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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弃子

    快到缙州城的时候,徐定与王臣弃陆行水,泛舟江上,戴斗笠的老船夫一面摇桨,一面询问两个人的身份来历,“我看两位客官是外地人,来缙州城是做买卖的?”

    徐定笑道:“老人家,我们像是有钱人吗?”

    “像!”老头儿话多,点头道:“现在金丝缎带都藏在棉袍下面,我观二位脸皮水磨的一样,可不像是下苦力的。”

    “还是老头你眼尖!”王臣打量着这个年逾七旬的船夫,“我们是来投亲戚的,缙州城的大老爷!”

    几十年来,缙州城埠富民丰,百姓和气,正因官府与本地乡绅同心共力,开创的好局面,这里面为首的豪绅便是谢凤阳,那老船夫打听了几个人,见王臣一直摇头,最后问道:“两位莫非是谢家的客人?”

    “谢家?”徐定狐疑道:“缙州城有几个谢家?”

    老头儿哈哈大笑,“果然是外地客,整个缙州城只有一个谢家。”

    “谢凤阳?”王臣追问。

    “嘘!”老头儿放慢了桨,腾出一只手扣在嘴上,“小心点,谢老爷手眼通天,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那听得可清楚着呢!”

    “还有这事?”王臣问道:“他真的如此厉害?”

    “这还能有假?”老头说道:“听说谢老爷家中有一口大缸,可聚宝生财,空着的时候,把脑袋伸进去,附近百姓说话的声音就化入缸内,那谢老爷没事儿就搬一张凳子,坐在大缸边儿上,听民生疾苦。”

    这已经不是修士的本领,更趋近于神话传说,连徐定和王臣都觉得不靠谱,两人也是只听得一乐。

    转眼间,水岸码头越来越近,挡住不远处一栋很气派的院子,那老船夫指了指,“瞧见那栋楼了吗,便是谢凤阳的家产。”

    谢凤阳的这栋宅子有多大?

    船一靠岸,便停在他家门口,两人下船,遥遥见到四五个人正站在谢凤阳的宅门口寒暄,看打扮华贵亮丽,不是普通百姓。

    “咱们过去请见!”徐定从怀中拿出盖了飞云宗大印的帖子,一路走过去,等那管家模样的人举手送客,转身回到滴水檐下,便道:“管家留步,我们想见你家老爷!”

    “两位是何人?”管家见到徐定穿的粗衣,人却玉面长身,倜傥潇洒,踌躇道:“有何事要见我家老爷?”

    “劳烦把这封信捎进去,他自然会见我们的!”

    那管家拿摸不准,捏着信走了进去,约摸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踩着急促的脚步声回到门口,鞠躬作揖地说:“两位快快请进!”

    这个宅子大的不可想象,九进九出,走了半天,徐定才看到管家忽然加紧脚步,走到了一个垂花门前,“老爷,人来了!”

    门内传来一个稍显慵懒的声音,道:“进来吧!”

    走进门,徐定环顾庭院布设,居然有些似曾相识,一个鹤发童颜地老人站在正对面的天井南端,“不必看了,我是照着飞云宗的规矩造的。”

    “难怪!”徐定笑了笑,走过去直接跪地磕头,大声道:“飞云宗徐定、王臣叩见师叔祖!”

    “起来吧,难得你们能找到这儿来!”老人身后的两个椅子滑了出来,王臣激动地捶了徐定一下,张口说:“老徐,你看这是……。”

    徐定还未起身,趴在地上,唉,这个王臣什么时候才能处变不惊呢?

    王臣也意识到自己不妥,把后半句吞回肚子,一见到师叔祖谢凤阳,就见识了御物之术,在其从容来讲,这是凝元境界温养许久的本事!

    “两个小辈儿,你们是路过缙州的吗?”谢凤阳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下山百年,还能见到自己的同门,唯有一点不怎么开心,坐在茶厅内,他发牢骚道:“既然出门,怎么不穿宗门的衣裳?”

    徐定和王臣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凤阳的态度似乎并不知道飞云山上发生的事情,那么,是否要开口直说?

    犹豫了片刻,徐定还是讲了,从女妖修到马春,又到宗门几乎倾覆,他口才好,说到惊心动魄之处,谢凤阳万年不变的脸都有些微微泛红。

    “这么说,飞云宗很艰难?”

    “是!”徐定应道:“适逢多事之秋,宗门不能一日无主,我与师弟来缙州城便是请祖宗回去给小的们撑腰!”

    已经有凝元修为,强过马春数倍,这样的掌门在山上一坐,像风雷宗与山阳门那种货色怕要跪着上山。

    满怀希冀的徐定等来的却是谢凤阳的拒绝。

    “我虽然是飞云宗弟子,却已被逐出师门,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触及往事,谢凤阳呆坐许久,谁料到宗门如今颓败模样,百年悠悠,化作一声惊叹。

    “师叔祖,难道您就不想回去?”王臣抢在徐定之前,离开椅子,大声质问道。

    “想!”谢凤阳没有责怪王臣僭越礼数规矩,苦笑道:“我心已死,见到你们二人,便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回去吧。”

    “师叔祖!”王臣顿了顿叫,急的面红耳赤,他可不敢上去打谢凤阳,无奈,一拧头,对徐定撒气,骂道:“你特娘说句话啊,师兄!”

    “王臣,坐下!”徐定转头对着谢凤阳说道:“师叔祖,您是有为难之处?”

    “当年师父逐我出门,说的明明白白,余生不可再入飞云山半步,这是规矩!”

    “那您犯了什么错?”

    谢凤阳只是摇头:“不提也罢,你们要想住两天,我命人好生招待,要走,我……。”他想起一物,站起来走出门去,到厢房拿回一把金柄连鞘的小刀,双手托着来到徐定面前,“既然我已不是飞云宗弟子,这个,你们带回去吧!”

    “这刀名为幽若,陪我一生,正经来说,是宗门的东西。”谢凤阳把小刀放在徐定的手心,坐下之后,便闭上眼睛,遁入空门似的不再言语。

    凝元境修士的法宝,刀身与刀鞘已经很久没有分开了,却还是有一股无比凌厉的气息漏出来,徐定觉得身上发寒,如处冰室,“师叔祖,您这东西是真的重宝,回山这一路上会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

    谢凤阳道:“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他右手二指一挥,澎湃的元灵气息汇聚成一点,点落在那小刀上,整个房间又温暖如春,再无杀意!

    “你们这样带着!”谢凤阳早已看透世事,“若还是因这柄法宝身故,那也是你二人命关到了,下去吧!”

    自谢凤阳的家中出来,偌大的缙州城车水马龙,两人却局外人一样站在街上,王臣说道:“师兄,下面怎么办,回飞云山?”

    等了半晌,不见徐定回话,又道:“你倒是说话啊!”

    “现在这里住下!”徐定说:“那边不远的地方便是客栈,住两天,没路走了,再回去!”

    “姥姥的,就像现在还有路一样!”王臣骂骂咧咧地踢着街上的一块小石头,没控好力道,石头“啵”一下打折了一匹马的前蹄。

    马儿“咴儿咴儿”一叫,那押运货物的马夫与身后几个人便朝王臣逼了上来,“兄弟,你故意的?”

    徐定赶忙向前一站,“对不住,是我兄弟失手,您看该赔多少?”

    谢凤阳的管家一直站在府门台上,盯着街对过的徐定与王臣,他是谢凤阳的管家,也是他一手养大的,猜忌徐定的身份,又因老爷脸色有恙,怀着戒备之心,想看看两位青年图谋在何。

    争执一起,管家便紧走了几步,来到近前,撒出一把钱,说道:“这些赔你了。”

    谢凤阳在整个缙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九进的院子便让人望而却步,马夫见状,嚣张的气焰霎时退了,接了钱,也不敢跟管家说什么,摇头招呼自家兄弟:“走,接着卸货去!”

    徐定见到谢凤阳的人来给自己打圆场,自也知得分寸,回首一揖,说道:“多谢大叔!”

    一声“叔叔”,就把两边的关系给黏到一起,那管家再端详徐定的面容,“喷儿”一笑,“走,咱们去那边坐着!”

    就在近处捡了一家酒馆,三人上得楼去,伙计自有眼色,下来便摘下幌子,挂了一幅打烊的牌子。

    “大叔,实不相瞒,我们与你家老爷同出一脉,论辈分,要叫他师叔祖的。”

    管家道:“哦豁,那可使不得,两位仙长叫我闫宝便可!”

    他从懂事起,便跟在谢凤阳身边,因从小无父无母,不知姓名,只听谢凤阳“宝儿宝儿”地叫自己,略大一点,因不敢跟谢凤阳的姓,便取“谢”字一边作姓。

    “老爷这两年身子骨还很硬朗,精神却大不如前了。”闫宝用袖子拭着泪珠,府内养了好多人,却都很生分,与谢凤阳主仆有别,也不能过于关怀,见到徐定,发了一阵子家务牢骚,又对谢凤阳的身体有些担忧。

    “缙州半数产业都在老爷名下,他很有能耐,却不怎么见人,街上那些都说他是神仙,官府跟老爷来往也少,乌纱帽换了好几茬主人,只有叫陆生的上任以后年年来串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