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交会
不得不说，拜伦是个好老师。
相处了三天，克劳丽亚发现，拜伦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凶狠威严。恰恰相反，拜伦有时候甚至有些可爱。他会大声把报纸上的内容读出来，会把随身携带的烟斗落在各种地方，抽屉里、桌角下，甚至是壁炉的火堆里。
得益于克劳丽亚高贵的血统身份和出色的口才，拜伦最终接受了这个认识不久的学生。高阶炼金术士，尤其是像拜伦这样无组织的自由者很少收徒，至于这一次为什么对克劳丽亚网开一面，也许是因为她的天赋还不错？
经历了相应的仪式，克劳丽亚已经是一名汞阶炼金术士了，目前跟着拜伦做他的实习生。
说是实习生，实际上她跟着拜伦真正学习的时间很少，毕竟整件事都是她瞒着家里人做的。要瞒着诺兰德公爵和他的下属溜出来可不是件容易事，所以更多的时间里，克劳丽亚还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阅读典籍，就比如之前的梦境中她听到的那本。
书上有用的知识很多，唯一解决不了的就是她挥之不去的幻觉。当初圣贤广场上的经历令她记忆犹新，但无论是从书中还是拜伦的嘴里，克劳丽亚都得不到相应的解释。
这天晚上，克劳丽亚照常待在家中，她想办法收集到了黄水晶、游龙胆和一点黑火药，打算按照导师的建议做点小实验，配制一瓶“绿蜥蜴”。这是一种药剂的俗称，可以缓解伤员的疼痛并加速恢复，起到镇定的作用。
母亲下午去了珍妮特阿姨家作客，她还提出带着克劳丽亚一起去，顺便认识几位公子，说不定就是她未来结婚的对象。
克劳丽亚严词拒绝了这一提议，他对某某家的什么公子并不感兴趣，更何况还有导师布置的工作要做。
克劳丽亚经过二楼的走廊，珍娜正跪坐着擦洗地板，将手中的抹布向前推又向后拉，很是卖力。她提起裙子，踮起脚在尚未风干的地面上轻灵地跳跃，三两步跨了过去。
“晚上好，小姐。”珍娜干活的时候还不忘向克劳丽亚打招呼，“公爵先生今天有事，可能很晚才会回来。”
“太可惜了，我还想让他看看我的新裙子呢。”克劳丽亚惋惜道。
她心里想的却是：“太棒了！”
在她的秘密房间里，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妥当。克劳丽亚正准备开始动手，那奇异的幻觉再一次侵占了视野。
真不凑巧。
克劳丽亚心中抱怨道。
黑色的海洋迅速淹没了眼前的一切，她发现自己正身处星空之中，眼前的人影仿佛河水中的倒影，扭曲而虚无。那个人影转过身，也看着她。这样的场景克劳丽亚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每一次对方都是毫无回应，大概真的只是幻象吧。
克劳丽亚觉得，能把幻象放进戒指里的，想必是位手眼通天的高人。因此她说话时颇为忐忑，尽可能地使用各种敬语，语气也显得卑微。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她轻声说道。
没有回应。
“你好？”克劳丽亚再一次试探性地询问。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答。
与此同时，莱顿市凤凰路38号。
要适应幻觉并不容易，每次都弄得阿斯兰头昏脑胀。他从来没理会过幻觉里的声音，生怕因此中了邪，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对方说道。
“你好？”
“你是谁？”阿斯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故意拉高了嗓音。
对方像是被吓了一跳，身形向后跳了一小步。停顿一会儿后，他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克劳丽亚，嗯，克劳丽亚·霍尔顿，阁下。请问您怎么称呼？”
霍尔顿？
相当有分量的姓氏，看来至少是和王室沾亲带故的人，口音也很好辨认。
两句话交流下来，从对方的态度阿斯兰基本可以确定，对方不是某个寄宿于自己哲人石的鬼魂或者缠上他的幽灵，仅仅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类罢了，还是位身份尊贵的女性，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哲人石用某种方式将他们二人联系了起来。
“阿斯兰·莱恩哈特。”他不准备有所隐瞒，而是干脆坦诚相待。
对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是位个子高挑的金发女子，但依然无法看清脸部。从她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无法清楚看见阿斯兰的面容。
“莱恩哈特先生。”虽然很模糊，但阿斯兰还是能看到她屈膝行礼，“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用严谨的礼仪打完招呼后，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您是炼金术士？”还是对方先开了口。
“没错。”
“巧了。”对方的语气中透出惊喜，“我是一名炼金术初学者，正想向您这样的前辈讨教讨教。”
我可不是什么前辈，阿斯兰心想。
对方拘谨地说道：“我想问的是，用炼金术配制药剂的要诀。我曾多次尝试过，可都失败了，是我控制以太的手法不对？”
阿斯兰闭上眼，回想了一下这一个多星期来学习到的内容，缓缓开口，尽量让语调显得低沉而神秘：
“炼金术配制完全不涉及或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涉及化学实验，而是可能涉及用伪化学语言表达的某种心灵过程。”
克劳丽亚一动不动正视前方，看来听得十分认真。
这样子凭空教学不太方便，要是有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就好了，阿斯兰想着。
阿斯兰念头刚起，虚无的空间中立刻瞬息万变，两人都吓了一跳。
顷刻间他们就已经身处一间炼金实验室中，实验室的陈设和阿斯兰幻想中一模一样。其实除了协会地下室里那样的布置以外，阿斯兰也想不出别的东西来了。
见万事俱备，阿斯兰干脆动手示范，虽然自己也只是个刚入门的半吊子：
“炼金术其实是对无意识的描述，炼金术士的经验与物质本身毫无关系。炼金术的真正目标在于心灵上的转化。炼金术士的心灵内容被无意识地‘投射’到其容器中的材料上，在实际工作中会产生幻觉，它们只可能是无意识内容的投射……”
这之后又是几个问题。
好在对方问的问题都是些最基础的内容，其中大部分阿斯兰都能答上来，倘若遇上回答不了的，就用“自己去查书”或者“这种问题别来问我”来应付。
当这相隔千里的线上教程终于结束的时候，一个念头忽地浮上阿斯兰的脑海，他说：
“这些问题可不能白问。”
“这次多谢前辈的指导。前辈想要什么，请尽管开口。”克劳丽亚意料到对方一定会有所要求，便说道。
“你是王室贵族，人也住在首都霍尔顿，没错吧？”阿斯兰说。
其实这句话多少带点连猜带蒙的成分。
“是的。”克劳丽亚点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口音过于明显了，微微调整了一下。
既然这样，阿斯兰可就不客气了，他继续说道：
“那你能接触到的权力应该很大，帮我救一个人。”
克劳丽亚的头脑飞速运转，如果这个人登记在案的话，要查到应该很容易，只需要拜托钱德勒叔叔就可以了。他在审判庭担任相当有影响力的职位，跟自己关系也不错。
“是谁？”她问。
“艾伦·莫拉雷斯，一个死刑犯。”
相处了三天，克劳丽亚发现，拜伦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凶狠威严。恰恰相反，拜伦有时候甚至有些可爱。他会大声把报纸上的内容读出来，会把随身携带的烟斗落在各种地方，抽屉里、桌角下，甚至是壁炉的火堆里。
得益于克劳丽亚高贵的血统身份和出色的口才，拜伦最终接受了这个认识不久的学生。高阶炼金术士，尤其是像拜伦这样无组织的自由者很少收徒，至于这一次为什么对克劳丽亚网开一面，也许是因为她的天赋还不错？
经历了相应的仪式，克劳丽亚已经是一名汞阶炼金术士了，目前跟着拜伦做他的实习生。
说是实习生，实际上她跟着拜伦真正学习的时间很少，毕竟整件事都是她瞒着家里人做的。要瞒着诺兰德公爵和他的下属溜出来可不是件容易事，所以更多的时间里，克劳丽亚还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阅读典籍，就比如之前的梦境中她听到的那本。
书上有用的知识很多，唯一解决不了的就是她挥之不去的幻觉。当初圣贤广场上的经历令她记忆犹新，但无论是从书中还是拜伦的嘴里，克劳丽亚都得不到相应的解释。
这天晚上，克劳丽亚照常待在家中，她想办法收集到了黄水晶、游龙胆和一点黑火药，打算按照导师的建议做点小实验，配制一瓶“绿蜥蜴”。这是一种药剂的俗称，可以缓解伤员的疼痛并加速恢复，起到镇定的作用。
母亲下午去了珍妮特阿姨家作客，她还提出带着克劳丽亚一起去，顺便认识几位公子，说不定就是她未来结婚的对象。
克劳丽亚严词拒绝了这一提议，他对某某家的什么公子并不感兴趣，更何况还有导师布置的工作要做。
克劳丽亚经过二楼的走廊，珍娜正跪坐着擦洗地板，将手中的抹布向前推又向后拉，很是卖力。她提起裙子，踮起脚在尚未风干的地面上轻灵地跳跃，三两步跨了过去。
“晚上好，小姐。”珍娜干活的时候还不忘向克劳丽亚打招呼，“公爵先生今天有事，可能很晚才会回来。”
“太可惜了，我还想让他看看我的新裙子呢。”克劳丽亚惋惜道。
她心里想的却是：“太棒了！”
在她的秘密房间里，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妥当。克劳丽亚正准备开始动手，那奇异的幻觉再一次侵占了视野。
真不凑巧。
克劳丽亚心中抱怨道。
黑色的海洋迅速淹没了眼前的一切，她发现自己正身处星空之中，眼前的人影仿佛河水中的倒影，扭曲而虚无。那个人影转过身，也看着她。这样的场景克劳丽亚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每一次对方都是毫无回应，大概真的只是幻象吧。
克劳丽亚觉得，能把幻象放进戒指里的，想必是位手眼通天的高人。因此她说话时颇为忐忑，尽可能地使用各种敬语，语气也显得卑微。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她轻声说道。
没有回应。
“你好？”克劳丽亚再一次试探性地询问。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答。
与此同时，莱顿市凤凰路38号。
要适应幻觉并不容易，每次都弄得阿斯兰头昏脑胀。他从来没理会过幻觉里的声音，生怕因此中了邪，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对方说道。
“你好？”
“你是谁？”阿斯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故意拉高了嗓音。
对方像是被吓了一跳，身形向后跳了一小步。停顿一会儿后，他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克劳丽亚，嗯，克劳丽亚·霍尔顿，阁下。请问您怎么称呼？”
霍尔顿？
相当有分量的姓氏，看来至少是和王室沾亲带故的人，口音也很好辨认。
两句话交流下来，从对方的态度阿斯兰基本可以确定，对方不是某个寄宿于自己哲人石的鬼魂或者缠上他的幽灵，仅仅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类罢了，还是位身份尊贵的女性，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哲人石用某种方式将他们二人联系了起来。
“阿斯兰·莱恩哈特。”他不准备有所隐瞒，而是干脆坦诚相待。
对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是位个子高挑的金发女子，但依然无法看清脸部。从她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无法清楚看见阿斯兰的面容。
“莱恩哈特先生。”虽然很模糊，但阿斯兰还是能看到她屈膝行礼，“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用严谨的礼仪打完招呼后，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您是炼金术士？”还是对方先开了口。
“没错。”
“巧了。”对方的语气中透出惊喜，“我是一名炼金术初学者，正想向您这样的前辈讨教讨教。”
我可不是什么前辈，阿斯兰心想。
对方拘谨地说道：“我想问的是，用炼金术配制药剂的要诀。我曾多次尝试过，可都失败了，是我控制以太的手法不对？”
阿斯兰闭上眼，回想了一下这一个多星期来学习到的内容，缓缓开口，尽量让语调显得低沉而神秘：
“炼金术配制完全不涉及或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涉及化学实验，而是可能涉及用伪化学语言表达的某种心灵过程。”
克劳丽亚一动不动正视前方，看来听得十分认真。
这样子凭空教学不太方便，要是有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就好了，阿斯兰想着。
阿斯兰念头刚起，虚无的空间中立刻瞬息万变，两人都吓了一跳。
顷刻间他们就已经身处一间炼金实验室中，实验室的陈设和阿斯兰幻想中一模一样。其实除了协会地下室里那样的布置以外，阿斯兰也想不出别的东西来了。
见万事俱备，阿斯兰干脆动手示范，虽然自己也只是个刚入门的半吊子：
“炼金术其实是对无意识的描述，炼金术士的经验与物质本身毫无关系。炼金术的真正目标在于心灵上的转化。炼金术士的心灵内容被无意识地‘投射’到其容器中的材料上，在实际工作中会产生幻觉，它们只可能是无意识内容的投射……”
这之后又是几个问题。
好在对方问的问题都是些最基础的内容，其中大部分阿斯兰都能答上来，倘若遇上回答不了的，就用“自己去查书”或者“这种问题别来问我”来应付。
当这相隔千里的线上教程终于结束的时候，一个念头忽地浮上阿斯兰的脑海，他说：
“这些问题可不能白问。”
“这次多谢前辈的指导。前辈想要什么，请尽管开口。”克劳丽亚意料到对方一定会有所要求，便说道。
“你是王室贵族，人也住在首都霍尔顿，没错吧？”阿斯兰说。
其实这句话多少带点连猜带蒙的成分。
“是的。”克劳丽亚点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口音过于明显了，微微调整了一下。
既然这样，阿斯兰可就不客气了，他继续说道：
“那你能接触到的权力应该很大，帮我救一个人。”
克劳丽亚的头脑飞速运转，如果这个人登记在案的话，要查到应该很容易，只需要拜托钱德勒叔叔就可以了。他在审判庭担任相当有影响力的职位，跟自己关系也不错。
“是谁？”她问。
“艾伦·莫拉雷斯，一个死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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