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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传话

    公主的别院地处偏远,马车走了很久才到,望着储雅居三个字,我愣了一刻,霜儿引我走到内院,虽是冬日,却不见寒凉,处处布置的暖意融融,不见丝毫萧瑟。

    亭中二人对饮,霜儿道:“我说过了,小心回话,否则,大牢你可以出来一次,我可以把你再丢进去一次。”

    我转脸问霜儿:“这一切是公主到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自然是公主的意思,不要磨蹭,公主等候多时了。”

    亭在小湖中,暮色落下来,时有飞鸟掠过,甚是雅致。若是苏容和杜陵在这样的景致下,也定是能诗书唱和,两情缱绻。

    侍女将我引到亭中,就听那公主娇嗔一声:“杜郎让我一手可好?”

    原来是在下棋,看我过去,她瞧了我一眼,道:“我和杜郎下了这局,再和你说话。”

    杜陵没有看我,只淡淡说道:“公主要问她什么,就先问吧,问完了,就派人送她回家。”

    初见杜陵时他身上语气里所流露出来的不甘已然丝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冷漠。而公主的神色里夹杂着几分恐惧和得意。她也有害怕的事吗?

    公主笑道:“那行,苏姑娘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你就如实说来,不许有半句假话。”

    我望着桌上的酒盏,半晌才道:“公主府的酒必是佳酿,天寒,腹中饥饿,让我尝一杯暖暖胃吧。”

    我该怎么说才好,难道和他们一样撒谎,对杜陵说苏容已经逃走了。

    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杜夫人的心情,她想让杜陵活着,所以用谎言掩盖真相。而我呢?我想要的是什么?苏容的血还没冷透,她想要报仇。这是她最后的反抗,哪怕赔上杜陵,她也要报仇,苏容不能白死。

    一旁侍女直呼大胆,我却径自端起酒盏,我将酒洒在地上,算是祭奠苏容,公主皱眉,“这是何意?”

    “回公主,苏姑娘走了,她让杜大人好好活着,娶了公主,记得报仇。”

    公主冷冷道:“胡说!你个贱婢胡说,来人!”

    酒盏碎裂,杜陵捏碎了手里那个杯子,道:“多谢姑娘带话,我会如她所愿。”

    公主一把握住杜陵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霜儿,快叫大夫去。”

    杜陵朝我道:“若姑娘回去见着我母亲,告诉她,不孝子不回家了,我会陪着公主,叫她保重身体,我有病在身,不送姑娘了。”

    倒酒,不回家,我们都了解彼此的意思。他知道苏容死了,我也知道,他会用自己的方式为苏容讨个公道。活着固然好,可是失去挚爱之人,失去一直以来所信仰的公正,做一个行尸走肉,还不如求个是非曲直,求个痛快。

    转身的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对苏容说:“苏姑娘,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也许是对的吧,油也许我错了,错的离谱。

    公主还要发作的时候,杜陵握住了她的手,“公主,我们的事,本与旁人无关,让他们走吧。”

    从公主别院出来,齐怒小跑过来:“没事了吧,杜大人怎么样?”

    我望向两人,“他不会回江北了,我们走吧。”

    齐斌道:“怎么,他真的要娶公主,我们不再努力一下吗?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会的,他不会让苏姑娘枉死,他会为他报仇,为了这个目的,他也不会允许自己有危险的。”

    齐斌走在前面,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也是,现在咱们也帮不上忙,没有人证,谁敢说是她们逼死了苏姑娘。倒把你搭了进去,这里的事先不管了,沈大人那里的事才麻烦,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陈翁在查,可是也苦于没有证据,算是又吃了个哑巴吃黄连。”

    齐怒一指那边墙上的告示,“恐怕不得不走了,李府四处在找逃奴,我看那画像上的人,和你长的一样,被误会抓走了就不好了。”

    告示在风中招展,齐斌眼神变得复杂,“快走吧,回江北府。”等上了马车,齐斌才问:“你真是李府的逃奴?我才离京的时候,听说李逸那厮找人找疯了。”

    我不想与他说太多,只歪在壁上休息,世间事纷纷扰扰,我实在是累了,沈瑜,若你醒来,我们便一起避世而居,远离这些纷纷扰扰的麻烦。

    齐斌便知道我不想多说,也不再多问。

    他却一路絮叨,说这次定要揪出祸害沈瑜的人,先是陈翁受伤,后是沈瑜受伤,这群人若不早早揪出来,日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搭建粥棚的工匠被抓,却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谁都不肯承认在粥棚上动了手脚,再不想办法,就真的变成迷案了。

    我想了想,对他说,“放了那些工匠吧,对他们说有人看见贼人在粥棚上动了手脚,目击人就在府中,同时对外称沈瑜已死,跟着这些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齐斌道:“好一个无中生有,值得一试。”

    “怀瑾伤的重,不要告诉他我受伤的事情,回去以后,连杜大人的事也暂时瞒着他吧,我怕他那个打抱不平的性子,非要去为他们讨个公道。需知有些公道靠别人给,是不可能的,只能靠自己。”

    齐斌摇头:“我就不信查不出公主逼死苏姑娘的真相。”

    她是王孙,自有人包庇她,也自会有人给她顶罪,她什么都不用做,底下人就会把事情给她料理干净。真相,人已经死了,真相不重要,苏容想要的只是报仇,要杜陵亲自为她报仇。

    “齐大人,我想,这次的事了了之后,便和怀瑾偷偷离开江北府。”我望向他。

    “可他是朝廷官员。”齐斌道。

    “他是没有任何根基和靠山的朝廷官员,他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像陈翁一样,一腔孤勇去面临这些明枪暗箭,永远孑然一身,最坏的结果却是一次次受伤,一次次被打压。我只想让他过的平安顺遂些。”

    “可他是个读书人,他的志向也许就是做陈翁那样的孤臣,你虽是他夫人,却也没有权利决定他的去向,我们还是等他决定吧。”

    “好。”我也想知道,在沈瑜心里,他的抱负和志向是不是永远不能放弃,是不是比我重要的许多,可是,我凭什么去向他索取呢?

    “若是,他不肯走,你会离开他吗?”齐斌忽然问。“据我所知,沈兄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不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离开的,他要给灾民一个公道。”

    我不知道,前有苏容之死,后有李逸通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是人,也会有恐惧。若是他执意如此,我想我会想陪着他吧,因为我也想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