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镜中之物
“……”“……”
陡峭的山路上，夏亚与杨并肩齐行。他们身后是联邦军新生组成的整齐方阵，一个吉翁的人也见不到。
就连卡尔玛也不在。
“所以，”面无表情地，杨瞥了他一眼，“为什么在这里？”
“即使是基于安抚多兹鲁校长的考虑，我也想甩掉你们…但是甩不掉。”
“是吗。”
这是真心话，只是不完全。夏亚的确不想与这个捉摸不透的强化人同行，但他再怎么加快脚步也没法赶超他们，像现在这样一同行进已经是杨脚上留情了。
（强化人都是这种怪物吗……？）
沉默片刻，杨又一次开口。
“卡尔玛•扎比不在你身边…你呢？不去他身边吗？”
“…唔。”
被戳到痛处，夏亚嘴角一抽，别过头去。但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接着说。
“你很在意他。朋友？”
“……啧。”
狠狠瞪了杨一眼，对方确实一副不当回事的表情。夏亚叹息一声，低声应答。
“说来荒缪，扎比家待我很好……”
“实际的付出与个人的感受总是有所差距，你不应如此轻看你的父母。”
“一个不对我抱有期望的父亲和一个……”
说到这里，夏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他的一点心思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吐了出来。后悔之余，他看到杨正平淡地注视他。
“等…”
“我并没有在作比较…看来你有。”
“……啧！”
那一瞬间，夏亚脑海中冒出很多想法，比如自己真该多向基西莉亚学习如何控制情绪……他一度握紧拳头，但在明确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打赢之后无力地松开了。
“你可以试试，我会配合。”
“……免了。”
或许是单纯的直觉，又或者是类似于NEWTYPE的感应能力，无论如何，杨比看上去要敏锐。
（该死，有些理解基西莉亚的想法了……NEWTYPE在他人眼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纵然是想要隐瞒的心思，NEWTYPE也能轻松地挖出，无视对方的意愿。
（……难怪她会觉得恶心。）
作为受害者，夏亚已经感到不快了。
不过，有一点他感到疑惑。
侧着眼打量杨，他犹豫了下，还是说出自己的疑惑。
“你……”
“作为NEWTYPE与作为强化人并不冲突，只是有些特殊。”
“……具体来说？”
“我缺乏自己的意志，却能感受他人的想法。就是这样。”
就算这样————说得好像很简单一样，夏亚暗自在心中腹诽。可是一想到杨可能会感应到，他不由得带些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
似乎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夏亚不禁松了口气，同时有些好奇地想到，缺乏自身的意志，也就是不会对这样的腹诽有所反应吗？除此之外还能避免许多令人烦心的事…他又忽然间有些羡慕了。
“你是你、我是我，人是无法成为他人的。”
这个自称缺乏自我的少年走在夏亚前头，说着好似理所当然的事理，脚步不曾有所动摇。
但是，夏亚无法这样。
“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吗？”
“成为他人的刹那，便不再是自己，因而“人”无法成为“他人”。”
“啊……”夏亚嘴角微抽，“是这样逻辑上的不可能啊。”
就好像要求人动脑筋的小游戏一样，是很简单的问题。
夏亚忽然感到有些丢脸，不过想到身边这位根本不会在意，他又松了口气。
但，话锋一转，杨说起了些没头没尾的话。
“常有人产生这样的误解：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是理所当然的，或是受某种外物胁迫所致的，但，不存在那样的事。人唯独无法违背自己，人的行事皆是因他自己。”
“…这是在说什么？”夏亚面露疑惑，却也对此有些感兴趣，“不过，受到威胁而做出违背自己意志之事的人，也是存在的吧？那样的又算什么？”
“同理。”
“怎么说？”
“软弱也是人的一部分，不可忽视。无论人自己是否承认，都是如此。”
脚步骤然停下，两人都是。
一些光景在夏亚脑海中闪过，他又回想起多年前。记忆的碎片里，无数人伸出手来，像是要将他拖入过往的泥潭，而他的手……格外清晰。
“夏亚。”
猛地回神，夏亚这才发现杨正看着自己。一些联邦的学生从他们身边陆续走过，他似乎沉浸在记忆里很久。
“抱歉……”
“也该休息了，坐下吧。”
吹了个口哨，原本还在行进的联邦军学生们纷纷停下，就地开始铺设休息的场地。
夏亚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而杨抬头望天，脸色如常。
“要下雨了。”
————————————
雨滴打在防水布上，发出并不悦耳的嘈杂声音。靴子陷入泥泞的地面又拔出，冰凉的感觉令人不快。
卡尔玛低头走着，独自一人。这样不安全，但他不想要抬头，免得看到不知如何面对的人。
雨声越发嘈杂，他加快了脚步。
“……”
坐在路边的夏亚凝视着这个孤独的身影，他张开嘴，想要喊住他，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于是，友人离开了，他还坐在原地。
在他徒劳地凝望背影时，身旁的人好似代替他有所行动般动了。黑发的少年顶着雨布前进，却在走几步之后停下。
他回过身，黑色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影。
“人无法违背自己。”
“……知道了。”
站起身，同样顶着雨布，夏亚迈开脚步。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杨感到忌惮…这不是什么对危险的预感，仅仅是不愿面对自己。
这个空洞的人会映出他人真实的模样，无论他们是否愿意面对……好似一面魔镜。
他忽然感到，自己这一路上都只是在自言自语。
陡峭的山路上，夏亚与杨并肩齐行。他们身后是联邦军新生组成的整齐方阵，一个吉翁的人也见不到。
就连卡尔玛也不在。
“所以，”面无表情地，杨瞥了他一眼，“为什么在这里？”
“即使是基于安抚多兹鲁校长的考虑，我也想甩掉你们…但是甩不掉。”
“是吗。”
这是真心话，只是不完全。夏亚的确不想与这个捉摸不透的强化人同行，但他再怎么加快脚步也没法赶超他们，像现在这样一同行进已经是杨脚上留情了。
（强化人都是这种怪物吗……？）
沉默片刻，杨又一次开口。
“卡尔玛•扎比不在你身边…你呢？不去他身边吗？”
“…唔。”
被戳到痛处，夏亚嘴角一抽，别过头去。但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接着说。
“你很在意他。朋友？”
“……啧。”
狠狠瞪了杨一眼，对方确实一副不当回事的表情。夏亚叹息一声，低声应答。
“说来荒缪，扎比家待我很好……”
“实际的付出与个人的感受总是有所差距，你不应如此轻看你的父母。”
“一个不对我抱有期望的父亲和一个……”
说到这里，夏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他的一点心思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吐了出来。后悔之余，他看到杨正平淡地注视他。
“等…”
“我并没有在作比较…看来你有。”
“……啧！”
那一瞬间，夏亚脑海中冒出很多想法，比如自己真该多向基西莉亚学习如何控制情绪……他一度握紧拳头，但在明确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打赢之后无力地松开了。
“你可以试试，我会配合。”
“……免了。”
或许是单纯的直觉，又或者是类似于NEWTYPE的感应能力，无论如何，杨比看上去要敏锐。
（该死，有些理解基西莉亚的想法了……NEWTYPE在他人眼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纵然是想要隐瞒的心思，NEWTYPE也能轻松地挖出，无视对方的意愿。
（……难怪她会觉得恶心。）
作为受害者，夏亚已经感到不快了。
不过，有一点他感到疑惑。
侧着眼打量杨，他犹豫了下，还是说出自己的疑惑。
“你……”
“作为NEWTYPE与作为强化人并不冲突，只是有些特殊。”
“……具体来说？”
“我缺乏自己的意志，却能感受他人的想法。就是这样。”
就算这样————说得好像很简单一样，夏亚暗自在心中腹诽。可是一想到杨可能会感应到，他不由得带些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
似乎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夏亚不禁松了口气，同时有些好奇地想到，缺乏自身的意志，也就是不会对这样的腹诽有所反应吗？除此之外还能避免许多令人烦心的事…他又忽然间有些羡慕了。
“你是你、我是我，人是无法成为他人的。”
这个自称缺乏自我的少年走在夏亚前头，说着好似理所当然的事理，脚步不曾有所动摇。
但是，夏亚无法这样。
“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吗？”
“成为他人的刹那，便不再是自己，因而“人”无法成为“他人”。”
“啊……”夏亚嘴角微抽，“是这样逻辑上的不可能啊。”
就好像要求人动脑筋的小游戏一样，是很简单的问题。
夏亚忽然感到有些丢脸，不过想到身边这位根本不会在意，他又松了口气。
但，话锋一转，杨说起了些没头没尾的话。
“常有人产生这样的误解：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是理所当然的，或是受某种外物胁迫所致的，但，不存在那样的事。人唯独无法违背自己，人的行事皆是因他自己。”
“…这是在说什么？”夏亚面露疑惑，却也对此有些感兴趣，“不过，受到威胁而做出违背自己意志之事的人，也是存在的吧？那样的又算什么？”
“同理。”
“怎么说？”
“软弱也是人的一部分，不可忽视。无论人自己是否承认，都是如此。”
脚步骤然停下，两人都是。
一些光景在夏亚脑海中闪过，他又回想起多年前。记忆的碎片里，无数人伸出手来，像是要将他拖入过往的泥潭，而他的手……格外清晰。
“夏亚。”
猛地回神，夏亚这才发现杨正看着自己。一些联邦的学生从他们身边陆续走过，他似乎沉浸在记忆里很久。
“抱歉……”
“也该休息了，坐下吧。”
吹了个口哨，原本还在行进的联邦军学生们纷纷停下，就地开始铺设休息的场地。
夏亚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而杨抬头望天，脸色如常。
“要下雨了。”
————————————
雨滴打在防水布上，发出并不悦耳的嘈杂声音。靴子陷入泥泞的地面又拔出，冰凉的感觉令人不快。
卡尔玛低头走着，独自一人。这样不安全，但他不想要抬头，免得看到不知如何面对的人。
雨声越发嘈杂，他加快了脚步。
“……”
坐在路边的夏亚凝视着这个孤独的身影，他张开嘴，想要喊住他，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于是，友人离开了，他还坐在原地。
在他徒劳地凝望背影时，身旁的人好似代替他有所行动般动了。黑发的少年顶着雨布前进，却在走几步之后停下。
他回过身，黑色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影。
“人无法违背自己。”
“……知道了。”
站起身，同样顶着雨布，夏亚迈开脚步。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杨感到忌惮…这不是什么对危险的预感，仅仅是不愿面对自己。
这个空洞的人会映出他人真实的模样，无论他们是否愿意面对……好似一面魔镜。
他忽然感到，自己这一路上都只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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