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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宫婢

    出了牢房,有侍女过来打量了我一番,捏着鼻子嫌弃道,“臭死了,把她洗干净,免得冲撞了霜儿姐姐。”

    几个人将我拉到一间房内,七手八脚的开始扯我的衣衫,我挡开她们,道:“我自己来,免得脏了姐姐们的手,昨夜里,有老鼠爬过我的衣裙。”

    她们一听老鼠,顿时住了手,将布帕扔给了我。

    我笑着道谢,问道:“霜儿姐姐为何要见我?”

    她们当中一个道:“霜儿姐姐为公主办事,你说有让状元郎服软的法子,被她知道,便要见你,你赶紧收拾吧,我们去外面等你。”

    等梳洗完毕,侍女们领着我来到一处暖阁,里面放着熏笼,旁边坐着一位衣衫华丽的女子。

    “霜儿姐姐,人带到了。”

    霜儿站了起来,道:“你说有法子让状元郎娶公主,说说是什么法子?”

    我看着她精致的发髻,淡淡道:“苏姑娘死前和我说了几句话,她说要让杜大人娶公主,要让杜大人活着,这是她的遗愿。”

    她喜出望外,“当真?”

    “只是一个杀人死囚的话,不知道杜大人信不信?”我嘲讽道,“我没有杀人。”

    霜儿笑道:“只要你为公主效力,说服杜大人,定一个失足坠楼,也不过是我们一句话的事。”

    “本来我是想传这句话的,可是现在,我觉得让你们这样的人如愿太过卑劣了,我不会给杜大人传这句话。”

    霜儿冷笑道:“苏容也曾忤逆过公主,可你看看她的下场,若你和我们对着干,我只会告诉你,你的结果比她更糟。可是你若顺着公主的意思,以后,便是公主的左膀右臂,与我平起平坐如何?”

    她说完,拔下簪子,“女人最宝贝这张脸了,你说,我从哪里划一划比较好呢?”

    冰冷的触感贴在我的脸上,如蛇信一般令人恐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个话,你传还是不传?”

    她刚要划下,就听一旁的侍女道:“霜儿姐姐,我有办法了,既然是杜大人派人来救苏容,现在人在我们手中,我们放出消息去,他敢不娶公主吗?”

    “可是苏容都没能让他屈服。”霜儿迟疑道。

    侍女道:“这不一样,据我所知,这些人,宁愿欠至亲之人的恩情,也不愿欠外人的,这个女子对杜陵来说,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许是好友,或许是亲人,总之,值得一试。”

    霜儿笑道:“好,那么先从头开始,剪下一缕青丝,带上这发饰,送到江北驿馆,告诉杜陵,每天,我们会送不一样的东西过去。若是公主早听我们的,何至于让那苏容杜陵如此嚣张,这一次,便一定要他像狗一样匍匐在公主脚下,看以后谁还敢犯颜。”

    她拿起剪刀剪断我一截头发,又拔掉我一个珠钗,扔进盒子里:“快马加鞭,至于她,既然不识好歹,那么还是让她去牢里呆着!”

    苏容曾经历了什么,我如今终于明白,这种屈辱和无力感会逐渐让人绝望,是杜陵的不屈服支持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她那样活着,不过是为了给他传一句话,她可以死,但是不会屈服。

    我被丢回牢中的时候,三爷正叼着根稻草,手里摩挲着一块石头。

    “看来那贵人对你不错,还赏了你一身新衣服。”他嬉皮笑脸道。

    我坐在地上问他:“你说,这世间有公道吗?有的话,在哪里?”

    他笑了笑,把玩着石头,道:“人命贱如蝼蚁,只求活着,问什么公道,吃饱了撑的?”

    从江北到这寒山寺,路途迢迢,我得想办法逃出去,否则从明日起便只能任人宰割。

    “三爷既然杀过人,那能教教我,若想绝处逢生,擒贼擒王,有什么一击即中的法子,我想逃出去。”

    他盯了我一眼,忽而伸过手臂,一把扼住我的脖颈,然后道:“看清楚了吗?有把刀当然更好!”

    他松开手,懒洋洋躺了下去,“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你刚刚出去,已经错失了机会,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会有的。”我笃定道:“你为何在这狱中?”

    他笑了笑:“这里比外面自在。”

    什么样的人,会觉得牢狱比外间自在呢,是对外界无比失望的人吧。

    对我来说,他来历不明,却不算坏,几次三番的帮我,我站了起来,对他道:“得遇三爷,是我的福分,谢过了。”

    这一夜,牢中平静,只是快天亮时,狱卒从牢里抬出去了一个囚犯,他死了。

    与此同时,有狱卒赔笑着进来,道:“三爷,不是我们不给面子,上面要例行讯问,这人,我们得带走。”

    他满不在意的笑了笑:“讯问就讯问,得给爷囫囵个回来,爷不喜欢残废,你们手下有个轻重。”

    狱卒点头不迭,我被带到刑房,才被推进去,就看见一双阴恻恻的眼睛。

    “姓名,所犯何事?”

    “梅婳,没犯何事。”

    他笑了笑,“我这里不缺嘴硬的人,嘴再硬,硬不过我的鞭子,劝你想清楚再回话,不要自讨苦吃。”

    “大人,我想起来了,那苏容对我说过的话。”我一边说一边靠近他,她说,让我带话给杜大人。

    就在他认真听时,我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别动,都别动!”

    他却笑了笑,“有没有人告诉你什么叫以卵击石,螳臂挡车!”他反手一撇,我只觉得胳膊猛地一痛,再也使不上劲。

    他捏住我的手臂,拿绳子捆了我的手。“看来,你是不肯好好回话了,来人,给我打!”

    鞭子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我苦笑,看来是我力气太小,太过自信了,这下算是自讨苦吃了。

    几十鞭后,我只觉得背上湿淋淋的钻心的疼,恐怕已是皮开肉绽。狱卒小声在那人耳边耳语了几句,那人看了我一眼,沉声道:“把她拖回去,明日再审。”

    我重新被扔回牢房,三爷凑了过来,“你这是出师不利啊。”

    “倒给您丢人现眼了。”我无力地趴在地上。

    他瞧瞧我的伤口,“皮外伤,养养就好,没伤着筋骨。爷别的不行,可以给你赶赶老鼠!你既然自救不成,外面有人来救你吗?”

    我闭着眼睛,会来的,只是,来了又如何,不过从一个冤屈变成另一个冤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