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一)
二人分开后，萧疾顺着萧牧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街道上的寒风吹的他有些畏怯，他.....知道虞二姑娘，在很早之前，那时虞将军还没回京。那时他就在想若是日后调回京这虞二姑娘日后怕是活的艰难。
后来同他想的一样，京中对虞府的闲话不断，他没有刻意去想虞二姑娘会是什么样的人，却也是默认听到的内容，乡野出身，资质平平，无知没见识。而这些对应的不是内向自卑，就是粗蛮无理，最好的也就是小家碧玉。
他想过虞兮之后会是什么样，被人排挤，针对，说不好还会让人联合戏耍......
可真当虞二姑娘抱着蹴鞠从他面前跑过时，他怔了许久也说不上什么，就连他身边的乌合之众都收了刻薄的嘴脸。他至今还记得曲斌那句“虞二姑娘倒是让人惊喜。”
没有刻意记但就是记下了，印象深刻，还会留意。
可印象中他上一次见虞兮已经好久之前了。
萧疾站在花灯下难得犯愁，但现实似乎也不全是他想的那样无措。
“虞二姑娘。”
萧疾迟疑，望着少女背影不禁呢喃唤了一声。
灯会的日子街上人本就多，加之盛行的河灯，此时周身嘈杂一片，二人隔得又远。萧疾不曾想下一秒虞兮真向这边看来，四目相对，少年不动声色撇过头。
不多时又收回了视野，似乎刚刚的对视就是碰巧之举，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小姑娘的身影时掩时现，萧疾若无其事拍了拍衣襟的尘土，随后走向前去。
“虞二姑娘。”
闻言虞兮诧异探去目光，她对这声音倒并不熟悉。
“姑娘可是在等李家姑娘？
虞兮闻言茫然看向萧疾，对上少女的目光，萧疾顿觉局促，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絮叨着“平西王妃想诏请姑娘一同游街，还望姑娘走一趟。”一点也没给虞兮拒绝的机会，递上王府的腰牌。
“平西王妃已经让人给李家姑娘传话了。”虞兮接过腰牌细细端详起来，腰牌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青铜打造细看还有些锈迹，上头刻着扁平的四字“平西王府”。
“虞二姑娘可识得此物。”
虞兮将信将疑看了一眼萧疾，将腰牌递回。
她不识得。
见状萧疾心里也明了。本就刺骨的街道更冷淡了，两两相望都安静不语。
虞兮狐疑看着面前的少年，她这几日可安分的很，就连灯会都是才知道的。除了私塾，就是暮冬院。唯一可能与平西王妃有间接联系的，便是同一私塾的萧长幼，平西王府的庶二女。
可她同萧长幼平日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若是说平西王妃就是想见见她，也大可早早让人去虞府通传一声，便是临时起意，也可以隔日挑个时间宴请她过去，今夜这......虞兮抬头仰望着长空，这残灯枯火的能瞧见什么？她可不是个会说话的，同平西王妃怎么看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
但抛开这些不说，她根本不相信平西王妃会召见她，尤其还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可是听说了晏云世子这次闯下的祸事似乎挺大的。
自家儿子闹出这么大事，还有这闲心邀请她？
但是眼前的少年既知道她在这，又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在等人，就连等的是谁他都知道，想着想着虞兮心里又有些动摇了，前两者或许是因为见过她，可这事可只有她和知道，而且表姐向来不会迟到的，可今晚愣是迟了一炷香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虞兮想的入迷，完全没注意对面的少年半锁眉头，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
“姑娘不信?”这话说的萧疾都心虚了。
“我……”虞兮支吾其词，她该信吗？
“那我陪姑娘在这等一会儿。”
话音刚落，少年在不远处寻了个地方坐下，华灯碍月，二人相望在桥头，各有心事。或许是尴尬了些，但对于萧疾而言这样也好，能多耗一些时间。
虞兮迷茫低下头，“公子带路吧。”这样称呼也不是一时兴起，自她见到萧疾的第一眼，萧疾给她的感觉就有种说不出的……低沉的贵气？
似是没想到虞兮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倏忽犯了难，萧疾兴致怏怏起了身。虞二姑娘是真不担心他是坏人啊。
诚然，这举动倒也不是她虞岚月少不更事，只是她的异能可远不止读人心声这一个。
“公子担不起，我就是王府一个打杂的，今日主人开心，得了些赏赐穿的好些。”
“请吧。”萧疾转过身，脸上多了一丝无措，虞兮这反应是他没料到的，也不知小厮找到他母妃说没情况没。想着萧牧的话，最后决定相反而行再多转几个条街。
“再向西多是些头花珠串，前面两个巷子向北，则多是饰品为主，这条街再向前大多是吃食。”
萧疾努力学着平日小厮的话，但小厮话中的热情，他多少有些拉不下脸。
“姑娘可有喜欢的物件要逛逛？”语罢，萧疾心间松了松气，只要虞兮有想去的地方，他就能拖延时间。
“这般不会让娘娘久等吗？”
闻言萧疾微怔，看着虞兮无辜的模样，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虞兮收回目光，看向来时的路眸色沉沉。
“那边的松饼好吃，可要去排个队？”
“嗯。”此时萧疾心思全在刚刚的窘境，等对上虞兮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什么事。
“不，还是先去娘娘那吧。”
萧疾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有些迟疑，他应该说点什么安抚一下虞兮，可又觉得说多了都是破绽。
二人各怀心思走了一段路。“邀我游街这事，是娘娘的本意?”虞兮低着头，语气微沉。
萧疾一怔，看着虞兮心虚转过头，“这……是本意。”少年摩挲着扳指，先糊弄过去吧，他说本意，至于是谁的他可没说。
“公子莫要诓我。”虞兮深吸一口气，随即低声打趣道。
萧疾没去看虞兮，轻轻应了一声，虞兮这话莫名让他有种被谎言被人戳穿的感觉，好似眼前的少女笃定了这是骗她的。
但侧头看着虞兮笑盈盈的模样，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二人又并肩行了一段路。不多时引着虞兮向梅山走去。萧疾主动开口攀谈着，他是真担心虞兮再主动提及什么。
“虞二姑娘...腰间的荷包真好看。”他第一次见虞兮时便注意到这么个腰饰。
闻言，虞兮伸手摸了摸腰间平整的线迹，这个荷包还是她离开蜀地时故友送的，上面的兔子灵动的像真的一样。故友的原话是，觉得她像小兔子一样，便绣了一只小兔子送给她。
“故人送的，见笑了。”
“瞧着不像是京中的物件。”语罢萧疾又瞄了一眼。
闻言，虞兮僵了僵“嗯，故人的确不是京中人士。”
两年间，许是大夫人的事听的多了，连带着她也敏感了，有些事到底由不得她愿不愿去多想。
二人一路细细说着，萧疾也不清楚什么，无论他怎么说眼前少女的回应一直平淡，可话句句说的含蓄柔和，让人一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只是一段上山的路，萧疾存疑于眼前少女给他的感觉，丝毫寻不到丝毫蛮荒之地长大的影子。若不是萧牧指认过虞兮，他此时都要怀疑是不是寻错人了。
“姑娘……回京多久了？”印象中，虞大夫人的事似乎在京中已经传好久了。
“有几个年头了。”听着萧疾这话本就没放下的心又紧绷起来，心间一阵发怵，若是再说几个字，想是就会因为天寒打颤。
“虞二姑娘觉得蜀地如何？”阶梯两侧的红烛已被风吹息了不少，虞兮仰头看去时，也只能看到少年脸上烛光留下的阴翳，感受到萧疾投来的余光，继而缓缓低下了头。
“穷山僻壤的乡野，不提也罢。”少女随和的言谈和端庄的举止，倒是让这本刻薄的话，多了些打趣的韵味。
闻言萧疾侧目看了一眼虞兮，疏光下，小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回答着实令他意外。
“那……姑娘觉得洛阳如何？”
“洛阳？……京都天杰地灵，物广人稠，随意拎出一个辩谈，也是极好的。”虞兮含笑道。
山间的寒风刺骨，萧疾望着虞兮阴沉的眸中莫名的慌乱。
“虞二姑娘是这么想的。”
语罢少年对着掌心哈了口气，随后握拳向衣袖内缩了缩，来时怕装的不像，就褪去了大氅，如今离了人群多的地方，是真的冷。
“有什么问题吗？”小姑娘话虽这么说，却丝毫没有要细想的意思。
少年摇了摇头“无事。”随后，没有再接话的意思。
晚间梅山的寺庙并没有多少人，等走到寺庙时除了漏声，便只有香客的一些絮叨声。
虞兮借势跪在蒲垫上合十，避开了和萧疾的闲谈。
萧疾看着神像，余光中，最后一位香客也退出了寺门。
倏忽间寺庙内安静极了。
“施主可要进香？”瞧见萧疾想的入迷，一旁的寺人轻语询问道。
“不必了。”少年的思绪被打断，须臾后双手在腰间摸索起来，随即递上了腰牌。
“这位是平西王府的客人，有劳师父先将人引入后院。”
闻言寺人愣了愣，端详着牌子许久也没个主意，“平西王府方才是有一个小厮来寻过王妃娘娘，但王妃娘娘今夜并没来过。”
“怎么会没来，有劳师父引我去见主持。”萧疾闻言有些急躁。
“主持正在后院接待贵客，贵客当下貌似并不想见外人，施主还是莫为难我了。”
“要多久？”
闻言寺人摇了摇头，“后院的施主是今日贸然来的。”
“我进去看看。”
寺人本想阻拦，迟疑一瞬又收回了手。
“施主随我这边来。”
看着两人要走，虞兮本就不想待在此处的心更急迫了。
“公子！”
萧疾被这一声喊住了，僵持着身子不敢转过去，这般瞧着似乎真把人戏耍了。
“既然娘娘不在，那我便先离开了，今夜...多谢公子陪我上山祈福。”少女的语气依旧柔和，举止倒也端庄，丝毫寻不到一丝气急败坏的模样。
只是再看去，烛光中，这人瞧着有些身形单薄。
见人欲走，萧疾屏息，支支吾吾不知该先解释什么，“我没有要戏耍姑娘的意思。”
对上萧疾的目光，虞兮客套莞尔相待，向后退了几步还是离开了。
留着少年一个人在寺庙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虞兮似乎帮他解释过了。
山寺外的寒风呼啸，白日尽显风情的红梅。入了夜就显得过于差强人意，虞兮此时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同那交错并联的枯枝融为一体，遥望着就像是一双双形态诡异的手，在祈求上天怜悯。
虞兮收了收嘴角的笑意，神色黯然。她本以为大夫人的事已经过去了，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叹了口气向山下摸索着，这洛阳真令人疲惫。
疲惫到她根本不敢想以后，她有些不懂了，为什么要学习那些礼艺诗书，学与不学日后也是和现在一般无二，过着如今一眼看到头的日子。
“虞二姑娘。”身后的阶梯上传来萧疾的声音，虞兮心一紧佯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走去，山石遮掩间，等萧疾赶到路口时，下山的石阶空荡，什么也寻不到了。
“人呢？”萧疾蹙眉，在原地寻了许久也没寻到。
山间风劲大，枝头的梅花相继落下，少女沉思的紧，丝毫没注意肩头的落花，和远处人眼神中的不解。
如此走了一段路后小姑娘没忍住低头看去，身下除了带有落花的香阶，其余什么也不可见。
异能可让她窥人心，亦能隐于市。
但异能有反噬，她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至于李宛书为何没来赴约，等她回去让海棠去李府问问吧。
后来同他想的一样，京中对虞府的闲话不断，他没有刻意去想虞二姑娘会是什么样的人，却也是默认听到的内容，乡野出身，资质平平，无知没见识。而这些对应的不是内向自卑，就是粗蛮无理，最好的也就是小家碧玉。
他想过虞兮之后会是什么样，被人排挤，针对，说不好还会让人联合戏耍......
可真当虞二姑娘抱着蹴鞠从他面前跑过时，他怔了许久也说不上什么，就连他身边的乌合之众都收了刻薄的嘴脸。他至今还记得曲斌那句“虞二姑娘倒是让人惊喜。”
没有刻意记但就是记下了，印象深刻，还会留意。
可印象中他上一次见虞兮已经好久之前了。
萧疾站在花灯下难得犯愁，但现实似乎也不全是他想的那样无措。
“虞二姑娘。”
萧疾迟疑，望着少女背影不禁呢喃唤了一声。
灯会的日子街上人本就多，加之盛行的河灯，此时周身嘈杂一片，二人隔得又远。萧疾不曾想下一秒虞兮真向这边看来，四目相对，少年不动声色撇过头。
不多时又收回了视野，似乎刚刚的对视就是碰巧之举，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小姑娘的身影时掩时现，萧疾若无其事拍了拍衣襟的尘土，随后走向前去。
“虞二姑娘。”
闻言虞兮诧异探去目光，她对这声音倒并不熟悉。
“姑娘可是在等李家姑娘？
虞兮闻言茫然看向萧疾，对上少女的目光，萧疾顿觉局促，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絮叨着“平西王妃想诏请姑娘一同游街，还望姑娘走一趟。”一点也没给虞兮拒绝的机会，递上王府的腰牌。
“平西王妃已经让人给李家姑娘传话了。”虞兮接过腰牌细细端详起来，腰牌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青铜打造细看还有些锈迹，上头刻着扁平的四字“平西王府”。
“虞二姑娘可识得此物。”
虞兮将信将疑看了一眼萧疾，将腰牌递回。
她不识得。
见状萧疾心里也明了。本就刺骨的街道更冷淡了，两两相望都安静不语。
虞兮狐疑看着面前的少年，她这几日可安分的很，就连灯会都是才知道的。除了私塾，就是暮冬院。唯一可能与平西王妃有间接联系的，便是同一私塾的萧长幼，平西王府的庶二女。
可她同萧长幼平日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过。
若是说平西王妃就是想见见她，也大可早早让人去虞府通传一声，便是临时起意，也可以隔日挑个时间宴请她过去，今夜这......虞兮抬头仰望着长空，这残灯枯火的能瞧见什么？她可不是个会说话的，同平西王妃怎么看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
但抛开这些不说，她根本不相信平西王妃会召见她，尤其还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可是听说了晏云世子这次闯下的祸事似乎挺大的。
自家儿子闹出这么大事，还有这闲心邀请她？
但是眼前的少年既知道她在这，又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在等人，就连等的是谁他都知道，想着想着虞兮心里又有些动摇了，前两者或许是因为见过她，可这事可只有她和知道，而且表姐向来不会迟到的，可今晚愣是迟了一炷香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虞兮想的入迷，完全没注意对面的少年半锁眉头，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
“姑娘不信?”这话说的萧疾都心虚了。
“我……”虞兮支吾其词，她该信吗？
“那我陪姑娘在这等一会儿。”
话音刚落，少年在不远处寻了个地方坐下，华灯碍月，二人相望在桥头，各有心事。或许是尴尬了些，但对于萧疾而言这样也好，能多耗一些时间。
虞兮迷茫低下头，“公子带路吧。”这样称呼也不是一时兴起，自她见到萧疾的第一眼，萧疾给她的感觉就有种说不出的……低沉的贵气？
似是没想到虞兮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倏忽犯了难，萧疾兴致怏怏起了身。虞二姑娘是真不担心他是坏人啊。
诚然，这举动倒也不是她虞岚月少不更事，只是她的异能可远不止读人心声这一个。
“公子担不起，我就是王府一个打杂的，今日主人开心，得了些赏赐穿的好些。”
“请吧。”萧疾转过身，脸上多了一丝无措，虞兮这反应是他没料到的，也不知小厮找到他母妃说没情况没。想着萧牧的话，最后决定相反而行再多转几个条街。
“再向西多是些头花珠串，前面两个巷子向北，则多是饰品为主，这条街再向前大多是吃食。”
萧疾努力学着平日小厮的话，但小厮话中的热情，他多少有些拉不下脸。
“姑娘可有喜欢的物件要逛逛？”语罢，萧疾心间松了松气，只要虞兮有想去的地方，他就能拖延时间。
“这般不会让娘娘久等吗？”
闻言萧疾微怔，看着虞兮无辜的模样，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虞兮收回目光，看向来时的路眸色沉沉。
“那边的松饼好吃，可要去排个队？”
“嗯。”此时萧疾心思全在刚刚的窘境，等对上虞兮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什么事。
“不，还是先去娘娘那吧。”
萧疾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有些迟疑，他应该说点什么安抚一下虞兮，可又觉得说多了都是破绽。
二人各怀心思走了一段路。“邀我游街这事，是娘娘的本意?”虞兮低着头，语气微沉。
萧疾一怔，看着虞兮心虚转过头，“这……是本意。”少年摩挲着扳指，先糊弄过去吧，他说本意，至于是谁的他可没说。
“公子莫要诓我。”虞兮深吸一口气，随即低声打趣道。
萧疾没去看虞兮，轻轻应了一声，虞兮这话莫名让他有种被谎言被人戳穿的感觉，好似眼前的少女笃定了这是骗她的。
但侧头看着虞兮笑盈盈的模样，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二人又并肩行了一段路。不多时引着虞兮向梅山走去。萧疾主动开口攀谈着，他是真担心虞兮再主动提及什么。
“虞二姑娘...腰间的荷包真好看。”他第一次见虞兮时便注意到这么个腰饰。
闻言，虞兮伸手摸了摸腰间平整的线迹，这个荷包还是她离开蜀地时故友送的，上面的兔子灵动的像真的一样。故友的原话是，觉得她像小兔子一样，便绣了一只小兔子送给她。
“故人送的，见笑了。”
“瞧着不像是京中的物件。”语罢萧疾又瞄了一眼。
闻言，虞兮僵了僵“嗯，故人的确不是京中人士。”
两年间，许是大夫人的事听的多了，连带着她也敏感了，有些事到底由不得她愿不愿去多想。
二人一路细细说着，萧疾也不清楚什么，无论他怎么说眼前少女的回应一直平淡，可话句句说的含蓄柔和，让人一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只是一段上山的路，萧疾存疑于眼前少女给他的感觉，丝毫寻不到丝毫蛮荒之地长大的影子。若不是萧牧指认过虞兮，他此时都要怀疑是不是寻错人了。
“姑娘……回京多久了？”印象中，虞大夫人的事似乎在京中已经传好久了。
“有几个年头了。”听着萧疾这话本就没放下的心又紧绷起来，心间一阵发怵，若是再说几个字，想是就会因为天寒打颤。
“虞二姑娘觉得蜀地如何？”阶梯两侧的红烛已被风吹息了不少，虞兮仰头看去时，也只能看到少年脸上烛光留下的阴翳，感受到萧疾投来的余光，继而缓缓低下了头。
“穷山僻壤的乡野，不提也罢。”少女随和的言谈和端庄的举止，倒是让这本刻薄的话，多了些打趣的韵味。
闻言萧疾侧目看了一眼虞兮，疏光下，小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回答着实令他意外。
“那……姑娘觉得洛阳如何？”
“洛阳？……京都天杰地灵，物广人稠，随意拎出一个辩谈，也是极好的。”虞兮含笑道。
山间的寒风刺骨，萧疾望着虞兮阴沉的眸中莫名的慌乱。
“虞二姑娘是这么想的。”
语罢少年对着掌心哈了口气，随后握拳向衣袖内缩了缩，来时怕装的不像，就褪去了大氅，如今离了人群多的地方，是真的冷。
“有什么问题吗？”小姑娘话虽这么说，却丝毫没有要细想的意思。
少年摇了摇头“无事。”随后，没有再接话的意思。
晚间梅山的寺庙并没有多少人，等走到寺庙时除了漏声，便只有香客的一些絮叨声。
虞兮借势跪在蒲垫上合十，避开了和萧疾的闲谈。
萧疾看着神像，余光中，最后一位香客也退出了寺门。
倏忽间寺庙内安静极了。
“施主可要进香？”瞧见萧疾想的入迷，一旁的寺人轻语询问道。
“不必了。”少年的思绪被打断，须臾后双手在腰间摸索起来，随即递上了腰牌。
“这位是平西王府的客人，有劳师父先将人引入后院。”
闻言寺人愣了愣，端详着牌子许久也没个主意，“平西王府方才是有一个小厮来寻过王妃娘娘，但王妃娘娘今夜并没来过。”
“怎么会没来，有劳师父引我去见主持。”萧疾闻言有些急躁。
“主持正在后院接待贵客，贵客当下貌似并不想见外人，施主还是莫为难我了。”
“要多久？”
闻言寺人摇了摇头，“后院的施主是今日贸然来的。”
“我进去看看。”
寺人本想阻拦，迟疑一瞬又收回了手。
“施主随我这边来。”
看着两人要走，虞兮本就不想待在此处的心更急迫了。
“公子！”
萧疾被这一声喊住了，僵持着身子不敢转过去，这般瞧着似乎真把人戏耍了。
“既然娘娘不在，那我便先离开了，今夜...多谢公子陪我上山祈福。”少女的语气依旧柔和，举止倒也端庄，丝毫寻不到一丝气急败坏的模样。
只是再看去，烛光中，这人瞧着有些身形单薄。
见人欲走，萧疾屏息，支支吾吾不知该先解释什么，“我没有要戏耍姑娘的意思。”
对上萧疾的目光，虞兮客套莞尔相待，向后退了几步还是离开了。
留着少年一个人在寺庙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虞兮似乎帮他解释过了。
山寺外的寒风呼啸，白日尽显风情的红梅。入了夜就显得过于差强人意，虞兮此时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同那交错并联的枯枝融为一体，遥望着就像是一双双形态诡异的手，在祈求上天怜悯。
虞兮收了收嘴角的笑意，神色黯然。她本以为大夫人的事已经过去了，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叹了口气向山下摸索着，这洛阳真令人疲惫。
疲惫到她根本不敢想以后，她有些不懂了，为什么要学习那些礼艺诗书，学与不学日后也是和现在一般无二，过着如今一眼看到头的日子。
“虞二姑娘。”身后的阶梯上传来萧疾的声音，虞兮心一紧佯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走去，山石遮掩间，等萧疾赶到路口时，下山的石阶空荡，什么也寻不到了。
“人呢？”萧疾蹙眉，在原地寻了许久也没寻到。
山间风劲大，枝头的梅花相继落下，少女沉思的紧，丝毫没注意肩头的落花，和远处人眼神中的不解。
如此走了一段路后小姑娘没忍住低头看去，身下除了带有落花的香阶，其余什么也不可见。
异能可让她窥人心，亦能隐于市。
但异能有反噬，她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至于李宛书为何没来赴约，等她回去让海棠去李府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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