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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舌战群儒

    在大江之上漂泊了几日,陈达终于踏上了江东的地界,鲁肃在柴桑县衙附近的驿站给陈达寻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安顿好陈达的住宿问题,便去吴侯府上向孙权汇报情况。

    鲁肃刚来到吴侯府上,就从门卫的口中得知了江北有使者前来的消息,这位使者刚刚正在孙权面前夸夸其谈。鲁肃的到来令正处于彷徨之际的孙权有了些许慰藉,急召鲁肃紧堂议事。

    鲁肃来到堂前,从孙权的手中接过了使者带来的檄文,“孤近承帝命,奉词伐罪。旄麾南指,刘琮束手;荆襄之民,望风归顺。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欲与将军会猎于襄阳,共伐刘备,同分土地,永结盟好。幸勿观望,速赐回音。”

    檄文中虽然尽是与江东盟好之意,但是明眼人都能过看出其中的威胁,荆州若失,曹操便可顺江而下直取建业,哪里还顾得上盟约之情。若是答应了曹操的要求,基本上就是表示,你很强,我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我乖乖地向你投降,请你饶我狗命。

    鲁肃看完之后眉头紧皱道:“那使者何在?那主公以为如何?”

    孙权道:“那使者已被我安排在他处,檄文之事诸位大臣正在商议,还未有定论。”

    这时文臣之首张昭站出来说道:“曹操拥百万之众,借天子之名,征战四方,若是与其对抗,实是逆天而行,在大义上便已是输了一筹。况且主公能够对抗曹操的最大优势便是长江天险,可是现在荆州旦夕即失。到那时,长江之险,将与我共有,我等难以与其对抗。以我看来,不如向曹操请降,尚可保全性命。”

    张昭言毕,其余诸位谋士皆是随声附和。孙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紧紧握着手中长剑,愤怒的双眼简直要喷出烈火。

    张昭又作死继续说道:“主公不必多疑。如降操,则东吴民安,江南六郡可保矣。”

    孙权见鲁肃没有说话,以为鲁肃也是和张昭等人持相同看法,心中的怒火转化成一阵悲凉,长叹一口气,起身回到了内室。

    张昭还有追上去继续劝说,鲁肃急忙起身拦截,慌乱之中差点跌了一个跟头,抓住张昭的衣角道:“主公似有不悦,子布还是暂且退下,檄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待张昭等人退下之后,鲁肃才来到内室,这里面已经被气极的孙权砸得乱作一团,孙权正在座位上气呼呼地嘀咕着什么。

    孙权抬头看到鲁肃来了,忙起身快步向前,欲言又止,只是不住得叹息。

    上前抓住鲁肃的手道:“父兄基业今日难道要葬送在我的手上?”

    鲁肃急忙劝道:“主公不要将张昭之言放在心上,要我来说,众人皆可降曹操,惟将军不可降曹操。”

    孙权不解其意,问道:“为何?”

    鲁肃答道:“如果我等降曹,成为一州、一郡之长绝不是难事。主公若是降曹则大事休矣,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若是再想南面称孤岂不是痴心妄想,众人之意,各自为己,主公不要放在心上。”

    孙权听后长叹一口气道:“曹操大军百万,连袁绍都不是其对手,我们该要如何和他对抗。”

    “不然,曹操虽然势大,却也不是无敌于天下,荆州刘备已经占据襄阳、南郡、江夏三郡,将曹操阻于汉水以北。现在刘玄德手下能士陈仁恭正在驿馆歇息,此人曾在汉水以北与曹操周旋数日,大破曹军先锋多回,威震荆襄。在来江东的路上我曾与其论道,确是一位身负大才之士,主公有何疑惑可以咨询与他,必可解惑。”

    孙权闻言大喜,道:“明日可召其前来,先于诸位谋臣见面,然后我再升堂议事。”

    鲁肃当晚到驿馆将孙权召见的消息通知给了陈达。陈达问道:“听闻江北有使者到来,吴侯有何想法。”

    鲁肃答道:“曹操欲劝我主共伐荆州,其中之意仁恭你不难明白,哼!我江东英杰岂会屈从于曹操。”

    陈达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先生曾言,孙将军已经整合江东,如今大敌当前,想必江东必是铁板一块,上下众志成城,一心向外,誓要与曹操决一死战吧!”

    鲁肃老脸一红,陈达这一问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尴尬地说道;“也不尽然,众臣中有其他意见者颇多。”

    陈达撇撇嘴,有些阴阳怪气说道:“众臣无法一心对外,恐怕与战不利。”

    鲁肃叹了一口气道:“曹操势大,我主不知荆州情况,一时间难以一决,仁恭明日见了我家主公千万要慎言。”

    “哦!明白明白,子敬之意我以尽知!”

    鲁肃拱拱手道:“那一切便拜托仁恭了。”

    到了第二天,鲁肃早早的就来拜访陈达,带着陈达来到议事厅,此时江东的一班大臣早已经峨冠博带,整衣端坐。鲁肃首先将陈达引荐给诸位大臣,然后又将各位介绍给陈达认识。

    张昭见陈达衣着朴素,年不满二十,一脸稚相,心中顿其轻视之意。开口问道:“敢问先生是何出身?”

    陈达心想,真不愧是世家大族纵横的东汉末年,上来就问出身。

    陈达回道:“微末之身,不敢妄言家世。”

    张昭又问:“不知先生年岁几何?”

    陈达答道:“一十有七。”

    厅中众人闻声皆大笑不止。

    张昭亦讪笑道:“刘备军中无人矣,竟派一小童前来,莫非轻视是我江东?”

    陈达不屑地说道:“先秦丞相甘茂之孙甘罗,十二岁时出使赵国,屡设妙计,助秦国得赵十几座城池,凭此功勋,被秦王拜为上卿。与之相比我已经算是年长了。”

    陈达知道张昭是江东首席谋臣,此次若是不能将其驳倒,江东之行将会毫无收获。

    张昭又开口道:“听闻先生师从诸葛孔明,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得孔明出山,自以为如鱼得水,志在席卷荆襄,怎么在新野见到百万曹军就望风而走?”

    陈达拱手朝荆州方向拜道:“刘琮孺子一个,听信佞言,暗自投降,引狼入室,我主一时无知败于新野。今我主屯兵襄阳,虎踞江陵,别有良图,不是等闲之辈可以识得的。”

    张昭辩道:“刘豫州常望:今得孔明,人皆仰望,虽三尺童蒙,亦谓彪虎生翼,将见汉室复兴,曹氏即灭矣。朝廷旧臣,山林隐士,无不拭目而待。以为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在此时也。何孔明自归豫州,曹兵一出,弃甲抛戈,望风而窜。上不能报刘表以安庶民,下不能辅孤子而据疆土。乃弃新野,过汉水,几无容身之地。是豫州既得孔明之后,反不如其初也。”

    陈达言道:“我主刘皇叔,败于汝南,寄身于刘表,兵不满千,将止关、张、赵云而已。于此耶?夫以甲兵不完,城郭不固,军不经练,粮不继日,然而火烧博望,焚城新野,使夏侯惇,张郃辈心惊胆裂。至于刘琮降操,刘皇叔雷厉风行,历时十数日占襄阳,取江陵,据江夏,断汉水,今已拥军数万,战船千艘,虽有小败亦有所成。昔日高皇帝数败于项羽,而垓下一战成功,此非韩信之良谋乎?夫信久事高皇,未尝累胜。实因国家大计,社稷安危,需有主谋。”

    陈达顿声扫视厅中众人,面带不屑的说道:“不若某些自诩名士却虚费光阴之人,高居庙堂之中,上不思报国,下不知安民,平日夸夸其谈,临大事而腿软,饱食君禄而不知效命,真可谓不是廉耻为何物。”

    陈达寥寥数语满座皆惊,张昭更是气得全身颤抖,伸手指着陈达道:“你……你……”

    眼见就要上不来这口气,忽有一人朗声道:“今曹公兵屯百万,将列千员,龙骧虎视,虎视荆襄,公以为何如?”

    陈达一看原来是虞翻虞仲翔,于是纵身上前道:“曹操虽携百万之众,一群乌合之众耳,我领寥寥数千人马,便可戏耍其与汉水之上。退守江陵乃是以待天时时也。今江东兵精粮足,且有长江之险,犹欲使其主屈膝降贼,不顾天下耻笑。由此论之,刘豫州真不惧操贼者矣!”,虞翻哑口无言。

    座间又一人问道:“仁恭欲效仪、秦之舌,游说东吴吗?”

    陈达一看原来是步骘,步子山。答道:“步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不知苏秦、张仪亦豪杰也。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国之谋,非比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辈。君等闻曹操虚发诈伪之词,便畏惧请降,竟有脸笑话苏秦、张仪,真是可笑之至。”

    步骘默然无语。忽一人问道:“仁恭以曹操何如人也?”

    陈达这时候的情绪已经十分亢奋,后头一看原来是薛综,薛敬文。答道:“世人皆知其为汉贼,又何必问这些!”

    薛综道:“公言差矣。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

    陈达厉声呵斥道:“薛敬文安得出此无父无君之言乎!夫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公既为汉臣,则见有不臣之人,当誓共戮之:臣之道也。今曹操祖宗世食汉禄,不思报效,反怀篡逆之心,天下皆欲得而诛之。公乃以天数归之,真无父无君之人也!不足与语!请勿复言!”

    薛综满面羞惭,不能对答。

    座上又一人应声问道:“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云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屦之夫耳,何足与曹操抗衡哉!”

    陈达一看原来是陆绩,陆公纪。陈达见状噗呲一笑道:“先生莫非是袁术座间怀桔之陆郎乎?”

    陆绩闻言老脸一红。

    陈达继续说道:“曹操乃是阉宦之后,说是曹参之后实无可考,而刘豫州乃是当今皇帝安谱赐爵,称之为皇叔,怎可谓无可稽考。遥想先秦名士,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此中人杰显赫家世。况且我汉之高祖起于亭长,而终得天下,织席贩履又有何辱!刨寻家世此乃小儿之为,不足与高士相语。”

    陆绩满脸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座上一人忽起言道:“仁恭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且请问孔明治何经典?”

    陈达视之,乃是严畯,严曼才。

    陈达不屑的说道:“寻章摘句有何用处,不过是拾先人牙慧以为己用,能安邦否?能定国否?且古之伊尹,姜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见其生平治何经典。书生之辈只会舞文弄墨,张口经典,闭口古训,整日夸夸其谈,乱世之间有何用处。”

    严峻低头丧气而不能对。

    忽又一人大声道:“公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恐适为儒者所笑耳。”

    陈达细看此人乃程秉程德枢也。

    陈达答道:“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且如杨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

    众人见陈达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尽皆大惊失色。

    还有人又要出言相对,只听见一声怒吼:“汝等舌战可以休矣,陈仁恭乃当世英杰,今出使江东,尔等不知敬客,却在此以咄咄之言交相刁难。况曹操大军临境,不思退敌之策,如黄口小儿般只知斗嘴,岂不令他人耻笑。”

    此人声若洪钟,所谈之言亦是震耳发聩,陈达转身看去,此人身长八尺,须如飞带,眼若明星。铜鞮白练,皆张罗于身,飞银络络,围定金雀,熠熠生辉。一眼看去便知此人为久经战阵之士。

    陈达礼貌地向其行礼。

    鲁肃走上前来介绍道:“此人乃是我江东三世老臣,黄盖,黄公覆。”

    陈达闻言,心中首先想到的就是苦肉计,并礼貌地说道:“原来是黄老将军,晚辈陈仁恭,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黄盖言道:““愚闻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何不将金石之论讲于我主,奈何与众人在此争辩?”

    陈达笑道:“众人持高论欲与我一决,不容我不在此争辩!”

    众谋臣欲言,鲁肃连忙示意阻止,并给黄盖打眼色。

    黄盖明白鲁肃的意思,言道:“我主正在大殿等候,召诸位前往议事,希望先生也随我等前往。”

    之后,陈达便跟随黄盖等人来到大殿之上,孙权早已经端坐于堂上。江东一众文武分别落座,陈达亦在鲁肃的带领下于孙权一侧落座。

    陈达近前仔细端详端详孙权样貌,果然是碧眼紫髯,相貌堂堂,一眼望去便知是富贵之人。

    在陈达端详孙权的同时,孙权也在仔细的打量着陈达,毕竟孙权当年也被冠以神童的称号,见到陈达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