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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没坚持下来的买卖

    九十年代初,小叔因所在单位不景气下岗了,一时又没合适的营生,整日在家无所事事。三十来岁的人,没有分文收入,如何养家糊口呢?

    经过父亲与三叔商量,决定帮助小叔做买卖,他们研究的买卖是烤羊肉串。出摊儿的地点就选在了离家距离非常近的夜市。

    那时候,我家西侧的南北向的一段马路一到了傍晚,就成了摆摊儿卖货的聚集地。日久天长,五百米的一段路演变成了热闹非凡的街边夜市。

    每当傍晚时分,摊主们就忙活起来了。有的摆好桌椅,推出冰棍车;有的架起大锅烧水,怀着抱着一大团面,边削边煮;有的将时髦的服装挂到铁架子上出售;也有的往地上铺一块布,摆满了磁带,旁边一个录音机放着当年的流行乐;还有的划一块地,隔一小段距离摆上一排陶瓷摆件,手里拿着好些个塑料圈……

    小小的一个夜市,囊括了老百姓的吃喝玩乐与日常所需。也在那个年代里,让一部分有生意头脑的人赚足了银子;一部分下岗的人群也有了暂时的营生。

    夜幕降临的时候,夜市是最热闹的。每个小摊儿都点上了灯泡,虽然亮度较低,经常看不清商品外包装上的说明,但借着路灯散发的微光,反而让人觉得有种烟火气。市场上吵嚷声、吆喝声、划拳声、音乐声,声声不绝;烧烤味、冰糕味、玉米味、板面味,味味充鼻;大人抱着孩子由北向南穿行,老人领着孙子由南往北闲逛,热恋中的情侣牵着手在摊儿前停停走走,路上人潮汹涌,川流不息。

    有几份卖烤羊肉串的,生意还算不错,比其它摊儿的客人都多。炭火在炉中燃烧,香味向四周飘散,大老远就能看到缭绕的浓浓烟雾,闻到诱人的烤肉味儿。人们奔着香味而来,带着满足离去。

    起初,父亲利用上班时间焊了铁架子和烤炉。小叔采购来羊肉和调料,母亲与三婶帮忙将买来的羊肉清洗、切块,再串成均匀的肉串,放入冰柜冷藏。

    傍晚,小叔出摊,母亲与三婶帮忙搬桌椅,我与三叔家的堂姐帮忙提着众多的辅料。父亲和三叔下班,就赶忙到夜市帮忙盯摊儿,收摊儿时再帮小叔将东西一样样地搬回来。第二天,同样的工作照例再来一遍。

    就这样,在我们一家与三叔一家的帮衬下,小叔的买卖做起来了。而且,没几天,买卖就有点儿起色了。

    都知道,做买卖赚的是辛苦钱。随着买卖日渐红火,耗费的人力就更多了。父亲为了全力支持小叔的买卖,向单位请了长期病假,一心一意地忙活起来。

    那段时间,我们睡得格外晚。闷热的天气,经常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里不停地摇着扇子,瞪大了眼睛望着屋顶,闻着夜市上飘来的阵阵烧烤味儿,耳边不停地传来毛宁的《蓝蓝的天蓝蓝的夜》。直到父亲与小叔收摊后进了家门,将屋门关闭了,我才沉沉地睡去。

    由于父亲请假拿不到工资,家里的收入一下少了许多,日子也更紧巴了。于是,父亲决定在帮小叔做买卖的同时,干脆自己也干,这样既能互相照应,自家也能有点收入,岂不是一举两得。

    经过父亲的仔细调研和细心研究,他别出心裁,打算来个创新,那就是油炸河蟹和油炸鹌鹑蛋。

    说干就干,大清早五点,父亲起床便去市场,将炸串需要的一些材料一趟买回来。又削了竹签子,将河蟹、鹌鹑蛋等分别串串,后经油炸,再刷上芝麻酱或辣椒酱,撒上孜然粉等调料。制作完成先让我品尝,就算是单品测试。

    这一尝还别说,真像那么回事儿。咸香酥麻,外焦里嫩,别提多好吃了。父亲见我爱吃,又对他自创的串串反馈良好,便大增了信心。

    很快,父亲的生意也开张了,而且是一下子就叫响了,比一些烧烤摊的生意还要火。父亲做买卖和善,厚道,凭着自创的独门手艺,做出来的串串颜色红亮,焦香浓郁。而且我还做了托儿,站在父亲摊儿前吃着父亲炸的串串,边吃嘴里边叫嚷:香啊,好吃啊,再来两串诶……母亲站在一边,既打下手又收钱。

    在我们一家人的配合下,买卖做得十分红火。赶上周末人多热闹,基本上一天晚上净利润可达八十元,在那个普通工人月工资仅四十元的时代,做一晚上的买卖就能赚八十,父母不仅满足甚至兴奋。虽然整日忙碌不停,操劳不断,但在钱的利诱下,仿佛累也不觉累了。

    就在大家的日子都奔向兴旺之时,一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小叔和父亲都出摊了。两个摊距离不算远,为了相互照应,也为了互相能给对方招揽生意。

    不知怎么一个茬,小叔和旁边的买卖摊主吵起来了。父亲赶紧暂停了手里炸着的串串,过去劝解,想讲和后大家继续忙活。

    可谁料,小叔吵得更带劲儿了,好像是有了撑腰的预逞能似的。但话茬却越来越离谱了,情急火燎之下,他吐露了自己的心思。原来是嫌父亲抢了他的买卖,打着帮忙的旗号自己发财。

    原来如此,小叔一腔怒火原来是针对父亲的。只是一时不好冲父亲发作,对外人动了火气。

    这令父亲窝了一肚子火,他十分委屈,虽然恼怒却没有发作。只是接下来的两天,他满口牙都肿了起来,整日躺在床上,饭菜不进。

    经过反复考虑,父亲暂停了买卖,回单位继续上班了。可由于前段时间请假过长,错过了调级涨薪的机会,耽误了两级工。

    三叔也恼火小叔的做法,停止了对他的帮助。没有了我们两家的帮助,小叔的买卖也做不起来了。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整日在家买菜做饭,照顾妻女。

    这之后,我们与小叔一家的关系变得冷淡了,互相各自照顾自家的小日子,几乎没有往来。

    父母为了让日子宽裕些,想着法找零活做。父亲有时捡工厂丢弃的废金属拿回来变卖;又学了裁剪手艺,只可惜没用上,只给我和母亲改过两件上衣。

    有那么一小段,父亲到偏僻的水沟,捞水蚯蚓到市场售卖,这是鱼的上等饲料。我们带着抄子,脸盆和塑料袋。来到水沟旁,父亲挽起裤腿下水去打捞,我和母亲在一边打下手。大约不到半小时,就能捞上小半盆。我们端着盆,拿着家伙朝市场走去,在那里可以把这些水蚯蚓卖出去,且不多时就可以赚得一笔小钱。

    那时,楼上一位女邻居在缝纫厂工作。为了赚得零花钱,她经常带回家一些毛衣用业余时间缝制。有时活急忙不过来,也分给邻居做。母亲向她要来些活儿,一个大麻袋里装了各式各样的毛衣,都是需要锁边的。

    母亲总是晚饭后将碟碗都洗净了,坐在床边一心一意地缝起来。有时,活儿多需要忙到晚上十一点。偶尔父亲下班吃完晚饭,若是还不困就和母亲一起缝制,这样两个人干活速度更快。也为了第二天能及时交活儿,再要来新的活儿。

    究竟缝那么多毛衣能赚多少钱,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段日子,父母为了柴米油盐不断操劳着,赚来的钱自然都是小钱,仅仅是零花钱而已。

    不管是哪个年代,大体上收入低的阶层,为了生活都是这般操劳的样子吧。父母靠着两双勤劳的手,共同把小日子经营得虽不算富裕,但却安稳、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