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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探胡营明珠引奇计

    大段忽地忆起,阿失帖木儿帐内的红脸秃头汉子,乃是“赤面罗刹”金奎,则帐外经过的两人,自是雪山三怪的老大、老二无疑,心下一凛间,勒马不前,忖道:“不知雪山三怪被鞑子召在麾下,所图何事。今日献宝后,阿失帖木儿便急召二怪回营,莫非有甚诡计,欲不利于我等?”

    虽然想到三怪手段,心下栗栗,但毕竟年少大胆,且事出蹊跷,决意一探究竟。

    王强驰出十余丈,回马到得面前,奇道:“何事不行?”

    大段道:“有桩私事须料理,你可先行回寨。”

    王强摇头道:“不可。你南人不知塞外凶险,看这风沙情状,今夜或有大雪,若不尽快回寨,草原上白茫茫一片,必要迷路,不出半日便要冻死。”

    大段道:“我须返鞑子营中一趟,片刻便回。”

    王强笑道:“此时天色未黑,再等一时,才好行事。我颇识此间道路,待与你同去便了。”

    大段赞道:“有赖你了!”

    两人纵马驰到一处土坡下,以避风沙,寻些草根喂马。

    过了一时三刻,天色已暗。两人起身,王强撕些布条,将马蹄裹了。两骑一路小跑,悄无声息,来至距瓦剌大营一箭之地,便下了马,猫腰潜行,向大营蹑来。此时早已四下皆黑,唯瓦剌大营中“气死风灯”点的通明,方位倒是易辨。

    日间大段曾偷眼观瞧,阿失帖木儿军帐僻处大营一隅,帐后有一小丘,二人远远绕过大营外戍守军士,到得切近,前行几步,便伏在枯草中静观情势,如此良久,终于来到小丘下,匍匐而前,爬向大帐。大段已告知王强,雪山三怪武功高强,一旦被其发现必有大祸,因此二人动作极慢,生怕发出声响。风沙阵阵,搂头盖脸袭来,虽能掩去声息,也着实苦楚难当。

    爬到帐边,王强取出匕首,轻轻戳开一个小洞,二人凑耳上去,屏息静听。

    听得片刻,皆是蒙语,阿失帖木儿在内高声说得几句,大笑数声,余人随声附和,想来所谈之事无关紧要。不知雪山三怪是否仍在帐内。

    又过片刻,仍无所获,王强正欲向大段做手势,打算悄悄退走,忽听得帐外卫士亢声高喊,似是通传,帐内一阵窸窸窣窣,或是整衣跪拜,继而便鸦雀无声。

    少顷,帐门挑开,有人大步入来,帐内众人恭声为礼。必是大人物到来。

    听得此人用蒙语号令几声,语气威峻。便有人陆续退出帐去。

    大段好奇心起,手上暗暗使力,将帐上的小洞略略撕开,眯起一只眼向内张去,但见一人,五十岁上下,发须花白,衣着华贵,脚蹬战靴,在帐内踱来踱去,满脸怒色。阿失帖木儿垂手侍立。雪山三怪立于阿失帖木儿背后。另有四名亲兵,守住帐门。

    大段窥见雪山三怪,不禁掌心出汗。只见三怪的样貌装束均有变化,屠霸一副猎户打扮,头戴皮帽,身着皮袄,面上满是泥灰。邵白衣亦不再着白衣,换了蒙古锦袍,挽起高髻,蓄起三绺短须。若非大段五年前见过三怪,此时略加印证便能认出,乍见时真难以卒辨。

    只见阿失帖木儿斟了杯酒,躬身奉与那踱步之人,用蒙语说了几句,语气恭谨,与日间骄横之状,判若两人。

    那人“哼”的一声,亦用蒙语厉声说了数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回身至台上尊位坐定。

    阿失帖木儿转身向雪山三怪,改用汉语道:“脱脱不花愈来愈不把太师放在眼中,今日又斥责太师之请,拒立我姑母之子为储,致触太师之怒。”原来那踱步之人便是瓦剌太师也先。

    雪山三怪不敢答话,低头肃立。

    阿失帖木儿问道:“三位上师,此次所施灵药竟毫无效用,是何道理?”语气颇为不满。

    三怪面面相觑,神色尴尬。邵白衣躬身道:“禀太师与二世子得知,失魂散药效本不持久,小人已尽力精炼药物,加大用量,使得药性维持了两年有余,再加剂量亦无所增益。”

    大段愈听愈奇,三怪似是依也先之命,在瓦剌大汗脱脱不花身上施了药物,而今药物效用已失。此时风沙渐止,于是凝神静聆。

    阿失帖木儿对三怪道:“脱脱不花一直与太师不睦,三位是知道的。前年脱脱不花反对向明朝皇帝兴兵,太师从了三位之计,用药物钳制于他,使之乖乖服膺。孰料药物渐渐失效,脱脱不花不肯再听命于太师,去岁便受我叔父伯颜帖木儿之惑,坚要放回皇帝。近数月来,因不得与明朝通贡互市之故,竟屡屡责辱太师,实是欺人太甚。只是脱脱不花与其弟阿噶多尔济互通声气,兵力不弱,太师不欲与其刀兵相向,如今奈之何也?”伯颜帖木儿宅心仁厚,在蒙古人中甚为异类。英宗皇帝北狩,与伯颜帖木儿交厚,得其一力之助,不仅保得性命,最终获释南归。伯颜帖木儿由此与也先反目,被也先软禁起来。

    金奎上前禀道:“依小人愚见,既是难以控制脱脱不花,不若杀之以绝后患。小人弟兄三人可当此任,为太师分忧。”

    阿失帖木儿摇头道:“杀了脱脱不花,阿噶多尔济必来兴师问罪,吾兄奉命平叛,把精兵都带去了兀良哈。论兵力,此际莫可与抗。”

    邵白衣道:“何不故技重施,对阿噶多尔济施药,令其叛了脱脱不花?”

    阿失帖木儿道:“阿噶多尔济为人精明忌刻,不似脱脱不花那等愚鲁,难有下手机会。”

    金奎道:“太师请他饮宴,觑其落单,小人出手制住他,何如?”

    阿失帖木儿道:“只怕他处处提防,难以上钩。”转头欲译与也先,却见也先摆摆手,用生硬的汉语一字一顿道:“须想个万全之策,不可冒失。”三怪躬身领命。原来也先会说些汉语,虽不甚流利,但适才三怪言语,皆已知悉。

    阿失帖木儿取出日间大段所献珊瑚树,呈与也先。也先看了一看,以黄布覆好,擎在手中,站起身来,忽又用汉语道:“吾亲兵内有脱脱不花安插的奸细,三位上师速将此四人擒杀。”语声甚为平静,绝不似在下令杀人。

    瓦剌兵士中能听汉文者极少,四名亲兵中有三人毫无反应,有一人面色大变,转身便向帐外逃去。

    邵白衣手臂一长,软鞭似毒蛇般飞出,倏地缠住此亲兵脖颈,向后一挥,那亲兵便如纸鸢般向后飞来,屠霸上前一步,左手探出,抓住脖领,右手成爪,向后心一击,硬生生抓出一个大洞,直通前胸,只见手中抓着一只鲜血淋漓的人心,可怖之极。王强险些叫出声来,大段一把捂住王强口鼻,这才未发出声息。

    另三人大惊失色,匍匐在地,向也先不住扣头。也先使个眼色,三怪齐齐出手,将三人格毙当场。

    也先傲然道:“脱脱不花在吾身侧伏下奸细,欲得先手,直是妄想!”阿失帖木儿及三怪均各躬身膺服。

    原来也先心思缜密,贴身人众向无人识得汉话,但平日与阿失帖木儿及三怪皆以汉话密谋,以防泄露。也先素有亲兵四人,近日一亲兵病死,新换一人,无意听得四人窃语脱脱不花受制日久,实为傀儡,深以为忌,暗中查实新换亲兵为脱脱不花所伏奸细,识听汉话,因此借三怪之手杀之,为防其余三人走漏风声,一同除却。

    也先提步出帐,上马驰去。雪山三怪也辞了阿失帖木儿出帐。阿失帖木儿自行召来舞女,饮酒作乐,不提。

    大段与王强悄悄爬回小丘,然后弯腰疾走,向来路奔去,寻得了马匹,又小跑片刻,方扯去蹄上布条,打马飞奔。过得片刻,果下起雪来,寒风裹着雪片,刺得面上生疼。二人狂奔近两个时辰,已至青阳岭,岭下倒未落雪,马匹已累的口吐白沫,自有人前来将去照料。

    大段讲完,众人默然相对,各自思索。王强想起屠霸杀那亲兵时的惨状,仍觉胃里一阵抽搐。

    刁郁盛道:“听大段所言,雪山三怪被也先召至麾下,并非在行伍间出力,乃是另有用处。三怪似以某种失魂药物,令脱脱不花神智昏聩,对也先言听计从,致有土木堡之事。而今药效难续,脱脱不花与也先即臻决裂,也先投鼠忌器,不敢率先发难。但如制住阿噶多尔济,尽取其兵,也先便欲杀脱脱不花而自立了。”

    杜老大点头道:“脱脱不花是个庸主,也先则颇有才干,觊觎中原久矣。若也先自立为汗,必再举兵南侵,对我等正是良机。但若脱脱不花与阿噶多尔济联兵杀了也先,定不愿与明朝为敌,少了这个强援,我等举事便困难得多。”

    包敬材道:“兄弟当年浪荡江湖,三教九流结识了不少,若说失心迷魂的药物,倒是常见,只是最多数个时辰,便即醒转,用得量多,极易毙命。却不知雪山三怪用的何等邪门药物,竟能控制脱脱不花两年有余?”

    刁郁盛道:“照贤弟先前所言,三怪入深山遁逃,定有奇遇,因此上练成邪派功夫,亦习得炼制此药之法。”众人皆觉有理。

    樊豹道:“而今鞑子内讧,料来无暇顾及我等。难道白白耗在这里不成?”

    杜老大一拍大腿道:“樊兄去刺了脱脱不花和阿噶多尔济,大事不就成了?”

    樊豹蹭地站起,道:“那有何难?我这就去。”

    众人忍俊不禁,云隽微笑道:“樊大叔,杜叔叔和你讲笑,莫当真了。”

    樊豹茫然道:“有何不可?”

    小段道:“鞑子首领居所,必有重兵把守,樊大叔武功再高,也难在敌营自由来去。”

    樊豹转头向杜老大怒目道:“你这匹夫,胆敢取笑于我。”

    杜老大笑道:“再过两旬,就是腊月,塞外天寒地冻,不给你这莽汉寻些事耍子,你闷将起来,怕你掀了某的山寨。”众人大笑声中,樊豹气哼哼地,一屁股坐下,将一张八仙椅压的吱呀作响。

    云隽笑道:“不须焦躁。如无良策,我等坐山观虎斗,等待时机便了。”

    包敬材忽道:“兄弟倒有个计较在此,不知是否可行。”

    刁郁盛赞道:“包贤弟妙计最多,快讲来大伙参详。”

    包敬材微笑道:“如今也先一筹莫展者,盖因阿噶多尔济多疑谨慎,无计得能制之也。其中窍要,即如何去了阿噶多尔济卫士,将其哄至一隅,由雪山三怪出手擒之。”

    杜老大点头道:“贤弟所言,鞭辟入里。却不知计将安出?”

    包敬材道:“公子此次携来异宝,以夜明珠为冠。不知是也不是?”

    云隽点头道:“不错。此物产自安南海域,如此大颗,实是罕见。史书有载:‘明月之珠,出于江海,藏于蚌中,蚗龙伏之。王者得之,长有天下,四夷宾服。’既有此祥瑞之兆,王侯将相自是竞相追逐,献于皇庭,以为进身之阶。”

    包敬材道:“这便是了。这等宝物,在此苦寒之地,想必未曾见得。兄弟这条计策,便在这颗宝珠上。”

    樊豹性急,叫道:“你这猴子尽卖关子,夜明珠我等都见识过了,有甚出奇?”

    包敬材道:“樊兄稍安勿躁。关于此珠来历,兄弟于江湖上道听途说,略知一二。当年安南国外戚黎氏,得了三颗宝珠,进献安南当朝陈氏皇帝,言道此珠须于暗室中观赏,方显光华。于是置一偏厅,事先伏下高手,皇帝偕后妃及贴身太监入内观赏,待明珠绽彩之际,突施杀手,弑君篡位。陈氏皇子逃入中土,见容于那篡逆皇帝。恰值黎氏遣使来朝,见了陈氏皇子,无不错愕流涕。篡逆查明后,调兵五千,送陈氏回朝即位,孰料安南叛军骤起不意,杀了陈氏及使节,拥兵造反。篡逆大怒,以张辅为帅,大破黎氏,设安南为交趾郡,遂将三颗宝珠纳入宫中。”锡兰云氏提及永乐帝,向以“篡逆”称之,从不直承其庙号。

    云隽叹道:“此事我也曾耳闻。那黎氏行专诸、荆轲之事,弑主自立,殄灭陈氏一门,手段忒也毒辣。”

    樊豹茫然不解,问道:“公子,属下听不懂你掉的什么书袋,杀人便杀人,何来的猪颈?”

    小段与王强亦未读过书,不解其意,余人尽皆失笑,杜老大刚喝了一口茶,笑得喷出,连连咳嗽。

    刁郁盛忍笑道:“大哥,公子所言乃两个古时刺客。吴公子光请吴王僚食鱼,专诸以鱼肠剑刺杀吴王僚。荆轲受燕太子丹之托,假意进献地图,刺杀秦始皇帝,图穷匕见,未逞而身死。黎氏假借赏珠为名行刺,故公子将其事比于此二人。”樊豹被众人笑得脸皮紫胀,嘀咕两声,便不再言语。

    杜老大道:“包贤弟之计,莫非让也先学那黎氏,依样葫芦设下局来,暗算阿噶多尔济?”

    包敬材道:“正是。依兄弟想来,鞑子未见过夜明珠,也先若将此珠赠与阿噶多尔济,邀其到暗室观赏,阿噶多尔济当无拒却之理。雪山三怪埋伏于暗室中,便可趁机下手。”

    刁郁盛道:“话虽有理,但与阿失帖木儿见面之时,如何以此计示之?若与其明言,鞑子岂不怀疑我等知晓彼等密谋?”

    包敬材微笑道:“兄弟也想到此节,故而不妨如此这般,做出戏给鞑子看。鞑子又非蠢如犬豕,有样学样,亦未可知。”

    杜老大抚掌笑道:“包贤弟心思聪敏,真乃公子之福。日后兴起义兵,这军师的差事,必不做第二人想。”

    包敬材连忙摆手道:“杜兄谬赞。兄弟只识些奸狡小计,安敢班门弄斧。”

    刁郁盛微笑道:“这一回须公子与众家弟兄配合得天衣无缝,明日便可操演起来,到时切莫漏了马脚。”

    云隽道:“此计未必定然奏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想来也先即令不依,亦要苦思别法,先下手为强,以免受制于人。”众人皆点头称是。

    杜老大早已安排下酒食,为大段和王强接风,众人饮至更深方散。

    次日,众人依包敬材之计,准备诸事。及至约定之日,午时用罢酒饭,休息一阵,云隽与杜老大、樊豹、刁郁盛、包敬材,带了十余名山寨弟兄,下得岭来,向白马坡去。大小段依前所议,留守山寨,直送至岭下,拱手为别。

    白马坡距青阳岭约百来里路,众人缓缓而行,申酉交时,即到福通客栈。

    杜老大早已遣人到客栈知会,今日晚间不得接待任何生人。客栈掌柜在门口迎迓,远远望见杜老大一行来到,慌忙上前施礼,两名伙计将马匹拴好,喂上草料。刁郁盛与包敬材前后逡巡一番,观察情势。

    过了白马坡,便是蒙古牧场。坡下十余家客栈食铺,乃是往昔间瓦剌与大明互通马市时,为方便过往客商所开,颇曾热闹繁华。惜乎战事一起,早已残破不堪,仅余二三十家店铺,尚在营生。福通客栈为最大一家,以木料搭起的两层小楼,一层摆些桌椅,贩卖酒食,二层有六七间客房,供人歇脚。战乱之地,行人罕至,入秋之后,风沙肆虐,更无生理。壮年男子早都逃入关内,只余些老弱,倚仗破败门店,苟延残生。

    云隽等进了客栈,在居中一张较大的桌子坐了。掌柜的奉上茶来。

    残阳如血,只片刻间便被风沙湮没,天色昏黄,店内幽暗。店伙陆续点燃桌上油灯。豆大的火苗,仅够看清对面人相貌。

    包敬材取出一锭银子,交给掌柜,道:“老先生,这是香油钱,烦请在店内多加灯火。”

    这客栈掌柜几时见过这等大方的主顾,忙不迭躬身下拜,不住口的称谢,吩咐店伙,少说加了二十来盏油灯,店内便亮堂起来。包敬材与杜老大走到一旁,低声商量几句,包敬材便转身出了店门,须臾又踅回店内,径到楼上。掌柜与伙计均着意伺候一干贵客,无人留意于他。

    少顷,听得马嘶声由远及近,众人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相迎。

    但见阿失帖木儿身着狐裘大氅,头戴水獭皮帽,装束华贵,率二十余骑驰来。背后紧随一秃头红面汉子,臂上缚一巨轮,轮上明晃晃插满利刃,便是雪山三怪中的“赤面罗刹”金奎。其余二怪则未见踪影。瓦剌骑兵,个个鲜衣怒马,手绰长矛,身背长弓,腰悬长刀,极是彪悍。

    到得客栈门前,云隽为首,众人均躬身为礼,阿失帖木儿身材臃肿,两名兵士搀扶,方下得马来,喘得几下,走到云隽等人面前,云隽拱手道:“锡兰云氏,参见二世子。”阿失帖木儿也不还礼,摆了摆手,率众大喇喇走进客栈。

    云隽与众人跟随入内。阿失帖木儿到居中的桌子前,一脚将长椅踢开,随从连忙上前,将携来的虎皮软榻摆正,阿失帖木儿箕踞榻上,亲兵献上酒来。排场摆完,方开言道:“云公子远来辛苦,求见本座,所为何事?”语声倨傲,并不正眼观瞧云隽等人。

    云隽开门见山,恭声道:“在下一来欲献海外异宝于太师及二世子驾前,二来欲与太师盟约讨逆,光复河山,事成之后,永为姻邦,互不侵扰。”

    阿失帖木儿纵声笑道:“我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你等海外小民,兵微将寡,有甚本钱与我结盟?想借我大军助你打江山,这如意算盘打的可够响。哈哈!”

    云隽也不生气,微笑道:“二世子容禀。自来圣德之人,上膺天命,下抚黔首,广施仁义,方可享国四海,为天下共主。大明自洪武天子开朝,万民欣然,引颈以望太平。燕王朱棣,狼子野心,矫诏谋逆,篡夺大位,屠戮忠良,起征夫于鳏寡,陷百姓于苦海,赖兵革曲史笔,以酷法绳士民。迨至子孙,昏庸暗弱,宠信阉贼,戕害无辜,更不自量力,侵凌瓦剌雄师,致有土木堡之事。方今民怨如沸,义旗四起,云氏向奉洪武正朔,十数载间八方奔走,联络仁人义士,欲拨乱反正,归山河于有德,一呼必天下应。太师兵强马壮,正可里应外合,肃清宇内,使边关宁靖,通市如旧,黎民安居,此乃不世之功业,诚为太师计之!云氏虽位卑力弱,如不于中原首义,瓦剌兵马再壮,箭镞再利,也难飞过大同、宣府两处关隘吧?”

    阿失帖木儿听云隽文绉绉说了半天,只能明白大略。待听到最后两句,不禁勃然变色,跳起身来,喝到:“黄口小儿,胆敢讥刺太师?”

    原来大同、宣府两关,正是也先最无可奈何之处。掳得正统帝后,也先得意洋洋,以为有皇帝为质,入关劫掠,易如反掌。孰料于谦早算到此节,严令大同总兵定襄伯郭登、宣府总兵昌平伯杨洪不得放瓦剌一兵一卒入关。也先丝毫未占得便宜,恼羞成怒,便打破紫荆关,进犯BJ,却被明军在城外痛击,狼狈撤出塞外。此后又屡以正统帝为挟,进犯大同、宣府,一无所获,反损折良多,不得已方放回正统帝,自此名声一落千丈,蒙古余部渐有不臣之心。云隽无意中戳中也先与阿失帖木儿最避讳之痛脚,阿失帖木儿自觉难堪,便即发怒。

    杜老大连忙躬身道:“二世子请息雷霆之怒。敝上绝无讥讽之意。大同、宣府两关,扼险据要,易守难攻,如自关内起一支军马,夺了这两处关卡,关内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太师即可统兵长驱直入,杀上BJ,一雪前恨。”

    阿失帖木儿冷哼一声,还坐榻上,道:“我出兵助你讨灭朱明,你南蛮坐了龙庭,对我有甚好处?”

    云隽道:“愿与上邦结为秦晋,守望相助,永不兴兵,岁岁入贡。”

    阿失帖木儿不语,手中握着金樽,不停转动。

    杜老大上前一步,低声道:“二世子,可是有何不妥?”

    阿失帖木儿不比乃父雄才伟略,此际心下盘算的,是南朝每年纳上多少金银珠宝、美女艳姬。又担忧与脱脱不花和阿噶多尔济开战,胜算不大,兵马尽属他人。未及答话,一旁金奎插口道:“太师岂稀罕你这点入贡?不若划河而治,南边归你,北边归我。”

    阿失帖木儿瞪了金奎一眼,怒其僭越,金奎自知唐突,讪讪退下。

    阿失帖木儿道:“此议倒也有理。终不成打下花花江山,尽皆归了你。”

    云隽不疾不徐说道:“二世子或有不察。河东河北之地,向主稼穑,不事放牧,且百姓内附已久,衣冠难改,若属上邦,仕农工商必大举南迁,徒留荒地废园,太师要来何用?尚须差拨军马,镇抚各地,赀费甚巨。不若由汉人朝廷约束,但有蕃殖,便飨给太师,岂不更佳?”

    阿失帖木儿本无甚主意,又一向刚愎自用,听云隽讲的有理,便道:“待我回去禀报太师,再行决断。”顿了一顿,说道:“上回进献之珊瑚树,不过尔尔,此番有何样宝贝奉上?”

    刁郁盛捧着玉如意,云隽取出夜明珠,金奎接过,呈与阿失帖木儿。阿失帖木儿拿起玉如意看了一回,握在手中通体温润,颇为喜爱。又拿起夜明珠看了一看,虽则这等蟠桃大小的珠子实属罕见,但灯火下无甚出奇之处,便生嫌厌,哼了一声道:“你等太也小器,这珠子也拿来送人?”

    云隽微哂道:“二世子,世间似此等宝珠,不过三粒,其价不可估量。”

    阿失帖木儿哈哈一笑,道:“南人至为狡猾,你这言语,是欺我不知行市么?”

    杜老大道:“岂敢。这珠子乃昔年安南贡品,有个别名叫‘不掌灯’,黑暗中烁烁放光,照得通室皆明,实为至宝。”

    阿失帖木儿奇道:“贡品如何到得你手?”

    云隽道:“其间细故,不足为人道也。”

    阿失帖木儿冷哼道:“一派胡言。这珠子就在我手中,哪里发光?”

    杜老大笑道:“二世子,这珠子须在黑暗之处方有光华,此刻店中灯火通明,自然是不发光的。”

    阿失帖木儿道:“那便熄了灯火试来。”

    杜老大又道:“禀二世子得知,即令熄灭灯火,这板壁缝隙,亦有门外灯光透入。最好备一暗室,方可显见异彩。”

    阿失帖木儿道:“这样繁琐!”但好奇心起,便令在客栈中寻间暗室。

    包敬材早已向客栈掌柜交托清楚,于是客栈掌柜上前赔笑道:“各位老爷,楼上客房今日无人,请移尊步,随小老儿一观。”便自秉一灯,颤巍巍在前带路。云隽与杜老大跟随在后。余人便留在楼下。

    阿失帖木儿站起身来,对众随从道:“你们在这里候着。”自与金奎上楼。客栈楼梯狭窄,且年久日深,踩上去吱呀作响。阿失帖木儿身躯肥胖,行动甚为艰难。

    来至楼上左首,金奎自掌柜手中接过油灯,推开第一间客房,一股霉味扑鼻,金奎皱了皱眉头,便推开第二间一探,房中堆积着许多损坏的桌椅,难以落脚。金奎又推开第三间客房,此房中倒还宽敞洁净,便当先入内,阿失帖木儿与云隽、杜老大亦迈步进房。杜老大随手关上房门。

    云隽道:“二世子,此珠乃深海巨蚌所产,彼处水寒,而掌心温热,故置之掌中便光色黯淡。请置之桌上。”阿失帖木儿依言将夜明珠放在桌上,金奎吹熄油灯。只见那珠子起先仅有淡淡光晕,但那光华愈来愈亮,约莫一盏茶功夫,便大放光明,照耀的屋内如同白昼。阿失帖木儿与金奎只觉目眩神驰,舌桥不下。

    蓦然间,自床下窜出一人,黑巾蒙面,手执匕首,直取云隽前胸,哑声道:“锦衣卫捉拿反贼!”来势极快,云隽呆立当地,无从躲闪。

    阿失帖木儿吓了一跳,向后踉跄跌倒。只见金奎与杜老大同时迎上,金奎掌成虎爪,抓向来人寸关尺脉,杜老大铁掌带风,击向匕首刃身。两人身法均极迅捷,将那人罩在爪掌之下。

    只见那人倏地匕首脱手,二指一弹柄底,匕首径向金奎飞去,同时身形一矮一缩,从金杜二人招数中脱出,退至窗边。金奎焉能给他刺中,变爪为拿,拇指与食指、中指一捏,便捏住白刃两侧。杜老大右掌一收,左掌又至,一股劲风,直拍向那人左肩。那人似被迫得无路可退,双掌一并,硬接了杜老大这掌。

    只听嘭的一声大响,那人一个筋斗向后翻出,穿破窗棂,直落下去。杜老大与金奎同时赶到窗边,只见那人不偏不倚,落在一匹马背上,双腿一夹,那马便似离弦之箭,飞奔出去,转眼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阿失帖木儿受这一惊,犹自面色苍白,双唇直颤,说不出话来。云隽亦扶着桌子,摇摇欲坠。金奎飞身出房,一把揪住客栈掌柜,厉声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埋伏刺客于此?”

    掌柜吓的瘫在地上,颤声叫道:“老爷饶命,小老儿绝不敢冒犯虎威。”金奎手掌抬起,便欲折磨掌柜一番,逼问同党。

    杜老大道:“兄台,刺客是冲着敝上来的,口称锦衣卫,想来此事与这老儿无关。”

    金奎霍地转身,瞪着杜老大道:“莫非是你等安排下的奸计?”

    杜老大怫然不悦,道:“刺客险些伤了我家公子,怎的疑心到我等头上?天下焉有是理?”

    金奎哑口无言,入内扶起阿失帖木儿。阿失帖木儿定了定神道:“这刺客必是处心积虑,要杀云公子,是以早已埋伏于此,伺机下手。只是未料到我等到此房来,只得冒险一试。”适才验了夜明珠,又见云隽险些被刺,是以语气间对云隽客气许多。

    云隽擦去额头冷汗,道:“二世子明察秋毫,方才幸得尊介仗义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杜老大捧起夜明珠,双手呈与阿失帖木儿,恨恨道:“这刺客借赏夜明珠之机,埋伏暗室行刺,心思倒也细密,险些着了道。”

    阿失帖木儿接过夜明珠,道:“云公子受惊了。只是尊驾行迹,刺客何由而知之,须得仔细查一查,莫不是出了内奸?”

    云隽拱手道:“二世子所言甚是,在下回去必严查细作。”

    阿失帖木儿见云隽对己唯诺,心下得意,当先下楼。楼下众随从早已刀剑出鞘,满面惶恐,严阵以待。主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的脑袋也必将搬家。

    阿失帖木儿哼了一声,道:“一群废物,个把刺客惊扰了云公子,早已逃窜,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众随从均匍匐于地,不住地以蒙语祝祷,想来必是对阿失帖木儿谀词如潮。阿失帖木儿得意洋洋,全然忘了先前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情形。

    杜老大道:“二世子,不如饮杯水酒,一则祝贺太师得此异宝,二则为敝上压惊。”阿失帖木儿摆手道:“此间村店酒菜岂入得口?我此刻便回去禀报太师,云公子回去等候几日。改日至我帐中饮宴不迟。”

    云隽施礼道:“在下恭候好音。”

    阿失帖木儿便率众出店。金奎到得门外,忽地转身问道:“云公子,前番往营中献宝之人,为何今日未得同来?”

    金奎所问之人,自是大段无疑。云隽一怔,尚未作答。刁郁盛在旁言道:“那是我锡兰来的弟兄,到此水土不服,身体抱恙,故未同来。”金奎看了一眼刁郁盛,不再搭话,随阿失帖木儿上马而去。

    云隽自与杜老大等人打赏了客栈掌柜,安抚几句,便即离去。

    原来那刺客正是包敬材所扮,先觑准方位,将马匹牵至客房窗下,又返回店内。客栈掌柜已事先按照吩咐,将前两间客房中堆积杂物,包敬材便潜入第三间客房,蒙面改扮,匿于床下,待阿失帖木儿聚精会神观赏夜明珠之际,忽地跃出,假意行刺,与杜老大对了一掌,借势跃出窗外,纵马逃脱。于半路等候云隽等人,会合后径回山寨,不表。

    且说阿失帖木儿得了夜明珠,回至大营,已近亥时。阿失帖木儿不及回帐,唤了屠霸与邵白衣二怪,一道急急向也先大帐奔来。也先便在此前大段所见最高营帐,周围许多兵马环伺。军营中心的黄金大帐则是脱脱不花所居,以彰显其黄金家族身份。

    来至帐外,听闻也先正在帐中大发雷霆,原来也先长子博罗纳哈勒在兀良哈平叛不力,损兵折将,军情报来,也先被脱脱不花狠狠讥刺一番,回帐便将一众下属召来,痛骂了足有一个时辰。阿失帖木儿心下惴惴,与雪山三怪候在帐外,不敢作声。

    约莫一盏茶时分,群臣自帐中陆续退出,神色惊惧。阿失帖木儿使帐外亲兵通禀,也先方唤四人进帐。

    到得也先座下,阿失帖木儿与三怪跪倒请安,也先挥手命四人起身。阿失帖木儿道:“启奏太师,晚间与锡兰云氏相见,其敬献玉如意一只,夜明宝珠一颗,请太师赏鉴。”说罢双手呈上宝物,便躬身退后。

    也先拿起看了一回,道:“未见有甚出奇。云氏意欲何为?”

    阿失帖木儿答道:“禀太师得知,云氏欲乘中原疲惫之际,联合四方义旗共抗朱明,邀我出兵举事。请太师定夺。”

    也先哼了一声,道:“你兄长于兀良哈,吃了败仗,难以班师,厮拼阿噶多尔济,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出兵中原?回绝了他罢!”也先仍以汉语与四人交谈,讲来颇为不畅,语调怪异,但语声铿锵,威势昭然。

    阿失帖木儿不敢多言,唯唯以应。

    金奎上前施礼道:“属下斗胆,有一言奏与太师。”

    也先道:“但讲无妨。”

    金奎道:“谢太师。今日二世子对云氏所请,亦觉不妥,况云氏所献夜明珠,真伪难辨,故二世子将此珠置于暗室验其成色。”

    也先嗯了一声,拿起夜明珠细细端详。

    金奎续道:“此珠在黑暗中大放光华,确是宝物不假。孰料朱明朝廷锦衣卫伏于暗室行刺,险些伤了云氏公子。多亏二世子指挥若定,驱走刺客。”

    也先望了一眼阿失帖木儿,阿失帖木儿颇觉受用,但面上不敢稍露得色。

    金奎又道:“经此一事,二世子与属下计议,觉道不妨照此计行事,将夜明珠转赠予阿噶多尔济,邀其暗室赏珠,属下兄弟埋伏其中,出手制住他,施以失魂散,便可夺其兵权,回身便杀了脱脱不花,为太师出一口恶气。”

    阿失帖木儿忙道:“太师明鉴,吾等盼为太师分忧,去了阿噶多尔济这个心头大患,是否可行,还请钧旨示下。”

    邵白衣在旁奏道:“启禀太师,如欲在阿噶多尔济身上施用失魂散,还请太师再赐圣血十滴,属下连夜炼制,如期可成。”

    也先思索一番,方开言道:“此计倒是可以一试,待吾仔细筹划一番。你等且退下。”

    阿失帖木儿与三怪告退。出得帐来,阿失帖木儿拍了拍金奎肩膀,对三怪道:“有劳三位上师。”

    金奎受宠若惊,忙躬身谢道:“承蒙太师与二世子恩宠,属下敢不尽心竭力。”三怪俱各口宣忠誓。

    金奎此前出言冒失,被阿失帖木儿叱责,于是在也先面前献计之际,极力将功劳归于阿失帖木儿,令阿失帖木儿心下得意,对三人奖勉有加。

    阿失帖木儿笑道:“此计如要奏效,还须三位上师多多出力。”三怪齐道:“在所不辞!”恭送阿失帖木儿上马,三怪亦各返营帐,不提。

    次日一早,也先便宣召阿失帖木儿与雪山三怪议事。到得帐中,也先屏去左右,道:“吾已思虑停当,明日便赴阿噶多尔济营中,以献珠为名,伺机制他。”顿了一顿,又道:“吾与三位上师自去,阿失帖木儿留守。”阿失帖木儿与三怪躬身领命。

    邵白衣问道:“太师,敢问那失魂散……”语音未落,也先便摇头道:“不须炼制,吾自有安排。明日你等不可擅动,一切听吾号令。”三怪俱各受命。

    也先又对阿失帖木儿道:“暂勿拒却云氏之请,待吾回营,再作计较。”阿失帖木儿应道:“遵令,太师此去一切小心。”

    也先哼了一声,傲然道:“此一番去,必使阿噶多尔济那厮,臣服于吾!”阿失帖木儿与雪山三怪齐道:“祝太师马到功成!”

    翌日午后,也先传唤雪山三怪,点齐五百兵马,向阿噶多尔济大营进发。两军扎营之处相距不过百里,也先按辔缓行,使快马当先通传。不多时,遥遥望见一队军马,打着阿噶多尔济黑色旌旗,迎上前来。也先止住兵马,待来骑到得近前,见是一少年将领,乃是阿噶多尔济之子哈剌苦出亲来迎迓。哈剌苦出翻身下马,右手放于胸前,向也先躬身为礼,以蒙古言语说道:“太师远来,小侄奉父命特来迎接。请驻马于营外十里处,自有人前来劳军。太师可率十骑入营。”

    也先身周众将听闻此言,均感不忿。阿噶多尔济显是对也先颇为忌惮,不许军马近前,也先便须只身犯险。蒙古武士性情莽烈,若非也先平日御下极严,便要当场聒噪起来。

    也先毫无怨怼之色,在马上微笑道:“按你说的办罢。吾只带三骑入营,面见王爷。”

    哈剌苦出行前得阿噶多尔济吩咐,也先平素傲慢暴躁,听闻此言定要发怒,便假托须回帐禀报,使其稍待,阿噶多尔济亲自带两千兵马迎上,欲以军威震慑。孰料也先和颜悦色,哈剌苦出一时捉摸不透,只得道:“既如此,小侄当先带路。”便上马回身而行,也先吩咐兵马就地扎营,自与雪山三怪随哈剌苦出入营。

    到得营前,阿噶多尔济早已得报,亲来迎接。也先下马,与阿噶多尔济相拥为礼。但见那阿噶多尔济四十余岁年纪,满脸剽悍之色。

    阿噶多尔济道:“哪阵风吹的太师到此?”

    也先笑道:“有一桩大富贵,送与王爷。”

    阿噶多尔济一呆,不明其意。也先笑而不语,阿噶多尔济满腹狐疑,只得先将四人让入帐中,宾主相对而坐,摆下马奶酒、手抓肉,叫过几名蒙古女子,歌舞助兴。

    酒过三巡,也先向阿噶多尔济道:“请王爷撤去歌舞,屏退左右,有一言相告。”

    阿噶多尔济依言,摆手令舞姬退下,但身后两侧各立一彪形大汉,岿然不动。帐中尚余十余名亲兵,手按刀柄,在帐门前护卫。

    阿噶多尔济斜眼看着也先,道:“太师适才言道,有一桩富贵相赠。不须卖关子,还请明示。”

    也先微微一笑,道:“吾此番来,欲借王爷麾下十万军马,驱使三月。”

    雪山三怪在蒙古日深,能听蒙古言语,也先骤出大言,宣称借兵,听其语气,颇为成竹在胸。若激怒阿噶多尔济,火并起来,身处敌营,插翅难逃。三怪不禁面面相觑,不知也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噶多尔济闻言,先觉错愕,继而怒火中烧,双眉倒竖,腾地站起身来,将手中金杯愤而掷于地上。只听得刷刷连声,众亲兵腰刀出鞘,身侧两名大汉走上两步,抱着双臂,瞪视四人。只待阿噶多尔济一声令下,便即上前厮拼。正是:夜探胡营踏雪还,奇谋妙计戏凶顽。宝珠有价仁无价,为借雄兵破玉关。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