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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初探真定府

    真定府外二十里处有一个残破的小村庄,说是村庄,早已经没有人烟,唯有正在破土而出地点滴青绿,还彰显着生命的气息。

    突然,一道青烟从村头的一个小院子升起,袅袅地飘向天空,春风一吹,又四散开来。仔细看去,院子里竟有一处坟墓,坟墓上面的土很明显刚被翻新过,似乎在昭示着新的开始。

    赵榛、潘忠并排跪在坟墓前面,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一边在坟墓边上烧这各类纸糊的器具。

    “金莲啊,你那件短衫,我已经放好了,放心吧,我会一直将它带在身边的,我和潘二哥今天来看你了,给你带了好多东西,你到那边用得着,千万不要苦了自己。”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烟熏着了,还是动情了,眼角已经泛出泪花。

    潘忠默不吭声,只顾烧着东西,父母早亡,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最受疼爱的便是这金莲,如今漫漫人生路,仅剩下他一人踽踽独行。

    两人做完祭奠,又沉默地跪坐在坟墓前待了一会儿,赵榛终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潘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整理好衣服起身。

    “潘二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赵榛转过头问向潘忠。

    “小梁子,你真要去真定府?现在可不同往日,如今金兵陆续北撤,城门往来盘查甚是严格,你去了难保万无一失啊。”潘忠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放心,城中有皇城司人员接应,城外我已经安排刘二虎率百骑亲卫班直分散在城外,我们俩打扮成寻常人家,不会引人注意的。再说了,我若是一直待在山中,憋都憋坏了。”赵榛不以为意地说道。

    潘忠拗不过,只得答应。

    两人进行了简单的换装,又背上两捆柴火,梅花袖箭藏于袖内,又各自将一尺左右的锻铁匕首混在柴火里,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入城卖柴的农家兄弟。

    赵榛等人在分析了周边的形势后,一致认为,当下五马山发展壮大的第一步便是拿下真定府,作为发展的根据地,如今仅凭五马山一处,毫无防御纵深,当然其实最好的战略支点是大名府,奈何如今五马山没有官方身份,且大名府距离较远,鞭长莫及。另外众人还商定,将军官学校三月授业期缩短为一个月,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官,一个月也足够了,关键是学以致用,结业之后,放出一半教员分散在五马山周围开展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一为联络各地义军,二为贯彻赵榛所提敌后游击战的理论,对此,赵榛着重强调了敌后作战的纪律问题。

    赵榛对众人强调:“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等价交换,有偿筹资,以百姓安危为先,以民间疾苦为要。这是龙武全军必须遵守的铁则,若有违反,概不容情,若因保护百姓而身死人散,视为烈士,不追失战之罪,若为求功而致百姓于危难,必究其罪。”

    所以,此次赵榛入真定府,并非临时起意,另外,皇城司自成立至今,尚未经过实战检验,此次赵榛特别交待:此次入真定府,城内护卫由皇城司全权负责,内外情报传递由皇城司统筹安排,也算是赵榛对皇城司亲自发出的考验。

    在真定府,近期出现了一件颇为轰动的事情,一种名叫“五粮液”的酒突然出现在各大酒楼的展台上,据掌柜的称,此酒为本店新品种,酒量差的人轻易尝不得,在一个号称“八碗不过漱漱口”的好事之徒喝了三碗便当场耍起了酒疯,非要拉着老板娘拜堂成亲之后,“五粮液”之名迅速传遍全城。随后,快活林旁边有家酒楼老板,歇业整顿,两天之后再开业,改名号为“春来酒楼”,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但是酒博士(宋人称酒店服务生为酒博士)却全部换了,而且酒水只卖“五粮液”,对外宣称每天只有五斗酒(宋制:一斗12.8斤)供应,这便导致酒楼常常络绎不绝,一座难求。

    今天的春来酒楼同样也是如此,未及午时,上下两层各四五十平的酒楼,已经座无虚席。有常来的熟客、有慕名而来的稀客、有从旁边快活林里一夜风流后过来提提神的、有城墙值守的真定府厢兵换班后过来消遣的,当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酒楼里有个酒博士,长了一张大众脸,无甚特点,只是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谁的酒桌上都能搭上话,“员外、员外”地叫着,偶尔一句笑话,哄的吃酒的客人捧腹大笑。

    待走到一个桌子前,这酒博士把手中的一壶酒放到桌子前,弯着腰,陪着笑,道:“客官,您的酒来了,请慢用。”

    那人点点头,随意地问道:“请问今天带伞了吗?”

    酒博士一愣,看了看外边春风和煦,暖阳荡漾,那客官像是没有开口说话,自顾自地倒酒,举起酒杯就喝。酒博士压低了声音,回道:“今天天晴的好,没带伞。”

    那客官喝完酒,放下手中的酒杯,又开始倒酒,仍是平淡地说道:“明天是雨天,还是带伞为好。”

    酒博士眼中惊喜之色一闪而过,而后压低声音道:“一会儿酒楼后小胡同里等我。”

    那客官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酒博士送完手中的酒,来到掌柜面前,掌柜姓周,乃是真定府本土人士,这酒楼也开了十来年了。前段时间有一位神秘之人自称有五粮液供货渠道,要与周掌柜合作经营,并指定眼前这位酒博士全权负责酒的运输及库存,这才有了现在的“春来酒楼”。

    “周掌柜,小的一会儿要告个假,家中有急事。”

    周掌柜可不敢得罪眼前这位酒博士,虽然他是老板,但酒楼最大的利润来源五粮液的控制权却在这位酒博士手里。周掌柜当然知道眼前这位肯定有事隐瞒,但是只要不影响赚钱分成,他也懒得管。

    “去吧,快去快回!这酒楼可缺不了你。”周掌柜一语双关。

    吴姓酒博士唱了一个诺,返回酒楼后台换了一身衣服,便出门去了。

    待出了酒楼前门,吴姓酒博士左右迅速看了看,身子一闪,如鬼魅般飘进后边的小胡同,早有一人在拐角处露出半个身子等待,正是酒楼中那位客官,看他站立的姿势,很明显能够从拐角的另一端迅速撤离。

    那客官认清来人后,身形全部隐入拐角的胡同里,待吴姓酒博士来到跟前,右手握拳,往左胸口一锤而过,道:“皇城司人阶监察使“人烟”见过“天猫”大人。”

    赵榛关于皇城司的建设思想在马扩的发扬光大之下,设立了一套接头暗语,定期更换,又按照“天”“地”“人”三阶,分别以阶名开头,制定代号,每个代号对应一为成员,成员之间只知道代号,对于其他一无所知。

    这真定府天阶监察使便是吴凡,代号“天猫”,原来为马扩手下亲卫,曾随马扩出使金国、也曾共同被俘、共同逃脱,与马扩一路相随,做事机敏灵活。本来真定府准备设置一个“地”阶监察使,考虑到近期的战略目标,便将吴凡派了过来。

    “天宫有消息传来?”天猫低声问道,

    “天宫有令,有一号人物入真定府,命天猫统筹安排护卫,并服从此人调度,随时待命。”人烟垂手而立,回道。

    “知道了。”天猫平静地回道。那人烟拱手抱拳,随后缓步退后,未走几步,便进入另一头街道,隐入到人流中。

    人烟消失后不久,在真定府南门丁字街口,有一位茶铺门前挂出了一张红纸,纸上写着“今日新茶”四个大字。半个时辰后陆陆续续有几人进来询问新茶,都被老板引入阁楼密室。

    见人数到齐,在茶铺对面徘徊良久的天猫,穿过街道来到茶铺的阁楼,屋内几人见状迅速起身,行了一个五马山特有的军礼后再次坐下不再作声,静等天猫指令。

    “诸位,信王殿下今日入城,天宫命我等全权负责殿下安危,听从殿下调配,请各位打起精神,务必保证殿下安全。”天猫沉声开口,随后转向一人,喊道:“人和。”

    “属下在!”几人之中唯一一个身穿甲胄之人站起身来。此人名叫王大庆,是皇城司在真定府唯一具有官身之人,先前曾在潘忠手下待过一两个月,接触时间虽不长,但也有一定的交情,后来调往别处,先前潘忠夜袭金营被抓,烦懑不已,又听闻潘忠被五马山所救,且救人者乃当今信王,早就心中羡慕不已。天猫来到真定府,阴差阳错之下与其相识,很快将其收入皇城司内。

    “殿下会从南门入城,城门处由你负责,若遇殿下,务必给予方便。”

    “属下领命!”人和拱手抱拳。

    “殿下入城后,我会与殿下接上,其余人等注意茶铺门前暗号,做好随时待命的准备。诸位,皇城司是殿下一手所设,为殿下在外的眼睛,殿下此番不惜安危入城,便是检验皇城司的本领,此次任务,不容出现丝毫纰漏,诸位切记!”天猫望着众人郑重说道。

    “属下明白!”几人起身低喝。

    真定府南门外,赵榛又经过了那处山岗,如今荒草中杂糅着一缕缕绿意,榆木林中有嫩叶布满枝头,一片春意盎然,早已没有了曾经厮杀的痕迹,这北方的天气就是这么奇怪,寒冷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惹的赵榛一阵唏嘘,便是从这里开始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征战。

    “兀那两人,止步!”待走到城门处,赵榛两人便被城门戍卫军士喊住。

    “你们面生的紧呐,入城有何事?”领头的伍长盯着两人问道。

    “回官老爷,原先都是我和二郎打柴,老父入城卖柴,如今老父病重,无力求医,我等便只得入城卖柴,卖完了柴火,顺道在城中抓药回去给老父治病。还请官老爷允准入城则个。”潘忠脸上脏兮兮地,尽是污垢,向那伍长解释道。

    “如今叛军、匪盗猖獗,你们如此面生,怎能放你们入城?还是回去吧。”那伍长面不改色,硬生生地回道。

    潘忠、赵榛二人连连躬身作揖,说道:“官老爷开恩,老父等着抓药回去治病,我等身为晚辈,怎能眼睁睁看着老父无药可治?岂非不孝,还请官老爷开恩,开恩啊!”

    伍长摆摆手,厉声喝道:“速速离开此地,你们若是不走,便以通敌论处。”说完,便挥了挥手,只见五位军士手持军械,围了上来。

    正推搡间,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后方响起,道:“何事喧哗?”

    伍长回头看去,见是真定府都头王大庆,连忙回道:“王都头,此二人面生的紧,标下不敢擅自放入城内,可此人说入城卖柴为其父买药治病,死活不愿意走,推搡之下,惊动都头,还望恕罪。”

    “既然所为乃是孝道,有何不可?该放入城就放入城便是,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王大庆一脸不耐烦,训斥道。

    “都头,近期叛军活动频繁,尤其是五马山,听说耶律将军便吃了亏,金人专门交待,从严把守,这样做是不是不妥当?”那伍长面露迟疑,担忧地问道。

    “金人的命令就是命令,本将的命令就不需要听了?我看金人是被养马场那一仗给吓破了胆,还冲我们撒火,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王大庆满露怒气,语气不善地说道。

    “标下不敢!”伍长见王大庆动怒,连忙告罪。

    “放行放行,别扫了老子入城喝酒的兴致。还有你,换班了到春来酒楼,陪老子喝酒。”说完,王大庆抬脚便往城中走去。

    那伍长听说王都头请喝酒,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那“五粮液”可是馋了很久,奈何囊中羞涩,一直都没喝过瘾,这下可以跟着王都头好好喝了。

    “走吧走吧,算你们运气好。”伍长看也不看赵榛二人,只是摆手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