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榭迷雾 06

    非烟水榭可以说是一步一景，尤其暮春的时候，长长的柳丝混着水汽，似雾非烟，将这诗意渲染得朦胧。会牍集却不需要那层雾气，只能选在点墨台举办。同样是临水而建，但此处风景却颇又特色，台前是一大片的空地，光线充足，数条小溪交汇在此，激出格外活泼的水声，不时露出一些大石块，看上去就像画卷上的点墨。

    眼看会牍集就快开始了，至尊堂的人却还没到，看着那一排空荡荡的位子，众人都不免交头接耳起来。颜书玉看着气氛明显紧张的众人，盘算着今年的生意该如何做。会牍集与赏奇原的各色贸易不同，没什么奇珍异宝，不过是每年一场的物料交易，让各派见见面，商议傅别，偶尔会有些稀缺的物资或者稀罕物，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特别重视。

    可今年大家的神情却不一样，却不知有几人是为了十日后的无问擂，又有几人是放弃了比擂，转而想靠着风原的防御工事出头的。正中不过一个小小的台子，略略高出地面，前面摆着一张不算大的桌子，可坐在两边的人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趁着至尊堂还没来，先用言语试探起来。

    “今儿来了不少新面孔，怎么也不介绍大伙认识认识。”震石派喉咙最响，对非烟水榭也不怎么尊重，薛掌门只能佯装不知，“哦，那真是失礼了。不如咱们按着座位，一个个报下名号。”他刚打算先介绍水榭的人，震石派又打断了他，“大派咱们自然是相熟的，那些不知怎么混进来的说说就行，别浪费大家时间。”

    他这么一说还有哪个门派敢开口，岂不是自降身价。谭雪澈站在薛掌门身后，脸色一直是冷若冰霜，穆骁勇拼命想从上面看出点情绪，此刻也能觉察出震石派该是在挑衅，便想冲出去揍他们两下，反正平时也没少听师兄们骂这个傻门派。

    却没想到先开口的是穆骁烈，“候副掌门，怎么不见贵派掌门？”众人心里其实早犯嘀咕了，掌门与人比试，输了便等于灭派，这无问擂又格外凶险，所以一般都是派副掌门或是精英弟子去。如今有几派不见掌门出现，自是引人遐想。

    候副掌门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冷笑一声，“马上就是无问擂，掌门自然是留在守一盟见证，看看谁能笑傲群雄。”震石派是名列前茅的大门派，与威山派同是刚猛的路子，互相有些不对付，其他人也不敢插嘴。

    薛掌门似是不经意地看向刻漏，又低声对雪澈说了些什么，众人的目光都不经意地跟着雪澈走动，想着至尊堂怎么还没到。无论何种场合，他们总是有人提早不少坐镇，尤其是这种长途跋涉的，怎会到现在都没进院门。

    “这会牍集一共三天，无问擂却要摆十天，快马赶过去也是来得及的。”曹延一向爱凑热闹，此刻完全放弃了无问擂，更是心情轻松，“听说这次至尊堂派来六位上使？”薛掌门赶紧接话，“倒不是为了会牍集，是为了风原的工事，想必顾庄主是最清楚的。”

    顾锦这次带的人也比往常少，货物倒是充足，只不过都是些布匹绸缎，不似往年丰富。曹延一心想着让绵峰门在这工事里露头，看了眼穆掌门的脸色，“听说，这次的工事颇为浩大，一直要到望雪城外，岂不是需要很多人力？”

    “那是自然，”殷物成按捺多时，就等着有人起这个话头，“百炼门可是做足了准备，修路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这一路上的攻防，望雪城也要加固，最好能直接在城北再做几个驿站，那才算稳固。”

    他笑着看向顾锦，“这次的粮食和木材可全靠风息庄了。”“既然答应了至尊堂，风息庄一定尽力。”顾锦淡淡地答到，未露喜怒，众人却愈发焦急，想看看大家都为风原工事准备了什么。

    轻微的滴答一声，刻漏又换了时辰，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那空着的座位，各有各的思绪。景墙那边忽然有人声传来，“荒土覆新芽，风送千声来。一念天地阔，心起常守一。”是至尊堂的人到了。

    缩着身子躲在人堆里看热闹的穆骁勇腾得直起身子，喜形于色，那一溜的外使里头竟然夹了个赵苍岭。他瞄了一眼父兄，对方似乎没看见他，便兴奋地微微挥手，却不想苍岭也是板着个脸毫无表情，大概是人太多了没看到吧。

    相较于他的欢快，其他人则是惊讶疑惑，非烟水榭已经快速地撤下两个凳子，赵苍岭和彭罗也自觉地站到那一排椅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