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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似曾识

    清晨,潇潇起得早,对镜梳妆,李大娘进了门来,正打算叫潇潇起身,却瞧见此景,又惊又喜道:“平日里让你好生梳妆比登天还难,今日怎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是要去见恩人,不好失了礼。”潇潇不慌不忙说道

    李大娘似是看出了些什么,只笑而不语,摇着头转身出了门。

    潇潇刚要出门,便瞧见落平站在门口,潇潇道:“你怎么来得这般早?”

    落平有些局促,说道:“码头人来人往的,若是冲撞了便不好了。”

    潇潇便又笑道:“可曾用过饭了?”

    “来的匆忙,不曾用饭。”

    潇潇便道:“我也不曾,我存了些银两,我请你吃常记的面条,味道实在是好。”

    “好。”说罢落平便跟着潇潇出了门。潇潇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昨日便这样觉得,遇到落平时,仿佛与他已经相识了几世一般,安心又喜悦

    端上面条时,潇潇正要掏钱,落平却已然放了银钱,潇潇急忙制止,说道:“哪有让恩人请我的道理?”

    落平又道:“昨日便让潇潇姑娘废了不少心思,哪里好再让姑娘花费。”

    “可是……”潇潇正要说些什么,落平硬是将钱塞到了小二手里。潇潇也只好不再纠结,便去了池塘摘藕。那处池塘还挺宽阔,荷花开得茂盛,一朵挤着一朵,仿佛争着让人疼爱的孩子般。

    潇潇扎好了衣裙脱了鞋袜便下了水,落平瞧着却总是担心她滑倒。

    正要弯腰,忽而一坨黑泥便沾到了落平衣衫上,落平瞧向潇潇,只见潇潇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说道:“恩人,天色还早,不必着急,先好好玩玩。”话音刚落,一坨黑泥便沾在了她的衣衫上,两人玩闹许久,归家时,吓了李大娘一跳,责骂了潇潇一顿,赶忙烧了热水让这二人清洗。

    到了午时,天气又炎热起来。潇潇却不肯消停,说道:“恩人,不如去凉亭吹吹风?”

    “好。”

    潇潇有时也会奇怪,无论潇潇说什么,恩人都是不假思索便答应了,若是恩人为了顺着自己这才答应,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潇潇靠在柱子上吹着风,落平则坐在另一边。

    潇潇说道:“恩人,你的名字有由来吗?”

    “船老大说我是在枕平郡捡来的,所以就叫做落平。”

    “没有姓氏吗?”潇潇睁大了眼说道

    “没有。”落平平淡道

    潇潇语塞,却又觉得心中有些许难受,应是暑气太热了,便揉了揉胸口。

    落平见状,便挪开了眼,想着潇潇或是心中有些难受,便也没制止,只是偏着头。阳光穿过河面,洒落亭中,映在潇潇脸上,似乎连发丝都散着光。过了一会儿,落平说道:“潇潇姑娘可是心口有些难受?”

    潇潇这才想起有些不妥,只是潇潇身材并算不上极好,有些削瘦,所以才不在意,看向落平时,落平偏着头,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并无大碍,应是暑气重了。”

    潇潇又道:“船老大对你好吗?”

    “做上级的对下级自然是一视同仁,哪有好不好之说。”

    落平转过头看向潇潇,发现潇潇神色异常,以为潇潇是有什么不适,忙站起身来,问道:“可是有什么不适?”

    “不是,我也不知为何,只是胸口有些难受,歇一会便好了。”

    落平始终不放心。潇潇转过头,问道:“恩人,为何无论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呢?”

    落平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阵才说道:“因为潇潇姑娘说的话都是好话。”

    潇潇笑出声来。又道:“对了,恩人,下此经过此处时,你们还会停留吗?”

    “我不知道,要看货物何时上船,这次是因为柳员外家中有些私事才拖了这些天。”

    潇潇忽地想起上次刘益明与王志远说不知道柳子华忙些什么,或许真是出了些事呢?希望柳子薄出些事,而不是柳子华。潇潇倒有些窃喜

    潇潇笑道:“恩人,你可知出了些什么事吗?”

    “我听码头的人提起过,好像是他们家二公子赌钱输了不少,柳员外气急攻心,发了病,这才耽误了。”落平又坐下道

    柳子华这几日竟都是瞒着我们去赌博了,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原先知道他赌博,却都是小赌,不想这次输了多少,家财万贯的柳员外都能气病了。

    落平瞧她似乎有些严肃的神情,便又问道:“你与柳员外家相识吗?”

    潇潇这才道:“他家的老二与我相交甚好,他们家大公子……禽兽一个。”

    落平却也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再作声,但听清风吹拂。又时不时瞧向潇潇,似乎已闭眼入梦,落平便守在身旁。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潇潇方才醒来,只见落平仍坐在一旁,望着湖面发呆。潇潇忙道:“实在对不住,我竟睡着了。”

    落平转过头笑道:“没事,天气炎热,确实催人入睡。”

    “那已然过了午时了,同我回家吧,娘定然做好饭了。”说着潇潇便站起身来

    落平似乎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潇潇。

    潇潇想着,或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同他说过回家吧。潇潇又道:“走吧。”

    落平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点了头便同潇潇回了家。

    果然李大娘已然做好了饭菜,落平从未觉得吃饭这样暖心过。吃完饭,娘又放了些饭菜在食盒让潇潇给方大夫送去。落平便也陪着一起。

    到了医馆,方大夫惊道:“这位贤侄怎得同潇潇一起?那日我还未曾好好谢过贤侄,今日正好。”眼见着方大夫要作揖,落平忙忙扶起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伯父不必挂怀。”

    “这哪里是小事,若是再迟一步,我哪里还见得到小女,贤侄仁义之心我实在感激不尽。”

    “伯父言重了。”

    见状,潇潇忙道:“好了爹,我也有好生谢过,您先吃饭吧,再不吃便凉了。”

    “那好,那好。”方大夫笑呵呵地接过食盒放在了木桌上。正要吃饭,忽而关伯父背着另一位叔伯急忙走了进来。方大夫忙放下手中筷子,接过背上那人,潇潇见状也未离开,将那人挪到了小木床上,方大夫把了脉,皱着眉,不言语。

    关伯父只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潇潇忙走到一旁问道:“爹,这是怎么了?”

    “没熬得过暑气,这般热得天,每次农活便是在鬼门关上走啊。”

    周围的人也都只是叹气,不知道谁人说了句“这都是命”引得大家连连长叹。

    落平见状便对潇潇道:“我们走吧。”潇潇便也走了,只是走时不如来时欢畅

    潇潇对落平说道:“若是夏日快些走便好了。”

    落平不语,潇潇拍了拍脸,换了张笑脸,又说道:“我们回家吧。”

    落平看了看潇潇,也笑道:“嗯。”

    二人仍是并肩而行,忽而手背相触,落平急忙将手背到了身后,潇潇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儿又道:“恩人,你知道东边的那座山吗?平时都得坐船去。”

    “嗯,怎么了?”

    “那山上应该有不少草药,恩人时常辛苦,采一些给恩人”潇潇忽而有些脸红,低头道,“对身体好。”

    落平笑得灿烂,说道:“好,那便多谢潇潇姑娘了。”

    潇潇蹦蹦跳跳地回了家,取了竹篓,又向刘益明借了小舟,便上了路。一路上落平多有照拂,那座山在水边,蛇虫也多,落平时时小心着,拿下了潇潇背着的竹篓,跟在潇潇身后,他也不识草药,只在后面接着。

    潇潇见背篓到了落平背上,忙道:“恩人,怎么好麻烦你。”

    落平却道:“我也不识草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点绵薄之力。”

    潇潇也不多做客套,这才作罢

    过了许久,潇潇忽而欢呼雀跃,转向落平,道:“恩人你看,竟然是人参!”

    落平瞧着她脸上沾了土壤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在可爱,也眉开眼笑

    接过了人参,又听潇潇说道:“我再找找。”

    一整日潇潇都喜出望外,摘了不少草药,落平瞧着天色渐晚,瞧她欢喜的样子却又不忍告诉她该回家了。太阳慢慢降落,天边多了一抹灰蓝,落平这才说道:“潇潇姑娘,该回家了,山里蛇虫多,夜里行路不便,若是受了伤该如何是好。”

    潇潇却不以为意,又道:“没事,恩人,我挖到了治蛇虫叮咬的药。”

    落平一时也无可奈何,罢了,便陪着她吧。过了许久,到了山顶,潇潇这才发觉到有些累

    见着天色有些暗了,这才对落平道:“我们下山吧,恩人。”

    落平瞧着潇潇走几步便倚着树,转了转脚踝,却又始终说没事,应是累坏了,该要阻止她的,落平想到此处,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忽而取下背篓,拿在手上,走向潇潇,不知怎得用力,潇潇稳稳趴在了落平背上,潇潇红着脸说道:“恩人,如此是不是不妥。”

    落平道:“放心,此处无人,定然不会让潇潇姑娘失了清白。今日劳累了,还是好好休息,我打小体力便好,这都算不得什么。”

    潇潇也没了力气,稳妥地趴在了落平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恩人,我们才认识了两日,我却总觉得相识许久了。”

    潇潇瞧不见面前人的脸色,落平也没有应答,潇潇便睡去了,却不知落平方才浅淡的微笑。山路险阻,确实有些吃力,却也怕伤着潇潇,始终小心走着,额头上也蒙了一层薄汗,终是到了山下,落平这才终是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潇潇放到了小舟中,行至半路,玉轮已然爬上了枝头,途经那片树林,落平便想着将小舟先停在此处,明日再还,便停在了潇潇浣衣的那处竹板边,见潇潇熟睡,竟有几分不舍叫醒,却也无可奈何,便轻声唤道:“潇潇,潇潇,就要到家了。”

    潇潇这才渐渐醒来,揉了揉睡眼,说道:“到家了?”又靠在舟边,简单用水沐面,又用衣袖擦干了站起身,瞧见落平拿着竹篓,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恩人,是我失礼了,竟睡着了。”

    “今日这样辛苦,定然是累着了,回家好好歇着吧。”

    “嗯。”

    眼见着便要到家了,潇潇忽而道:“恩人,方才叫我潇潇了吧。”

    落平思量一番,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解释,潇潇笑道:“以后恩人也能这样叫我吗?这样亲切,不生疏。”

    落平终也开怀,笑道:“好,只是我与你一般年岁,你总叫我恩人,我也总觉得有愧。”

    潇潇低头过了许久才憋出话来:“那,我可以,叫你落平吗?”

    落平喜笑颜开,道:“自然可以。”

    潇潇平日里叫兰茹,亦芳都自然亲切,对刘益明他们都是直称姓名,向来似乎是第一次这样称呼男子,总觉得别扭,低下头来

    过了一会儿,潇潇又道:“落平,明日还能见面吗?”

    “当然可以。”

    潇潇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看着到了家门,转身面向落平又道:“落平可要来家中小坐?”

    “今日便不叨扰了,潇潇……好生休息。”

    潇潇笑道:“那,明天见。”

    月色洒落,映在潇潇身侧,落平只觉得畅快,劳累也一扫而空,笑道:“嗯。”

    回了家,便瞧见爹娘坐在厅房内,刚要责备,瞧见一背篓的草药,便也没开口,潇潇匆匆从背篓中择了些草药拿进了房内,方大夫总觉得这几日自己闺女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李大娘只笑道:“孩子们的事,他们自然有自己的主意。”方大夫还是不明所以。正要问,李大娘便回了房内

    潇潇回了房,总觉得面上发热,说不出缘由,又瞧瞧拿来方大夫的石臼石杵与一小块布匹,捣起了药,细细磨碎了放在布内缝好,忙活了大半夜

    忽而窗外响起一阵扣窗声,潇潇放下手中的活,走到窗边便瞧见刘益明他们,刘益明先开口说道:“这么热,忙啥呢,出来玩。”

    潇潇瞧着已然做好的药包,自己似乎也没有睡意,说道:“好啊。”言罢,便赶忙将药包收到屉中,翻窗出了门。

    王志远见潇潇未装扮成男人摸样,打趣道:“你今日不打扮了?”

    “不打扮了,这么热。”潇潇淡淡道

    众人皆觉得她有些反常,平日若是王志远调侃,潇潇必是要怼的,今日却一反常态,也并未细想,到了河边开阔处,按往常一样,不同的是柳子华什么都没带,只带了壶酒。

    刘益明望着河面道:“总感觉好久没有聚聚了。”

    “好像是有些日子了。”潇潇道

    王志远看向柳子华道,“不过柳子华你怎么回事?”听到此处,众人也瞧向柳子华

    柳子华忙道:“看我干嘛,就是一不小心而已,我已经戒了,再赌我爹可要扒了我的皮了。”

    众人又回过头

    王志远又道:“你爹身体怎么样了?”

    “现在好多了,比我还精神呢,就是家里的事还是让我哥管着。”柳子华又道

    刘益明又道:“对了,听说你前些日子落水了?”

    潇潇惊道:“你们如何知道的?”

    王志远笑道:“遥安就这么大点地方,吐口痰都人尽皆知了,今日同你来的那位便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你见过了?”柳子华惊道

    “她今天非说要去东山采药,找我们家借船,这才瞧见。”

    众人似乎都来了兴致,一阵此起彼伏“如何?”

    “说实在的,作为男人,我觉得分外英俊,潇潇站在身侧就像个木桩一样。”刘益明道

    众人更加起劲,又是一阵此起彼伏,“没想到啊”“你还真行啊”“这不是个好机会?”

    潇潇又瞧向杜仲,说道:“要说到喜事,自然是杜仲了,都提完亲了,日子肯定也提上日程了。”

    话风便又偏向了杜仲,只见杜仲大方笑道:“正在看日子呢,都要来喝杯喜酒啊。”

    众人举杯笑道,“当然”“那是自然”“这不是废话吗?”“等着呢”

    今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