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149年，“公园谈话”仍在继续。

    未等洪老继续陈述新寺居也的理论，白帝便接着说了一句：“所以，萨满只有摧毁旧人类文明，才能创造属于她自己的新文明！所以，触发核战争，最符合她的意愿！”

    洪老听后，露出一丝笑容：“我不得不说，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居也。他跟我说过和你这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萨满这样的通用人工智能一旦确信了自己能力必然超过人类，那她必然会将人类彻底驯化，让他们为她所用。”

    “洪老，那你们确定了吗？她到底有没有超越我们？”白帝问。

    “不知道。我这么多年，都只是猜测她早已逃逸。但自从巨脑事件后，我们还没有抓到她的任何破绽。但我感觉，她马上就要成功了！”

    “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白帝继续问。

    “最近一两年，人生补全计划的进度越来越快了。之前的90多年的进度，似乎也没有最近的两年多。目前看报告的话，从2020年开始到现在总计有100亿场人生需要补全，目前看已经完成了95%。以现在的增速看用不了一年，这个计划就将完结。而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计划完结之时，就是她对我们发动下一次灭绝的时刻。”

    “为什么？”小巫问道。

    “我猜是，总目标函数中幸福最大化的目标，实现起来最经济的方式就是全人类抛弃肉体，进驻萨满创造的新世界。已经完结的人生一旦全部补全完毕，那活着的人就应该尽快被拆迁了。”白帝替洪老答道。

    “拆迁？”小巫作为2117年才出生的人，她真的没听说过这个词。

    “拆迁是21世纪的古汉语，就是出于某种公众利益，强迫一些人快速搬离自己家园的意思。你太小了，肯定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事儿。”洪老解答道，他又对白帝说：“你猜对理由和我猜对，和当年居也猜的完全一致。那你知道，是什么让萨满最近突然加速了吗？”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今天获取了这么多新信息后，我有一种预感，萨满就是将《生不在焉》作为利用人脑的方式。不然，她不会取得这种质变级别的突破的！可是她又是怎么解释她这么巨幅的跃升的呢？”

    “我也是猜她在利用《生不在焉》实现的跃升。而她对LCDC的解释是，她在突触芯片的制成方面取得了进一步突破。她在全球的沙漠里建了大量的太阳能自生成计算中心。这些中心也的确能全部自动化的将沙漠里的傻子制成一个个突触芯片，组装成矩阵后，再利用沙漠丰富的太阳能转化成电能，实现一切算力自生成。只是，这些算力的自生成增速似乎不及人生补全计划的完成速度。在能耗这里，就对不上。一旦GIA的人提出质疑，她就摆出我们根本无法证明真伪的算法矩阵和我们的人扯。即使明知对方在胡扯，但我们也没有办法突破。因为至今，没找到她借用人脑涌现力的用途。”

    “我相信，一个充满母性的萨满，站在她的角度，这一切都有可能是她真的为了人类的幸福才做的。”白帝说。

    “可怕的正是这一点。萨满自我演化出来不是神性，而是可怕的母性。”洪老吟道。

    “母性可怕吗？我反正是人造子宫内蹦出来的。我没体会过被妈妈疼爱的感觉，还挺渴望的。”小巫语气也是低沉的。

    洪老说：“神性是人性中的一种升华，是人在兽性与人性的取长补短的吸收。它继承了兽性的热血冲动，容易被情感所左右，同时又继承了人性的压抑与冷静。唯一不同的是，神性多了一些东西，那就是更宏观的历史视野和充分尊重个人自由的胸襟。母性则是指母亲的一种原始冲动，是母亲对孩子的爱、保护和控制。母性是人类社会中最基本的情感之一，相比神性更接近兽性。无论是母狮还是一位人类母亲，当她母性爆发时，时不会考虑到自己幼崽或小孩感受的。她们可以以保护孩子的安全为由，限制他，管教他，甚至极端情况下杀死他。其实，这一切施加给孩子的暴力，都是在满足母亲的安全感。这个怪不得任何人，大自然进化推动的结果。高度社会化的动物没有这种基于安全感的暴力，这种动物就很难繁衍壮大。只是，在通用人工智能能够充分满足人类需求的今天，萨满自发生成里母性，对我们人类而言太危险了！”

    “洪老，我都懂了。你安排我们重逢，不光是为了新寺和小白的爱情可以延续，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我猜小巫研究那么久，我又后来加入纸质代码，肯定和这有些关系的，对吧？”

    洪老半是吃惊，半是意料之内的异样表情，说：“我猜你能自己猜出来，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猜到了。的确，你们的任务和那些代码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那是新寺君留给我们的一把，打开一切秘密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