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查
黄昏，雨停了。
笼罩着大地两天一夜的黑幕终于黯然落下，天际处遍布的铅灰也被暴雨冲刷干净露出往日晴空夕雾淡蓝。
落日将云彩渲染成金棉，余光照在关城中，万物都被镀上温柔的橘黄色彩。
泥土的清香萦绕在城周，大人们看着蹲在水坑旁嬉戏的幼童闻着它的芬芳，眼眸中无不填满回忆，任自己在记忆之海中流淌，浇注一树绚烂的往昔。
悠长街道，昏黄余晖。
丝丝薄阳洒在黑金面具上，将其映照的更加亮丽，犹如黑玉般琼琚。
胡亥渡步间看着积水坑中模糊的房屋倒影，淡漠的声音响起，“你觉得张效民此人如何？”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只待嬴政真情实感，从不掩饰自己的心声。
无他，胡亥只是单纯地不想骗这位孤独的帝王。
除此之外，他面对任何人时都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情绪，话语表情冷漠淡然，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思何事，所念何意。
跟在胡亥身侧的赵高闻言，心中稍加思索，就回道：“下官觉得他为官办事认真勤恳，将这北关郡城管理的井井有条，民泰安顺。
自身也清廉俭朴，作为一个偌大郡地最大的官员竟然住着那么破败寒酸的住宅，着实不易。
午时你还未来，我与此地的监御史和郡尉交谈时，他两还给我说张郡守经常散财济民，这一点，寻常官员也难以做到。
但就是贪好名声了些，宴上一个劲地让我在陛下面前为其美言，着实有些烦人。”
赵高说至此处讪笑了一下，看胡亥如常后继续说道：“不过谁做官不图个好名声，此乃人之常情，也可以理解。”
赵高还在介怀张效民让他美言一事，他生怕胡亥告诉陛下，他知道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陛下给他的。
陛下若是对自己有丁点意见，不仅会收回给他的权利，名声富贵，就连他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因此，赵高深知有两个人万万不能得罪，就是嬴政和胡亥。
胡亥听完嘴角勾起，他心中早已了然赵高会如此回答，因为这都是张效民努力作局的结果。
“你我都是昨日刚到郡地，你怎知此郡被张效民管理的井井有条，民泰安顺的？
难道你亲自问过此地百姓？”胡亥又问道，在言语中故意多了一丝好奇。
赵高闻言尴尬一笑，答道：“这个还没，我也是昨日听去迎接送货队伍的官员谈论才知道的。
而且，朝廷派下来的监御史都对这个张郡守赞不绝口，他总不可能骗我吧？”
“那万一那些官员和鉴御史他们都骗你呢？”胡亥反问。
“他们都骗我？…鉴御史为何也要骗我？”赵高小声重复了一遍胡亥的话，又反问了自己一句，他不明白胡亥为何会问这种问题。
但还是在心中思索着，须臾，开口继续回道：“就算他们对我说的都是假话，或许张郡守不是表面上这样大公无私。
但他们不可能敢骗陛下！
陛下用秘密力量在每郡都设有特殊人员，时时召见每一个官员，总不可能整个偌大的北地郡的所有官员都说假话吧？”
“或许他们敢呢？”胡亥低声呢喃了一句，他这次没有问赵高，因为他知道答案。
现在距离历史上的嬴政病逝只剩下四年多时间，大秦的根基早已被不合理地制度破坏地尺椽片瓦，再加上暗中六国遗贵地鼓动，逐渐生了异心反意。
而这根基正是百姓！
每次想到这个，胡亥都能感到深深地无力感，嬴政不停他的劝告，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理由。
大秦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胡亥不明白嬴政的思维，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所以必须得先让嬴政看到现在大秦最真实的情况，如此就拿北地郡张效民开刀！
“北地郡可有罗网探子？”胡亥忽然岔开话题，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赵高闻言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三个，罗网人手不多且大部分都被安插在内地，所以这些边疆之地都没有多少。”
“三个？够了！
吩咐下去，让他们先探听百姓口风和监视普通官员一段时间。
再详查此郡郡守张效民，监御史和郡尉，以及张效民的属官，那个左郡丞。
最后将所探全部消息证据整理成册交给我。”胡亥皱眉，他没想到罗网的人手这么少，而最重要的边地郡城几乎没有。
作为现代人他深知情报信息不管是对战争，还是对掌权者，都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性。
不过赵高手下的罗网探子在质不在量，三个左右应该可以了，但后续还是要加强对其的投入建设。
“是！”赵高应道，随后又满是疑问地看向胡亥，问道：“公子…统帅，你为何要调查张效民？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你参加完宴会，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胡亥闻言停下脚步，看着赵高淡声问道。
赵高被胡亥注视着，不由得紧张起来，只是看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胡亥沉默继续注视着赵高，就在赵高不知所措抓耳挠腮之际，冷声开口：“作为罗网的副首领，你这算不算是渎职？”
“公子赎罪！我…”赵高闻言立即躬下身子垂着头颅，慌不择口。
离开书斋，胡亥就已不是他的学生，而是主人！
赵高躬着身子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刚才犯了一个最不该犯的错误，就是质疑主人的命令！
“起来吧，被人看到不好！”胡亥的声音淡淡在他头顶响起。
“是！”赵高抬起身子，脸上满是不安。
胡亥看着赵高惶恐的模样，轻声安抚道：“先生，不管何时都万万不可得意忘形，今日只是我而已，要是换作父皇你觉得自己现在还会安然站着吗？”
赵高闻言立即抖了一下，脸色苍白地回道：“赵高知错，多谢公子提醒！”
胡亥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向他的住房走去。
赵高立即趋步跟上，胡亥继续开口说道：“关于张效民的住宅过于简朴寒酸这个现象，你们说他是散财济民，倒也能说的过去。
不过，除此之外。
此宴上还有三处异常！
其一，张效民的袍子不合身，他的衣领和腰身非常紧缚，脖子处甚至勒出了红印，这种衣物偶尔穿一次可以，但没人会经常穿的，而他却已经穿到洗的发白。
其二，院中那几个孩童的反应不正常，虽然这些孩童现在正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时候，但他们却经常打量房屋的整体装饰和环境，你见过有哪些一直住在自己家的孩童会观察这些？
其三，那个稍胖男子的反应也不正常，为何他在听我和张效民谈起父皇时会手抖？要么有病，要么他心中恐惧，如果正是有病发作，那未免太巧，如果是恐惧，那他在恐惧什么？
据上，我大致猜测张效民几人有问题，至于是否真实，则由你安排人去调查一二便知。
好了，你去办吧！”胡亥说完正好走至住房门口，他停步转身看着赵高示意他可以走了。
至于赵高听没听懂，胡亥并不在乎，他只要赵高去办事即可。
赵高确实听的一知半解，并不是他听不懂，而是他根本就没观察过这些，胡亥说起来他自然听的云里雾里的。
“是！”赵高应声告退，他转身刚走了几步，胡亥的声音又从背后淡淡传来：“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在父王面前为你说好话的！”
“赵高多谢公子！”赵高闻言面露欣喜，再次施礼后踩着欢快的步伐离去。
胡亥看着赵高的背影，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嬴政烛光下威严又慈祥的面孔，“为帝王者当驭下有道，敲打之后应稍给好处，如此可作警示、亦可笼络人心…”
……
笼罩着大地两天一夜的黑幕终于黯然落下，天际处遍布的铅灰也被暴雨冲刷干净露出往日晴空夕雾淡蓝。
落日将云彩渲染成金棉，余光照在关城中，万物都被镀上温柔的橘黄色彩。
泥土的清香萦绕在城周，大人们看着蹲在水坑旁嬉戏的幼童闻着它的芬芳，眼眸中无不填满回忆，任自己在记忆之海中流淌，浇注一树绚烂的往昔。
悠长街道，昏黄余晖。
丝丝薄阳洒在黑金面具上，将其映照的更加亮丽，犹如黑玉般琼琚。
胡亥渡步间看着积水坑中模糊的房屋倒影，淡漠的声音响起，“你觉得张效民此人如何？”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只待嬴政真情实感，从不掩饰自己的心声。
无他，胡亥只是单纯地不想骗这位孤独的帝王。
除此之外，他面对任何人时都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情绪，话语表情冷漠淡然，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思何事，所念何意。
跟在胡亥身侧的赵高闻言，心中稍加思索，就回道：“下官觉得他为官办事认真勤恳，将这北关郡城管理的井井有条，民泰安顺。
自身也清廉俭朴，作为一个偌大郡地最大的官员竟然住着那么破败寒酸的住宅，着实不易。
午时你还未来，我与此地的监御史和郡尉交谈时，他两还给我说张郡守经常散财济民，这一点，寻常官员也难以做到。
但就是贪好名声了些，宴上一个劲地让我在陛下面前为其美言，着实有些烦人。”
赵高说至此处讪笑了一下，看胡亥如常后继续说道：“不过谁做官不图个好名声，此乃人之常情，也可以理解。”
赵高还在介怀张效民让他美言一事，他生怕胡亥告诉陛下，他知道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陛下给他的。
陛下若是对自己有丁点意见，不仅会收回给他的权利，名声富贵，就连他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因此，赵高深知有两个人万万不能得罪，就是嬴政和胡亥。
胡亥听完嘴角勾起，他心中早已了然赵高会如此回答，因为这都是张效民努力作局的结果。
“你我都是昨日刚到郡地，你怎知此郡被张效民管理的井井有条，民泰安顺的？
难道你亲自问过此地百姓？”胡亥又问道，在言语中故意多了一丝好奇。
赵高闻言尴尬一笑，答道：“这个还没，我也是昨日听去迎接送货队伍的官员谈论才知道的。
而且，朝廷派下来的监御史都对这个张郡守赞不绝口，他总不可能骗我吧？”
“那万一那些官员和鉴御史他们都骗你呢？”胡亥反问。
“他们都骗我？…鉴御史为何也要骗我？”赵高小声重复了一遍胡亥的话，又反问了自己一句，他不明白胡亥为何会问这种问题。
但还是在心中思索着，须臾，开口继续回道：“就算他们对我说的都是假话，或许张郡守不是表面上这样大公无私。
但他们不可能敢骗陛下！
陛下用秘密力量在每郡都设有特殊人员，时时召见每一个官员，总不可能整个偌大的北地郡的所有官员都说假话吧？”
“或许他们敢呢？”胡亥低声呢喃了一句，他这次没有问赵高，因为他知道答案。
现在距离历史上的嬴政病逝只剩下四年多时间，大秦的根基早已被不合理地制度破坏地尺椽片瓦，再加上暗中六国遗贵地鼓动，逐渐生了异心反意。
而这根基正是百姓！
每次想到这个，胡亥都能感到深深地无力感，嬴政不停他的劝告，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理由。
大秦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胡亥不明白嬴政的思维，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所以必须得先让嬴政看到现在大秦最真实的情况，如此就拿北地郡张效民开刀！
“北地郡可有罗网探子？”胡亥忽然岔开话题，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赵高闻言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三个，罗网人手不多且大部分都被安插在内地，所以这些边疆之地都没有多少。”
“三个？够了！
吩咐下去，让他们先探听百姓口风和监视普通官员一段时间。
再详查此郡郡守张效民，监御史和郡尉，以及张效民的属官，那个左郡丞。
最后将所探全部消息证据整理成册交给我。”胡亥皱眉，他没想到罗网的人手这么少，而最重要的边地郡城几乎没有。
作为现代人他深知情报信息不管是对战争，还是对掌权者，都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性。
不过赵高手下的罗网探子在质不在量，三个左右应该可以了，但后续还是要加强对其的投入建设。
“是！”赵高应道，随后又满是疑问地看向胡亥，问道：“公子…统帅，你为何要调查张效民？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你参加完宴会，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胡亥闻言停下脚步，看着赵高淡声问道。
赵高被胡亥注视着，不由得紧张起来，只是看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胡亥沉默继续注视着赵高，就在赵高不知所措抓耳挠腮之际，冷声开口：“作为罗网的副首领，你这算不算是渎职？”
“公子赎罪！我…”赵高闻言立即躬下身子垂着头颅，慌不择口。
离开书斋，胡亥就已不是他的学生，而是主人！
赵高躬着身子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刚才犯了一个最不该犯的错误，就是质疑主人的命令！
“起来吧，被人看到不好！”胡亥的声音淡淡在他头顶响起。
“是！”赵高抬起身子，脸上满是不安。
胡亥看着赵高惶恐的模样，轻声安抚道：“先生，不管何时都万万不可得意忘形，今日只是我而已，要是换作父皇你觉得自己现在还会安然站着吗？”
赵高闻言立即抖了一下，脸色苍白地回道：“赵高知错，多谢公子提醒！”
胡亥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向他的住房走去。
赵高立即趋步跟上，胡亥继续开口说道：“关于张效民的住宅过于简朴寒酸这个现象，你们说他是散财济民，倒也能说的过去。
不过，除此之外。
此宴上还有三处异常！
其一，张效民的袍子不合身，他的衣领和腰身非常紧缚，脖子处甚至勒出了红印，这种衣物偶尔穿一次可以，但没人会经常穿的，而他却已经穿到洗的发白。
其二，院中那几个孩童的反应不正常，虽然这些孩童现在正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时候，但他们却经常打量房屋的整体装饰和环境，你见过有哪些一直住在自己家的孩童会观察这些？
其三，那个稍胖男子的反应也不正常，为何他在听我和张效民谈起父皇时会手抖？要么有病，要么他心中恐惧，如果正是有病发作，那未免太巧，如果是恐惧，那他在恐惧什么？
据上，我大致猜测张效民几人有问题，至于是否真实，则由你安排人去调查一二便知。
好了，你去办吧！”胡亥说完正好走至住房门口，他停步转身看着赵高示意他可以走了。
至于赵高听没听懂，胡亥并不在乎，他只要赵高去办事即可。
赵高确实听的一知半解，并不是他听不懂，而是他根本就没观察过这些，胡亥说起来他自然听的云里雾里的。
“是！”赵高应声告退，他转身刚走了几步，胡亥的声音又从背后淡淡传来：“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在父王面前为你说好话的！”
“赵高多谢公子！”赵高闻言面露欣喜，再次施礼后踩着欢快的步伐离去。
胡亥看着赵高的背影，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嬴政烛光下威严又慈祥的面孔，“为帝王者当驭下有道，敲打之后应稍给好处，如此可作警示、亦可笼络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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