼前。
“就要到了！”父亲微笑着，满怀希望。
突然间天地变色，和煦的微风变成倾盆的暴风雨，太阳再次隐去。闪电劈中了但丁的马，飞马嘶鸣着失去平衡，直挺挺地向地面跌落。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谁都逃不掉！”父亲恶毒地诅咒着，仿佛要把自己的肺吼出来。
天上下起了扑克牌雨，就是那种和房子一样大的扑克牌，全部都是黑桃A。他的马也被砸中掉了下去。掉啊掉啊，掉在海上的小木阀里。快，往太阳的方向走，不要停。一只和天空一样大的黑色大手盖下来，打在海面上，盖住了阿斯兰的小木阀。
“啊！”
阿斯兰惊叫一声睁开眼。
眼前是地下室灰黑色的天花板，还有刺眼的白色灯光。一开始阿斯兰还看不太清，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他感到累，累极了，简直是筋疲力尽。
“有哪里不舒服吗？”但丁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是如此令人安心。
阿斯兰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汗水已经凉了，冻得厉害，他浑身发抖。
尽管如此，阿斯兰还是勉强支撑着坐起来：“问题不大，我睡了多久？。”
“你根本没有睡，小伙子。你只是吸入了哲学汞几秒钟而已。”
脑海里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实中居然只过了短短的一瞬。
狂乱的感觉随着嗡嗡的耳鸣声一同散去，强烈的晕眩感一步步减弱，但阿斯兰的脑子还是胀得发慌，眼前的事物都被盖上一层迷雾和数不清的重影。
“你应该还没完全适应过来。”但丁从椅子上站起来，“告诉我，你能感觉到什么？”
“我能看见空气中的某种物质，不对，不是看见，是某种感觉，完全不同于五感的另外一种感官。”阿斯兰忍住脑海里强烈的不适感，回答道，“空气里，不只是空气里，所有的地方都有一种物质在流动。”
“这就是第六感。”但丁说，“‘超感官知觉’，第一次大量涌入的感觉信息会让你感到不适。”
阿斯兰可以看到但丁体内的以太分布，清楚地勾勒出血管和内脏的轮廓。
“我该怎么做？”
“没有关系，时间长了就会适应。这也是为什么炼金术士的心智必须顽强，否则知觉承受不了短时间内剧烈的变化，可能会疯掉。你所感觉到的东西就是‘以太’，无处不在的一种特殊介质，炼金术士通过凝聚以太，可以随时随地制造出哲人石并居于其体内。这个过程需要介质的帮助，也就是你挑选的那件灵性物品。现在，尝试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哲人石介质上，脑海里想象你的哲人石的样子。”
阿斯兰闭上眼，想象着扑克牌的样子，黑色的牌盒，金色点缀的边框，想着摩挲它的质感。
附近的以太瞬间向阿斯兰身上凝聚，结成一块透明的、摸不着的存在，他的体温略微上升。
“现在，利用哲人石做点什么，比方说，让外面的那盏烛灯熄灭。记住，以太是借助你的哲人石发出。”但丁耐心地指导，“试试。”
阿斯兰左手握着牌盒，右手举起来对着烛灯，看不见的物质从左手涌出覆盖住灯架。
“呼”的一声，烛火悄然熄灭。
“不错，真不错。这么快就掌握了要领，比我当年强多了。”但丁拍手叫好道，“看得出来你已经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技巧我们改天再学，你先回去把这本书读了，《原始混沌的秘密》，这是前三个世纪古书的副本。”
说着，但丁将一本厚厚的书交到阿斯兰怀里。书很重，黑色的封皮破旧不堪，阿斯兰都不太敢翻开它，生怕稍微翻动一下封皮就会掉下来。上面有多种以太残留的痕迹，看来被无数人翻阅过。除此以外还有一枚盾牌形胸章，黑色的背景上是金色的衔尾蛇，“一即一切”，和地下室墙上的图案类似。
“这是协会的徽章。”
但丁收拾好地下室，一屁股坐上安乐椅，往石楠烟斗里塞了几根烟丝抽起来，一副惬意的老头模样：“现在，你是一名正式的炼金术士了，当然，还需要在我手下度过一年的实习期。在这一年的实习期里面你可要好好表现，要是有违规行为，协会完全可以剥夺你的身份。”
阿斯兰表示明白。
“这样的老书真的可以交给我看吗？”临走前，阿斯兰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听了这话，但丁笑了出来，随即语重心长道：
“你要记住，无尽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是我们前进的动力。这世上没有任何知识是人不应该知道的，炼金术士的使命就是探索一切可探索之物。对于炼金术士而言，从来不存在禁忌的领域。只要符合人伦，没有不能了解的，没有不能实验的。为了真理，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一名炼金术士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阿斯兰点点头，踏出了协会的大门。“安克米杂货铺”的招牌迎风晃动，街上的景色与之前全然不同，透过表像，阿斯兰能看到背后的更多东西。
转了两个弯，阿斯兰隔着马路能看到住所的大门口。不得不说住得近确实很方便，来回的路费全都给省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斯兰除了读导师要求的课本以外，就是被带领着做些练手用的小实验，学习如何精确地控制以太操纵器皿中的物质。
一个月过去，这天阿斯兰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协会回来，正准备踏入家门好好休息。
“喂！”一个身影在街对面招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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