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又见明嫔（二）
四月已经到了末尾，桃花虽依旧灿烂，可也有了些许衰败之姿。今日的御花园倒是少有人来，也不知是不是宫里的小主们一时没了兴致，还是这御花园的花儿已经不招人眼。
魏沁兰和沈华莲寻了处亭子坐下，眼下四周无人，倒也是说悄悄话的好时候。
方才坐下，沈华莲便略带几分漫不经心，问道：“说吧，听见她们说什么了？”
魏沁兰也不含糊，说道：“方才臣妾正要出坤宁宫的大门，却听见淑妃娘娘说起明嫔残害娘娘腹中胎儿一事。”
“哦？”
魏沁兰继续说道：“据说明嫔不知从哪儿听说盛妃娘娘怀的是位阿哥，这本是没有什么渊源的荒谬话，可民间相传，观察腹部位置形状可判断腹中胎儿男女。那明嫔便是怕宫中有了第一位阿哥，自己地位不稳，才设法害了娘娘。”
这一听，沈华莲更加觉得不屑，反问一句：“观察腹部？可有何说法？”
魏沁兰说道：“娘娘莫怪，只是些不着边际的话。民间相传上怀女下怀男，圆儿尖女...”
沈华莲忍不住嗤笑一声，却还捏着帕子捂着嘴，总觉听上去怪招人笑话。这倒果真是几百年前的旧社会，民间倒还家家户户传些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话，即便是老一辈人的经验相传，可没有专业医学的坚定无法判断是男是女，何况放在她那现代社会，这档子事儿也是违法缺德的。
沈华莲笑完，说道：“这种话也能听进去，倒是为难她在王府活了这么久了。”
魏沁兰也跟着笑笑，说道：“淑妃娘娘还说，娘娘您是活该招摇，才惹祸上身...”
“招摇？”沈华莲那叶眉一挑，几分轻狂露出，“本宫那时可还不及现在这般招摇，倒是许久不给她脸了。”
魏沁兰安慰道：“不入耳的话，娘娘莫要往心里去，当心气坏身子。”
沈华莲起身，说道：“这档子事情还不足以让本宫动气，倒是劳烦妹妹听了这些话来告诉本宫。不过，聪明是一回事儿，可也别让人捉住把柄拿你使唤。”
“是，臣妾谨记。”
沈华莲准备要走，对魏沁兰说道：“江太医还等着给本宫请平安脉，本宫便不陪你在这儿赏花了，妹妹倒是趁着这御花园还鲜艳着，多处处留心看看吧。”
魏沁兰蹲下行礼，说道：“臣妾恭送盛妃娘娘。”
从御花园出来后，襄萤便缠着沈华莲问道：“娘娘，其实这些话，奴婢先前也听过，可皇上只当是明嫔的荒唐话，便把她打入冷宫随便打发了。娘娘若是想问个清楚，大可去冷宫亲自见她。”
“她倒是还在冷宫活得自在？”沈华莲瞧了襄萤一眼，“本宫现下倒是没有什么闲工夫去见她，还是先回翊坤宫等江太医请了平安脉再说吧。”
映雪会意，笑道：“娘娘是不想打草惊蛇，想揪出些把柄再说！”
沈华莲笑了笑，说道：“你倒是机灵。”
映雪嘿嘿一笑，便也不再多言。
等到主仆三人回道翊坤宫时，江行慎已经在翊坤宫门口候着了，见他拎着药箱站在那宫门前，沈华莲一时也觉得他年迈力衰有些愧疚。
江行慎转头见盛妃娘娘回来，便要下跪行礼，却被沈华莲拦下，说道：“江太医总来，便免了这些繁琐的历届，本宫也不在乎这些。江太医，快请进吧。”
江太医还是稍稍作揖，说道：“老臣谢过娘娘。”
沈华莲殿内依旧熏着檀香，过去家里也常常焚着檀香，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倒是能减轻一些心中对家里的思念。那边的世界里，她大概是与大家都断了联系，也不知现下里爸爸妈妈都在做什么，或许他们已经发现她早已死亡，送去医院了吧。
沈华莲心里不免有些落寞，本以为在这儿找到了一缕希望，可那束光亮也已经离去数日，现如今应该也已经抵达北境驻扎了。
“娘娘？娘娘？”
沈华莲的思绪有的飘忽紊乱，以至于出神时没有听见江行慎的呼唤。沈华莲回过神来，原是江行慎已经请完了平安脉，正收拾着他那一箱子用具。
江行慎起身，又微微作揖，说道：“娘娘身子康健，微臣也就安心了。方才见娘娘出神，不知近日来休息可安稳？”
沈华莲示意让小财子拿来张椅子让江行慎坐下喝杯茶，她自己继续说道：“别的倒是无恙，只是进来夜里多梦，常常梦见那孩子啼哭，本宫虽无缘生产他，可心里却总是惦记着，放心不下。”
小财子给江行慎上了茶，他便接过捧在手里，点头致谢，转头又对沈华莲说道：“娘娘这是心病，微臣也拿不出什么具体的方子，只拿些宁神的，能让娘娘夜里安稳些。”
沈华莲稍作沉默，片刻才说道：“都说解铃人还需系铃人，本宫也不想太拐弯抹角，不知可否能请江太医帮本宫一个忙？”
江行慎一愣，说道：“娘娘严重了，将军临行前嘱托过微臣，在宫中无比多多照拂娘娘，娘娘的事情，臣不敢称作忙呀。”
沈华莲说道：“先前本宫昏睡不醒，许多事未曾明白缘由，现下已经知晓得差不多。不知江太医是否听说过上怀女下怀男，圆儿尖女的说法？”
江太医微微一愣，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虽是无稽之谈，可民间行医之间常兴说这样的话。莫非，明嫔娘娘便是因为此事才...”
沈华莲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江太医显然也觉得有些失笑，可又立刻干咳了几声以遮掩尴尬，说道：“娘娘是想让微臣打探传出此等闲话之人？”
沈华莲笑道：“江太医向来是聪明伶俐之人，本宫一直很敬重您。”
江行慎有些汗颜，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娘娘此事并不麻烦，待微臣去坊间打探便知。娘娘与明嫔娘娘来往甚少，兴许也不知其来历，原先明嫔娘娘不过是如今淑妃娘娘身边一位端茶送水的侍女，是命好被皇上临幸，才得了明嫔这位置。明嫔出身不高，却生得一位公主，那传谣之人兴许也是她熟知的，此事便交予微臣，娘娘放心便是。”
“那就有劳江太医了。”
江行慎喝了口茶，便起身，说道:“既如此，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嗯。”沈华莲点头，“小财子，好好送江太医出去。”
小财子诶了声，便连忙陪着江行慎出了翊坤宫。
眼见着江行慎前脚刚跨出翊坤宫的大门，映雪便跑进来传话，说道：“娘娘，内务府的公公来了，说是来给娘娘送东西。”
沈华莲纳闷着，说道：“请进来吧。”
之间内务府的刘公公带着几个奴才捧了不少东西进来，刘公公甩了甩搭在手里的拂尘，给沈华莲跪安，说道：“奴才给盛妃娘娘请安，皇上命咱们内务府给娘娘新做了几声衣裳和几套首饰，还请娘娘过目。”
几个奴才把东西交予映雪和襄萤手中，二人捧着衣裳走到沈华莲身边来，沈华莲一件件儿地掀起来瞧了瞧，这些布料都是崭新的样式，这绣工精致挑不出毛病，想来又是琮珏从哪块地方供上来的好料子。又见映雪手里端着一顶雕着翡翠的点翠，那模样也是通透精致，总叫人看了喜欢。
沈华莲说道：“本宫知道了，还得麻烦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心意。”
刘公公谄媚着笑道：“娘娘这是哪里的客气话，能给娘娘办事是奴才们的福气。娘娘既满意，奴才们便不打扰娘娘清静了，奴才告退。”
内务府的人走后，襄萤才出声说笑：“娘娘早上还惦记着皇后娘娘的新点翠呢，这才下午，内务府便巴巴地送来了。”
沈华莲摸着那丝滑的绸缎，边欣赏着边说道：“这是皇上惦记着本宫，同样的东西，淑妃可是没有的。”
映雪说：“淑妃哪有娘娘这么好的福气呀！”
“哼。”沈华莲对着镜子瞧着自己这张韶颜雅容，不由得心生欢喜，似是心情不错，那桃红粉黛衬着白皙的珍珠粉霜，倒是让她越瞧越顺眼，“走着瞧吧，这后宫，还得是本宫说了算！”
魏沁兰大约是黄昏时候回到翊坤宫的，同沈华莲见过后，便回到自己院子里歇着了。现下也已经过了晚膳时候，沈华莲倒是没盼着琮珏会来他这儿，想必现在正挑选着哪位妹妹的牌子吧。
他不来甚好，沈华莲也不想伺候他，虽然对他没什么恶意，却始终喜欢不起来，她若是能像“沈眉庄”那样潇洒些，便也不至于如此了。可终究是不行的，境地不同，处事也不同。
沈华莲叹了口气，无心再看手中的诗词歌赋，天天读古文也有些腻了，除去沈华堂送的那只猫，在这宫中也没什么乐子可寻。
她正撑着头出神，丝毫没有察觉身旁已经站了个人，直到这人开口说话，还险些吓了她一跳：“爱妃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朕站在这儿也不见你看一眼。”
沈华莲连忙起身行礼，说道：“皇上万安，皇上怎的来了臣妾这儿...”
“怎么，朕不能来这儿？”琮珏笑嘻嘻地，丝毫不觉得他有任何恶意，“到头来还是莲儿更得朕心。”
沈华莲心中暗自叹息，嘴上却依旧笑着说道：“皇上可快别这么说，倒显得是臣妾的不是，抢了各位妹妹们的恩宠。”
琮珏拍了拍她的头，说道：“盛妃如今越发小性子了。”
沈华莲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上一次这么拍她头的人可是沈华堂，那能和琮珏比么，要知道除了他俩没人敢这样碰她的头。
“时辰不早了，臣妾伺候皇上宽衣歇息吧。”沈华莲赶紧换了话题，伸手去解琮珏脖子处的盘扣，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皇、皇上？”
琮珏拉着她的手腕，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沈华莲一时有些心虚，忍不住挪开了眼，只听琮珏说道：“天色还早，朕还精神，莲儿不如陪朕看看书。”
与她对视了良久，琮珏才缓缓松开了沈华莲的手，那白嫩的手腕上能见到一圈清晰的红印，沈华莲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揉了揉，嗔怪道：“皇上力道可真大。”
琮珏轻声笑笑，对一旁伺候着的映雪和襄萤说道：“你们就不必在这伺候了，有盛妃就好，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
映雪和襄萤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现下屋里只剩下琮珏与沈华莲，见她还闹着性子，琮珏竟有些冲动，索性搂着她坐在榻上，沈华莲是没能反应过来，等清醒时已经被琮珏搂坐在了他腿上。
琮珏离她很近，他那温热而暧昧的气息全都洒在沈华莲的脸上，暖暖热热的，让她好不自在。
沈华莲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撇开脸去不看他，说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琮珏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又贴近了些，气息喷洒在她脖间，有些痒痒的，他说道：“方才朕让你吃了痛？不如让朕替爱妃缓缓。”
沈华莲抗拒着，说道：“臣妾怎敢让皇上做这些事？皇上乏了，还是让臣妾伺候皇上宽衣吧。”
见她不见好，琮珏有些微微恼怒，索性抱起她往床上扔去，居高临下地压着她，面上露出些许怒意，说道：“朕让你如此生疏么？”
沈华莲急了些，说道：“皇上！”
说着，琮珏便要欺压下去，沈华莲脑子里顿时一片白，可有瞬间灵光一现，一把推开他，说道：“皇上使不得！臣妾...臣妾来了月事......”
琮珏被搅了兴趣，虽有些恼怒，却还是愣住了。只见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盛妃如今也有如此楚楚动人一面，琮珏有些情难自禁，却也得忍着。他索性站起身来，去书桌前坐着了。
沈华莲起身理了理衣裳，往外头去喊了映雪上了些茶。
“皇上，喝些茶降降火吧。兴许是天气热了火气旺，皇上也心烦吧？”沈华莲端着茶递给琮珏，在他一旁坐下。
琮珏抿了口茶，心情倒确实舒展了些，问道：“你既来了月事，怎不见敬事房把你绿头牌挂起来？”
沈华莲心里一紧，仿佛空白了一块，可很快又将这谎圆上了：“只是方才晚间才...也没好叫敬事房的公公这么晚去忙活，明日一早便差襄萤去说。”
琮珏看向她，眼里怀疑也散去些，沉默半晌，便朝她招招手，说道：“莲儿，过来。”
沈华莲迟疑着走过去，又被琮珏一把拉住手，琮珏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抗拒，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是朕唐突吓着你，方才不是说让你陪朕看看书？”
琮珏瞧了眼一旁盖着放在桌上的《上林赋》，便索性让沈华莲坐在他身边来，拿过书卷同她一起读着。
“原来莲儿是喜看诗词歌赋的，朕先前竟不知。”琮珏一边翻着页卷，一边同沈华莲讲着话。
沈华莲心情稍稍平缓了些，便回答道：“原是皇上不关心臣妾，连臣妾爱看什么书都不知道。”
琮珏搂着她的腰，说道：“倒是怪罪起朕来了，矫情。”
沈华莲接过话，说道：“臣妾哪敢呢，还不是又盼着皇上了替臣妾出口气，又怕皇上责怪臣妾恃宠而骄。”
琮珏倒是很快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放下手里的书，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问道：“这宫里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惹怒了盛妃，让你跑到朕这儿来告状？”
既然说她矫情，那她何不再矫情些？
沈华莲索性矫揉造作起来，扭着头委屈着跟琮珏哭丧着说道：“还不是那明嫔...臣妾现下日夜睡不好，总梦到臣妾与皇上那未出生的孩子唤臣妾额娘，臣妾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呀...”
“哦？莲儿从哪儿听了些什么话，悉数说来与朕听听？”琮珏问道。
沈华莲也不客气，说：“皇上可知明嫔妹妹何故要还臣妾？”
“何故？”
沈华莲说：“明嫔妹妹不知从哪儿听说臣妾是下怀肚圆，民间传闻上怀女下怀男，圆儿尖女，断定臣妾腹中定是个小阿哥，怕臣妾日后让她抬不起头来，才出此下策...”
“什么下策，朕看她是糊涂了，一些无稽之谈，她身为宫嫔也能轻易相信？”琮珏听了有些恼怒，本以为只是戏言，今日从沈华莲这听到，才相信是真的，“那么莲儿，想要朕如何处置明嫔？杀了她？”
沈华莲摇摇头，说道:“臣妾何故要杀她，向来明嫔妹妹也不过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臣妾只希望查清此事，还臣妾与皇上那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公道，若是皇上准许，臣妾倒是想去那冷宫见一见明嫔。”
“你要见她，去便是了，她所做之事令朕感到恶心，实在可恶！”琮珏重重锤着桌子，“你去见她，且多加谨慎，朕放心不下。”
“皇上关心，臣妾便可安心了。”沈华莲假意靠近他，贴着他胸口倚靠着，心底却早已盘算好要如何与明嫔交涉。
“行了，不过是些小事儿，你也不要日思夜想害了自己身子。沈府给你安排的宫女朕已让内务府登记在册，明日便来你宫里伺候。”琮珏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放于床上。
沈华莲还畏惧着，可曾想琮珏也只是想快些安寝了。
琮珏见她面露微怯，便不禁失笑，说道：“在你眼里，朕就这么可怖？”
沈华莲摇了摇头。
“那还不伺候朕宽衣就寝？”
沈华莲一愣，便从床上起身为他解着扣子，说道：“皇上威武，人人都敬着皇上，不是可怖，便是尊敬罢了。”
琮珏听着，又一把捉住她双手，目露邪魅之色，说道：“若是连你都对朕敬而远之，这日子又有何乐趣呢？”
沈华莲笑而不语，无言相顾，只替他宽衣解袍，伺候他歇息了。夜里被琮珏环抱着，心里却不是这滋味，她总在安静的时候想起那远在北境的人，他的身影似乎已经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一抹玄色矗立在草原上伟岸的雄姿。耳边却起伏着其他男人沉闷的呼吸声，沈华莲有些膈应，本想拨开他的手，却被他搂得更紧些。
男人沙哑沉闷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莲儿为何不眠？可是又心里不踏实？”
沈华莲一哆嗦，片刻却道：“臣妾有些闷，一会儿便踏实了。”
闻言，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便松开了将她圈禁的手，平躺着睡了。沈华莲松了口气，现下总算好过些，便也不再多想，合了目便沉沉睡去。这夜里倒是无梦，睡得昏沉，不曾中途醒来，直到次日清晨，她睁眼之时，琮珏早已不在身旁，旁边的一块儿也早已没了那股温热，看样子是走了不久了。
见盛妃娘娘醒了，襄萤便进来伺候，说道：“娘娘醒了，让奴婢伺候娘娘梳妆。”
沈华莲拨开那纱幔，问道：“皇上何时走的？”
襄萤回答说：“皇上一早便上朝了，吩咐咱们不用娘娘早起，让娘娘好生歇息。”
沈华莲点头，说道：“沈府的人可来了？”
“娘娘，已经在外头伺候着了，是位和善的姐姐。”
沈华莲伸着脖子往外头瞧了瞧，只是那屏风厚实，也看不见什么。索性让襄萤伺候她梳洗更衣后，才去了正殿吃茶用膳。只见一素衣姑娘正端端地候在那门口，见沈华莲出来，便跪下行礼。
“奴婢见过盛妃娘娘，盛妃娘娘万福金安。”
沈华莲上下扫了几眼打量着她，面向倒是个聪慧之人，看着也利索，便说：“起来吧。哥哥拨来的人，兴许不会差，日后便跟着她们俩一同伺候本宫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是，娘娘。”她起身，又作揖说道：“奴婢名唤春，娘娘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唤春...”沈华莲轻声念着，眼前之人倒叫她想起一个人，气质容貌相似，细看却还是不一样，“本宫知道了，先下去干活吧。”
魏沁兰和沈华莲寻了处亭子坐下，眼下四周无人，倒也是说悄悄话的好时候。
方才坐下，沈华莲便略带几分漫不经心，问道：“说吧，听见她们说什么了？”
魏沁兰也不含糊，说道：“方才臣妾正要出坤宁宫的大门，却听见淑妃娘娘说起明嫔残害娘娘腹中胎儿一事。”
“哦？”
魏沁兰继续说道：“据说明嫔不知从哪儿听说盛妃娘娘怀的是位阿哥，这本是没有什么渊源的荒谬话，可民间相传，观察腹部位置形状可判断腹中胎儿男女。那明嫔便是怕宫中有了第一位阿哥，自己地位不稳，才设法害了娘娘。”
这一听，沈华莲更加觉得不屑，反问一句：“观察腹部？可有何说法？”
魏沁兰说道：“娘娘莫怪，只是些不着边际的话。民间相传上怀女下怀男，圆儿尖女...”
沈华莲忍不住嗤笑一声，却还捏着帕子捂着嘴，总觉听上去怪招人笑话。这倒果真是几百年前的旧社会，民间倒还家家户户传些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话，即便是老一辈人的经验相传，可没有专业医学的坚定无法判断是男是女，何况放在她那现代社会，这档子事儿也是违法缺德的。
沈华莲笑完，说道：“这种话也能听进去，倒是为难她在王府活了这么久了。”
魏沁兰也跟着笑笑，说道：“淑妃娘娘还说，娘娘您是活该招摇，才惹祸上身...”
“招摇？”沈华莲那叶眉一挑，几分轻狂露出，“本宫那时可还不及现在这般招摇，倒是许久不给她脸了。”
魏沁兰安慰道：“不入耳的话，娘娘莫要往心里去，当心气坏身子。”
沈华莲起身，说道：“这档子事情还不足以让本宫动气，倒是劳烦妹妹听了这些话来告诉本宫。不过，聪明是一回事儿，可也别让人捉住把柄拿你使唤。”
“是，臣妾谨记。”
沈华莲准备要走，对魏沁兰说道：“江太医还等着给本宫请平安脉，本宫便不陪你在这儿赏花了，妹妹倒是趁着这御花园还鲜艳着，多处处留心看看吧。”
魏沁兰蹲下行礼，说道：“臣妾恭送盛妃娘娘。”
从御花园出来后，襄萤便缠着沈华莲问道：“娘娘，其实这些话，奴婢先前也听过，可皇上只当是明嫔的荒唐话，便把她打入冷宫随便打发了。娘娘若是想问个清楚，大可去冷宫亲自见她。”
“她倒是还在冷宫活得自在？”沈华莲瞧了襄萤一眼，“本宫现下倒是没有什么闲工夫去见她，还是先回翊坤宫等江太医请了平安脉再说吧。”
映雪会意，笑道：“娘娘是不想打草惊蛇，想揪出些把柄再说！”
沈华莲笑了笑，说道：“你倒是机灵。”
映雪嘿嘿一笑，便也不再多言。
等到主仆三人回道翊坤宫时，江行慎已经在翊坤宫门口候着了，见他拎着药箱站在那宫门前，沈华莲一时也觉得他年迈力衰有些愧疚。
江行慎转头见盛妃娘娘回来，便要下跪行礼，却被沈华莲拦下，说道：“江太医总来，便免了这些繁琐的历届，本宫也不在乎这些。江太医，快请进吧。”
江太医还是稍稍作揖，说道：“老臣谢过娘娘。”
沈华莲殿内依旧熏着檀香，过去家里也常常焚着檀香，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倒是能减轻一些心中对家里的思念。那边的世界里，她大概是与大家都断了联系，也不知现下里爸爸妈妈都在做什么，或许他们已经发现她早已死亡，送去医院了吧。
沈华莲心里不免有些落寞，本以为在这儿找到了一缕希望，可那束光亮也已经离去数日，现如今应该也已经抵达北境驻扎了。
“娘娘？娘娘？”
沈华莲的思绪有的飘忽紊乱，以至于出神时没有听见江行慎的呼唤。沈华莲回过神来，原是江行慎已经请完了平安脉，正收拾着他那一箱子用具。
江行慎起身，又微微作揖，说道：“娘娘身子康健，微臣也就安心了。方才见娘娘出神，不知近日来休息可安稳？”
沈华莲示意让小财子拿来张椅子让江行慎坐下喝杯茶，她自己继续说道：“别的倒是无恙，只是进来夜里多梦，常常梦见那孩子啼哭，本宫虽无缘生产他，可心里却总是惦记着，放心不下。”
小财子给江行慎上了茶，他便接过捧在手里，点头致谢，转头又对沈华莲说道：“娘娘这是心病，微臣也拿不出什么具体的方子，只拿些宁神的，能让娘娘夜里安稳些。”
沈华莲稍作沉默，片刻才说道：“都说解铃人还需系铃人，本宫也不想太拐弯抹角，不知可否能请江太医帮本宫一个忙？”
江行慎一愣，说道：“娘娘严重了，将军临行前嘱托过微臣，在宫中无比多多照拂娘娘，娘娘的事情，臣不敢称作忙呀。”
沈华莲说道：“先前本宫昏睡不醒，许多事未曾明白缘由，现下已经知晓得差不多。不知江太医是否听说过上怀女下怀男，圆儿尖女的说法？”
江太医微微一愣，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虽是无稽之谈，可民间行医之间常兴说这样的话。莫非，明嫔娘娘便是因为此事才...”
沈华莲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江太医显然也觉得有些失笑，可又立刻干咳了几声以遮掩尴尬，说道：“娘娘是想让微臣打探传出此等闲话之人？”
沈华莲笑道：“江太医向来是聪明伶俐之人，本宫一直很敬重您。”
江行慎有些汗颜，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娘娘此事并不麻烦，待微臣去坊间打探便知。娘娘与明嫔娘娘来往甚少，兴许也不知其来历，原先明嫔娘娘不过是如今淑妃娘娘身边一位端茶送水的侍女，是命好被皇上临幸，才得了明嫔这位置。明嫔出身不高，却生得一位公主，那传谣之人兴许也是她熟知的，此事便交予微臣，娘娘放心便是。”
“那就有劳江太医了。”
江行慎喝了口茶，便起身，说道:“既如此，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嗯。”沈华莲点头，“小财子，好好送江太医出去。”
小财子诶了声，便连忙陪着江行慎出了翊坤宫。
眼见着江行慎前脚刚跨出翊坤宫的大门，映雪便跑进来传话，说道：“娘娘，内务府的公公来了，说是来给娘娘送东西。”
沈华莲纳闷着，说道：“请进来吧。”
之间内务府的刘公公带着几个奴才捧了不少东西进来，刘公公甩了甩搭在手里的拂尘，给沈华莲跪安，说道：“奴才给盛妃娘娘请安，皇上命咱们内务府给娘娘新做了几声衣裳和几套首饰，还请娘娘过目。”
几个奴才把东西交予映雪和襄萤手中，二人捧着衣裳走到沈华莲身边来，沈华莲一件件儿地掀起来瞧了瞧，这些布料都是崭新的样式，这绣工精致挑不出毛病，想来又是琮珏从哪块地方供上来的好料子。又见映雪手里端着一顶雕着翡翠的点翠，那模样也是通透精致，总叫人看了喜欢。
沈华莲说道：“本宫知道了，还得麻烦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心意。”
刘公公谄媚着笑道：“娘娘这是哪里的客气话，能给娘娘办事是奴才们的福气。娘娘既满意，奴才们便不打扰娘娘清静了，奴才告退。”
内务府的人走后，襄萤才出声说笑：“娘娘早上还惦记着皇后娘娘的新点翠呢，这才下午，内务府便巴巴地送来了。”
沈华莲摸着那丝滑的绸缎，边欣赏着边说道：“这是皇上惦记着本宫，同样的东西，淑妃可是没有的。”
映雪说：“淑妃哪有娘娘这么好的福气呀！”
“哼。”沈华莲对着镜子瞧着自己这张韶颜雅容，不由得心生欢喜，似是心情不错，那桃红粉黛衬着白皙的珍珠粉霜，倒是让她越瞧越顺眼，“走着瞧吧，这后宫，还得是本宫说了算！”
魏沁兰大约是黄昏时候回到翊坤宫的，同沈华莲见过后，便回到自己院子里歇着了。现下也已经过了晚膳时候，沈华莲倒是没盼着琮珏会来他这儿，想必现在正挑选着哪位妹妹的牌子吧。
他不来甚好，沈华莲也不想伺候他，虽然对他没什么恶意，却始终喜欢不起来，她若是能像“沈眉庄”那样潇洒些，便也不至于如此了。可终究是不行的，境地不同，处事也不同。
沈华莲叹了口气，无心再看手中的诗词歌赋，天天读古文也有些腻了，除去沈华堂送的那只猫，在这宫中也没什么乐子可寻。
她正撑着头出神，丝毫没有察觉身旁已经站了个人，直到这人开口说话，还险些吓了她一跳：“爱妃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朕站在这儿也不见你看一眼。”
沈华莲连忙起身行礼，说道：“皇上万安，皇上怎的来了臣妾这儿...”
“怎么，朕不能来这儿？”琮珏笑嘻嘻地，丝毫不觉得他有任何恶意，“到头来还是莲儿更得朕心。”
沈华莲心中暗自叹息，嘴上却依旧笑着说道：“皇上可快别这么说，倒显得是臣妾的不是，抢了各位妹妹们的恩宠。”
琮珏拍了拍她的头，说道：“盛妃如今越发小性子了。”
沈华莲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上一次这么拍她头的人可是沈华堂，那能和琮珏比么，要知道除了他俩没人敢这样碰她的头。
“时辰不早了，臣妾伺候皇上宽衣歇息吧。”沈华莲赶紧换了话题，伸手去解琮珏脖子处的盘扣，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皇、皇上？”
琮珏拉着她的手腕，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沈华莲一时有些心虚，忍不住挪开了眼，只听琮珏说道：“天色还早，朕还精神，莲儿不如陪朕看看书。”
与她对视了良久，琮珏才缓缓松开了沈华莲的手，那白嫩的手腕上能见到一圈清晰的红印，沈华莲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揉了揉，嗔怪道：“皇上力道可真大。”
琮珏轻声笑笑，对一旁伺候着的映雪和襄萤说道：“你们就不必在这伺候了，有盛妃就好，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
映雪和襄萤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现下屋里只剩下琮珏与沈华莲，见她还闹着性子，琮珏竟有些冲动，索性搂着她坐在榻上，沈华莲是没能反应过来，等清醒时已经被琮珏搂坐在了他腿上。
琮珏离她很近，他那温热而暧昧的气息全都洒在沈华莲的脸上，暖暖热热的，让她好不自在。
沈华莲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撇开脸去不看他，说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琮珏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又贴近了些，气息喷洒在她脖间，有些痒痒的，他说道：“方才朕让你吃了痛？不如让朕替爱妃缓缓。”
沈华莲抗拒着，说道：“臣妾怎敢让皇上做这些事？皇上乏了，还是让臣妾伺候皇上宽衣吧。”
见她不见好，琮珏有些微微恼怒，索性抱起她往床上扔去，居高临下地压着她，面上露出些许怒意，说道：“朕让你如此生疏么？”
沈华莲急了些，说道：“皇上！”
说着，琮珏便要欺压下去，沈华莲脑子里顿时一片白，可有瞬间灵光一现，一把推开他，说道：“皇上使不得！臣妾...臣妾来了月事......”
琮珏被搅了兴趣，虽有些恼怒，却还是愣住了。只见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盛妃如今也有如此楚楚动人一面，琮珏有些情难自禁，却也得忍着。他索性站起身来，去书桌前坐着了。
沈华莲起身理了理衣裳，往外头去喊了映雪上了些茶。
“皇上，喝些茶降降火吧。兴许是天气热了火气旺，皇上也心烦吧？”沈华莲端着茶递给琮珏，在他一旁坐下。
琮珏抿了口茶，心情倒确实舒展了些，问道：“你既来了月事，怎不见敬事房把你绿头牌挂起来？”
沈华莲心里一紧，仿佛空白了一块，可很快又将这谎圆上了：“只是方才晚间才...也没好叫敬事房的公公这么晚去忙活，明日一早便差襄萤去说。”
琮珏看向她，眼里怀疑也散去些，沉默半晌，便朝她招招手，说道：“莲儿，过来。”
沈华莲迟疑着走过去，又被琮珏一把拉住手，琮珏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抗拒，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是朕唐突吓着你，方才不是说让你陪朕看看书？”
琮珏瞧了眼一旁盖着放在桌上的《上林赋》，便索性让沈华莲坐在他身边来，拿过书卷同她一起读着。
“原来莲儿是喜看诗词歌赋的，朕先前竟不知。”琮珏一边翻着页卷，一边同沈华莲讲着话。
沈华莲心情稍稍平缓了些，便回答道：“原是皇上不关心臣妾，连臣妾爱看什么书都不知道。”
琮珏搂着她的腰，说道：“倒是怪罪起朕来了，矫情。”
沈华莲接过话，说道：“臣妾哪敢呢，还不是又盼着皇上了替臣妾出口气，又怕皇上责怪臣妾恃宠而骄。”
琮珏倒是很快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放下手里的书，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问道：“这宫里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惹怒了盛妃，让你跑到朕这儿来告状？”
既然说她矫情，那她何不再矫情些？
沈华莲索性矫揉造作起来，扭着头委屈着跟琮珏哭丧着说道：“还不是那明嫔...臣妾现下日夜睡不好，总梦到臣妾与皇上那未出生的孩子唤臣妾额娘，臣妾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呀...”
“哦？莲儿从哪儿听了些什么话，悉数说来与朕听听？”琮珏问道。
沈华莲也不客气，说：“皇上可知明嫔妹妹何故要还臣妾？”
“何故？”
沈华莲说：“明嫔妹妹不知从哪儿听说臣妾是下怀肚圆，民间传闻上怀女下怀男，圆儿尖女，断定臣妾腹中定是个小阿哥，怕臣妾日后让她抬不起头来，才出此下策...”
“什么下策，朕看她是糊涂了，一些无稽之谈，她身为宫嫔也能轻易相信？”琮珏听了有些恼怒，本以为只是戏言，今日从沈华莲这听到，才相信是真的，“那么莲儿，想要朕如何处置明嫔？杀了她？”
沈华莲摇摇头，说道:“臣妾何故要杀她，向来明嫔妹妹也不过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臣妾只希望查清此事，还臣妾与皇上那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公道，若是皇上准许，臣妾倒是想去那冷宫见一见明嫔。”
“你要见她，去便是了，她所做之事令朕感到恶心，实在可恶！”琮珏重重锤着桌子，“你去见她，且多加谨慎，朕放心不下。”
“皇上关心，臣妾便可安心了。”沈华莲假意靠近他，贴着他胸口倚靠着，心底却早已盘算好要如何与明嫔交涉。
“行了，不过是些小事儿，你也不要日思夜想害了自己身子。沈府给你安排的宫女朕已让内务府登记在册，明日便来你宫里伺候。”琮珏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放于床上。
沈华莲还畏惧着，可曾想琮珏也只是想快些安寝了。
琮珏见她面露微怯，便不禁失笑，说道：“在你眼里，朕就这么可怖？”
沈华莲摇了摇头。
“那还不伺候朕宽衣就寝？”
沈华莲一愣，便从床上起身为他解着扣子，说道：“皇上威武，人人都敬着皇上，不是可怖，便是尊敬罢了。”
琮珏听着，又一把捉住她双手，目露邪魅之色，说道：“若是连你都对朕敬而远之，这日子又有何乐趣呢？”
沈华莲笑而不语，无言相顾，只替他宽衣解袍，伺候他歇息了。夜里被琮珏环抱着，心里却不是这滋味，她总在安静的时候想起那远在北境的人，他的身影似乎已经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一抹玄色矗立在草原上伟岸的雄姿。耳边却起伏着其他男人沉闷的呼吸声，沈华莲有些膈应，本想拨开他的手，却被他搂得更紧些。
男人沙哑沉闷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莲儿为何不眠？可是又心里不踏实？”
沈华莲一哆嗦，片刻却道：“臣妾有些闷，一会儿便踏实了。”
闻言，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便松开了将她圈禁的手，平躺着睡了。沈华莲松了口气，现下总算好过些，便也不再多想，合了目便沉沉睡去。这夜里倒是无梦，睡得昏沉，不曾中途醒来，直到次日清晨，她睁眼之时，琮珏早已不在身旁，旁边的一块儿也早已没了那股温热，看样子是走了不久了。
见盛妃娘娘醒了，襄萤便进来伺候，说道：“娘娘醒了，让奴婢伺候娘娘梳妆。”
沈华莲拨开那纱幔，问道：“皇上何时走的？”
襄萤回答说：“皇上一早便上朝了，吩咐咱们不用娘娘早起，让娘娘好生歇息。”
沈华莲点头，说道：“沈府的人可来了？”
“娘娘，已经在外头伺候着了，是位和善的姐姐。”
沈华莲伸着脖子往外头瞧了瞧，只是那屏风厚实，也看不见什么。索性让襄萤伺候她梳洗更衣后，才去了正殿吃茶用膳。只见一素衣姑娘正端端地候在那门口，见沈华莲出来，便跪下行礼。
“奴婢见过盛妃娘娘，盛妃娘娘万福金安。”
沈华莲上下扫了几眼打量着她，面向倒是个聪慧之人，看着也利索，便说：“起来吧。哥哥拨来的人，兴许不会差，日后便跟着她们俩一同伺候本宫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是，娘娘。”她起身，又作揖说道：“奴婢名唤春，娘娘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唤春...”沈华莲轻声念着，眼前之人倒叫她想起一个人，气质容貌相似，细看却还是不一样，“本宫知道了，先下去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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