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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来历不明的孩子

    我容易失眠,一个人睡觉尤其醒得早。阿梦已经走了,只给老爷子做了早饭。由于忙于消肿,我也没吃。中午她带了一个孩子回来。

    “由于疫情,我们以后大部分时间在家办公。给你们介绍一下,阿正,我的孩子,今年八岁。以前一直养在我父母那里。”

    老爷子和阿正打了招呼,而我已经动不了了。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疫情严重。瘟疫并不一定是坏事,我感觉牛顿的历史甚至可能要重现了。可是,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孩子?阿梦说:“阿正很聪明,智商180,老师们夸他是个天才,已经上五年级了。现在,他也不用上学了。他这两天读了一部分手稿,想要过来听听。以后,他睡沙发。”

    她转向阿正,“怎么不叫人?”

    “叔叔!爷爷!”阿梦轻轻拍了他一下。

    我说:“我们谈的内容他能懂吗?”

    阿正说:“您别看不起我,我已经读过很多经典著作了。”

    我笑着说:“啊!称得上学富五车了。”

    草草吃完饭,我赶紧拉着阿梦回房间,要求她解释一下。她说:“我的孩子完全平等,不可区分。如果你一定要区别对待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或者,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就是你内心邪恶。”

    “区分一下谈得上什么邪恶?”

    “无法合乎逻辑的分辨就是邪恶的,所以,一个人不应该将其他人分为有血缘关系的人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样,自然也不应该区分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不能因为某种区分容易就去区分,这样才是不以恶小而为之。似乎,这和宇宙中的全同粒子是同一种道理,也是真理。如果可以诡辩,我会要求你在吃面包前区分面包里的所有面究竟是哪个麦穗上的,然后区别对待,那你就吃不上饭了。”

    “你的观念先进得都快让我受不了了。这不违反坦诚的原则吗?”

    “坦诚并不意味着要做坏事。他是我的孩子。这就是这件事合乎逻辑的陈述。最合乎逻辑的叙述不仅意味着真实,有必要的准确性,也要有正确性。如果逻辑认为某些不确定性是正确的、必然合乎逻辑的,就不能有完全的准确性。我对于我的陈述在足够的正确性和准确性这两方面都有相当的自信。”

    “你就是不说这个孩子的来历?”

    “你就是不放弃对这个孩子来历的追究?自尊心基本上是动物品行的表现,就像是发情、侵犯领地时动物的反应。我不属于你,我相信你的灵魂也不会有这样的希望,因为你的灵魂毕竟是希望有一个理性对话的对象,而不是一个附庸。至少,找附庸找不到我头上。”

    我暴跳如雷,“你肯定能准确地陈述!”

    “发生一夜情之后,我得知以后可能生不了孩子了,就赶紧生了一个……”

    “我最讨厌你天天给我演戏。”

    “我最讨厌你天天仔细观察。你喜欢观察,我自然要满足你。话说,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观察出什么结果了?”

    “很多可能的结果!”

    “也就是没有值得信任的结果。”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说的话可以是假的。只有思想假不了。”

    “可是思想可以错。”

    “思想的错误怪自己本领不精,可以通过思考纠正。你一定要观察那不可信的经验,只能说你蠢。我如果想骗你,就能反复骗你。相信一些话不相信另一些话是无法合乎逻辑的。”

    “有的时候经验是可靠的。”

    “那是因为经验的主人、创造者没想骗你。但是,这个社会中有很多经验的创造者本来就是想骗人。”

    “你到底是不是想骗人?”

    “我想打人。”

    “你明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怎么观察了。”

    “那是我长期训练的结果。即使是现在,你心里的第一反应肯定也很不堪。”她默默地拿出了小刀。

    我举起双手,“我什么都没想。”为了避免她的追问,继续说:“一句话的事情,你偏要搞这么麻烦。”

    “我不喜欢你相信经验。可靠地陈述任何事实都是不可能的。我需要经过逻辑判断后才能认为我没有失忆过,记忆也没有发生过改变,甚至,需要查阅医院的档案、日记才能确信我是不是记错了什么,那些资料的真假又涉及更多人的记忆、推理。所以,不存在比逻辑更可信的事实。你应该相信逻辑,相信我相信逻辑,会尽量遵循这个信仰。现在,既然逻辑只是你的信仰之一,你对逻辑就不是100%信任,甚至可能只有10%,凭什么要求我提供100%可信的事实,又凭什么100%相信我的陈述?智人对于自己经历过几遍的事情就觉得有把握,经历了几百上千次的事情就认为理所应当,这种自信是错误的。当然,如果你想说如果出现某种情况,我们就应该分手,你知道我会怎么回答。”

    我怎么会有那个意思!不过,我也很相信她没有那个意思,所以,继续以逻辑为武器假模假式地战斗下去不仅不会有危险,也许还能加深感情,“我以为我们是可以充分相互信任的,我认为这个问题不是分手的问题,而是是否坦率的问题。”

    “你认为我会做坏事然后隐瞒你,那你又凭什么指望你问了我就坦率?即使世上有这种傻人,也不能指望都是这种人。所以,善良的人之间可以坦率。但是如果你认为我可能不是好人,最好不要寄希望于坦率。甚至,在这个社会中,我都不希望你依赖坦率。”

    “我怀疑你是在惩罚我。”

    “现在我确实无法完全区分惩罚和教育、纠正错误等动机之间的差别。我认为你最近的一些行为很不理性,后果严重,我觉得需要做出反应。话说回来。你究竟爱不爱我的孩子呢?”

    老虎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可是,猪仍然忍不住要抗议。“家庭的基础是性关系和血缘关系。我们二人世界的感情交流多好,未来还能加上我们的孩子。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让我的预期下滑。”

    “你是猪吧?显然没有听进去老爷子的话。”

    “咳咳!我只挑感兴趣的听。”

    “之前你对血缘问题并没有表示多少异议,这表明你这种反对是基于自己的利益而做出的判断。你知道基于利益的判断是很可疑的。你不能轻易质疑那么合乎逻辑的思想。你的判断力可靠性不算高,经常出现错误的判断,即使是老虎也高不到哪里去。”

    老虎忍不住发声:“那是因为我想的问题太多。”

    “可能有这个因素。但是,这仍然不能掩盖你的判断正确率偏低的问题。或者说,即使你专攻某几个问题,也不会有很高的正确率。你不擅长这个。所以,你增加问题和研究方向的数量,虽然这确实高明,但也不过就是扬长避短。老爷子的话到目前为止还是滴水不漏的。所以,你的话不如老爷子可信。当然,也许他是个充满智慧的大骗子,但是,我们的逻辑能力长期找不出一个问题的思想骗子肯定是个大科学家之类的人,他的观点的可靠性仍然要明显高于我们。这个判断的价值等于其重要性乘以我的判断的正确率,而我的判断的正确率还是要比你好一些的。”

    我听得出来她仍然心里有气,“我对不起你,你就肆意蹂躏我的自尊心?”

    “昨天晚上,它在帮助你的身体欺负我的灵魂和身体。”

    我叹了一口气,“你这灵魂,人世间能配得上你的灵魂的也只有我的一部分灵魂了。”

    “那可不一定。我显然低估了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冲突,我以为最多是和平的争论,没想到,如果我不克制的话,甚至可能动刀子。”

    我更难堪了,“不会的,你不一直说我们是绝配吗?”

    “你说话真会挑时候,这样我就应该也必须原谅你?我不想说下去了,你表个态吧。”

    我不喜欢直截了当地认错,但是还是要认错,“我不喜欢不确定的你,但是,对确定性的追求有时候就是邪恶。在物理世界中,粒子的性质和历史无关,所以,我早就猜测记忆是一种邪恶,不应该根据很早以前的历史推断一个人的现在和未来。但是,一直都觉得这个思想太大胆了。没有记忆力,人类怎么能有知识?如你所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可靠的经验,甚至,量子力学已经表明宇宙就是要求经验中包含不确定。所以,应该防止的是邪恶的可能性,而不应该追求一切信息的明确。至于爱,应该和历史完全无关,这至少对善良的人是成立的。”

    她开始看着我的眼睛了,“我不仅有不确定性,也有邪恶,甚至可能有意作恶并且掩盖邪恶。”

    她不高兴的时候习惯这样,说些听着糟但是用逻辑分析后等于什么都没说的话。我继续安抚,“我很相信你不会明知故犯。我们之间的信任不是真理,但是也不是基于经验。我信任你是因为你的信仰。你对这种信仰的信任、执行都达到了难以置信的水平。我不相信你会违背这种信仰。另一方面,我相信这种信仰的正确性,只是认为它有时不实用,所以我难以充分相信或者说只相信这个信仰。甚至,我相信你有时会超过相信我自己。人与人之间要想相互信任就不能建立在经验之上。过去不骗不等于以后不骗,过去骗过也不等于以后就骗。关键在于一个人的信仰。非理性的信仰可以通过逻辑推理而改变,但是只要信仰理性,无论多么痛苦、失败,怎么可能通过逻辑的判断决定放弃对逻辑的信仰?所以,只有每个人都是纯理性的,也相信所有其他的人都是完全相信纯理性的,这个社会才能有完全合乎逻辑的相互信任。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这个经验主义者?”

    “有时我并不知道是不是能相信你。比如,如果你知道我其实还有几个孩子……”

    我来了个虎扑擒拿,而她果然没有过于反抗,高品质的马屁还是很有效果的。我开始嬉皮笑脸,“你带阿正回来肯定是别有目的的。”

    “别有目的也不是坏的目的。”

    “你敢说你只有好的目的?”

    “你要我保证?”

    当然不用。我们在童年时期曾经做出过相互信任的保证,此后就没有再要求过保证。所谓保证的保证,实在是不可信的人之间试图化解风险的不理智的方法,是无法合乎逻辑的。我们也都没有辜负自己最初的保证,尽管有时会让对方觉得辜负了保证,就像我觉得刚才的她和她觉得昨天的我一样。想到我对这个人的信任竟然超过了对我自己的感官的信任,我忍不住想和这个比我自己更受到我信任的人融为一体,甚至,我的一部分已经想要弃我而去。

    她显然意识到了我的改变,不过,即使知道现在送上来的是爱情也未必就能忘掉昨晚的伤痛,也许也忘不了救人。她继续履行逻辑推理这一天赋的责任和义务,“家庭关系应该以爱为基础。这时,家庭成员的组成必然和血缘关系、性爱无关。既然智人社会中绝大多数家庭都是由有血缘关系的人组建的,由有性爱关系的人组建的,这个社会的家庭关系的基础就必然是血缘关系和性爱,而不是以爱为基础。即使血缘关系和性爱导致了爱,后者也不是基础。否则,就应该有多得多的没有血缘关系和性爱的家庭。如果认为智人家庭的基础是爱,这是逻辑推理的顺序出了问题。”

    “如果以爱为基础,如果我和一个孩子有了强烈的爱,就会把他拉入家庭。同样,也可能因为和一个孩子之间不再有爱而将这个孩子推出家庭,而另外的家庭可能爱这个孩子。虽然我认为这种完全基于爱的家庭更合乎逻辑,但是,并不那么想接受,也未必没有弊病,例如,孩子没人爱的时候怎么办?当然,解决方案总是有的,甚至,可以认为错误在于孩子柔弱的身心结构。我的意思是,这种复杂的推理有太多不确定性,不应该是我们现在讨论的对象,甚至,可能从属于经验科学,不太适合纯逻辑地研究。”

    她用力推开我,但是显然并不生气,“好吧!那我们退出这种过于复杂的推理。虽然我愿意接受你的细胞,但是不希望被你视为某种奖励,或者,误以为犯下某种错误可以免受惩罚。虽然奖励正义不一定是正义的,但是奖励错误肯定不是正义的,这既不合乎逻辑也不合乎经验。”

    “你不觉得弃恶从善应该奖励?”

    “其实,奖励和惩罚是我长期以来困扰的问题。正义、善是应该做的事情,如果有合乎逻辑的奖励,本身就已经包含在内。至少对理性的人来说,认识到善就会去做,而不需要额外加强奖励。但是,公开奖励能帮助恶人弃恶从善,也能帮助那些在善恶之间难以抉择的人。我奖励你起不到这些作用,除非你想说没有奖励就要继续作恶。虽然我有奖励你的强烈动机,也分不清那是爱、奖励、佩服、身体的欲望还是什么。但是,我还是决定不奖励你。”

    索取奖励的话今天可说不出口。不过,每次和她聊天之后,不论是否得到了利益,我都更加信任她。我甚至怀疑,即使我不爱她了,也会像相信自己一样信任她。内心深处,我认为自己最相信的是阿梦,甚至超过了对逻辑的信任。我知道这无法合乎逻辑。但是,换个角度,即使我不如阿梦那么合乎逻辑,仍然是一个智人之下其余智人之上了。毕竟,只要阿梦的信仰在智人中最合乎逻辑,我的也不会差太多。

    当然,我对阿梦的信仰也很复杂,并不绝对。某种意义上,我把她视为善良的老奶奶,简单的事情不会犯错,尽管我会犯错;复杂的事反过来需要我帮她;但是,她一旦在一件事上认死理,相信自己正确,我就会帮也帮不了,劝也劝不住;问题的难点在于,认死理的她并不一定就错了,甚至,正确率还很高。我还有一个指标,称为不错率,代表我虽然不能认可,但是,也没有理由否定的命题。例如,虽然阿梦管我很严格,我却不能说一定是她错了,尽管我认为我也没错。同时,我们两人似乎又不能同时正确。当然,正确率、不错率都容易受自信心的影响,需要经常校对。例如,我曾经认为阿梦的人是且只是灵魂是错误的,后来认为不能说她错,再后来认为她正确。这一过程让我对她的正确率和不错率评估有了很大提高,对我自己则有所下调。这种不对称性是因为这极度违反常识,理应很难准确,但是,她居然对了,这应该是卓越能力的表现。而且,由于类似的表现不是一次两次,而每一次都是一系列逻辑推理的结果,这种评估从经验主义的角度看还是可靠的。我认为,不错率能更好地评估能力,有些像是战场上的不败。毕竟,要做到每个逻辑推理都正确有难度,不输给同时代的其它人则容易得多。在智人时代,正确率必然很低,但是,如果训练得法,不错率比较容易得到保证。

    不过,相信阿梦和相信逻辑有共同的弊病,会和经验有巨大的冲突。对纯逻辑信仰,逻辑如何成为宇宙,我有很多想不通之处;对阿梦,孩子的来历等问题如果想也会想不通。相比之下,后者要简单得多,因为我能想象出很多合乎逻辑甚至合乎利益的解释,而我无论如何想不出逻辑世界是如何成为宇宙的。当然,更合乎逻辑的做法是根本不应该想。

    虽然我是经验主义者,但是自我评价是能力较强的经验主义者。通常,经验主义者同时也更在乎利益,会要求阿梦澄清事实。但是,我更关心的事实有很多都没有得到澄清,相比之下,这件事既不重要风险也很小。例如,智人都生于宇宙,却对宇宙几乎没有感情,也几乎没人操心宇宙源于何处,细思极恐,这意味着智人根本不关心自己是否身份不明,是否是野种。至于智人现在为什么心安理得,无非就是自己认了父母,所有人都认为这确实是最亲的亲人,还人为地制定出法律、道德来进一步加强这种认可。可是,这并不解决问题,只要有一天人类发现DNA的亲人确实不应该是最亲的人,所有这一切都只能是滑稽的自我安慰、自我欺骗。人的道理只是人道,不是天的道理。天道难道不应该是天是最亲的亲人吗?否则,天道也太不合乎逻辑了。我怀疑,一些聪明的智人未必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但是,为了利益,尽管现在的爹娘不一定是自己最亲的存在(毕竟,连逻辑都不是100%相信,对什么都无法100%相信,因为可靠性是一定要来自逻辑推理的),仍然可以假装相信这一点,或者拒绝深究。这个决策说起来虽然荒谬,但是每天都在上演。例如,当一个人想思考一下人生、宇宙等必然合乎逻辑的问题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成绩、收入、爱情、亲人、前途等不是必然合乎逻辑的问题,就心安理得地把前者忘得一干二净。一生结束的时候,总结下来几乎没有给最重要的问题留下多少机会,却认为自己一生都在忙着处理重要问题。他们做出这种判断的速度和自信,都让我这个对推理能力极端自信的人望尘莫及,甚至怀疑自我,觉得他们不研究真理实在是非不能也实不为也,有些担心他们进入真理研究领域会砸了自己的饭碗。当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个号称无限大价值的饭碗现在几乎能把人饿死。

    我的经验主义总是和逻辑推理结合在一起的。这不会影响起点,却会影响终点。虽然所有经验主义者都是从经验出发,但是,最终我成为了和其他经验主义者很不一样的经验主义者。既然所有人都说亲情是最重要的经验之一,我认为就要找出最亲的存在;即使有各种信息说某某是你最亲的存在,我也要自己确认,包括对评判标准的确认,如DNA;如果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显然不是对待最重要存在的合乎逻辑的态度。我从小就发现,这个社会经常有人告诉我这个那个,而我自己确认的结果往往是不应该这个那个,这就让我觉得生活充满疑问、步步惊心。我曾经很羡慕无法合乎逻辑的经验主义,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生活简单又快乐,那对我当时的神经衰弱应该有好处。但是,阿梦说动物最不容易有神经衰弱问题,我觉得她当时的眼神不善,连忙重申自己的生物学分类。因此,我得到了阿梦无私的帮助,也满足了我的很多好奇心。通过思考,我认识到智人的灵魂是脆弱的且很不自由,很容易被低级生物操纵、当枪使,想都不想地就为低级生物奋斗终身,将低级生物视为生命中最亲的存在。所以,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小心谨慎地处理一切有价值的推理。这导致我处理众所周知的重要事务的时间越来越少,让我这个功利主义者越来越没有时间追求功利,让我这个个人主义者越来越没时间自私,反而,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堆最重要的事务,尽管没有第三个人承认它们的价值乃至重要性。

    长期以来,我通过自己的思考,小心翼翼地培养着和宇宙之间的感情,生怕自己再次择错。阿梦一开始是兴趣盎然地旁观我养小三的行为。后来,她也积极加入进来,比我更加热衷于这个小三,甚至说过:“我爱它远甚于爱你。”她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知道了我认为她才是小三。所以,我不认为现在加入一个小四有什么重要性,更不关注小四的最亲、第二亲、第三亲这类问题。何况,小四必然还处于愚昧的状态之中,认为阿梦是他最亲的人,不知道将来最亲的人告诉他她不应该是他最亲的人会是什么结果。

    等我清醒过来,发现阿梦已经甜甜地睡在旁边,就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