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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变数

    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不论是修炼还是提笔练字,徐定都打不起精神,一张张脸在面前晃悠,搅得心烦意乱,他的屋里摆设甚是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墙边是床铺,对着的墙上摆着一张香案,案头供奉了开派祖师的画像,没放牌位,每天有下人替换贡品,从不马虎。

    很久没有发过脾气的徐定没来由地心生无名火,脑子又要裂开,一个小人儿跳出来,占据了他的身体!

    “砰!”一声,门口恭敬站着的下人心惊胆颤抬了下头,又迅速地埋住脑袋,“从不见主人发火的,出去遛弯儿的时间,怎么就惹了一肚子气,在平时他可不像炮竹一样一点就炸呀?”

    从徐定手中飞出去的那支笔在桌上弹飞,“咄”地刺入墙壁,距离画像不过几寸距离。

    这下,不仅是伺候自己的下人,徐定也察觉不妥,他面色苍白地坐下,“不好,这样下去,我早晚会变成另一个人!”

    念头鹊起,他决定再去一次老家,内心逐渐平复,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挥手道:“没事儿了,你先下去吧,让我清净片刻!”

    接着,便开始绕着桌子在屋里走。

    凭自己是回不去的,要么想法子提升修为,至少再遇到那种对手的时候可以随手处置,要么……,他想起唯一能够依靠的力量,飞云宗长老,自己的传法上师——朽陀真人。

    真人只是称谓,与道行无关,走出这座山,朽陀二字又值几文钱?

    “没办法的办法!”徐定推开窗户,几只黑鸟划了过去,缥缈的山峰里,那几位高人大约已经出关。

    身为弟子,会在冥冥中有一抹异样的感觉,普通人偶尔会进入这种境界,远隔千里的亲戚遭遇不幸时,自己也会心悸,修士体悟天地大道,捕捉命运变数的本领更胜一筹,直到化物入微之后,便是陆地神仙。

    “看来一切还算顺利!”他振臂活动筋骨,迎风走了出去。

    掌教为何要让几位长老闭关,打得什么算盘,大师兄那里是不是也在瞒着自己,还有,女散修总不能是掌教捡来的,朝湖里丢个石子儿还能赚个水花看呢,她都在山上住了小半年,怎么还没听说过与掌教的喜讯?

    “唉,大大小小的事儿……总得去找大师兄讨个说话,事关飞云山门面!”带着自己的小心思,徐定再次登门拜会何玉成。

    在徐定的肚子里,自己的死活是首要的,联络师兄,请师父出来坐镇,到演雷庄走一趟,即使为此将秘密和盘托出,徐定还是不亏。

    敲开门,看到何玉成沉默的手下,脸上却分明写着“你又来啦”的字样,徐定告诉他,自己是需要等下去的。

    “徐仙长,您不如直接去祖宗那里!”下人抖胆开口道。

    “嗯?”徐定又傻了,对啊,同样都是关门弟子,何玉成去得,自己当然也去得,表忠心,诉关切,还能挨打?

    腹案一改再改,天比人变得更快,春雷压顶,徐定浑浑噩噩地一直向后山走,行至半路,看见其他诸位师兄弟早就来了,一些人向前走,有的则原路返回,与自己打了个照面。

    “沈师兄,暂且留步。”徐定抓住一个老实人,一见到他好像铺着白霜的脸,就有些后悔,但是,话还是要说:“师叔们都出关了?”

    “你自己去看!”那人用力撇开徐定的手,飞快离开。

    “一定出事儿了!”徐定凝重地目视前方,飞云宗秘境只有寸步之遥了,师兄和师弟们并没有放声大哭,料得不是太坏。

    “大师兄?”徐定找到了最熟悉的人。

    何玉成夹在十几个盘膝打坐的人当中,释放出体内的元灵能量,还没走到跟前,徐定就被这股凝合了他们不同味道的气息吸引住。

    一片松林之后,藏着两道生满苔藓的石门,向下几千米,藏着飞云山一半的元灵地脉,这儿元灵之气十分充裕,可历代的青山忠骨又埋在东边山坡,禁地内部还有不计其数未曾入殓的尸骨……,徐定破天荒的没有被情感左右,朝后退了几步。

    阴年阴月……,还有阴日阴时!

    他汗涔涔地向左右极迅速又隐秘地扫了两眼,“当当当”的山钟奏响,黑压压的鸟雀被吓得登着树枝朝天空飞快扇动翅膀,在“嘎嘎”或“啾啾”的声音里,弟子们却显得无依无靠,仓皇失措地左顾右盼着。

    “走!”徐定大喊一声,甩手往山下走。

    后面的弟子看到主心骨,就开始亦步亦趋地追随在徐定身后。

    走过数百丈远,阴森森的元灵之气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开始有人议论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是谁挑头要迎接师叔长老们出关的?”

    徐定竖着耳朵听得真真切切,审慎地在心里估算这件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每个人大抵都差不多,最怕一发不可收拾,半年前开始,各种传言甚嚣尘上,这会儿也全都浮了出来。

    “不晓得,大约……总是有人开了个坏头吧!”

    “你这不是屁话?”

    “你瞪我也不是我起的头!”

    最可怕的是,除了掌门,有分量的长老全都在禁地,天地异动,一团红色的光从视线尽头爆开,这是元灵之气滞留,时有发生的,而在此刻,徐定却想到那个便宜师娘。

    “天降祥瑞,快看啊!”没脑子的同门不合时宜地大喊一声。

    “好一个祥瑞,哼哼!”走在徐定身侧的一个弟子却不给那人面子,冷笑连连地加快脚步,片刻间便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徐定眼珠一转,跟了上去,他逐渐放慢脚步,见那人双肩高耸,骨架宽大,却异常消瘦,眼一亮,心底浮现出这人身份,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他,小声说道:“宪峰师兄,你怎么看这件事?”

    那人姓杜,名宪峰,在宗门略显中庸,是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弟子。

    不想着杜宪峰对徐定竟有些好感,口中泛泛说道:“飞云山高耸入云,地形险要,云流不畅,风不起,气不通,元灵冲突,当然会有这种事情。”

    徐定要问的当然不是那团红光,杜宪峰揣着明白装糊涂,答非所问,却在瘦的鸡爪一样的手上写了一个字——跑!

    “杜师兄,你……?”杜宪峰一定知道某些秘密,但他为何要对自己说,一个“跑”字,深了想便是飞云宗已到山穷水尽之地,徐定不信,兄弟和睦,师长威严,商粮供物照常像流水一样,并没有见到颓败之象啊!

    “好好的宗门,还能一夜塌了?”他低下头,也伸出手,想在掌心写几个字,瞳孔一缩,恍然抬起头,只觉得脚底发麻,一阵电流顺着脊梁冲到了头顶。

    三根掌纹两道发红,这……,再看杜宪峰,竟然已经运起元灵气息,健步如飞地走出了视野。

    “大家快运飞云经,前面的赶紧走!”不知道是谁瓮声瓮气地喊。

    山高天寒,湿气刺骨,笼罩在秘境附近的元灵气机中混合了邪门的煞气,不用想,这些是从秘境里面钻出来的。

    徐定忙以飞云经为引,牵动体内的力量驱走寒意,掌心的那两道红色掌纹也渐渐恢复。

    钟声悠扬、冷酷,大殿外,广场上的弟子们稀疏地站着三百多人,一个面容威严的弟子朝黑漆漆的大殿里鞠了一躬,转身问道:“怎么就这点儿人?”

    “回禀掌门,其他人有的去了秘境,还没回来。”

    那弟子带着火气“嗯”了一声,又道:“挑几个人,回去催一下。”

    这样没有指名道姓地一吩咐,众人乱纷纷地议论着,不时有人离开,多数却在观望等待。

    一位颇有身份的弟子有些不满,“长老们不在,掌教为何如此兴师动众,还是有人假借掌教名义散布教令?”

    “不该你问的别问,你师父没教过你吗?”守在大殿门口的弟子不悦道:“至于质疑掌教的事儿,他老人家会拿你是问的!”

    治国之家以人为本,宗门也有规矩,话说的太重,得罪的是一个人,伤害的却是上下的和气。

    发问的弟子点到即止,没有再用逼宫的语气,几个月前,殿卫弟子还另有其人,少了长老在旁镇压,大家说话的胆子越来越大,他看不惯小人得志,却不得不受困于宗门规矩。

    又有几个人离开之后,大家都开始枯等。

    徐定先回了自己的家,火急火燎地进屋把几件贵重物品揣在身上,关了门,风一样地往杜宪峰那里走。

    果然,他猜得没错,杜宪峰把钟声当做耳旁风,背着一个行囊正准备离开。

    跟了一会儿,快到飞云宗正门的时候,徐定才露出身形,发动全身的力量,忽闪一下挡在路中间。

    “杜师兄,你给我个实话,飞云山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是要跑吗?”

    “徐定?”杜宪峰初见徐定,有些惊讶,也很警惕,他可不想赌徐定的立场,阴沉地笑道:“掌教集结弟子,你不去,要造反吗?”

    “师兄,我不为难你,求你看在同门一场的份儿上给我一句话!”

    “哪一句?”

    “这飞云山,留得?”徐定咬牙一顿,嗓音压得虎啸一般:“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