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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老家

    眼看徐定已经伤了两天,王臣搜罗了缙州城所有药铺,却还是缺两味药,闫宝去附近的镇上寻药,彻夜未归,昨天去陆生的府衙,也碰了钉子,门童说自家老爷正忙公事,不便迎客。

    一转头,王臣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师叔祖谢凤阳,没想到老人家听闻之后,翻着手上的医书,半晌,默默地说道:“嗯,陆生的情况不会比定儿好到哪里去。”

    快言快语的王臣问道:“师叔祖,陆大人也受了伤?”

    谢凤阳捏着徐定的手腕,摸了摸脉,他的识念太强,而徐定又是重伤,直接以内照的法门查看病情有可能让徐定伤势加重,只能取用俗法,从脉象来推断病情。

    这个来请自己出山的徒孙身体诡异,见多识广的谢凤阳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缙州城这种地方,也没有能够商议的人,谢凤阳一面思量着如何对症下药,一面含混地回答道:“陆生的事儿是道心出了问题。”说完,忧虑还是落在徐定的身上,很随意地问了句:“我看你同定儿交情颇深,他的事情,你知道一些吧?”

    在这儿住的几天,王臣对谢凤阳没有了畏惧,这位师叔祖脾气好,管教虽然严厉,却在其他的许多方面不拘一格,又因为指点了自己的修行,让他胆子越来越大,听到这样一说,王臣就懂了陆生是被吓到了,放在民间叫“失心疯”,但对修士,迈不过去这道坎,后半辈子也废了。

    他愁眉苦脸地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架着胳膊随手从脑门一直摸到后脑勺,周正地回答:“徐师兄平时极为稳重,但酒后胡话我听的不少,他睡得浅,梦话多,梦里像恶鬼缠身,胡言乱语,翻来覆去说的最多的还是那几句话。”

    “哦,都说些什么?”

    “唔,就是演雷庄,还有索命邪修什么的玩意儿。”

    王臣没有想到师叔祖似乎对“演雷庄”很有兴趣,高兴的脸上放着红光,眉头慢慢舒展,口中也多了团和气之色,笑了笑,站起来背着蓝封的医书踱着方步走了起来,“闫宝呢?”

    王臣冷不丁地愣了一下,也站起来,“师叔祖,闫宝去了镇上,满打满算一天半,还没回来。”

    “那也等不得了!”谢凤阳道:“咱们这就动身!”

    “动身?”王臣又愣了一下,“去哪儿?”

    “演雷庄!”谢凤阳道:“从那儿犯得病,就得从哪儿寻药诊治,徐定老家便是演雷庄吧?”

    从缙州城出发去演雷庄,出门前,谢凤阳口授玄机法术,这是一门“轻身”的功法,让王臣背熟,还得活学活用,两个时辰后,王臣面露难色,结巴着说:“师叔祖,您就别为难我了,大不了,我不去演雷庄。”

    本来他想以退为进,明知谢凤阳要带两个人靠着一门遁术赶路需消耗大量元灵之气,先说一句软话,再哀求师叔祖带上自己,但这个念头直接胎死腹中,二句话没开口便被谢凤阳给推了,“那正好,闫宝回来,你就告诉他我出门去,药材的事情还要办,陆生的官府衙门你天天饭后去撞钟,要么是死了,他府里挂白灯笼铺缟素,要么活过来,修为更近一层,这样皆大欢喜。”

    王臣一个劲儿地点着头跟在谢凤阳身后,从明堂出来,顺着抄手游廊往西走,过洞门,来到一处更加静谧的院子,这里是个水塘,水塘中间造了一座飞角凉亭,亭内用黑白两色的砖铺成一个奇怪的图案,谢凤阳站上去,亭子向下一沉,径自落入水中。

    这边是阵法的奇妙之处,飞云山上也有类似的机关,王臣的身体晃了几下,眼中的那片山水园林变成了一个灰暗的密室。

    这里有各种东西,两尊铜炉,东边的那个炼丹,西角落里的用来炼器,长条板凳、桌子方椅,还有各种瓶瓶罐罐,一个巨大的香炉放在密室中间,半人高的黄香烧得非常慢,满屋里散不去的古怪味道,来到这里,王臣真开了眼,他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儿,笑吟吟地说道:“师叔祖,料理了师兄的事情,您不回飞云山,我便留下给您打杂。”

    谢凤阳没有理会王臣套近乎,自在密室内捡了几样东西,沉着脸说道:“你想吃苦就等回来再说!”

    声音在密室内格外响亮,王臣觉得谢凤阳话音沉闷,脸上僵了一下,顿时一通苦笑道:“我还是跟着师兄回山。”

    未雨绸缪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修为高低有什么变动,谢凤阳越老越谨慎,演雷庄成为徐定的一块心病,那里埋藏着什么……,自己还是要多做几手准备的!

    凉亭升起,谢凤阳挥手抛出一片绿色,这叶子迎风便涨,化作一艘小船,他对着目瞪口呆的王臣说道:“去,把你师兄带过来,不要毛手毛脚的。”

    徐定气色如常,但呼吸绵软无力,脉搏也几乎不动,若没有凝元境界的谢凤阳加护,早也死了几回,王臣看着他躺在绿叶一样的玉舟上,听到风声呼啸,这艘小船便随着谢凤阳一起飘上云端。

    两个时辰之后,越过一道光秃秃的山脉,从云端穿行的谢凤阳将防护用的元灵之气提升到极致,护着徐定缓缓落在地上。

    前面几十里外就是演雷庄,站在这里,看着这片荒漠一样贫瘠的土地上那触目惊心的黑色废墟,谢凤阳也难以淡定,“难怪定儿总是发噩梦,自己的家都被烧成灰……。”

    那些坟岗让整个世界更加荒凉,谢凤阳不断地向前走,步伐加快,身体忽然在原地消失,又在前方出现,剧烈的风吹倒了大部分墓碑,这些用炭条在木头上简陋写着敬称与姓名的东西孤独的躺在地上,有几个用石头垒起来的还保留着原初的风貌。

    除了被风刮走的,落在谢凤阳眼眶内的木头墓碑还有十几个,字的确出自徐定之手,修士宗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能伤害普通人,可有很多邪门宗派却把生活在大地上的百姓当成了牲口或是口粮。

    一块木炭被谢凤阳捏碎,从里面飘出一捧灰尘,还有让人作呕的腐烂味道,这一点蛛丝马迹不能带给谢凤阳更多感悟,他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出作恶的修士出自哪个宗门。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搜索源头,以谢凤阳对徐定的了解,一场灾难尚不至于动摇他的道心,谢凤阳莫名的摇着头,从脉象来看,经脉丹田受伤是表,撞邪是里,表里印证……,他放眼望去,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突然到来!

    “演雷庄有人造出来的东西!”大步流星地开始绕地行走,谢凤阳踏罡步斗,口中也以法诀配合,时而掐指捏算,时而皱眉沉思,作为凝元境界的修士,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的转瞬间便浮现在他的脸上。

    “真是奇哉怪也!”他忽然停住脚,像是有人接近那样猛地转头向背后看去,孤风野草遍地黄沙的景象不断地收缩,终于,谢凤阳的目光落在一处固定的地方。

    而那里,是孤零零的一座孤坟!

    “咳!”躺在玉舟上的徐定开始剧烈地咳嗽,血挂在嘴角上,慢慢地流下来,风变大了,瓦蓝的天上,云彩飞速地跑着,一片阳光刚落下来,就又变成了黑影。

    “即使是化丹境界,穷尽力气,也不会造出这样的东西!”谢凤阳用手指压住徐定的手腕,渡入一点点元灵之气,小心地用这道力量护住徐定的心脉。

    不断地咳嗽让徐定满脸都是血迹,他迷糊糊地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故乡的天空,眼角处,是师叔祖谢凤阳满是关切的脸。

    “师叔祖!”徐定叫了一声,马上被谢凤阳轻轻地按住,“这是演雷庄?”

    “别说话,既然醒了,能运转飞云经吗?”

    徐定试了试,刚平稳的心脉又在颤抖,猛地咳出一口血。

    奇怪的力量从演雷庄地下向徐定身上传导,谢凤阳从自己的大袖里甩出一面光滑的琉璃罩,布在自己和徐定身边。

    可那力量并未受阻,竟然不受阻隔地开始干扰徐定的身体,他一下子弯腰坐起来,两个眼睛一会儿失神,一会儿清明,迈腿要跳到地上。

    “徐定!”谢凤阳的声音里包含着凝元境界修士的感悟,一声呵斥只是让徐定动作一缓。

    他调用体内的力量,向徐定的周身一压,但徐定的状况与那天在无字金碑跟前被灵体上身的相士如出一辙,谢凤阳听到徐定体内骨骼摩擦的声音,不敢继续硬来,松手时,却见徐定如猿猴似的“噌”一下踩着玉舟跳了出去!

    “回来!”谢凤阳只得再次出手,将徐定困在空中,还好自己早有准备,他取出两张黄纸剪的小人儿,一张丢在徐定后背,另一张捏在自己的手心。

    那符贴在后背,徐定只觉得神魂又要出窍,可是这一次,却像是被什么人强行从体内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