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极乐

    爱德华.米勒是一名四级盗贼，天火佣兵团的一名普通佣兵，其实以他四级盗贼的水平，并没有资格加入在科罗城也算有几分名声的天火佣兵团，只不过爱德华虽然天赋不高，但从小孤身一人摸爬滚打在科罗城，也是学会了油腔滑调和为人处世的本领，在奉上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并且带着天火佣兵团的某位小队长混迹于科罗城的风月场所之后，终于是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一个天火佣兵团佣兵的身份。

    科罗城并不算大，在偌大的沃顿公国之中这仅仅是一座地处偏远的小小城池，正规的公国士兵不过三百，骑兵这样高贵的兵种更是没有，所以城市的护卫工作大多由驻在城市中的佣兵团担任，这也是这些小城市的一贯作风，毕竟管辖着这般小城市的贵族老爷们无法从本就贫苦的市民手里收得多少赋税，便只能从上面划拨下来的军费上做文章，虽然大多数佣兵被戏称为城内当佣兵城外当土匪，但这些个实力上得了台面同时价格还便宜的佣兵团还是深受各位城主老爷的喜欢，以沃顿公国一名士兵一百金币的军费配置来算，层层剥削下来，能够到城主手上的有三分之一都算万幸，雇佣一些个声名狼藉的佣兵团后还能剩点油水进自己的荷包，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名声显赫的佣兵团在赛维希亚大陆也不在少数，例如大名鼎鼎的雷霆之怒佣兵团，可是号称规模能够和大陆十大骑士团之一北境同盟的寒冬女王一较高下，不过天火佣兵团这种不入流的佣兵团自然不在此列，在科罗城里，天火佣兵团不仅负责城市的护卫工作，同时也兼职护送一些城市的商队穿越各种险要地带，毕竟护卫工作虽然能够给天火佣兵团带来正规身份，但收入着实不多，护送那些达官显贵的商队贸易于各大城市才是主要收入来源，爱德华.米勒可是费劲口舌，游说于天火佣兵团团长和此次商队领队之间，在将自己当佣兵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金币尽数投到了科罗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后，才换来了团长和领队满意的笑容，从而获得了这一次护送佣兵名额的机会。

    虽然爱德华心痛无比，但这位心怀大志的佣兵目光长远，他知道仅仅一次商队护送肯定不足以弥补他的付出，但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一次护送的机会，换取科罗城中商会的友谊，才是至关重要的，爱德华自认为和身边那些整日在城市里欺男霸女碌碌无为的佣兵并不是一类人，天火佣兵团也不过是他进入上流社会的一个跳板而已，他明白自己武道不精，但却清楚自己的长处，左右逢源的社交本事才是自己的强项，就像此次护送的商队所属的切贝尔商会，虽然在科罗城只是个刚刚起势的末流商会而已，但爱德华可是清楚，掌管着切贝尔商会的切贝尔男爵上面，那可是在米雷加内特帝国都赫赫有名的沙拉曼达商会，这一点，就连天火佣兵团的团长都不得而知，否则就算他爱德华花多少钱也不会让自己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小佣兵担任此次的护送工作。

    在商队出发之前，爱德华可谓是将这次商队领队的底细打探得干干净净，就连他私底下有几个不为人知的情妇也给揪了出来，从而也得出这个大腹便便的商队领队是个性致勃勃的油腻男人这一结论，商队旅途长远，跋山涉水，爱德华断定这个好色的商队领队一定耐不住长时间的枯燥旅途，所以精明的爱德华竟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将两名姿色姣好的美艳妇人给带进了商队马车之中，虽然爱德华没有亲眼看到商队领队见到自己这份小礼物后的精彩表情，但从之后商队领队每日越发深刻的笑容和黑眼圈里爱德华可以得知他对这份礼物还是非常满意的。

    商队领队的马车里，爱德华十分自然地坐着，在他眼前，便是那位日渐憔悴但满面春风的商队领队塔德，他仅穿着一件单薄而宽大的袍子，露出他沉甸甸的肚子和大片的胸毛，在他两侧，两位同样衣着单薄的美艳妇人正依偎在他怀中，其中一位替他揉捏着身子，另一位则将纤纤玉手伸入塔德袍子下面，做着让他喷吐炽热鼻息的美事。

    爱德华目不斜视，面带笑容，似乎根本看不见马车内淫糜的一幕，塔德的马车不像那些装载货物的马车，这里空间宽敞，足够十余人乘坐而不显拥挤，桌上还摆放着昂贵的红酒和新鲜的水果，甚至还有一张凌乱不堪的宽大床铺，以普通商会的实力可拿不出这样一辆造价昂贵的奢华马车，只不过这辆马车从外观上看上去却是平平无奇，平日里塔德也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马车，而今天塔德的突然召见，才让爱德华能够一睹其中奥妙，想来或许是某天晚上，塔德枕边的佳人“无意间”吹出的枕边风将爱德华的所作所为落入了塔德的耳朵里。

    在塔德面带潮红的轻微呻吟后，满足的表情逐渐在他脸上弥漫开来，两位佳人笑盈盈地替他整理事后的污垢，爱德华则依旧表情淡然，连眼皮子都没跳一下，待得两位佳人为塔德换上一身新的袍子，这位肥胖的商队领队才挥挥手让她们退到一边，塔德伸手一只大拇指上戴着厚重金贵扳指的手，拿起桌上的酒杯，粗鲁地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发出一阵舒爽的呼声，随后看向爱德华，一张胖脸上带着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说道：“切贝尔商会可是明令禁止商队之中携带女眷，你的胆子可真大啊。”

    对于塔德带着审视的目光，爱德华连忙卑微低头，拱手说道：“塔德大人明察秋毫，小人只是恐于大人舟车劳顿，长途跋涉伤了身子，特才找来了两名略通医术的医师为大人调养贵体，皆是小人自作主张，还请大人责罚。”

    一番话术，不仅撇开了塔德同两名妇人的关系，同时将责任包揽在自己身上，爱德华熟知这名商队领队的性格，在尝到女色的甜头后他可不会老实本分的恪守商队的规矩，况且现在他们已经远离科罗城，离开了沃顿公国的边界，正沿着中央山脉向着米雷加内特帝国境内前进，塔德可以说是整支商队权力最大的人物，对于爱德华准备的礼物，塔德还是颇为满意，否则此刻与他谈话的地点，便不会是自己的私人马车之中。

    果然，塔德脸上的笑容逐渐爽朗，看着爱德华的眼光里不乏带有欣赏，他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果然，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便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家伙，虽然武力平平，却是懂得讨人欢心，在科罗城当一个小小佣兵委实有些屈才了，想来你也清楚，切贝尔商会背后的大人物是谁，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一起做买卖？”

    闻言，饶是爱德华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小狐狸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他的目的可不就是借着天火佣兵团接触这些个上流社会的人物吗？但爱德华脸上的狂喜之色仅是一瞬，便悄然收敛，略带礼节性地朝着塔德拱了拱手，说道：“承蒙大人好意，但天火佣兵团对我有知遇之恩，虽然小人天赋平平，总还是受得团长恩惠，此事还望大人海涵。”

    塔德脸上的爽朗笑容渐渐收敛，目光锐利地盯着爱德华，随即，塔德挑了挑眉毛，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淡淡说道：“那真是可惜了，天火团长可是收得一位人才啊，等此次护卫任务完成后，我会替你在天火团长那里夸赞几句的。”

    “感谢塔德大人！”爱德华低眉垂首，声音高亢。

    塔德摆了摆手，示意爱德华可以离开，爱德华朝着塔德微微作揖，便走出了这辆宽敞奢华的马车，同商队众人随行，脸色平静，毫不起眼。

    虽然如此，但爱德华此刻的心中确实泛起了极度的喜悦和忌惮，塔德确实对自己有招揽之意，对于塔德的提议，爱德华险些便脱口而出答应，但话在嘴边转念一想，此事是否有些太过轻松，要知道切贝尔商会可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是个有庞大后台支撑着的商会，即便只是一位商队领队，那也是不容小觑，这些个大人物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仅靠着两个风尘女子便能够将其拿下的话，哪还用得着爱德华之前废的那么多功夫。

    塔德的招揽，其实只是在试探，这群做商会的，自是以利益优先，但这都是藏在暗地里不会拿出来说的东西，摆在明面上的，商会看重的是信誉，若是他爱德华轻易的便答应了塔德的招揽，抛弃天火佣兵团转投切贝尔商会，只会给自己留下一个不忠不义，只顾眼前利益的小人形象，试想今天你能够为了切贝尔商会轻易地抛弃自己混迹许久的天火佣兵团，保不齐哪天也能为了更大的利益随时抛弃切贝尔商会，况且天火佣兵团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佣兵团，但在科罗城也算是一把好手，切贝尔商会的商队护送少不了要靠着他们，而切贝尔商会可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爱德华和已经在科罗城扎根的天火佣兵团结下芥蒂，正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在同一片地方混迹发财的，当面挖人墙角可是会被唾弃的。

    所以，爱德华的所作所为得到了塔德认可，但也仅仅是认可而已，所以塔德才会召见他至自己的马车内谈话，除了对爱德华表达欣赏之意外，同时也是在对他进行考较，倘若爱德华直接答应塔德的招揽，待护送任务完成返回科罗城后，爱德华肯定无法踏入切贝尔商会的大门，甚至于他能够安然跟随商队返回科罗城都是个问题，想到这里，爱德华不仅额头渗出冷汗，这些个奸商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于是爱德华拒绝了塔德的招揽，同时表达了天火佣兵团团长对自己的恩情，但说实在的，这位团长对自己有过屁的恩情，自己和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但爱德华总得把天火佣兵团团长的身份给搬出来，在体现自己重情重义的同时，也是在变相告诉塔德，自己不可能主动退出天火佣兵团，当然，如果是他塔德去团长那里要人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天火佣兵团不会为了一个四级盗贼和切贝尔商会翻脸，反而会欣然同意以加深两方之间的友谊，这样的话台面上各家欢喜，爱德华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切贝尔商会。

    塔德自然是听懂了爱德华的言外之意，虽然塔德说着可惜，但也是向爱德华的请求做出同意，短短几句话间，一老一小两只狐狸便经历了层层心理博弈，结果倒是让双方都颇为满意，只是爱德华也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心机和城府远远达不到和这些个老狐狸正面交锋的水平，看来自己的修行之路，任重道远。

    由于沃顿公国和米雷加内特帝国边境时有摩擦，战事频出，以至于边境城市动荡不安，流民颠沛失所，只能在中央山脉落草为寇，随着时光推进这里倒还真成了一个大的匪寇窝子，匪寇为了生存时常劫掠途径此地的商队，沃顿公国和米雷加内特帝国也不是没有派兵清剿匪寇，但中央山脉绵延数万里，加之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想要一举消灭山上的所有匪寇无疑是痴人说梦，且两国之间形势越发严峻，双方都不愿意在清剿匪寇这方面投入过多的资金和兵力，在象征性捣毁了几个匪寇的山寨后，清剿行动也就不了了之。

    但常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放在中央山脉的匪寇圈子里也同样适用，两国之间默契地放任匪寇存在，但不代表着这些匪寇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若是严重影响到了两国商会的经济往来，这些富商并不介意代替国家出资将中央山脉的匪寇一网打尽，对这些人脉关系遍布大陆的富商来说即使出巨资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所有匪寇，从而换取今后的贸易发展，也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匪寇再多，一群蝼蚁集结在一起也无法直面一名超凡脱俗的圣阶强者，任何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在富商们眼中从来就不是什么棘手的事。

    匪寇之中不乏有着聪明人，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其实若非迫不得已，也罕有人会主动成为匪寇，在长久的劫掠生活中，这些各自拉帮结派的团体也是明白哪些商会的商队能动，哪些不能动，长此以往下来，匪寇与商队之间反而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商队出一定数量的过路费，匪寇便不会对商队出手，甚至于护送商队离开自己所占领的片区，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能够和平解决的事情，都没必要兵刃相向。

    切贝尔商队自然也是在这条曲折绵延的山道上遭遇了匪寇，但都被塔德用手中的金币化解了危机，一路之上，有惊无险，也让爱德华领略了金钱的力量。

    当天空的弦月悄然浮现，夜色也渐渐笼罩了赛维希亚大陆，切贝尔商队一行终于也是走出了中央山脉的密林，踏上了广袤无垠的罗兰平原，同样也意味着他们已经半只脚进入了米雷加内特帝国的境内。

    至于为什么是半只脚，那便是因为眼下他们所落脚的城镇，这座贫穷落魄的城镇有着好几个属于它的名字，但都在历史的推进过程中被居住在这里的镇民遗忘，原因无他，这个几乎已经被各国遗忘的城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上一个新的主人，也许是米雷加内特帝国的某位落魄贵族，又或是沃顿公国里得罪了上级的倒霉蛋，总之，获得这个城镇的归属，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当米雷加内特帝国的荆棘麋鹿王旗在城主府升起时，必定会遭到来自沃顿公国的进攻，而当沃顿公国的鲜血巨蟒旗帜升起后，米雷加内特帝国的铁骑也会踏向这里。

    长此以往，这个拥有着众多正式名称的城镇逐渐成为了米雷加内特帝国和沃顿公国之间的战争风向标，只要看看城主府上升起的旗帜上引着的是哪种动物，便能知道在这边境之上究竟是谁占据了优势。

    只不过随着动荡年代的结束，战争渐渐平息，这座属于必争之地的城镇逐渐被两国所遗忘，毕竟这里背靠中央山脉，随时面临着匪寇的威胁，同时又是罗兰平原上的最边缘区域，周边到处都是凶悍的魔兽和成群的流民，而这些流民的下场，往往不是成为魔兽口中的食物，便是前往中央山脉壮大匪寇势力。

    久而久之，这个被遗忘的城镇逐渐又迎来了一些个大型匪寇组织或佣兵团，毕竟能够做到将属于自己的旗帜插在城主府上，还能体验统治者的快乐，只不过很快这些互相看不过眼的匪寇和佣兵便在城镇的归属权上起了纷争，进而大打出手，那段时间里从城镇早到晚都能听到斗殴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就像历史书上所描述的那样，长久的纷争定会引来和平，和平之后又会出现纷争，人本身就是矛盾的生物，争斗中的匪寇和佣兵们厌倦了争夺虚名的生活，毕竟这些没什么文化的粗鄙头子也在发现自己身边的弟兄一天比一天少时，也明白了这种争斗的可笑，获得了城镇归属权又如何？除了能在城主府上插上属于自己的旗帜外，难不成还能向镇民收税吗？能够在这里安家的人，有哪一个会是等闲之辈？说不定某个卖猪肉的屠夫这辈子杀过的人比他杀过的猪还要多。

    于是城镇终于成为了三不管地界，没有统治者的城镇成为了罪恶和贪婪滋生的温床，无数的通缉犯和流民汇聚于此，还有兼顾着匪寇和佣兵双重身份的团队，在这里有着无数意想不到的东西，各种非法交易在这里屡见不鲜，当然偷盗抢劫这些事情也是层出不穷，想在这里过上舒坦的日子，除了得有非凡的武力，还得有一颗随时清醒聪明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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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充满了文学与讽刺意味的全新镇名，从某种意义上，也确实可以算得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