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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术

    玉竹缓缓醒转,双目放空了一会才逐渐收拢。

    “你叫做什么名字?”

    刘勇坐在床边椅子上,应声道:“我叫做刘勇,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我如今竟一头雾水。”

    话音才落,隔壁十来岁的小孩领了一群人,进入刘勇的院中,指着后院道:“勇哥就进了那后院的井中,许久不见出来,无论我如何叫喊也不见应声。”众人正要去后院救人,刘勇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刚才是井中幽深,声音传不出来,后来我自攀附了上来,便不见了胜哥儿,以为他孩儿心性玩耍去了,却原来他担心我出事去唤了叔伯兄弟过来搭救。勇谢过各位叔伯兄弟,还有胜哥儿,改日去田间抓到了野鸡野兔,我拿去你家咱们一起吃。”

    一个少年道:“勇哥就偏爱田胜这个小舅子,有了好东西恨不得全都拿过去,不知道霞儿姐啥时候嫁给你,总不好一直白吃白喝的。”

    田胜追着那少年就闹:“你胡说什么,我姐姐怎会因为一些吃的喝的就轻易嫁给勇哥,况且勇哥在我家吃用的更多,他自当嫁给我姐姐才是。”

    那少年笑的更狂起来,乡邻也给他起哄,吆喝道:“如此更好,何时勇哥嫁了你姐姐,我们都去吃喜酒。”

    刘勇就拍了那少年一巴掌,将田胜从事情里解救出来,摸摸胜哥儿的头:“你别被他耍了,你勇哥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娶妻的,如何能嫁人,嫁去了你家夺了你的家产,你未来娘子如何能答应。”

    旁边的乡邻就哈哈大笑起来,闹了一会儿,因为刘勇并无任何事,所以诸人就先后离去了。

    今天的事情透着许多古怪,他在井底就呆了几句话的时间,竟被胜哥说呆了许久,又从井底救出了一个认识太祖父母的奇怪小娘子,这会儿一深思竟生出许多后怕来。

    胜哥儿走在最后,扶住大门框道:“勇哥,那井看着怪邪性的,你离远着些,保重好自己。”

    刘勇苦笑道:“我哪里是那无所顾忌的人,你且放心去吧,你勇哥会好好的,娶妻生子长命百岁。”

    胜哥儿见刘勇不似平常嬉皮笑脸,也就放下心来,道:“我姐姐今日午饭做了野菜团子,喊你去吃呢。”

    田霞儿是个会过日子的小娘子,每日里贫穷枯燥的生活也总能变着法的制造些惊喜来,她如今才十五六岁,就已经是村里有名的厨娘了,一把野菜都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刘勇之前就厚着脸皮蹭过许多次饭,过后也捡些柴火或者帮忙挑几担水去,两家情分维持的挺好。

    田霞儿一日日的长大起来,看到了刘勇也一次比一次害羞,胜哥儿又对刘勇颇有好感,两个人上山捡柴火,套兔子,拾鸟蛋,下山了就在溪边钓鱼,割草,只差没喊一声姐夫了。

    “今日就算啦,我后院还没有翻整出来呢,过几日再上门找你去套兔子。”刘勇记挂从井中救出的是人还是鬼,哪里还有心情去别家蹭饭。

    送走了胜哥儿,刘勇缓步走进屋中,再看向床上女子,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可能不信,我从你太祖父母那时掉入井中,睁开眼睛就遇到了你将我从井底搭救出去。”玉竹双目灼灼:“你家牌位上的老祖宗刘柏溪牌位旁边的妻位李氏玉竹就是我。”

    “老祖宗?”刘勇倒头就拜,心里的旖旎去了三分,后怕也就少了三分。

    “我成婚当日遭到你家老祖宗的背叛,推我入井的人竟是我日常敬佩的堂姐,隐约记得我入井后她的声音,如今一深思竟全都明了的,他二人早已经有了奸情,索性这对奸夫淫妇最后在一起了倒还没有祸害别人。”

    “老祖宗,实在抱歉,家祖也早早过世了,虽不知长辈恩怨,但我刘氏一族已经衰败,到我这里竟连字也不识得几个了,徒留一本家谱却也看不明白。”

    “不要叫我老祖宗,刘柏溪此人和我再无甚瓜葛。”玉竹气的发抖,偷情出轨或可谅解,但谋害性命就再也无法回头,似乎此刻沾上刘柏溪李玉玲二人就似沾上毒物一般难过。

    “将你家谱拿来我看看吧。”玉竹坐起身子,偏着脸朝刘勇说道。

    刘勇就赶紧起身从衣柜中翻出一本旧书来。

    “新旧朝更替的时候,前面的几本丢失了,只有这本了,你先瞧瞧有没有用。”

    玉竹接过族谱,上面霉渍斑驳,很多页面都残破不堪,想来是几经辗转从来没有修补晾晒过的。

    随手打开一页,正巧是那孽人,书上记载小李氏善术,蛊惑刘柏溪服食丹丸,那丹丸暗中添加有五石散,使得举人老爷越发的放浪形骸,又挥金如土。县城另两家豪门并隔壁新乡县李氏合力吞并刘氏祖宅田产,家族日益艰难而无顶梁人可以支撑。旁三支鼓动族老分散家财远走南方经商,嫡支庶出子弟远走北方成县并入军籍,刘家慢慢没落了下来。

    刘柏溪早逝只一子生来有瘾疾,勉强留一幼孙,小李氏抚养长大,此妇好在家传古井旁打坐诵经,受古井灵气滋养经年容貌不变,体态轻盈,无疾而终,死后尸体不僵不硬,有人曾效仿打坐,无一人能窥得其中奥妙…后面就记录的乏善可陈,错别字连篇,似一本流水旧账。甚至到了刘勇父亲已经是第六、七代后人了,家中资产寥寥无几,书写的先生都请不起了。

    “那口井有些不寻常,我必是要再探一探的,我所嫁非人事小,我父母亲人骤然失去了我这个孩儿,该是何等的伤心。”玉竹下定决心再回井中一趟。

    虽然父母兄长已经出手加速刘家的衰败,但是倘若能回到曾经的时间里,是否仍有机会和家人团聚呢?

    玉竹勉强起身从床上下来,刘勇就在旁边扶住她做支撑,两人准备出了正房朝偏屋去。

    玉竹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但自从井中出来后接触到时间就逐渐的褪色腐败起来,如今她下地走路不过几步就只有几片薄布裹在身上。洁白莹润的身躯裸露大半出来,刘勇觉得鼻腔一热,喷出几滴血来。

    “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倒不行了。”李玉竹戏谑道:“还不赶紧给我找身衣服来穿。”

    刘勇赶紧松开她回头去衣柜找衣服,不敢再看一眼李玉竹,田霞儿日常也穿短打,只是她家里内外操劳,皮肤粗糙,哪比得过李玉竹身娇肉嫩,刘勇头脑一阵空白,衣服都翻到了地上去了。

    李玉竹就扶着胸口的破布重新将自己包裹在了被子里,才有安全感的看向刘勇。

    “你这人块头这样大,长的粗糙就不说啦,做事情还毛手毛脚的,索性品性不坏,不似你那老祖,坏的掉渣,虽然有几分姿色,却没有你瞧来顺眼。”

    “祖宗哎,您这词说的不太对吧,有几分姿色的那却是形容女子的。”

    “你懂什么,快些找衣服给我。”玉竹重新严肃起来。

    刘勇就赶紧拿出一件幼年时的旧衣:“老祖宗,家中实在是没有女子的衣物,老母的遗物又不好给你穿戴,所以我幼时的衣服还请老祖宗将就将就吧。”

    玉竹冷哼一声:“竟穷成这样了,真是对刘柏溪最好的报应,倘若他知道他的后人有一天这般寒酸,怕是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她接过衣服刘勇就识趣的退了出去,也不敢搭她这般犀利的话。

    这衣服较前朝简洁不少,玉竹几下便穿戴好了,重新走出屋子,此刻已经阳光正中照射。

    进得偏室内,玉竹从刘柏溪旁边的牌位上果断拿掉了自己的:“我还没有死呢,供奉牌位算什么呢。”

    又对着李玉玲的牌位道:“堂姐真是愚蠢,为了个男子就不顾及咱们姐妹的情分嘛,你便是再喜欢他,也不该从我手中抢夺,更不该谋害我性命。”

    她伸手拿掉两个人的牌位,扔在脚下,用力踩了几脚,那破败的牌位竟四分五裂起来,其中小李氏玉玲的牌位,旧木头竟然都腐朽了起来,一落地成了灰尘。

    “姐姐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我会不肯相让,还是你明知道我就算让了,你其实也嫁不了他吧,确实,你就只能是妾,大家族里的主妇你哪里够资格担当呢!”

    “死的这么早我便是怎么报仇你们也不知道了,真没意思。”

    又想起父母兄长,便拿起一束香朝着青天白日拜见:“父母大人在上,女儿不孝,兄长,小妹对不起你,无辜丢失了性命,叫你们伤心难过了,希望有重新见面的一日…”

    李玉玲既然叫了人来下一步就是偷偷逃走了,眼看着刘家的下人蜂蛹而至,忙不迭的举着火把准备捞人,她扭头想从梯子逃走,却被刘柏溪一把拉扯了头发拽了下来。

    “你朝哪里走,我本想和你再无瓜葛,好聚好散,你今天倒主动送上门来给我安排了一份大礼,我岂能轻易饶恕过你,既然你爱慕我到自甘下贱的地步,便留在我身边做个妾室吧,我必叫你尝尝我炮制不听话奴仆的手段。”

    刘柏溪有些疯狂,总觉得往日里的一切努力都白给了,他渴望的荣光,寒窗苦读的艰辛,都将败在这个女人手中。

    李玉玲匍匐在地上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再不和刘柏溪废话一句,她喃喃的对着井口吟诵起来,恍惚间有神秘青烟缭绕,那青烟逐渐勾勒出一个祭台,祭台旁边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出现在井旁。

    “乖徒儿,你竟有如此的智谋和勇气,叫我惊喜不已啊!”兜帽的声音细腻柔滑,隐含一股特殊的魅力,她身材掩映在玄色披风里,但却丰满窈窕,旁边人听了这声音,都止住了脚步齐齐朝她看去。

    兜帽又道:“新夫人跳了井了,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这个古井深不见底,救不出来了,此后这口井要封闭起来不可使用!”

    诸人齐齐应声,刘柏溪额头青筋爆起,勉强抗拒住兜帽妖术影响,看向李玉玲:“贱人,你就是跟这妖女学习的妖术,如今又和这个妖女厮混在一处作恶,你胆敢谋害亲近人性命,你这是究竟要做何。”

    “刘郎这说的是什么话,小女子就是一普通人,不知道此阵法必以人之生魂祭祀,更不知道刘郎如此重情义,倘若知道的话可能就不是这结果了。”李玉玲呵呵呵的冷笑起来,慢慢站直了身子:“本来还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只可惜刘郎却将我错当成了安有鱼。”

    她提到安有鱼时,兜帽模糊的面庞居然多了些讥讽的表情在里面。

    刘柏溪费力挡住头脑中的不适,定睛朝李玉玲瞪去:“你要做什么朝我来就是,搞出这样大的阵仗,伤害自己的堂妹,又怪责到安娘子身上,何等荒缪。”

    “奴家本就是小女子,所求的不过是一真心相爱的伴侣,做妻做妾的又如何,只要那人心里都是我,如果心里不都是我,那就身边只有我,我总得得到一样才是,可惜你心中的人是安有鱼,身边的人是李玉竹,从来都不是我。”

    刘柏溪看着她逐渐癫狂,终究有几分不舍,俩人也曾有过许多美好的过往,她容貌普通,但是为人大方热情,常在外面行走,眼界极其开阔,言谈之间大开大阖,能和等闲男子有来有往不落下风。她不似安有鱼大家族嫡女出身虽温柔良善,但却自持身份不肯迁就俯首,她能高能低,好时就大声的笑,坏时就翻脸嗔怪,各种撒娇耍赖…

    “你怎知我心中没有你…只是族中不稳,我必得娶门当户对的妻子为助力,我若心里没有你,轻易就可以纳你为妾室,何至于三番两次要和你断绝关系。”

    “你早点说出来多好,咱们好聚好散,我却一点也不会怪你,可惜…”

    这次李玉玲不等刘柏溪回话,扭头看向兜帽:“我妹妹的这副躯壳当真极品,我哄骗了她两年,她才安心嫁来刘家,您成事了之后可别忘记了徒儿啊。”

    “哪里会忘记你呢,我的好徒儿,那安有鱼仅仅是因为接触了刘柏溪,你就各种陷害,她为何重伤不愈惨淡余生,你不是比谁都明了,我可不敢得罪了你。”兜帽笑的凄凉,声音如一把利剑刺中刘柏溪的胸口,他突然扶着胸口弯下了腰。

    “李玉玲,真的是你害了安娘子,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她如此善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疯狂。”

    李玉玲坐在地上注视着刘柏溪,一双眸子沉静的发亮:“因为她在你的心中,你明知道无法娶她纳她,可是你却时刻忘不了她。我知道她也想离开你,可是她只是离开却不够,我就是要她余生苟延残喘。”

    兜帽凉凉一笑:“情情爱爱的何时在你心中如此重要了,你李玉玲不是最爱好权势,妄想出人头地嘛?”

    “这两样我都要。”

    “你可知道其实刘柏溪和安有鱼情分并不深刻,他和你多次相见,每每被你特别的魅力所吸引,而安有鱼不过空有一副绝色皮囊,换个皮囊就再也无法引起刘公子的注意,你还要去害她嘛?你明明凭借自身就已经掳获了刘公子的心,你后不后悔做了这么多事,其实我给你的药没有那么灵,只是有些人心甘情愿的上当而已。”

    李玉玲回头看向刘柏溪,俩个人经历了太多苟且,竟都觉得对视都有几分尴尬,哪还有最初的心情。

    三个人一时沉默,刘柏溪觉得头脑一阵混乱,那青烟构成的祭台和古井融为一体,妖术施展了好一会儿,此刻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李玉竹的事情不知道明天如何与李家交代了。

    李玉玲则是回想起和刘柏溪相处的过往,心中又甜腻又酸涩…

    此刻满月逐渐被烟云遮敛,古井祭台阵阵浮光闪过,一个黑洞旋转不休。

    兜帽缓缓的移到李玉玲身旁,趁着月色,一张属于女人苍老皱巴的脸扯出几丝隐秘的情绪:“我时日无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去了后,你便到我的藏身处拿到我留下的几样法器,待我占了李玉竹的身体回来后,你再交还于我。”

    李玉玲回过神来娇声道:“我哪也不去,就在此处为师傅护法。”

    兜帽道:“乖徒儿听话,你我师徒必定能修炼有成,待为师回来,你我时候还长久着呢,到那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师肯定会纵着你的。”

    兜帽说完,拍拍李玉玲的头,又朝刘柏溪吟诵了一段咒语,刘柏溪就觉得头痛欲裂,双眼一翻已然昏倒了过去。

    “乖玉玲,等刘柏溪醒过来,他眼中心中都只有你了,开不开心?”

    “师傅,您对徒儿太好了,徒儿一心喜欢他,只盼望余生都能和他一起度过,到时候我俩一起给师傅养老,还要生下几个孩儿逗师傅开心。”

    “为师去了。”

    兜帽眼中意味难明,再没有说话的欲望后便毫不犹豫的朝井中跳去,漆黑的井中世界泛出一抹流光,将兜帽裹住后消逝,李玉玲就在井旁淡淡的苦笑起来。

    “师傅你为什么这般自信呢,徒儿发誓不伤害师傅,但是师傅自己害了自己可和我不相干哦!”

    她手中浮出几把兜帽留存的法器,怜悯的瞧着井中,语气有些自得:“我早参悟了这次祭台,你想借尸还魂重来一回,却是不能够的,只是我该叫你师傅,还是安有鱼呢…”

    李玉玲刺破手指,将血滴在“师傅”费心寻得的法器上认主…

    许久后转回头看向刘柏溪时,她的表情柔和内敛。

    祭台逐渐的消散,月亮重新露出圆润洁白的脸庞,古井仍旧深不见底,无动于衷,仿佛只是个旁观者。

    刘柏溪缓缓醒来,月光下双目灼灼,鼻直唇薄,似乎仍旧是旧日里英俊儒雅的那个少年。

    “柏溪,其实我腹中早已经有了你的孩儿了,做不做正妻却是无所谓的,我如今只想平安诞下孩儿,我只要能生活在你身边就可以…”李玉玲亲昵的摸了摸肚子,温柔的看向刘柏溪,四五分的颜色此刻竟有一股人间绝色的韵味。

    刘柏溪看向李玉玲:“玉玲,你说的是真的,我要做父亲了,只是你堂妹玉竹如何处理,就这样不管了!”

    古井恢复原状,显见得祭祀已成,李玉竹和兜帽不知去向,刘柏溪如今不敢招惹得罪了李玉玲,恐没有好下场

    “柏溪,我师傅给乡里诸人下了遗忘咒,过不了多久连李家叔父母都会忘记自己的女儿,你不必担忧什么,你如往常般行事即可。”

    事情以奇怪的走向发展着,李家只知道李玉竹跳了井,但是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件事,更仿佛就像是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的散开,很快又恢复平静,属于李玉竹的事件被人为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淡。

    淡到李玉竹的母亲想到女儿的时候只会觉得无端难过,像是丢失了什么却始终无法找回一样的遗憾,而后的数年里竟不能主动想起女儿的一切。李玉竹的哥哥联手几个县里的大族打压刘氏,过后竟突然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做,似乎曾经有个幼妹巧笑倩兮,但又似乎只是在梦境中拥有过。

    刘柏溪被李玉玲蛊惑修道,服食丹丸,放浪形骸,连最在意的宗族也很难再想起来,最终年纪轻轻就病入膏肓,最后的时光,他枯瘦的手抚在李玉玲脸庞上,平日里暗淡无光的双眸突然回光返照搬闪烁起来,竟是有了难得的清醒。

    “我快要不行了,你能不能让我明明白白的死呢?”

    李玉玲凝视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呵呵的冷笑起来:“你自己想了好几年不明白,可怨不得我。”她依旧年轻稚嫩的脸庞上隐约可见另一个人的浮影略过,那种睥睨凡物的自信高傲的眼神…

    “你是她,你不是李玉玲,你,我…”刘柏溪说不完全的话卡住了,最终不甘心的垂下了手臂,他双目瞪的滚圆,迟迟不肯闭眼,一心只求真相。

    “李玉玲那般人怎么可能将你拉得越来越低,怎么可能叫你沉在烂泥里抬不起头来,她爱好权势,拼命的想要登高,只有我不在乎,我就叫你浑浑噩噩的活着,你在乎家族,我就叫你的家族分崩离析。”

    “所有人都觉得你心里有我,可是我换了个样子你就认不出来了,你连怀疑一下都没有,只因你从来就没有了解我,何来的爱慕我。你看到的要么是我的容貌,要么是我的身份地位,你明明可以很轻易的得到我的心,可是你从开始就轻易的放弃了,你其实心里爱慕的是李玉玲吧…”

    “李玉玲”也就是安有鱼捂住脸颊,泪水浸润了手掌:“所有人都在羡慕我,大家嫡女,得拜名师,容貌无双…师弟一心帮助我是因为他错认了救命恩人,分辨出来后立刻舍弃我而去。你口口声声说娶我却和李玉玲有了首尾,甚至最终对她动了真情。师傅心心念念为我复仇,得知师姐身份后却轻易原谅了她…”

    “连李玉玲都想算计我,她却不知我要的可不是夺舍李玉竹的躯体,她和我有何相干呢,我从一开始要的就是她李玉玲。我偷拿了师傅的至宝时间梭,将时间梭和此处灵泉合而为一炼成时间法阵,又将时间法阵说成是夺舍躯体的祭台,她就轻易信了,我一魂二分,一分去了另外的时间修行,一分寄存在法器内趁她认主时夺舍…”

    “你放心去吧,我必叫你后世十代不得出头,但又保你十代血脉不断绝,依此了结了你我恩怨。”

    刘柏溪容颜憔悴,身体腐败,临终前喉咙里发出细碎的挣扎声,双目泪水直流,最终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留下来。

    多年以后安有鱼站在井边苦笑道:“该结束了,受够了这张丑脸…”

    这边日头西斜,已是近邻黄昏,天边云彩被镶了紫红色的霞光,奇诡绝美。

    玉竹对着井口注视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她坐着木桶被刘勇慢慢放入了井底,认真回忆当初跳入井底的光景,好似有一道浮光闪过,她瞬间没了意识,再醒来已经撞见了刘勇下井,所以是下来的方法不对,还是有别的什么玄机呢。

    她一次又一次的下去上来,折腾到了夜里,后来干脆又浑身湿漉漉的换了刘勇的另外的旧衣躺在了他的床上,刘勇则去了另外的房间休息。

    “我似乎回不去了,为何会这样呢,在我曾经的时间里我死去了,但是在现在的时间里我还在活着,并且跨过了一百多年,见到了曾经的旧地,还有旧人的后人,我到底是死了还是在活着呢…”

    “老祖宗,吃饭了。”刘勇在门口小声的轻唤,玉竹眼睛一瞌复又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了。

    屋外阳光正烈,一个小女娘正在和刘勇说着什么,玉竹推门出去,那小女娘就害羞的道:“老祖宗起来了。”

    玉竹盯住她笑了,道:“看来你俩要好事近了。”

    原来是田胜早间来发现了异常,告诉了姐姐,田霞儿追问事情真相,刘勇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直言要娶了田霞儿,田霞儿才放下心来,又害羞的同刘勇一道唤玉竹老祖宗。

    “我昨日晚间思虑了事情前后发展,普通凡人如何有幻化沧海桑田的能力,当年的大国师乃是老君山东来观十不全道长,和刘柏溪李玉玲俩人有纠缠的旧人,就有十不全道长的女弟子在里面。我如果想弄明白真相,寻求回到七世之前的路子,少不得寻她徒弟后人问一问,如果方便,就拜托你送我上老君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