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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娃娃亲

    瑞雪人间老,并肩正白头。

    少年光阴小,老大头奈雪。

    瑞雪兆年,地处秦国西北的兰仓明显要比东、南方要冷得多。树梢上挂着的冰碴子犹如迎风招展的利刃一样,河床结的冰坚如磐石,大队人马行军都没问题。正逢大年三十,整个兰仓县城都像铺着一层厚厚的银白的被子。晨起的大街上,大家都拿着扫把,把主干路上的雪扫在两边。露出原本的石板路。小孩子家成群结队的在空地上堆着雪球,累积成一块再铲成房子摸样。剩下的大人则是在自家门上贴着春联,挂上了灯笼。

    味居外,司汝舟望着窗外的大雪,整个人都被这眼前白茫茫的世界注目着。斤安和只户卖力的扫着门前的大雪,司南则带着司婵,把扫在一起的雪堆起来,拿来小铲子和棒槌,压紧踏实,再从侧面挖个洞,慢慢的就掏出一个房子摸样来。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贴在堆起来的房子门匾上。司汝舟饶有兴趣地蹲下身来,只见那匾额上扭扭捏捏的写着“味居”。

    “哈哈哈哈,我的锅铲儿哦,字写得有进步呢!”说着便抱起司婵,摸了摸司南的脑袋,“快进去吧,外边太冷了,不然你们的娘该找麻烦了。”督促着两个孩子进来后,便立马烤着火盆取暖。司南和司婵在外边鼓捣了半天雪,兄妹俩的两只手已经冻得红肿红肿的。李格两只手搓着司南的手,司汝舟则把司婵的手夹在自己的胳肢窝里,各自给兄妹俩暖着手。由于过年,味居也将歇业到正月初八。中午的时候,吩咐伙计叫来隔壁的胡婶和姜大年一起来过年。胡婶早些年丈夫因参军后就一直没回来,后来有人说是战死了,就找了打鱼的渔户姜大年拉帮套,两人没有孩子,再加上这事,一直受左右邻居非议。过年也冷清清的。因此每年过年,李格都会邀请胡婶一家来味居一起过年。同是女人,李格在这方面最有话语权。

    中午的时候,太阳照在地上,映的雪都白灿灿的,想在雪地上看看都觉得耀眼。这个时辰路面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家家张灯结彩的一副繁荣气象。司南看着街上热闹的样子,也忍不住被这氛围感染的蹦蹦跳跳的。

    “呀...呀呀,这是谁干的”司南看着自己早上用雪搭建的“味居”,现在被人一脚踩得成了一坨雪饼了。司南气都不打一处来,正要发怒问候罪魁祸首祖宗十八代,就看见被踩扁的房子一旁,用树枝在雪地上写着一个“章”字。看到这儿,司南立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用想,自己的房子指定就是这个活阎罗给毁掉的。照着那个“章”字狠狠的踩了两脚,又趁人没注意,又把自己的童子尿浇在了上面,心里才算平衡了点。

    翌日,一大清早,味居大堂内便被打扮的张灯热茶,红蜡热炉。胡婶和姜大年也起了个大早过来帮忙操弄着。大厅正中间摆着一个香案,香案中间是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神位,左边是财神神位,右边则是司家先祖的牌位。司汝舟作为一家之主拜完天地再拜财神,最后轮到祖先的时候,叫来司南和自己跪在一起完成。礼毕之后,司汝舟和李格坐在上位,胡婶和姜大年坐在两旁的椅子上。剩下的小辈则站在一旁。

    “锅铲儿给爹爹和娘百年啦,祝爹和娘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顺意。”就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司南一个箭步冲过来跪在蒲团上,朝着坐在上位的司汝舟和李格两人磕起了头。旁边的司婵看着哥哥跪下来,自己也有样学样的跪在司南身边,刚要磕头作揖的时候,因为个头太小,头低下去就直接就翻过身去摔了个踉跄。马上就因疼的哭了起来。李格见状赶紧过去抱着司婵在怀里哄着。在场众人都被这一幕逗得大笑起来。“好了好了,婵儿,大过年的就不要哭了,为父给你个大封包,”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沓封包,抽出一封来给了司婵,司汝舟拉起还跪着的司南也给了一个。后面斤安和只户也扑通跪下来给司汝舟和李格拜年,两人也都拿到了封包。最后李格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张押票,上面是整整五十两纹银的面值。转身对着胡婶和姜大年说道:“胡婶,这是今年的头喜,是给你和蒋大哥的。”胡婶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吓得立马把自己的手缩在袖管里,一脸的惊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不要...李...李妹妹,这我千万不能要的,太多了...太多了。当初我走投无路,在这兰仓县里都找不到一个糊口的营生,是你愿意让我来你的味居来补贴家用,就凭这点,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今天这礼,我着实受不住的。”李格把押票硬塞在胡婶的怀里,为了防止胡婶推诿,还特意赛在束身的腰带里面。

    “胡婶,你说什么呢!着都是你应该得的,你在我这味居也干了不少年了,做事一直勤勤恳恳的。上次安乡候的寿宴,还多亏了你家姜大叔的仓江黄鲤呢,这五十两押票你受的了。别再推脱了啊,不然来年就不让你在我这儿讨生活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了,胡婶眼看是推脱不过去了,便领情收下了。旁边的斤安和只户眼馋的看着胡婶的奖励,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摸摸五十两是什么感觉。看着司汝舟投来的白眼,两人也收敛起那贪婪的目光。

    “司天丁,司老弟...过年好!半年未见,别来无恙啊!”来人正是林图,带着一大家子过来拜年。这是明着挣压岁钱来了,谁家过年会带着孩子去朋友家,这事也只有林图能做出来,那占小便宜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还没进门呢,就吆喝着自己的三个女儿跪在蒲团上给司汝舟和林图拜年。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人呢,夫妻两还是乖乖的给了三个孩子压岁钱。李格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倒没觉得什么,司汝舟的嫌弃直接刻在脸上了。李格带着林夫人去了后堂叙旧,留下两个大老爷们在前厅谈他们的事去。

    “司老弟啊!上次山民县安乡候府一别,咱们可是有一段时间没碰面了啊。老兄可是听说你当初的一道福寿图可是让安乡候喜欢的不得了。就连那蒋先对你也是一改前非,评价甚高。”司汝舟转过脸去,双手缩在袖管里捏着,对林图说的阿谀话一句都没搭理。看这套行不通,林图见四下无人后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拉着司汝舟的袖子:“司老弟,那天我先跑掉是我不对,我也是怕你有个麻烦会牵扯到我身上啊,你说我上有八十的老母,下面有三个女儿,中间再加上不争气的两个婆娘。我也是没办法啊。”堂堂一个县酋的膝盖落在自家的地上,在哪儿都不是自己一个厨科天丁能受得起的。立马挽起林图坐回自己的位置。司汝舟也没想到林图居然给自己来这一手。不由得叹了叹气“唉!要不是你那天跑的比兔子还快,咱俩今天也不用耍这一套苦肉计。当初把我一个丢在那地方,你就不怕来年还得到那地儿祭我来。”林图低头听着司汝舟的数落,脸上的歉意就像随着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一样持续着。“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看着司汝舟不再生自己的气了,林图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嘻嘻的给司汝舟倒了一杯茶,紧接着说道:“其实...今天还有一事相求。希望老弟你帮帮忙。”看着林图低三下四的样子,司汝舟心里一紧,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以他都肯给自己跪下来的样子,这个事情...小不了。

    “什么...二百两,你当我是开银矿的啊!张口就是二百两纹银。”听着回荡在客厅的惊吓声,林图吓得捂住了司汝舟的嘴,“小声点,别让她们听见了。我就借二百两,有不是不还,我今天把借据都带来了。这不是过年要上下打点嘛。最近新调来一个州刺史,我得趁着过年打点打点,开年的播种种子和忙夏的水利资金都在他那儿卡着呢,不打点能行吗?我可是听说了,光是安乡候赏你的就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点钱就算你给县里做贡献了,来年我宴请府客都来你们味居,也算是照顾照顾你。”一听是为县里来年的收成和水利,司汝舟才放心了点,虽说林图爱贪小便宜不假,但也是实心为老百姓做事,不然早把他告到御史台了。

    “行吧,这钱我给你了,也不用你借,就算是我为兰仓县谋福祉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为人。”接着把嘴凑在林图耳边悄悄说:“明天...最迟明天,我把钱偷出来给你送去。”

    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的抿了一口茶。

    味居后堂,李格和林夫人坐在塌上吃着零嘴,旁边两家五个孩子都在一起玩着。司南本想离林唤章远远的,但还是架不住人家非要凑上来。

    “是不是你尿的?”

    “什么啊?”司南抓耳挠腮的应付,眼睛躲闪着不敢看林唤章。

    “门口我写的字。”

    “对,就是本少爷干的,谁让你先踩扁我的房子的。”随着一声叫唤,司南躲在李格身后,对着林唤章做着鬼脸,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两人你追我赶,你打我闹,司汝舟拿着不知道从哪顺手拿的小棍子,围着圆桌追司南。两人的淘气相李格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林夫人看着面前的两人,话锋一转:“哎,要不然咱们让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吧。”

    听到这话的两人顿时待在原地,张大着嘴巴,一声“啊......”字拉的那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