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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伤遇故人

    碎阳宫歌舞四起,连帝送了一批歌姬给庆林君,她们便在院子里唱了整整一天,好几个歌姬都唱晕了过去,甚至说不出话,庆林君一个人在棋盘上对弈,门外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走了进来,踩过一旁已经晕过去的歌姬手指,疼得她瞬间惊醒。

    “主人,计划已成。”

    刚刚放在棋盘上的手指顿了一下,发丝落在棋角,旁边是一副摊开的画卷,上面的女子盈盈动人又妩媚娇俏,眼角绽放了一朵白花。

    庆林君朝画像笑了一下:“尸体呢。”

    “被一群土匪带走了,但她已经身中藤七,除了神仙能救她,必死无疑。”

    “丫鬟送回去了吗?”

    “回去了,今晚就能让花藏出城。”

    只要花藏出城一切就好办了,他这些年除了待在家里,连一条街都未去过,下手的机会少之又少,曾经自己派了多少卧底进花府,最后连尸首都捞不着,花家小姐可是花藏的命,为了她连自己多年的结发妻子都能送去寺庙分隔十几年,明日就是宴会了,是时候送个好礼物给陛下。

    “别留下把柄。”

    柳上点头:“是,主人。”

    芙蓉跌跌撞撞的跑回花府的时候,惊泽太子正在上堂喝着茶。花藏正去了内堂为太子取画。

    ,见芙蓉一身的泥土,连忙吩咐一旁的和夜去扶起此人。

    “小姐!小姐......”

    惊泽:“何事如此惊慌?”

    芙蓉喘了口气,死死的拽住惊泽的衣袖,哭道:“小姐...小姐遇上了土匪,中了箭,生...生死不明!”声音洪亮,却像用尽了力气,这话被刚刚出来的花藏听了个正着,顿时整个身子犹如雷击一般的怔住了,手里的画落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急忙俯身向前:“你...你说什么!”

    “我与小姐出城不过十里,遇上了土匪,小姐让我呆在车内,我...看见小姐中了箭,那群人带走了小姐,说让老爷亲自前去赎人!请老爷赶快救救小姐!”

    “什么——”花藏一时间慌了神,跌坐在座椅上:“阿曳...”

    “来人备马,我要出城!”花藏双眼一红,便急着想出城找自己女儿,却被连惊泽拦住:“太傅,你先不要着急,此时出城,明日定赶不上父皇的宴会!”

    “事到如今,即便是违背皇上的命令,我也要把我女儿救回来!”

    花藏慌张得有些失了方向,连惊泽已经猜到这里面定是有问题,偏偏在今日出了事,未免也太巧合了点,明日就是梵国使臣来使。

    “太子殿下,我一定要亲自去找回女儿,请太子准许!”

    连惊泽应下,人是肯定要救的,只是一切都得小心行事,现在盟约已废,军中的大权定会发生变化,此时的连庆林手握重兵,若是在宴会上夺得和亲的权利起兵造反轻而易举,到时候对神杖的处境也会不利,只得轻声安抚道:“太傅,你先别急,你且想你蛰居上元多年,为何近日要送花千金出府。”

    “我...我。”花藏一时慌了神:“我听闻皇上准备在明日内商讨盟约,并为许多官家世女择婿,那庆林君点名要了花曳的画像,我便将花曳送去青锁寺,想逃过这一次。”

    “皇兄他点名要了画像,必定料到你会将花小姐藏起来,你今日出城怕不是那么容易,一定还有更大的危险。”

    花藏:“我老来得女,龙潭虎穴我也得将我女儿救出来,庆林君若要看的是我这把老骨头,我去了,花曳才有活路,请太子助臣救女!”

    话毕,花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佝着,连惊泽连忙将他扶起:“太傅是我的恩师,断不能行此大礼,我派一队骑兵与你一同出城,你拿上我的令牌,今夜一定要顺利入城!”

    惊泽见花藏火急火燎的出了府门,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和夜,今晚你守在城门口,务必保证太傅的安全。”

    “可是东宫那边——”

    “皇兄蛰伏多年为的不过是太子之位,若是父王将位置传给皇兄,我也不会反对,但是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若是花小姐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便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和夜:“我已经打听清楚,殿下下凡那日天柱开启,该是那老头送来的。”

    那人游历异世已久,不停的为神域寻找可以锻炼的亡灵,神杖的去处关联着三界的生死,连惊泽捡起地上的画,画像上是春牧图,画上的百姓都是一副其乐融融之像,男耕女织,一派祥和,再看看这常年遭受战乱之苦的四十六国的子民,当真是如芒刺背。

    往凡山上此时还是夜雾茫茫,这入了林里就是白昼不分,花曳走在最后,孟柏头上还包着纱布,刚刚发生的事忘了个干净,只记得一醒来,大哥就让自己送这个女子下山,花曳折了根树枝拍打着面前挡路的野草,孟柏有些烦躁,说话也带着刺:“你可记着我的救命恩情,到时候钱不够我可是不答应。”

    “我既然说了,必定会信守承诺。”

    “谁知道呢。”孟柏小声念叨:“你们西罗的人一直都是背信弃义的主......”

    声音虽小,还是被花曳听了去,反问道:“你也不是西罗人?”

    孟柏没有搭腔,只是捂着自己的嘴,使劲拍了两下,花曳也没再多问,往凡寨里的底细她探查了一些,只是她不懂既是妖,还会靠着一些打劫的手段谋生,而且父亲从小就勒令府中人不允许出这上元城,这次自己也没犯多大的错,怎么就让自己打破禁令出城呢,一开始一直在想那群黑衣人的来路,还未想到这一层。

    走了两个时辰才出这林子,路上安静得很,连虫叫都没有,孟柏坐在石头上,朝前面指了指说道:“走吧,大小姐,限你三日之内把钱送过来,希望你遵守承诺。”

    孟柏心里秉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嘴上却带着几分胁迫,这钱送来了最好,送不来就当自己倒霉,反正大哥也不让自己打劫这清白的官家。

    还没等花曳迈脚,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了前方的路边,孟柏悄悄躲进了树林里,想看看是哪家人大半夜出城,说不定就是那个大财主换了时间自己才劫错了人。

    马车上一股浓烈的香味随着微风落进了空中,花曳往暗处躲了躲,但也不敢出再大的动静,月光下,一个穿着紧身紫衣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手上的刀疤看起来格外显眼。

    这是连庆林的人吗?花曳想着,见男人进了林子,便悄声往马车靠近,若是抢了马跑,他应该也来不及追,马车的车帘晃荡着,里面一张紧张到苍白的小脸半遮半掩,穿着粉色单裙,头上梳着丫鬟的发髻。

    花曳打开帘子,里面的女孩像是被惊动的小鸟,刚准备大声呼救,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你们是谁?”花曳将另外一只手掐在了女孩的脖子上,还没几秒,几颗泪珠就落在了手背上:“别哭!”

    女孩的身体吓得直抽抽,心中期盼二哥早点回来。

    “温玫香?宫里的味道?大半夜来这做什么?”

    怀里的女子终于停止了抽动,指了指嘴上的手,示意自己要回答,花曳便松开了手,并加重了左手的力道,让她不能大声喊叫。

    女孩仰着头:“我...我是于家的小姐,我爹是是尚书大人,请你放过我,我爹爹多少钱都肯出的!”

    “于尚书?”花曳松了松手。

    女孩还没回答,突然马车外响起了风铃声,是二哥!

    花曳听到动静,从长靴中抽出匕首,抵在了女孩的脖子上,划出了血痕,惊得她又掉了几颗泪珠,马车外的男子掀开车帘,刀光在眼前一闪,他立刻拔剑对准了里面来路不明的女人。

    “二哥....”

    “素约!你没事吧?”

    素——约?!

    花曳听到这名字眼里闪过一丝的惊异,手里的刀也轻轻往外移动了几分。

    “你是谁!放开我妹妹!”

    “哥哥?我以为是一起逃跑的情郎。”花曳将于素约推开,一把栽进了二哥的怀里。

    “休得胡言,你是谁!”

    花曳把匕首握在手心里又轻轻的放在地上,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眼神却盯着面前的长剑,无论她放不放这姑娘,自己都打不过,早些放了还能省了不少麻烦。

    “只是遇见了土匪,惊了你妹妹。”

    “土匪?”于案是听说这带有土匪出现,但这个女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此次出逃要是被别人告发定会坏事,还是解决了面前的人为好,于素约瑟瑟的缩在于案的身后,眼睛却不停的朝花曳打量。

    “等等!”突然,远处传来一喝,花曳还未看清面容,就见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剑上,傅清藤从远处跑来,喘着气挡在了花曳面前:“兄台,听我一言!”

    于案皱着眉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眼熟男子:“你是傅清藤?”

    “你认识我?”

    于案拍了拍傅清藤的肩膀:“是我啊,于案!小时候一起在西坡大院里玩过的呀!”傅清藤愣了一下便连忙答应下来,虽然他并不记得面前的人是谁:“是你啊,于案,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不过,你怎么跟这女刺客认识?”

    傅清藤连忙说道:“是我的未婚妻,我与她出来踏青,遇见土匪了。”花曳没有反驳,反而颇有兴趣的看着他演戏,傅清藤,她总算想起了他是谁了,西坡大院,镇国大将军傅元的儿子,也是尹太师的侄子,那个小时候被自己欺负得哭爹喊娘的小狗子。

    于案带着于素约上了马车绝尘而去,花曳将刀抵在傅清藤的后背,尖刃的触感让傅清藤身体僵住,好声询问:“这是做什么?”

    花曳带着饶有趣味的轻挑:“傅清藤,你好大的胆子,见到你的主人都不知道认主的!”

    小时候,花曳欺负他,经常让他扮成狗驮着自己走,并扬言说自己是傅清藤的主人,这辈子都是,那现在傅清藤应该是恨毒了自己,怎么还假惺惺的救自己。

    “花曳,我告诉了你的,只是你没听清。”傅清藤转过身,花曳还是没变,动不动就拔刀。

    “还自称医仙,多年未见你倒是变了许多,不过这长得还没我家狗壮实。”

    傅清藤连忙放下药箱,比了比自己的手臂:“花曳你喜欢强壮一点的?我都是可以的!”

    “你干脆重新投胎吧,别跟着我,不然有你好看的!”花曳说完狠话,将匕首插回靴内,转身入了小道,傅清藤目送着她的背影,眼里像是揉碎了一汪春水,她还是记得自己的。

    上元城内,花藏带着骑兵出城,身后的尾巴一条接着一条。

    未央宫的酒宴刚刚开始,连帝坐在上位,台下的舞姬都随着琴声翩翩起舞,庆林君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大门口,这连惊泽现在都还没来,不会是在帮花藏找她女儿的尸体吧。

    “今日的宴会,不仅仅是给阿罗使者的接风宴,更是给更多年轻人一次认识的机会,大家尽情喝!。”连帝说完,看了眼座下一个个带着面纱的妙龄女子,与之对酒的是西罗的大好男儿,脱下军装换上了平日里穿的便衣。

    慵懒散漫的庆林君在其中格外的显眼,不讲他的样貌如何,光是那一身的战功赫赫已经够吸引女孩子们。

    连帝看这惊泽还没到,便迟迟不宣布开宴,台下的梵国使者端着酒杯朝连帝敬去:“感谢皇上的款待,听闻惊泽太子华冠四方,我代表梵国前来瞻仰太子的尊容,不知道太子可否见上一面?”

    “太子为了这次的盛宴很是慎重,所以准备得久了些。”连帝随便胡诌了几句,悄悄的让公公去催太子。

    使者坐下后,朝庆林君看了两眼便移不开眼,这西罗战神果然与众不同,只见过他穿上盔甲时的英姿飒爽,现在竟如此的不拘小节,庆林君朝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听着殿外的脚步声,只见一双玄色长靴踏了进来,惊泽太子穿了一身红色长衫,血红衣襟上绣着飞鸣长雀,威严非凡。

    “参见父王。”

    连帝见这个儿子笑得嘴都合不拢,“惊泽,等你许久了,快快入座!”

    “是,父王。”

    使者见这惊泽太子长得是温润儒雅,但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怕是连剑都提不起来,来之前就听说了这太子出生异象,还以为是个绝世无双的战神,最后却成了一个不见血腥的弱男子。

    尹随端起酒杯,对面花藏的位置还空着,这么重要的宴会都敢不来,这花太傅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上方的连帝见花太傅的位置空着,微微皱眉,眼神示意身旁的公公将他的位置撤了去,花太傅迟迟未到,连帝心里打起了鼓,今日花太傅无故缺席怕是出了什么事。

    宴会开始在即,使者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神,女子便悄悄穿过人群离开了大殿。

    殿外,一支舞队已经准备好,一名舞女低着头一直捂着嘴,旁边的侍卫看了,眼下生疑多看了两眼,不出所料的看见衣角外的东宫令牌,急忙侧身告诉了一旁的宫女。

    阿罗使臣吃着佳肴,连连赞叹,连帝也乐呵呵的应道:“这西罗好吃的东西很多,若是使臣多留几日,定能尝遍。”

    “这次来是替我家公主打打前路,择一佳婿,再过一月,我们公主便会来西罗觐见皇上。”

    “如此着急,那使臣走之前定要带点好东西回去,我让我们西罗的将士一路护行!”

    阿罗使臣脸色微变,但还是摇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意思,连帝饮下杯中美酒,若是这次盟约作废,背信弃义的便是梵国,所以定不能让使臣活着走出西罗。

    连庆林听着两人唱戏,这梵国想靠这场婚约拉拢自己,西罗皇帝想用这场婚约让西罗太平,谁也不想让那镜花公主活着,夹在中间当一个废子,真是可惜,听闻她还是个美人。

    城外,花曳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那孟柏还跟着自己,傅清藤也在身后悄悄跟着,他有些怕花曳出什么意外,可还没走两步,一张纸飞在半空中拦住了傅清藤的去路,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大概意思就是让傅清藤赶快回山。

    “师傅,再等几个时辰,我还有重要的事。”傅清藤请求道,可那张纸像极了师傅的脾气,硬生生拦住了去路,上面的字开始变换,满张的怒气:“要定时回来吃药,下山的事我还有些重要的事得交代!”

    傅清藤无奈便折返往后,但心里依旧恋恋不舍,因为自己身体弱,从小被欺负,虽然花曳欺负自己是最厉害的,可是她那些直白的恶作剧可比那些尔虞我诈来得简单。

    还记得那年他十岁,父亲打仗惨败,母亲带着自己跑去军营求助,那是西罗的军营,却一直安营扎寨在外未曾支援,里面的大将军肥头大耳,吃着猪蹄喝着酒,见母亲跟自己进了营帐,一眼便看中了母亲的美貌。

    那天晚上,他被丢出帐外,十几个男人进了帐篷里,所有人都睡得鼾声如雷,没人救他们,那是西罗大将军的妻子与儿子,但对于他们那种刀口舔血的能听进去几个字,他在帐外求着他们放过母亲,所有的帐篷都安静了下来,显得那张传来惨叫声的帐篷多么的令人恶寒。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从一个帐篷出来,她朝身后还是副将的哥哥说:“大哥,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

    她带着面纱,眼角的白花那时候还很淡,双眼睥睨着傅清藤:“连家人都无法保护,今日我帮了你,你定要给我当牛做马了小屁孩。”

    傅清藤仍记得她满手的伤痕,将一团火药扔进了帐篷里,这是她日以继夜好久才弄出来的,这次悄悄从府里逃出跟着大哥准备出来开开眼界,没想到找到了可以制成火药的硝石,刚好试试能不能诈死这帮畜生。

    爆炸声响起,随着帐篷里的惨叫,傅清藤哭着推开花曳,母亲还在帐篷里,火药的威力不大,只是将所有人炸得在地上疼得翻滚,不幸的还被炸断了脚,花曳觉得自己做的失败了,傅夫人衣衫凋零的缩在墙角,大抵是在中间的缘故,并没有多大的伤害,只是头晕目眩起不来身。

    傅清藤哭着跑过去抱着母亲,门外的大军都早已昏睡,花曳提前下好了药,只剩下这几个说话管用的垃圾,花曳从怀里掏出匕首,朝傅清藤脸上比了比,原本还在哭泣的女人连忙抱住自己的儿子。

    “看看姐姐怎么杀人的,以后学着保护自己家人。”

    花曳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割破那些人的血管,血慢慢的放了出来,顺着地流向了帐外,大哥被炸的耳鸣,刚刚回过神跑过来便看见一堆人还在挣扎着想捂住伤口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流失,三妹站在中间,眼神狠厉,朝着自己自信的说道:“大哥,这几人被来袭的外敌割破了喉咙,敌军的尸体我早就准备好了,明日你带着他们回上元城去吧。”

    花曳笑着,却令大哥汗毛直立,他楞在门口,起初三妹嘴里说的加官进爵原是如此得来,本以为只是她说着好玩,看了几本话本便胡思乱想,现在看来,胡思乱想的居然是他。

    后来,花湛真的加官进爵一路当上了将军,可他从来不敢回家,便一直在疆南做着大将军,说来可笑,自己的头衔居然是靠自己妹妹杀人得来的,可是他也不敢说出这句话,株连九族的罪,没人担得起。

    傅清藤后来找到了父亲,但母亲回去后开始精神失常,不久便离世,那群人已经死了,罪名无从说起,傅将军如今纳了小妾,开了酒楼好不乐哉,至今都不知他那温柔的夫人为何性情大变。

    这些回忆是埋在傅清藤的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却在花曳看来仍旧不值一提,她生平杀了多少人自己也不记得,帮助了多少人自己更不会去算得。

    傅清藤边走边将纸揉碎,未见身后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渐渐的将这里包围,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