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崩塌
“花朝，我们是在向你提出请求。”
“我们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因为不得已，所以希望可以寻求到你的帮助，并不是想强制你做什么。”
陈昭诚恳地看着随时准备炸毛的花朝，“没有任何人会强制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花朝垂着眼睛收了嘲讽神通，“这就是当年我可以离开‘机构’的原因？”
“是的。当然，前提是你主动放弃了那十年的记忆。”
花朝心神微动。
只是十年吗？
陈昭觑着他的神色，试探道：“你想拿回那十年的记忆吗？”
“暂时不。”
陈昭哑然。
十年至关重要的记忆摆在面前，他竟可以不心动？
换位思考，哪怕是经历过最残酷训练的陈昭，都难免会有一瞬间的动摇。
可眼前自己这个“师弟”却这么直接就拒绝了。
虽然带了个“暂时”。
花朝瞟了眼他的神色，忍不住笑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相比那不知所谓的记忆，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陈昭居然有些迟疑，“我们想请你……模拟月球。”
“啥？！”
你怎么不让我直接上天呢？！
花朝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陈昭，“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花朝，潮汐已经失控了。”
“三年前我就知道了。”
“不，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失控。”
“啊？怎么着？它还能跳着草裙舞失控？”
“这不是玩笑。”
“哦，”花朝素着脸，“我也没开玩笑，按照你的逻辑，我这种说法完全可以成立，区别可能就是穿着衣服和没穿衣服。”
陈昭：“……你有没有想过，玄武熔岩层里发现合金物质，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外星人在月球上建过中转站？”
陈昭干脆当他的冷嘲热讽是空气，自顾自继续说道：“月球上，很可能是有智慧生命的。”
“哈？”花朝简直哭笑不得，“各国宇航员都组团在上面游了快八百圈，脚印连起来都能画幅抽象派巨作了，所以……他们是一直在玩躲猫猫？还是说，月球上的智慧生命，其实是那些大大小小错杂分布的火山锥？还是人类在月球上终于发现了会吃人的大蟑螂？”
陈昭静静看着他。
花朝简直无了个大语，“不是吧少将，撬动月球没玩明白玩成了波塞冬翻脸，锅太大背不动甩锅直接甩去了外太空？就算甩给外太空咱好歹甩给威震天或者基里艾洛德，火山锥这形象分明显不够啊。”
陈昭更无语，“少看点动画片。”
“你这比动画片过分多了好吧，怎么，真发现了大蟑螂？小强冲出地球改大强了？专业属性也是‘作’呗？鲲之大，地球这锅炖不下，月球就能烩得下了？怎么滴，他们那是空气压缩锅……”
满嘴跑火车的花朝自己顿住了。
“空气压缩锅……你是说压缩空间？月球上那堆闭口青春痘……其实是压缩空间？”
陈昭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我们对三年前的海劫发生过程和三年来的潮汐分布做了完整的模型，想要在这里找出规律制定应对方案，以期能获得人类未来的一线生机。”
“发现了什么端倪？”
“在我们现有的知识体系下，潮汐是太阳、月球和蓝星三颗星球之间引力和离心力相互作用的结果，朔望日三颗星球在同一直线上，引潮力抵达顶点时才是大潮日。可是你看，今天理应是弦月日，”陈昭望着远处海潮汹涌，“潮高却已经到了这个月里目前的最高。”
“你们动了月球引力系统，导致潮汐分布发生了偏转？”
“并不是。即便发生偏转，规律应该还是在的，至少在我们现有的知识体系内，进行偏转矫正，我们应该可以得出一套新的规律体系，可是，并没有。”
花朝眉毛快被挑到了脑门子顶，脸色不大好看，“别兜圈子，直接说结论吧，我和牛顿爱因斯坦这些大神八字不合。”
陈昭垂着眼睫，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茫然。
那上一刻还让花朝隐隐生出敬佩的坚定好像正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击溃，他几乎是有些在喃喃自语一般的开口，“我们的知识认知体系正在崩塌，花朝。”
“嗯？”
“万有引力定律，广义相对论，量子力学……模型呈现出的曲线里，这一切都失效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巨手，正在操控着我们，操控着我们的生存环境，操纵着我们的生存空间，甚至……在操控我们的思想。”
“科学就是不断的尝试和反驳，而不是为了证明某一个最神圣的理论和思想。我们一直要验证要否定要求证，在否定和验证中，求证真理的方向，可……如果我们求证的基础都是错误的呢？我们该怎么办？”
“花朝，我们正行走在断崖边，距离坠落深渊可能只有一只脚的距离，我们迫切的需要去验证一种可能。”
“究竟是我们的道路从根源上就走错了，还是……有什么我们不可抵抗的力量正在扭曲我们的路？”
“这必将会是一场疯狂的验证，可也是必须要去做的一次验证。”
“生存还是死亡，无论哪一种结果，在最后的一刻，我们至少应该不是就那样蒙昧的死去，不是吗？”
花朝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少将，你的信念在崩塌吗？”
陈昭的神色空白了一秒，怔怔看着花朝。
花朝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几个小时之内，他已经向自己呈现了三种不同的角色。
温润如玉的师兄，坚如磐石的少将，茫然无措的求知者。
“我想，你更需要重新理正你自己的站位，少将。你究竟是个科学家，还是一名军人？你作为科学家的那个部分正在占据上风，知识信仰的崩塌正牵引着你职业信仰的崩溃。师兄，你动摇了。”
花朝的嘴角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嘲讽，却不是针对眼前这个人。
他好像并不打算针对任何人，只是很单纯的嘲讽着，又好像，在针对所有的人。
对这个时代，也对这个时代里汲汲以求想要求一条出路的任何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同理，只要是生命，一切行为就一定有迹可循。”
花朝突然露出个如春华盛放的笑来，“师兄，只要一息尚存，我们就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你的心理学硕士学位，可不能白拿啊。”
“我们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因为不得已，所以希望可以寻求到你的帮助，并不是想强制你做什么。”
陈昭诚恳地看着随时准备炸毛的花朝，“没有任何人会强制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花朝垂着眼睛收了嘲讽神通，“这就是当年我可以离开‘机构’的原因？”
“是的。当然，前提是你主动放弃了那十年的记忆。”
花朝心神微动。
只是十年吗？
陈昭觑着他的神色，试探道：“你想拿回那十年的记忆吗？”
“暂时不。”
陈昭哑然。
十年至关重要的记忆摆在面前，他竟可以不心动？
换位思考，哪怕是经历过最残酷训练的陈昭，都难免会有一瞬间的动摇。
可眼前自己这个“师弟”却这么直接就拒绝了。
虽然带了个“暂时”。
花朝瞟了眼他的神色，忍不住笑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相比那不知所谓的记忆，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陈昭居然有些迟疑，“我们想请你……模拟月球。”
“啥？！”
你怎么不让我直接上天呢？！
花朝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陈昭，“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花朝，潮汐已经失控了。”
“三年前我就知道了。”
“不，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失控。”
“啊？怎么着？它还能跳着草裙舞失控？”
“这不是玩笑。”
“哦，”花朝素着脸，“我也没开玩笑，按照你的逻辑，我这种说法完全可以成立，区别可能就是穿着衣服和没穿衣服。”
陈昭：“……你有没有想过，玄武熔岩层里发现合金物质，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外星人在月球上建过中转站？”
陈昭干脆当他的冷嘲热讽是空气，自顾自继续说道：“月球上，很可能是有智慧生命的。”
“哈？”花朝简直哭笑不得，“各国宇航员都组团在上面游了快八百圈，脚印连起来都能画幅抽象派巨作了，所以……他们是一直在玩躲猫猫？还是说，月球上的智慧生命，其实是那些大大小小错杂分布的火山锥？还是人类在月球上终于发现了会吃人的大蟑螂？”
陈昭静静看着他。
花朝简直无了个大语，“不是吧少将，撬动月球没玩明白玩成了波塞冬翻脸，锅太大背不动甩锅直接甩去了外太空？就算甩给外太空咱好歹甩给威震天或者基里艾洛德，火山锥这形象分明显不够啊。”
陈昭更无语，“少看点动画片。”
“你这比动画片过分多了好吧，怎么，真发现了大蟑螂？小强冲出地球改大强了？专业属性也是‘作’呗？鲲之大，地球这锅炖不下，月球就能烩得下了？怎么滴，他们那是空气压缩锅……”
满嘴跑火车的花朝自己顿住了。
“空气压缩锅……你是说压缩空间？月球上那堆闭口青春痘……其实是压缩空间？”
陈昭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我们对三年前的海劫发生过程和三年来的潮汐分布做了完整的模型，想要在这里找出规律制定应对方案，以期能获得人类未来的一线生机。”
“发现了什么端倪？”
“在我们现有的知识体系下，潮汐是太阳、月球和蓝星三颗星球之间引力和离心力相互作用的结果，朔望日三颗星球在同一直线上，引潮力抵达顶点时才是大潮日。可是你看，今天理应是弦月日，”陈昭望着远处海潮汹涌，“潮高却已经到了这个月里目前的最高。”
“你们动了月球引力系统，导致潮汐分布发生了偏转？”
“并不是。即便发生偏转，规律应该还是在的，至少在我们现有的知识体系内，进行偏转矫正，我们应该可以得出一套新的规律体系，可是，并没有。”
花朝眉毛快被挑到了脑门子顶，脸色不大好看，“别兜圈子，直接说结论吧，我和牛顿爱因斯坦这些大神八字不合。”
陈昭垂着眼睫，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茫然。
那上一刻还让花朝隐隐生出敬佩的坚定好像正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击溃，他几乎是有些在喃喃自语一般的开口，“我们的知识认知体系正在崩塌，花朝。”
“嗯？”
“万有引力定律，广义相对论，量子力学……模型呈现出的曲线里，这一切都失效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巨手，正在操控着我们，操控着我们的生存环境，操纵着我们的生存空间，甚至……在操控我们的思想。”
“科学就是不断的尝试和反驳，而不是为了证明某一个最神圣的理论和思想。我们一直要验证要否定要求证，在否定和验证中，求证真理的方向，可……如果我们求证的基础都是错误的呢？我们该怎么办？”
“花朝，我们正行走在断崖边，距离坠落深渊可能只有一只脚的距离，我们迫切的需要去验证一种可能。”
“究竟是我们的道路从根源上就走错了，还是……有什么我们不可抵抗的力量正在扭曲我们的路？”
“这必将会是一场疯狂的验证，可也是必须要去做的一次验证。”
“生存还是死亡，无论哪一种结果，在最后的一刻，我们至少应该不是就那样蒙昧的死去，不是吗？”
花朝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少将，你的信念在崩塌吗？”
陈昭的神色空白了一秒，怔怔看着花朝。
花朝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几个小时之内，他已经向自己呈现了三种不同的角色。
温润如玉的师兄，坚如磐石的少将，茫然无措的求知者。
“我想，你更需要重新理正你自己的站位，少将。你究竟是个科学家，还是一名军人？你作为科学家的那个部分正在占据上风，知识信仰的崩塌正牵引着你职业信仰的崩溃。师兄，你动摇了。”
花朝的嘴角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嘲讽，却不是针对眼前这个人。
他好像并不打算针对任何人，只是很单纯的嘲讽着，又好像，在针对所有的人。
对这个时代，也对这个时代里汲汲以求想要求一条出路的任何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同理，只要是生命，一切行为就一定有迹可循。”
花朝突然露出个如春华盛放的笑来，“师兄，只要一息尚存，我们就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你的心理学硕士学位，可不能白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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