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确实是厉害人物
第二天中午放学后，秦奋和邓晓波、吴明远、许广涛四人拿着饭盆去食堂。
操场和食堂之间是校园大道，这条学校交通大动脉直通学校南大门。四人刚走到大动脉上，就见七八个学生围观一辆黑色桑塔纳。
在1991年，常住人口80万的良江市，马路应该被称为自行路才确切，因为小轿车堪比珍稀动物，自行车则浩浩荡荡。
小轿车中，一辆桑塔纳是先富起来的人群的首选，“BBA”中的A尽管已有合资落地，但很难买到，“BB”连进口都很少，大量走水路的货，还要等两三年。
因此，桑塔纳是当时老板三大件（轿车、大哥大、小蜜）之首，反过来说，开桑塔纳基本等于和老板划等号。
秦奋远远看见桑塔纳，第一反应是狗日的哪个老板又进学校臭美了。待看清车号和车头前站着的络腮胡子，方才明白这是新晋市优秀企业家马翠花的座驾。
马贵也在围观的人群中，至此，秦奋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猜错了，络腮胡子伸长脖子发现他之后，小跑到他面前。“秦先生，请上车，有重要事情商量。”
先生，上车，商量，加上络腮胡子微低的下颌，恭敬的语气，直接把去食堂的学生搞懵了，大家围观过来，学校大动脉在桑塔纳这儿发生梗阻。
“秦先生，请上车。”络腮胡子右手往汽车方向一指。
“我家的车，为什么我不能上？”马贵伸过头质问。
络腮胡子没搭理他，对秦奋说：“秦先生，你的同学邓晓波也一块儿去。”
“靠，连邓晓波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马贵快蹦天上了。
络腮胡子小声对马贵说：“老板给我的命令里，没有接你的任务。”然后给秦奋、邓晓波关上车门，驾驶桑塔纳，如行云流水般开出学校。
许广涛和吴明远相视一眼，齐声说：“我靠！”
络腮胡子一路顺滑地将秦奋、邓晓波送到老马饲料厂。
马翠花点名叫上邓晓波，是因为“买两张‘猜猜卡’，送一份《良江日报》”的主意出自于他，这个促销活动迅速让“猜猜卡”打开局面。
络腮胡子带领两人走进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马翠花双手叉腰，头发炸成钢丝，恢复“座山雕”气质，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四个大纸箱子。
“今天良江日报发行处派人挨个给报亭打招呼，现在没人敢卖‘猜猜卡’了。”
“这是今天退回的‘猜猜卡’，市区567个报亭造成只卖了400张卡，不到昨天的40分之一，10点后没人卖了，卖《良江日报》是报贩子的主要收入，另外办证也离不开报社的支持，所以发行处说话，报亭不得不听。”
“如果‘猜猜卡’卖不出去，收的广告费就得退回客户，我们前期投入的2万元要全部打水漂。”
马翠花简单介绍过情况，最后加一句：“老娘也曾经算一霸，今天被人贴脸尿尿，这口气必须得出，不行就带人修理发行处那帮人！”
秦奋看她一眼：“马老板，你刚评上市优秀企业家，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侄儿，那你说该咋办？”马翠花一脚踹在纸箱上。
秦奋在办公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一杯水，问：“不让搞买卡送报活动，只卖卡行不行？”
“发行处的人放话了，没人能占报社的便宜。”马翠花赶快给他杯子里加上一撮茶叶，同时带上一句：“刚到的龙井。”
秦奋将杯子递给邓晓波，再给自己倒一杯水，马翠花一愣，还是加上一大撮茶叶。
看着茶叶在开水中舒展、打转、变绿，秦奋陷入沉思。
很明显，报社把“猜猜卡”的销售渠道焊死了，但现在又离不开报社的发行渠道，而且这个问题必须马上解决，否则久拖不决，活动必凉。
“马老板，一个鸡蛋卖多少钱？”
马翠花脑子空白七八秒，本能地想这小子打听鸡蛋利润，不会卖卡没赚到钱，眼睛盯上我了吧，心里有点慌，随口说道：“一个鸡蛋卖9分钱，赚2分钱利润。”
秦奋手中的茶水杯子哐地顿在桌上。“我们还是从报亭入手，报社想把我们踢开，我们偏要死抱住不放，突破的武器就是鸡蛋！”
“往报社的人身上扔鸡蛋？这个主意好，我有很多臭鸡蛋，不值钱。”马翠花高兴地用双手梳理钢丝头发，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想想报社那帮人被臭鸡蛋攻击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开心。
“马老板，你怎么考虑事情总是离不开村霸思维？”秦奋端起水杯，看一眼工具人马翠花，眼里爱恨交加。
爱是因为“座山雕”执行能力是真强，说好的事百分之百落实到位，不带“研究”、“考虑”和“看看”的。
恨则是做人霸道，动不动武力攻击。这种人能用，但难堪大用，也不敢长用。
马翠花朴实地一笑：“我就是喜欢动手，动脑不是有你吗？”
“秦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把‘买两张卡送一份报纸’的活动，改成‘买两张卡送一个鸡蛋’，报纸可以不看，市民每天都要吃鸡蛋，新活动应该比旧活动更受欢迎……”一直没说话的邓晓波开口了。
秦奋拍着邓晓波的肩，对马翠花说：“马老板，这才是做生意的正确思考方式，时代要变了，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马翠花小跑过来，给秦奋续上水，再次朴实地一笑：“侄儿，你大婶刚才算错了，鸡蛋成本价是1毛5一个。”
秦奋和邓晓波相视一眼，齐声说：“活动的成本高了一半？”
马翠花用双手搓搓脸，假装欣赏窗外风景，不敢看两人眼睛。“所以大婶没文化嘛，算错账了。”
“马老板，合作伙伴应该坦诚相待，你老是对我隐瞒关键信息，以后有机会我怎么敢带你？”秦奋放下茶杯，杯子撞击桌面，哐地一响。
旁边的邓晓波吓了一跳，心说秦奋你这样对待马老板，闹僵了我们怎么办？几次交往下来，他看出马老板作风霸道，认钱不认人，这样的人，话说重点就会翻脸。
他正要打个圆场，话到嘴边发现自己想多了。
只见马翠花走到桌前，端起茶杯，走到秦奋面前，把杯子轻轻放到他手中，弯腰低眉地说：“侄儿，大婶算错账的损失由大婶担，鸡蛋每个按1毛2分给，亏1分钱，绝对保证质量，你看行不行？”
这一幕像极老仆少主，看呆了邓晓波，他不明白，秦奋是用什么手段收服马翠花的，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秦奋是有本事的人。
“我给你加到1毛3，如果有窟窿你自己想法填上。”秦奋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马老板一个小小的台阶。
对这1分钱的台阶，马老板十分感动，她双手合十：“大婶一定学好数学，好好看你推荐的《数学原理》。”
秦奋心说你看《数学原理》没用，应该看《做人原理》，但不想和她闹僵，便吩咐道：“你派人和报贩子谈，让报贩子找人落地‘买卡送鸡蛋’活动，就在报亭旁边搞。”
马翠花一脸疑惑，不是太明白。
邓晓波替秦奋解释：“报亭有人流，活动有效果，让报贩子吃到好处，活动才会得到支持，报贩子不出面，可以不给报社找碴的理由。”
秦奋看邓晓波一眼，意思是你可以啊。
马翠花看看邓晓波，心说马贵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几百个报亭，今天就把活安排下去，马老板你辛苦了。”秦奋心里还是不踏实。
“这个好说，马贵认识道上的人，今天绝对能安排下去，海报重新制作，不耽误明天早上卖‘猜猜卡’。”
一听马翠花说“道上的人”，秦奋忍不住说：“卧槽！”
马翠花以为他嫌另外花钱，殷勤地说：“侄儿你不用担心，这笔钱大婶出。”
秦奋看着马翠花。
马翠花摸摸脸，朴实地一笑，小声说：“侄儿，有发财的机会别忘了大婶。”
“我们先把这一步走好，”秦奋喝掉杯子中最后一口茶水，“这两天我想法安排媒体采访你，电话要随叫随到。”
“肯定肯定。”马翠花双手合十，“座山雕”变成老母鸡。
十分钟后，络腮胡子开着马老板的桑塔纳，又快又稳地将两人送回学校。
课间休息时，邓晓波找到姐姐邓小娅，通知她活动有变化。
邓小娅是二年级的销售负责人，听过弟弟的通知，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弟弟情不自禁地说：“姐，今天我才发现，秦哥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邓小娅又大又亮的眼睛转一下，咬咬嘴唇，回道：“我早说他是才貌双全，你还笑话我。”
邓晓波点点头，很快又发现不对，看着姐姐有点一扭一扭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们好像说的不是一回事啊。”
第二天早晨9点，社会新闻部杨主任正在办公室看刚出的报纸，热线电话响了。
接通，是发行处负责人的电话：“老杨，卧槽，咱们今天的报纸突然不好卖了！”
操场和食堂之间是校园大道，这条学校交通大动脉直通学校南大门。四人刚走到大动脉上，就见七八个学生围观一辆黑色桑塔纳。
在1991年，常住人口80万的良江市，马路应该被称为自行路才确切，因为小轿车堪比珍稀动物，自行车则浩浩荡荡。
小轿车中，一辆桑塔纳是先富起来的人群的首选，“BBA”中的A尽管已有合资落地，但很难买到，“BB”连进口都很少，大量走水路的货，还要等两三年。
因此，桑塔纳是当时老板三大件（轿车、大哥大、小蜜）之首，反过来说，开桑塔纳基本等于和老板划等号。
秦奋远远看见桑塔纳，第一反应是狗日的哪个老板又进学校臭美了。待看清车号和车头前站着的络腮胡子，方才明白这是新晋市优秀企业家马翠花的座驾。
马贵也在围观的人群中，至此，秦奋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猜错了，络腮胡子伸长脖子发现他之后，小跑到他面前。“秦先生，请上车，有重要事情商量。”
先生，上车，商量，加上络腮胡子微低的下颌，恭敬的语气，直接把去食堂的学生搞懵了，大家围观过来，学校大动脉在桑塔纳这儿发生梗阻。
“秦先生，请上车。”络腮胡子右手往汽车方向一指。
“我家的车，为什么我不能上？”马贵伸过头质问。
络腮胡子没搭理他，对秦奋说：“秦先生，你的同学邓晓波也一块儿去。”
“靠，连邓晓波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马贵快蹦天上了。
络腮胡子小声对马贵说：“老板给我的命令里，没有接你的任务。”然后给秦奋、邓晓波关上车门，驾驶桑塔纳，如行云流水般开出学校。
许广涛和吴明远相视一眼，齐声说：“我靠！”
络腮胡子一路顺滑地将秦奋、邓晓波送到老马饲料厂。
马翠花点名叫上邓晓波，是因为“买两张‘猜猜卡’，送一份《良江日报》”的主意出自于他，这个促销活动迅速让“猜猜卡”打开局面。
络腮胡子带领两人走进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马翠花双手叉腰，头发炸成钢丝，恢复“座山雕”气质，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四个大纸箱子。
“今天良江日报发行处派人挨个给报亭打招呼，现在没人敢卖‘猜猜卡’了。”
“这是今天退回的‘猜猜卡’，市区567个报亭造成只卖了400张卡，不到昨天的40分之一，10点后没人卖了，卖《良江日报》是报贩子的主要收入，另外办证也离不开报社的支持，所以发行处说话，报亭不得不听。”
“如果‘猜猜卡’卖不出去，收的广告费就得退回客户，我们前期投入的2万元要全部打水漂。”
马翠花简单介绍过情况，最后加一句：“老娘也曾经算一霸，今天被人贴脸尿尿，这口气必须得出，不行就带人修理发行处那帮人！”
秦奋看她一眼：“马老板，你刚评上市优秀企业家，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侄儿，那你说该咋办？”马翠花一脚踹在纸箱上。
秦奋在办公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一杯水，问：“不让搞买卡送报活动，只卖卡行不行？”
“发行处的人放话了，没人能占报社的便宜。”马翠花赶快给他杯子里加上一撮茶叶，同时带上一句：“刚到的龙井。”
秦奋将杯子递给邓晓波，再给自己倒一杯水，马翠花一愣，还是加上一大撮茶叶。
看着茶叶在开水中舒展、打转、变绿，秦奋陷入沉思。
很明显，报社把“猜猜卡”的销售渠道焊死了，但现在又离不开报社的发行渠道，而且这个问题必须马上解决，否则久拖不决，活动必凉。
“马老板，一个鸡蛋卖多少钱？”
马翠花脑子空白七八秒，本能地想这小子打听鸡蛋利润，不会卖卡没赚到钱，眼睛盯上我了吧，心里有点慌，随口说道：“一个鸡蛋卖9分钱，赚2分钱利润。”
秦奋手中的茶水杯子哐地顿在桌上。“我们还是从报亭入手，报社想把我们踢开，我们偏要死抱住不放，突破的武器就是鸡蛋！”
“往报社的人身上扔鸡蛋？这个主意好，我有很多臭鸡蛋，不值钱。”马翠花高兴地用双手梳理钢丝头发，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想想报社那帮人被臭鸡蛋攻击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开心。
“马老板，你怎么考虑事情总是离不开村霸思维？”秦奋端起水杯，看一眼工具人马翠花，眼里爱恨交加。
爱是因为“座山雕”执行能力是真强，说好的事百分之百落实到位，不带“研究”、“考虑”和“看看”的。
恨则是做人霸道，动不动武力攻击。这种人能用，但难堪大用，也不敢长用。
马翠花朴实地一笑：“我就是喜欢动手，动脑不是有你吗？”
“秦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把‘买两张卡送一份报纸’的活动，改成‘买两张卡送一个鸡蛋’，报纸可以不看，市民每天都要吃鸡蛋，新活动应该比旧活动更受欢迎……”一直没说话的邓晓波开口了。
秦奋拍着邓晓波的肩，对马翠花说：“马老板，这才是做生意的正确思考方式，时代要变了，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马翠花小跑过来，给秦奋续上水，再次朴实地一笑：“侄儿，你大婶刚才算错了，鸡蛋成本价是1毛5一个。”
秦奋和邓晓波相视一眼，齐声说：“活动的成本高了一半？”
马翠花用双手搓搓脸，假装欣赏窗外风景，不敢看两人眼睛。“所以大婶没文化嘛，算错账了。”
“马老板，合作伙伴应该坦诚相待，你老是对我隐瞒关键信息，以后有机会我怎么敢带你？”秦奋放下茶杯，杯子撞击桌面，哐地一响。
旁边的邓晓波吓了一跳，心说秦奋你这样对待马老板，闹僵了我们怎么办？几次交往下来，他看出马老板作风霸道，认钱不认人，这样的人，话说重点就会翻脸。
他正要打个圆场，话到嘴边发现自己想多了。
只见马翠花走到桌前，端起茶杯，走到秦奋面前，把杯子轻轻放到他手中，弯腰低眉地说：“侄儿，大婶算错账的损失由大婶担，鸡蛋每个按1毛2分给，亏1分钱，绝对保证质量，你看行不行？”
这一幕像极老仆少主，看呆了邓晓波，他不明白，秦奋是用什么手段收服马翠花的，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秦奋是有本事的人。
“我给你加到1毛3，如果有窟窿你自己想法填上。”秦奋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马老板一个小小的台阶。
对这1分钱的台阶，马老板十分感动，她双手合十：“大婶一定学好数学，好好看你推荐的《数学原理》。”
秦奋心说你看《数学原理》没用，应该看《做人原理》，但不想和她闹僵，便吩咐道：“你派人和报贩子谈，让报贩子找人落地‘买卡送鸡蛋’活动，就在报亭旁边搞。”
马翠花一脸疑惑，不是太明白。
邓晓波替秦奋解释：“报亭有人流，活动有效果，让报贩子吃到好处，活动才会得到支持，报贩子不出面，可以不给报社找碴的理由。”
秦奋看邓晓波一眼，意思是你可以啊。
马翠花看看邓晓波，心说马贵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几百个报亭，今天就把活安排下去，马老板你辛苦了。”秦奋心里还是不踏实。
“这个好说，马贵认识道上的人，今天绝对能安排下去，海报重新制作，不耽误明天早上卖‘猜猜卡’。”
一听马翠花说“道上的人”，秦奋忍不住说：“卧槽！”
马翠花以为他嫌另外花钱，殷勤地说：“侄儿你不用担心，这笔钱大婶出。”
秦奋看着马翠花。
马翠花摸摸脸，朴实地一笑，小声说：“侄儿，有发财的机会别忘了大婶。”
“我们先把这一步走好，”秦奋喝掉杯子中最后一口茶水，“这两天我想法安排媒体采访你，电话要随叫随到。”
“肯定肯定。”马翠花双手合十，“座山雕”变成老母鸡。
十分钟后，络腮胡子开着马老板的桑塔纳，又快又稳地将两人送回学校。
课间休息时，邓晓波找到姐姐邓小娅，通知她活动有变化。
邓小娅是二年级的销售负责人，听过弟弟的通知，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弟弟情不自禁地说：“姐，今天我才发现，秦哥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邓小娅又大又亮的眼睛转一下，咬咬嘴唇，回道：“我早说他是才貌双全，你还笑话我。”
邓晓波点点头，很快又发现不对，看着姐姐有点一扭一扭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们好像说的不是一回事啊。”
第二天早晨9点，社会新闻部杨主任正在办公室看刚出的报纸，热线电话响了。
接通，是发行处负责人的电话：“老杨，卧槽，咱们今天的报纸突然不好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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