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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银壶斗水 04

    场外已有人出来清理场地,派彩的地方也排起了长队,赵苍岭不想和其他选手打照面,便往楼上走去,抬眼便瞧见眷影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儿,“老板让我来迎迎赵掌门,顺道解释下前因后果。”“连面都不露就让我们卖命,赏奇原好手腕。”

    眷影倒也不气恼,“这事说来我们也委屈。戚少主带人去看拍卖会,正撞见李少谷主出现在大船师的尸体旁。赵掌门你是知道的,海崖素来团结强硬,又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战船和火油,纵使你们不顾忌,住在百汇湖边的我们可是不敢得罪他们。李少主当时就在那儿,自然是只能交给海崖了。”她一番话说得楚楚可怜,实则在提醒赵苍岭海崖和赏奇原的特殊地位。

    赵苍岭攒了一天的怒气,听她那绵里藏针的语气就觉得不爽,“事情是在赏奇原发生的,哪能问别人收账。一桩案子牵扯到了守一盟、海崖、赏奇原,自是不会简单的。李少主身上有伤,虽然已无大碍,但海崖的人也是武艺非凡,不可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被他打倒。若是真凶侥幸逃脱,或是拉了谁下水,以后你这赏奇原怕是谁都镇不住了。”

    他在赏奇原一向寡言少语,为求情报更是不敢轻易与人冲突,刚才举止使得眷影颇觉惊讶,转过身来看着他,“赵掌门去了趟望雪脾气见长啊。”见苍岭脸色越来越沉,她又补充到,“不过我们也明白,他到底是大门派的少主,故而特地派了人看管,免得海崖一时激愤动了私刑,大家面上都过不去。赵掌门您和李少主是朋友,愿意照应自是道义,可切莫忘了赏奇原也要做生意。”

    “做生意自然也得你情我愿,赏奇原如此失礼,怕是忘了我也是你们的客人。”他这么一说,倒让人不好回话,眷影眼波流转,垂下眼来施了个礼,“哎呦,都是小女嘴笨,招呼不周。还望赵掌门担待。”赵苍岭做了个深呼吸,大步走到眷影跟前,哐哐哐地就往楼上走。

    银壶馆其实是个巨大的围栏,一圈三层高的围楼把比武的池子圈在中央,只有最阔绰的客人才能坐在顶层的包厢一览全景,两楼的座位像是茶厅,却也有跑堂。囊中羞涩的可以去底层,虽然只有层层叠叠的石头长条做椅子,好歹能坐着看比赛,不像那些只凑得出个站票还非要来凑热闹的,只能站在底下围栏看看别人的脑袋或是脚底板。从池子走到包厢距离不算短,两人就这么沉默不语,直到包厢门打开,霜老板像是没瞧见苍岭的脸色,笑道,“哎呀,赵掌门果然好身手,这红利定是多多的,快坐。”

    他的身边空了个椅子,略微有些偏转地摆着,既能看见比武场内的情形,又能瞧见对面的人。李中平正坐在另一边,焦急地用眼神询问,赵苍岭微一点头,他才稍稍安下心来。霜老板见状又笑到,“几位既然都在此,不如让海崖问几句话,若有误会,也可趁早解开。”

    戚若娇还未开口,她身旁那个圆脸随从倒先跳了出来,“哪有什么误会,我们看得真真切切,整条走道里就只有他在,手上还沾着廖姨的血。不是他,还有谁!”那姑娘长相甜美,说起话来却是呛人,戚若娇不慌不忙地制止她,“紫铃儿,别在霜老板面前放肆。”小随从这才瞪了李中平一眼,气鼓鼓地不再说话。赵苍岭赶忙上前,一边抱拳一边问到,“戚少主,听闻海崖有人离世,大家都倍感惋惜。还望您能仔细回忆下当时的情景,以免真凶脱逃,逝者也无法安息。”

    他一番话说得着实令人不快,随着场内传来的锣声和喧闹,惹得戚若娇脸色发白,几乎是把不满写在了脸上。可她既是少主,便不能就着挑不出错的话发难,只能先耐着性子把前因后果重复一遍。

    “奇珍台是办大型拍卖的地方,大贸期间共有十次,海崖必然到场。那日正是第一次拍卖,大部分船师都去了,只有廖船师,因为要等着与赏奇原的人核账、交易,故而留在船上。拍卖才进行到一半,就听见有密集的响铃声,我们与赏奇原相熟,知道那有个那暗门锁着,就派紫铃儿去看看,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自然没有二话。”

    “他们一开锁,我就看见廖姨她死啦。”紫铃儿已经抢先嚷了起来,那声音带着哭腔,倒是真情实意。赵苍岭原想让她趁着情绪波动多说几句,眷影却出来搅场。“奇珍台四面都有高墙,以防宵小,且只有一个出入口,门禁森严,一旦开始拍卖便不允许出入。贵客们多在包厢,池子里的门票自是便宜些。戚少主的包厢是位子最好的,能够瞧见这边的暗门。”

    她说着,便展开一张地图。赵苍岭才刚站到地图边,就被武场内情景给牵了过去,那个人他分明在石堡见过,正是王亮,可荷官报幕时只有姓名,并未加上门派。眷影的讲解迫使他集中精神,搞清楚了奇珍台的构造。

    那其实就是围着个不高的台子绕的圈,除了与台子相连的内院和高高的围墙外,并无他物。墙上自然只有一个出入口,而内院也只有一个口子,且只进不出,就是为了防止有拍品掉包的事发生,所有东西送进内院后,除非是拍卖时上台,否则绝不可能再出内院。而通向台上的门,自然是众目睽睽,藏不了秘密。

    除此以外,围墙上还有一道暗门,便是通向事发的长廊。走道尽头是一扇隔门,连着盈绮院,已是在墙的那头了。“这盈绮院是赏奇原对账的地方,有些账册、凭条什么的,管得也是极严,只有一个进出口和这道暗门。我已去查问过,那日并无人从自己的书桌前离开,叫来办事的那些人在清点检查时也并无异常。”

    说着,眷影又看向戚若娇,“雀替他确实驾了马车进院,守卫说,那时廖船师也在车内,并无异常。”赵苍岭听得有些糊涂,“廖船师怎么会在雀替的车内。”紫铃儿又忍不住插嘴,“海崖那儿管账本的就是雀替大管事,年年都是他来接人。留在船上的人都瞧见廖姨上了他的车,路线也对,可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她几乎要哭出来。

    赵苍岭忙问,“那这道暗门”“平日一直是锁着的,必须有钥匙才能开,而且还连了百鸟箱,一旦有人碰了锁就会有刺耳的铃声不断传出,护原们就是听到这个声音才冲进去看的,正瞧见紫铃儿姑娘说的那副场景。”未等赵苍岭开口,眷影又急忙补充,“雀替那儿我也去过了,可他却死在管事书房内,实在问不出什么了。钥匙只在雀替和阿檐那里有,都是十年以上的管事了,雀替的锁在他书房内,外面的九连环锁也完好无损,阿檐的是随时带在身上,他又一直在星回乐城,并未离开。”

    又一声锣响,王亮的比赛结束了。他打得甚是辛苦,拖着伤和疲惫往阴影中走去,赵苍岭收拢回全部精神,转向李中平,“李少谷主,”他特意改了称谓,却还是惹来紫铃儿的白眼,他视作不见,“你又是为何出现在暗门后?”

    李中平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尴尬,这种表情,苍岭在望雪也见过,他正想着如何圆场,却见霜红绅忽得拿出个盒子,“是因为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