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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日(3)

    “起风了······”乔·汤普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袭来的北风让罗纳多州的夜晚更加刺骨,也击碎了乔这一天最后的忍耐。乔只有22岁,这位出生在纽约大都市的年轻人本该享受着大城市带来的便利和奢华,而不是像如今,在罗纳多州某个不知名的森林里受冷受罪。或许现在的乔也在后悔当初的冲动,可能当初选择当一个公司文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任何一个年轻男孩都有一个英雄梦,我们的乔·汤普森也不例外,这也正是他加入平克顿侦探公司的原因。

    “耐心点,小子。”罗宾逊·麦考克微笑着拍了拍乔头上那顶崭新的宽檐毡帽,这顶漂亮的宽檐毡帽正是罗宾逊送给乔的——作为乔的迎新礼物。不过您不需要惊讶这位老伙计挑选礼物的绝妙眼光,仔细瞧罗宾逊的打扮您就能理解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条纹大衣,内里是一件带有印花的红色西装搭上白色的衬衣,而脚上则是一双带有雕花的深褐色马靴。不同于精致的装扮,他大衣左胸口的胸章已经“伤痕累累”了,似乎在诉说着这位56岁的老伙计经历过的种种生死危机。脸上如沟壑的皱纹和微微泛白的胡须,衬托着他的沉着和冷静。罗宾逊看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继续无奈地笑了笑,遥想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浮躁沉不住气。他指了指自己的胸章,“猎人需要的是······”

    “猎人需要的是耐心!我知道的,您已经说过太多次了麦考克先生······”乔并没有等罗宾逊说完,这句话罗宾逊已经在他耳边唠叨过无数次了。乔低头擦了擦自己胸前的徽章,那是一枚崭新的平克顿胸章,上面刻印着“平克顿探员”的字样。乔很珍惜胸前的这枚徽章,他每天都要花上很久擦拭它,哪怕是有一粒尘土他都会清理干净,这是他的一个梦,又或许,这是每一个年轻男孩的梦。

    “或许麦考克先生需要换一换自己的说辞了。你说是吗麦考克先生?”哈里森·斯皮尔打趣着拍了拍罗宾逊的肩膀。现年34岁的哈里森和罗宾逊·麦考克已经搭档十年了,从自己进入这一行开始,罗宾逊就一直是他最好的导师和伙伴。不过,从小缺失父爱的哈里森,或许在潜移默化中将这个前辈视作父亲一般的角色。十年的磨练让这个曾经沉不住气的乡下孩子变得成熟稳重,当然,“猎人需要的是耐心。”也伴随了哈里森十年的成长。

    对于乔这个刚刚加入的新成员,哈里森并不放心。乔很像当年刚入行的自己,冲动、没耐心、不服管教,尽管这些缺点放在任何一个22岁的年轻人身上都是正常的,但乔现在是为平克顿工作,在生死面前,这些平常的缺点却会致命。当然,这些道理是26岁的哈里森在失去了左手一节小指和一名挚友后才理解的。他不希望年轻聪明的乔,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又或者是断送了大家的性命。况且对于乔来说,今天才是他平克顿生涯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任务,哈里森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菜鸟能否顺利的熬过今晚,尽管他们坚守的位置是顶头上司——唐·米德尔顿探长认为的“最不可能经过的线路”。

    在哈里森刚入行的时候,唐·米德尔顿探长就一直率领手下追查一个自称“莫里斯帮”的匪帮。莫里斯帮自1865年起,就一直在亚利安那州和蒙多拿州这两个西南州境内活动,期间抢劫、谋杀、高利贷······所波及的地区和民众之广,是其余匪帮所不能及的。尽管莫里斯帮恶贯满盈,但是由于警力、财力的极度匮乏以及州界限制,在这7年内,莫里斯帮一度逍遥法外。可是,就在1872年,这个传奇般的匪帮突然分崩离析。但对于警方和平克顿来说,帮派的坍塌并不是一件好事,在哈里森工作的十年内,仅仅逮捕了5位前帮派成员,而莫里斯帮的首脑保罗·莫里斯,以及帮派内部其余核心成员,依旧下落不明。

    而杰克·勒夫,正是原莫里斯帮的一员。

    杰克·勒夫并没有随着帮派的解散而销声匿迹,在1872年至1878年间,他一直活动于俄亥冈州境内,而他也从单干慢慢扩展至四人的小马帮(本·路易斯是1879年在罗纳多州加入的)。事实上平克顿对于这支小马帮一直都没有太多的重视,直到今年,杰克·勒夫带着自己的手下从俄亥冈州转移至罗纳多州,并且在罗纳多州境内洗劫了一辆火车。

    “麦考克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科沃思顿铁路公司要这么执着于这几个混蛋?明明我们对莫里斯的踪迹有了头绪······”乔用手帕擦去了被冷出的鼻涕,身上的大衣似乎并没有让可怜的乔免去冷空气的骚扰。乔不能理解,为什么米德尔顿探长会因为科沃斯顿公司的插入瞬间改变了原本刚有起色的调查方向。

    罗宾逊只是摆了摆手,他望了望自己胸前的胸章,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转眼又只是摇摇头。乔并没有从罗宾逊那里得到任何答案,不过冷空气也让他失去了刨根问底的欲望。乔带上了一副黑色的皮手套,那是母亲在他临走前送给他的,羊皮的皮质很细腻,如果不是冷的厉害,乔一直都舍不得带上这副漂亮的手套,更何况柔软的皮手套并不适合快速精准的拔枪射击。

    “咚······咚······咚·····咚······”

    模糊不清的马蹄声撕裂了惬意的轻松。

    “有马蹄声!”零碎的马蹄声瞬间让哈里森警觉了起来,他本能的将一旁的双管猎枪提了起来。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最不可能经过的线路”啊,是马帮吗?还是当地的居民?哈里森很快在脑海中否决了第二个想法,这个地方本就人烟稀少,更何况现在已是深夜,有谁会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尽管在只有5摄氏度的环境下,未知和紧张依旧化成了一滴滴汗珠,缓缓爬行在哈里森刚毅的脸庞。

    “警戒!警戒!别出声!”罗宾逊小声提醒着,顺便提起了放在地上的M1866式杠杆步枪,这把老旧的步枪已经陪伴他多年了。罗宾逊死死的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他的眉头紧锁着,他很疑惑,难道之前米德尔顿探长的分析错误了吗?

    乔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沉重,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压迫的他有些喘不上气。他将右手伸向自己的腰间,将虎口轻轻搭在了柯尔特转轮手枪的枪柄上,手指微微张开随时准备拔枪速射。

    “咚咚咚······咚咚咚······”

    距离越来越近了!现在的乔已经能看到煤油灯来回晃动带来的微弱光亮,而且还伴随着模糊不清的争吵声。乔吞了一口口水,他的手因为极度的紧张变得有一些颤抖。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快速飞驰的马匹不断推进着压迫感,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罗宾逊和哈里森将自己的腰背尽可能的低伏到难以察觉的位置,可是靠在灌木丛旁的乔身体正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的脑袋似乎一瞬间变为空白,他呆住了,他无法思考这些马儿载着的是不是自己追捕的对象,也无法思考即将面临的是死亡还是凯旋。哈里森赶忙轻拍着乔,他焦急地提醒着乔赶紧和他们一样隐蔽起来。可是乔好像并没有明白,他僵硬地转过身来,双眼空洞无神。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马蹄声只有200米不到的距离了!乔突然回过神来,看着约翰逊和哈里森焦急的面孔,他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些什么,但是身体却如灌了铅一般地难以行动,四肢好像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有人影!有人影!有人影!”一个难听的声音大呼大叫着。

    “砰砰砰砰砰砰砰······”连续不断的枪声,打破了月夜应有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