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端（1）

    1880年，1月18日，上午7：18，阴。

    天还没完全转明，除了一如近日的阴霾，还有最后残余下的一抹月色依旧朦胧笼罩着一小片天地。

    山姆将燃尽的烟头踩灭，双眼如现在的天空般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昨夜山姆并没有入眠。

    昨天在得知沃特斯隐瞒的真相后，山姆和迪克依旧坚持着原本的计划回到了营地。向克洛伊陈述清楚来龙去脉后，克洛伊竟罕见地赞同了山姆的猜测。不过克洛伊并没有立刻允诺对匪帮聚集地的行动。

    克洛伊的拒绝其实并非高傲作祟。为了能提高效率，克洛伊特意向米德尔敦又多借调了些人手以扩充因麦考克四人殉职而人员空缺的状况。

    不过由于天气等因素，为了行动更便捷，克洛伊在出发前便将队伍分成两组，一组各6人：一组由克洛伊本人领头，另一组由卡林斯领头。两组分头前进，并预定于17日在德蒙镇附近的废弃伐木场集合。

    令克洛伊不解的是，卡林斯并没有在预期时间抵达目的地。所以当山姆要求即刻对聚集地发起攻击时，克洛伊果断拒绝了请求。在他看来，以6个人的力量去冲击未知人数的匪徒，是一件不理智的蠢事。与其为了一时的冲动而付出生命的代价，还不如等待卡林斯的到来，在人员汇集后再做计划。

    山姆见状也不再坚持。因为他很清楚，就凭6个人是很难有所作为的，更何况自己对整个庄园的勘查并不算细致入微。莽然出击，反而是自投虎口，死无全尸。等待，正如克洛伊所说，这是唯一保险的计划。

    直到17日晚10点左右，卡林斯率队抵达。据他所说，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滑坡，只能绕道前进，因此才耽误了半天的行程。于是对黑山帮的计划很快制定而成。全体原地休整一夜后，于18日清晨7:30准时向查林庄园出发。

    时间回到现在，山姆紧盯着手里的怀表，秒针不断旋转着，缓缓将分针的针尖向前推动。他的眉头紧锁着，除了阴天让他肩膀极度不适外，一种莫名的烦躁也已席卷他的内心。

    “在担心什么？”

    迪克慢悠悠的声音突然从侧边传来，惊的山姆顺势将怀表合上，后背陡然挺直，耳后根感到阵阵寒意。

    “这样就吓到了？你未免也太敏感了些吧⋯⋯”迪克似笑非笑地将手里剩下的半勺糊状的燕麦粥递入口中，还没怎么咀嚼便一股脑吞了下去。看起来他很不喜欢这种食物。

    “你觉得没问题吗？这些新来的靠得住吗？”

    “不清楚”迪克将嘴角的残渣抹去，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突然扫过他的双眼，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与其担心这个，不如还是想想那些炸药是做什么的吧。”

    “谁知道呢？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山姆为自己点上一支卷烟，烟雾缓缓腾起又消散在空气中，“那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哪一个？”顺着山姆翘起的食指，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哦······他啊。好像是叫杰克来着吧。你昨晚没见到他嚒？”

    “没太在意。反正这些菜鸟大多都挺不过一个月，记了也没用。”山姆轻轻眯起双眼，似是不屑，又似是麻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种怎样的情感。

    “据说是乔·汤普森的同乡，都是从纽约来的‘大少爷’。”

    “米德尔顿怎么会把这种毫无经验的家伙调给我们？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据说是这个家伙主动请缨的。”迪克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同乡好友惨死······总是会有些冲动的吧。”

    “冲动吗？”山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茫然，随后由迅速被一如既往的沉稳所替代。

    “检查枪械弹药，备好马匹，我们准时出发！”

    正当迪克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克洛伊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轻拍着山姆的右肩，喃喃道：“不管有什么疑虑，先存在心里吧。一会儿一切小心行事，别把你这条老命给搭进去。”

    “哼······你也一样。”

    “愿上帝保佑。”

    “愿上帝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