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春来

    俗话说一顿古董羹抵上三副药，冬季里吃上一份古董羹，能活血化瘀、御寒暖胃，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给我留点青菜，还有羊肉。”“圣上，过分了啊，你那盘还没涮呢。”赵愍蹲在床榻边上和徐永全两人吃的不亦乐乎，“圣上，褚统领过来给您请安了。”屋里悄声的走进一名太监，轻声说道。“快快，让他进来，再给弄副碗筷。”赵愍头也不抬的挥挥手。被太监领进屋的褚浩文，傻乎乎看着吃的热火朝天的二人，半天没回过神来。“愣着干嘛，坐坐坐，吃过了没?再来吃点？？”赵愍甩了甩筷子。“我的猪肝呢？是不是你偷吃了?”赵愍拎着筷子来回在锅里翻找着。“不是我啊，我没有。”徐永全夹着一块羊肉头也不抬。“还说不是你？老子煮了小半天了，这是什么？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赵愍昂着脑袋，从徐永全碗里夹出一块冒着热气的猪肝，气急败坏的顺手将一块青菜砸了出去。一旁脑袋上顶着块青菜的太监，任由青菜慢慢滑落，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不喝两杯？？”褚浩文伸手拿起碗筷，赶紧也加入了二人的行列。“别提了，太医说了，吃了药不能喝酒，喝了伤肝。”赵愍撅着嘴，顿时觉得嘴里的猪肝不香了。“圣上，圣上，太师和徐先生来了。”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别愣着了！赶紧收拾啊。快快快！把那羊肉给我留好了，我等会儿再吃！！你他娘的别吃了！”赵愍火急火燎的将碗筷一推，看着还在往嘴里塞羊肉的褚浩文气不打一处来，一筷子就飞了过去。几名太监赶忙抬桌子的抬桌子，端餐盘的端餐盘，像是预演过无数次似的，飞快清空了屋中不该出现的东西。刚整理完，徐老者和徐怀枳便踱着步走了进来，几名太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相视一笑。“看来好的差不多了。怎么你们两个也在这儿？”徐老者看着半躺在床上的赵愍气色，和徐怀枳同时抽了抽鼻子。“我是给圣上汇报万民碑修建进度的。”徐永全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唔...唔...”褚浩文在一旁鼓着腮帮子疯狂点人头。“畜生！”赵愍和徐永全心中同时暗骂道。“那臣就不打扰圣上休息了，我明日就出发西北，褚浩文今日把随从人员清点好，明日早些随我一同祭拜了再走。”徐怀枳说完伸手拉拉徐老者的袖袍，先行告退了，一名太监跟着迎送了出去。“你把圣上吃的那份古董羹再准备一份，送到我和太师那去。”走到门外的徐怀枳看了眼太监，笑咪咪的说道。“奴才明白！”太监脸庞上一颗硕大的汗珠跟着淌了下来。

    万民墓修建好后，赵愍带着文武众臣，一同来到碑前进行祭祀，根据新任礼部左侍郎孔景源的建议，免去了复杂、冗长的祭祀环节，改为由赵愍亲自为万民墓揭碑。“圣谕，众人皆可不跪听旨！”身后密密麻麻的江南百姓，齐齐学着大臣们弯腰鞠躬。“圣谕！”太监高声喊道，几百名头戴白布，肩绑白绫的健壮军士，半跪在地上将墓碑扛起。“朕之祖辈，仰惟圣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功化之隆。朕！愧对先祖，愧对百姓。致使碶国大军屠我百姓，虏我江山。实乃国之大劫！故应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复我江山！还我百姓！此浩浩血耻，我辈铭记于心，驱逐碶国，扬我离阳之威！朕立此墓，乃定万民之心，禀求上苍，恕我之民。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朕愿做先驱！缰鞭指处！不灭碶国！誓不罢军！”轰！！万民碑随着太监的声音矗立在了坟头之前，碑上由徐老者亲手写的万民墓三字，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不灭碶国！誓不罢军！以国之血！慰民之心！”赵愍声嘶力竭的将白绫捆在了左臂上，振臂高呼！江南百姓过惯了富足、悠闲的生活，遭此大劫，民心中还残留的暴戾之心终于爆发而出！山呼海啸般的随着赵愍一同高喊：“不灭碶国！誓不罢军！”“民心可用！！”徐老者和徐怀枳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都同时看向了遥远的西北。“墓碑立于此地，万民皆可前来祭拜，每年朕都会来亲自和你们一同祭拜！”赵愍语出惊人，几名想要阻拦的大臣，看着已经红了眼的民众们，咽了口唾沫，识相的没有说出口。“遭此劫难的百姓，朝廷会给你们良田、银两，让你们好好活下去。那些没了双亲、失去家人的！朕就是你们的亲人！此仇朕一定会给你报了！”赵愍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保护皇上！”刘尚书猛然看见万民墓上方突然一道道青气环绕，阵阵黑气从墓中不断涌出，不一会儿就被青气同化掉了。赵愍疑惑的看向了徐老者，徐老者摇摇头并未说话，现场众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万民墓上方的异象。随着黑气的越来越多，青气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逐渐有了变黑的趋势。徐老者眯着眼睛看了半响，伸手将一缕青气召在了手上，若有所悟的样子。伸手放开那道青气，将手伸向了天空，却见手中一道更为浓郁的青气从指尖飘散而出，被那一团青气吸引着聚拢在了一起，那团青气的颜色从逐渐黑化的样子，恢复了一分青色。随着赵愍等人，全都举起了手，一缕缕青气接连的从他们手中飘向了青气团，而青气在融合一起后仿佛士气大振，不断吞噬着从万民墓中飘出的黑气。许多百姓也迟疑的举起了手，青气越聚越多，终于当所有人将手高举后，青气团开始主动出击，将万民墓上空遮住，不断的向墓中散发的黑气进行了攻击。当黑气不再溢出后，青气清光大振！缓慢的收拢在一起，慢慢漂向了赵愍手上，青气团仿佛有了思维一样，在赵愍手上停留了一霎那，又分出了一半停在了徐老者手上，接着扭动了一番又停在了徐永全的指尖。两团青气散发出雾蒙蒙的清光。“苍天有眼！佑我离阳！报我家仇！以告上苍！”徐永全热泪盈眶的高声喊道。“苍天有眼！佑我离阳！报我家仇！以告上苍！”接着所有人都攥紧拳头高声呼喊着。只有徐老者犹豫的看着两团青气，默不作声。“这是？”徐怀枳也紧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两团青气。徐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两人眼中闪烁不断。

    “徐伯伯，这青气是个什么玩意？”赵愍好奇的用手戳了戳，又看了看徐永全手上的那团。徐永全用手尝试着捏了捏，却穿了过去。“这是万民墓的异象罢了，修建的功德化成的一部分，过一会儿就会消散的。”徐老者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本来应该每个参与的人都有，只是民心、军心所向。所以集中在了你们手上。”赵愍点点头，把玩着那团青气。徐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徐伯伯，没事的，我大概知道一些，你不必担心。”赵愍像是看出了什么，摆摆手说道。“你们说的什么玩意？这功德有什么不同吗？”徐永全看着手中正在慢慢变得透明的气团，“唉...傻孩子，我能直接说这是帝王之相才能有的吗？”徐老者轻叹一声，看着眼中清澈的徐永全。“其实在永全手上，会比在别人手上，我更放心一些。”赵愍接着说道。“那是！咱们是好哥们，对吧。”徐永全傻笑着将手中青气和赵愍手上的按在一起，青气融合后瞬间消散在了赵愍手中。“行了！我先出去看看褚浩文，他等会儿就要出发了。别忘了，我看过的书也不少啊。”徐永全挤眉弄眼的在门口说道。赵愍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已经消散的青气，“唔，这样也挺好的。”徐老者笑着看了看赵愍，心中也长舒一口气。赵愍还发着呆，浑然不觉身边已经没了人。“当年你爹放弃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拉了我爹一把，现在你还是选择这样做的吗？”赵愍眼中充满了矛盾和困惑。“我可是离阳的皇帝啊！”赵愍喃喃自语道。“不后悔吗？”徐老者陪着徐永全慢慢走着，“不后悔，娘不是说过吗。不是自己的东西，其实不用太放在心上的。”徐永全笑嘻嘻的看着前方。“其实，你留下也没什么问题，这次会面不会出什么事的。”“那不一样啊，我是想着得狠狠揍那个阿耶王一顿才好。”徐永全嘿嘿一笑。“臭小子，那天你们两个在屋里偷偷吃古董羹，以为我们不知道吗？那味道，站在大门口就闻到了。”徐老者伸手摸了摸徐永全的头。“行了，你先忙去吧。”待徐永全走远后，徐老者手中一缕青光一闪而逝。

    公元585年离阳的新年，江南百姓这个新年，倒也不算是愁云满布，但心里也不轻松。朝廷在江南的举动让江南的百姓都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愁霾。新年的气息，遍布江南时。徐永全和孔景源两人在街上闲逛着。“徐大人，这几日都挺空闲啊。难得今日能请你出来吃饭。”孔景源一身便装，看着不远处的熙攘人群。“圣上最近忙着准备去会面的事，我在吏部，有啥好忙的，天天除了应酬还能干嘛。倒是你。现在不是主管礼部了吗？你那个代理礼部侍郎不是已经去掉了代理二字？怎么还这么空闲？？”徐永全拿着一块馅饼，满口含糊的说道。“刘尚书前些时日把我的人都带走了，说是给我放几天假。结果放到现在，天天不知道干嘛。”孔景源苦笑着答道。“哦，看来是给我诉苦来了，好吧，今日吃你一顿饭，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解决一点事。”吃完手中馅饼的徐永全拍拍手，“别啊，徐大人，你现在主管吏部，大小调动刘尚书都没管过，你可得帮帮忙啊。”孔景源赶紧拿起一袋糕点，递给徐永全。“嘿！你还准备了挺多花样啊。”徐永全接过糕点，兴致勃勃的咬了口。“你别急啊，圣上近日对你有安排，想你孔家现在可是一门双杰。你把脑子好好放在心里，回去跟你爹两个多聊聊。说不准，你爹现在给你铺的路，都是没有必要的。”徐永全咽下一块不急不忙的说道。“你爹最近和雄州城的诸多官员联系挺密切的，吏部虽然主管升调，但是你们几个的调派，现在并不在吏部的管辖范围。所以以你现在的身份，没有必要再有什么跑动了。”徐永全说着又拎着一块糕点，递给了孔景源。“说句不该说的，好好做官，圣上都看的到。你爹那做派，会让圣上不满的。”徐永全拎着糕点晃了晃。“东西我就拿走了，至于吃饭嘛，等你下次高升了再请我。”孔景源看着远去的徐永全，赶紧撒腿向家中跑去。“我这亲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怎么坑儿子！”孔景源边跑边想着。

    要说江南道最忙的，当属尚衣局上下。最近几日可是把尚衣局，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两国会面在历史上虽说也有迹可循。但放在离阳倒是头一遭。整个尚衣局为了这次圣上出行的服饰，脑袋都快抠碎了。连刘尚书都被请到了尚衣局数次，请着帮忙看看花纹和装饰。“不行，光是普通的龙纹可不行，这次必须得给我想个新纹路出来！”常奉御看着面前数名织工连夜赶出来的样式，摇摇头否定道。“常奉御，我们这儿脑袋都快想破了，连圣祖先皇的所有款式都做了对比，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的了啊！”一名属官顶着个黑眼圈苦着脸说道。“想不到就一直给我想，你们把从开朝以来的所有服纹都给我找出来，今天想不出来新的服纹，都不准休息！”常奉御看着众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众人哀嚎一声，也不得不赶紧去找。“看来还得让刘尚书再来帮衬一下啊！这摊子事，可怎么办！”常奉御心中叹口气，又开始想着找刘尚书帮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