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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银壶斗水 12

    出了筒子楼就是片茂密的森林,掩住了那高高的木围栏,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主道上,来往的马车根本不会知道赏奇原还有这样的地方,使得这林间格外的静谧。赵苍岭并不急着回城,反而在树下坐着。

    风轻轻吹过,头顶传来细微的沙沙声,赵苍岭随手投了块小石头过去,樊露就从树上翻下来,他的脸上是少见的调皮神色,仿佛个孩童一般,“真不愧是一个师父教的,连都发现不了我。”

    “我猜,你们现在的教习不擅暗杀,不过是传递消息罢了。”樊露点点头,“对,怪不得有的教习就很厉害。”他一直站着,不敢坐下,“我刚才按你的吩咐看了,果然有人一路跟着,也在银壶斗上见过。”

    “是黄崇山吧。”赵苍岭并不意外,“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习惯?”“他站定的时候就开始嚼烟草,完了还喜欢搓脚印,看来是没少干跟梢的事。”他略一停顿,“还有件事很奇怪。”赵苍岭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犹豫了,樊露这才说到,“那个鹁鸪英在你走后,立马跑回去见黄崇山了。”

    赵苍岭看着并不在意,“他应该也是注意到有人跟着,那个黄崇山胆子是大,活做得太不利索,鹁鸪英从小生活在筒子楼,没几分本事哪能活到现在,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听见后半段,黄崇山让鹁鸪英别多管闲事,鹁鸪英一直在强调赏奇原的规矩。那是什么?”

    “你要不要坐一会儿?”听赵苍岭这么问,樊露连忙摇头,“不,我怕有人偷袭,反应不及。”赵苍岭也不勉强他,“赏奇原有很多规矩,涉及到银壶斗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允许场外暗害、私斗。鹁鸪英大概是以为黄崇山想拿第一才跟着我。”

    樊露哦了一声,还是感到十分不解,“可黄崇山骂他,说那不是赏奇原的活,是管事的活。然后他们看着就不太敢吵的样子各自回去了。”“不是赏奇原的活,是管事的活?”赵苍岭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却发现和现在的推论完全对不上。

    “没事,你继续说。”他看樊露一副想找人聊天的样子,就暂且略过这个疑问。樊露靠近一些,像个等夸奖的孩子,“那个黄崇山办事其实挺老练的,就是筒子楼这个地形实在吃亏,我也是做过相应的训练才能靠得近些。可那鹁鸪英看着不像学过跟梢和偷袭。”

    “他不用学,都是摸爬滚打一路练出来的。”“他特地到这里来的?”樊露倒不觉得这是个多可爱的地方。赵苍岭思忖片刻,还是和樊露讲起了这些俗事,“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出生在赏奇原附近,根本凑不起路费,连个姓也没有,你听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我其实也没有姓,樊露这个名字是去望雪的时候给的,不过,我在那以前都没有名字,觉得也挺不错的。”苍岭现在无意探问太多飞刃的事,只继续说到,“他们为了一个自由身会竭尽全力。有的只是为了攒路费离开这里,有些人确实出去了,但过的也不好,连回来的路费也凑不起,又把孩子卖回了赏奇原,阿英就是这样。所以他拼命攒钱,以为这样能在天下任何地方立足。”

    樊露倒是有物价的概念,但从来不必思考如何赚钱,对这些事也是懵懵懂懂,只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沉默地站在那里。“对了,你学过药吗?”“我学过用毒。”杀手的概念里,这两样东西没有区别,赵苍岭自觉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只能问到,“你认得出鹁鸪英手上是什么毒吗?”

    少年十分自信,他不但有过人的眼力,更有丰富的经验,“是惜醉,原本是满沙宫的秘药,既可用于问话,又可致命。从前有好多次任务都是给人下这种药,我不会认错的。还有那个廖船师,他们水葬那天我也看到了,她衣服上还有血渍,是死了以后还不断渗出毒液造成的,”说着,他比了个位置,“多半也是这种药。”

    这倒与赵苍岭的推测相和,毕竟鹁鸪英唯一可能中毒的机会就是那些血渍,可樊露比的位置着实有些奇怪,“你确定是在这里?这并不是能致命的位置。”“这里渗出的血最多,反正有毒扎在哪儿都一样。不过那个杀手确实次了些,药下得多了才会有死后还渗血的情况,颜色也很容易辨别。”

    赵苍岭只是读到过这种药,寥寥几句,知道得并不详细。“如果是想问出秘密,要多少剂量才合适?”“三钱即可。加到五钱就会丧命,六钱血的颜色就会变黑,那个廖船师该是用了五钱。”赵苍岭立马抓到了关键,“那两钱会有什么效果?”“问不出东西,但人不能动弹叫喊。若是下得精妙,一钱也能有这个效果。”

    “两钱,五钱。”赵苍岭默默盘算了一会儿,“如果先用了三钱,后面再加两钱呢?”“那就是问完话后杀人灭口了。”“不,还有一种可能。”赵苍岭眼神一凛,“三钱和两钱不是同一个人下的,才更合理。不然为何要用刺棱,多此一举。”

    “你知道谁是凶手了?”樊露颇为兴奋,他以前只学过如何掩去痕迹,倒也从未想过解谜的乐趣。“恩,手法和凶手都知道了,可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只能先想办法拿到证据,让平哥不受冤枉。”

    樊露自告奋勇,“我可以去那院子里拿证据。”苍岭却摇摇头,“证据不在那院子,在银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