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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五马山立威

    傅雱被杀,发生在电光石闪之间,包括潘忠等人在内,场内众人均未反应过来,惊呆在原地,那傅雱随行人员更是不堪,已吓得两股战战,像是见到了一个魔鬼。

    赵榛立于马上,凌厉的目光扫向赵邦杰、王彪,又扫过二人身后的五马山骑兵,破口大骂:“尔等本为大宋汉家男儿,或出于行伍,或出于乡野,或出于士族,如今金虏接连侵我国土,掳我财物,杀我兄弟,淫我姊妹,尔等不甘受辱就贼,乃聚于五马山,倡救民之义举,开抗金之先河,实乃大英雄也。

    然,尔等孤悬于敌境,举目皆为贼兵,自当不懈于内,忘身于外,应以报国救民为荣,以求名谋官为耻,矢志杀虏复仇,当不失汉家男儿本色,不堕汉家民族威名。

    前朝古人云:敢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本王且问:尔等可有此等气魄?可愿舍此残躯,誓杀金狗?以本王来看,尔等皆为偷生怕死之辈,贪慕虚荣之徒,想的尽是升官发财的龌蹉勾当,已然忘记了为何而生,为何而战,忘记了为何入五马山,忘记了太原、中山、河间、甚至脚下的真定府,那些宁死不降的同袍,更忘记了你们的父母曾经惨死、妻女被淫、子侄被戮。”

    一通酣畅淋漓地怒骂,直骂的赵邦杰面红耳赤,直骂的王彪及身后军士怒目圆睁,直骂的潘忠刘二虎等人心潮澎湃。

    王彪梗着脖子,当即出言不服:“我等没忘,我等也杀金狗,我等不怕死。”

    “对,不怕死,我们不怕死。”有一位五马山军士喊了出来,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道。

    赵榛盯着王彪,啐了一口,不屑地说道:“那你们现在意欲何为?难道不是想着要去向金狗求和,然后好回到江淮、回到远离战场的地方升官发财吗?当你们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的时候,你们知道吗,他,他,还有他们,他们都在奋力杀敌,他们杀了五十名金狗,个个身上带伤,用尽了最后一死力气。来,都出来,让他们这群人看看。”

    马群里仍然备战的几人搀扶着潘忠及重伤军士,在赵榛的手势下穿过马群,来到阵前,与刘二虎排成横队。

    王彪等人看着眼前诸人,军容不整,甲胄上已是血咖遍布,分不清到底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腿上、身上衣褥俱是刀痕留下的残破印迹,有的已露出里面的皮肤,虽然看上去脸色有些惨白,但精神状态极佳,傲首挺胸站成一排,像是得胜归来的斗士。

    赵榛见众人不说话,冷哼道:“他们,昨日还是你们眼中真定府的叛兵,今日却敢于拔刀冲向金狗。为什么?因为他们有勇气,他们是真正的勇士,而你们呢?你们嘴上说着杀金狗,可你们现在正在去求和的路上,去向杀了你们亲人、夺了你们土地的贼人求和,你们简直是懦夫、孬种。”

    “是赵将军…”有军士不服,刚想说他们不知情,只是受赵邦杰所迫,但见王彪凌厉的眼神瞪过来,随即住嘴。

    赵邦杰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赵榛一句一句的话语都深刻地敲打着他的心脏,谁不曾满腔热血?谁不曾提刀纵马与金兵搏杀?只是五马山人数越来越多,而朝廷越来越远,终于那颗热血冷却下来,连邀请马扩上山奉为首领,也抱着不纯的目的,又被傅雱一阵撩拨,心思也蠢蠢欲动起来。

    我还是曾经的那个我吗?

    赵邦杰悲哀地想,当初就是痛恨卖国求荣,痛恨畏金如虎,才上了五马山,誓要驱逐金虏的啊!罢了,如今厚颜偷生,还有何意义?

    赵邦杰闭上眼睛,“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战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啾”一枚袖箭直直地射在刀把上,将赵邦杰手中的战刀震落在地。赵邦杰睁开双眼,呆呆地望着赵榛。

    又逢异变,赵邦杰身后骑兵一阵骚动,后排有不明情况的军士已经抽出战刀,随后被前排军士喝住。

    赵榛冷冷地看着赵邦杰,这一通骂,当然最主要的是说给他听,所以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

    “怎么?赵将军是打算抹了脖子,落个干净吗?”

    赵邦杰泪流满面,匍匐于地,长跪不起,道:“臣有罪,误入歧途,未遵殿下之令,致使殿下身陷险境,臣罪该万死,无颜存活于世,还望殿下成全。”

    赵榛面无表情,狠狠盯着赵邦杰,道:“你是有罪,因你之过,差点使五位义士阵亡,差点毁了五马山,但是若是想一死了之,岂不觉得太便宜了吗?”

    王彪听闻此言,心下大骇,虽然心底上并不认为赵邦杰是个优秀的将军,但是毕竟于他父子有救命之恩,想到赵榛二话不说劈死傅雱,不忍见赵邦杰就此被杀。于是,硬着头皮上前,抽出战刀,护住赵邦杰,身后有几名心腹也默默走上前来,将赵邦杰护住。

    这边刘二虎见状,一个手势几个人迅速排成两队,伸出手臂,梅花袖箭再度蓄势待发,黝黑的箭镞瞄准了王彪等人,心中一凛。

    赵邦杰察觉出异样,抬起头来,慌乱不已,一边喝斥王彪,一边向赵榛赔罪。

    赵榛不怒反笑,嘲讽道:“赵将军当真是御下有方啊!”

    正剑拔弩张之时,突然从后军传来一声吆喝:

    “戒备!”“戒备!”“戒备!”

    众人再也顾不上其他,纷纷转身,做好战斗准备,刘二虎等人自马群中取了神臂弓再次将赵榛护在中间。

    远处有二十余骑疾驰而来,待靠近百步之内,有两骑加速冲来,高呼“是自家兄弟,后方是马扩将军。”

    不多时,马扩来到,向赵榛行李完毕,但见气氛怪异,满脸疑惑。

    “马扩将军为何在此?”赵榛问道。

    “禀殿下,臣自五马山寻找殿下,得知潘忠之事,便于昨日入城,一来打听殿下行踪,二来设法营救潘忠。臣等埋伏于菜市口,听闻南门处鼓噪,方知潘忠被救,后来城中大乱,金人与真定府府兵自相残杀,臣等不得脱,便在城中继续制造混乱,扩大事态。刚刚知府回城弹压,我们方才出的城来。”

    赵榛听闻,大叫惭愧,自己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若非马扩引得城中骚乱不止,怕是那知府早已带重兵出城围剿。

    马扩不知赵邦杰为何跪伏于地,又见有一官员尸体,更加疑惑,但当务之急是尽快远离此是非之地。于是出言说道:“殿下,城中事态逐渐轻易,久留此地不妥,还请殿下移步五马山再做商议。”

    马扩是真怕赵榛再跑了,但是看到赵榛身旁几人虎视眈眈,身上杀气十足,可不敢再用强了。

    赵榛看了赵邦杰一眼,眼下潘忠二人伤势破重,需要及时救治,为今之计也只能先上五马山了。于是向赵邦杰冷冷问道:“赵将军,可准允本王上山?”

    赵邦杰连道:“不敢不敢,欢迎欢迎。”

    赵榛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敢”还是“欢迎”,招呼刘二虎等人上马,往五马山方向而去,身后马扩带头,百余骑原路返回。

    待再次回到五马山议事堂,赵邦杰、王彪等俱跪于堂上,赵榛坐于堂前首位,早有军士向马扩、陈适等人讲述了来龙去脉。

    “赵将军,你糊涂啊!官家若真有诏命,必然有中书省明旨,那傅雱空口白牙,明显是诱你护送。”马扩痛心疾首地说道。

    赵邦杰闻言一愣,皇帝诏书流程他当然知道,由皇帝或者宰相机构草诏后,再由中书省的中书舍人起草后颁发明旨,只是当时昏了头,被傅雱言语引诱,信以为真。想通此中关节,赵邦杰更是羞愧。

    “罪臣铸成大错,无话可说,请殿下处置。”

    马扩生怕赵榛一怒之下将赵邦杰杀了,毕竟是一刀解决朝廷大员的主儿,若如此,五马山数万义军纵然不会反叛,怕也心灰意冷,军心不稳,急切向赵榛拱手,道:“请殿下念在赵将军创建五马山劳苦功高的份上,饶他一命。”

    赵榛更不答话,望向王彪,“王彪,汝可有话说?”

    王彪不忍眼看着赵邦杰伏诛,当下说道:“罪将与赵将军均犯下大错,但赵将军于我有恩,愿代赵将军受罚,要杀要剐,绝不二话。”

    赵榛闻言大怒,道:“赵邦杰罔顾本王之令,有欺瞒之罪,王彪执刃向本王,有犯上之罪。汝二人俱犯下死罪,还敢言代他人受过?”

    王彪闻言,自知难逃一死,倒也爽快,道:“罪将知罪,甘愿领罪,只是老父年迈,还望殿下恩准其留在山上将养,罪将愿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殿下。”说罢,抽出腰间战刀,马扩、陈适慌忙拜倒在赵榛面前,为二人说情。

    “怎么?两位是都要来一场自尽,替本王做决定吗?”赵榛陡然站起身来。

    王彪瞬间停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刑前煎熬,感觉要逼疯了。

    赵榛见火候差不多了,沉声喝道:“赵邦杰、王彪,二人听罚!”

    “赵邦杰受人蛊惑,目无法纪,罚中军营门值守一日;王彪扰乱军规,目无君上,罚杖刑二十,即刻行刑。”

    赵邦杰、王彪两人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王彪更是挠挠头,懵懵地问道:

    “就这?”

    赵榛眼睛一瞪,“怎么?再给你加点?还不快去领罚,难不成还要人把你拉出去?”

    “去去去,我去。”王彪麻利地站起来,乐呵呵地对仍有点发懵的赵邦杰说:“赵将军,我先去了啊!”赵邦杰愣愣地也站了起来,甚至忘了向赵榛谢恩,跟着王彪屁股后面也跑了出去,边跑边说:“等等我,我也去。”

    瞅这两人模样,倒像是去领赏似的。

    待两人走后,赵榛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才两人的模样着实可爱,见马扩、陈适异样地看着自己,没好气地说:“给我安排一下,晚上我们一起会餐。”

    真是的,干嘛用那种眼光看着我,人家还是个孩子,装作一本正经的成熟真的很辛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