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北斗巡天
一夜无眠。
风烟，不，风诉满脑子都是这一天来经历的离奇怪事。
他想先放下不管，可这些杂乱的东西乱麻一样纠缠着他，甩也甩不掉。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
风诉从“床”上爬起来，挽好发髻，走到屋外。
那白老汉已看完柴禾，正用麻绳在那儿捆着。许是绳子太过粗糙，老汉的虎口都被磨得发红了。风诉走过去，抽起一条绳子便想帮白老汉捆柴。
可那老汉又把绳子从风诉手里拿了回来，道：
“小公子的好意俺心领了，不过这儿就剩下最后一担柴了，还是俺来吧。早弄好也早赶路。”
风诉答应了一声，便又起身，看着这小木头房子。
他其实一直在等那老头提出什么要求的。
这种穷苦人肯让一个外人借宿，甚至招待饭菜，在风烟的眼里，这样的人俱是要向客人索要报酬的——或权利或财富，亦或是性命。
不过，这老头却一直未说什么，直到他站起身道：
“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就这么简单？！
风诉有些惊诧，见他真的没有什么索求的意思，便是又一阵奇怪，是看自己太过寒酸，还是本就没有这意思？
不过也对，他已经不是风烟了。风烟能变成风诉，谁说那人心就不能变一变呢？
风诉淡然一笑，跟了上去。
目元城。
这一国之都，相传是因先皇好奕，便给首都取了这么一个城名，代表以此为天下眼，以城为天下心。
不过，由于朝廷与江湖间无数的关联与差别，以及十几年来江湖人的口口相传，目元城已变成了绝大多数江湖人口中的——
莫云城。
莫云城，不可谈论之城。
风诉辞别了白老汉后，独自走在这城街上。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那么，也就只能替“风烟”和赤夜楼操操心了。
他左看右看，寻了个包子铺去——清晨起的最勤的便是这些卖早饭的，而且这种人常年走动，消息也更加灵通一些。
不过，这包子铺居然还开张，倒让风诉很奇怪。
照理说，昨天夜里赤夜楼突袭紫禁城这么大的事，今天本应人心惶惶，怎么会有人一早就摆摊做买卖了呢？
“这位师傅，您这包子看着不错啊。”
风诉夸赞道。
“那可不，你这小娃子还挺有眼光。”
那卖包子的笑眯眯地说道，
“俺老赵家的包子，那是人人都说好的，这招牌可是响当当的呐。”
“那您这包子卖的这么好……就不担心有人给您砸了么？”
风诉接着道。
“嘿！这小兔崽子，找揍啊你！这太平日子里，谁还敢砸俺家的铺子？”
那卖包子的顿时由喜转怒。
“不对啊，我方才听说，昨夜那叛军可是杀了不少人，砸了不少东西呐。”
风诉有些奇怪了，忙问道。
“你这小兔崽子，你想找死，老子可不想。你咒俺可以，咋还咒起咱这大官家了呢？你就是不懂事儿，也不能在这太岁头上动土啊！”
那卖包子的情绪激动起来，竟绕过包子铺，走到了风诉面前。
风诉这下子真的懵了。
可是……可是昨天晚上他们四人明明已经按计划引叛军攻入莫云城内，若不是有高手阻拦，现在赤夜楼上就应当高挂着那狗皇帝的人头了！
可……可听这人的言语，城中却又是平安无事？难道那一夜的血雨腥风，不过是一场梦吗？
风诉正愣在那里，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已然……拧住了他的耳朵！
“小兔崽子，你给我听好了，俺就想好好地卖俺的包子，你要说疯话自个儿到别处说去，莫要连带了俺。”
那卖包子的虽其貌不扬，但手却十分有力，风诉的耳朵被捏得生疼。
当然，他使出的力连一成都不到。
这竟也是个练家子！
而就在此时，一袭白衣翩然而落。
雪云霜脚未着地，话便已说出了口：
“老赵，你跟我的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竟激得你这般动作。”
“雪大哥！”
那卖包子的竟似又惊又喜——当然，也不免有些心虚，
“这……这是您朋友？是俺老赵有眼不识泰山了。”
那卖包子的竟立即把手放开，并满脸堆笑。
“没关系，我这朋友年纪虽小，心倒是大得很，他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对吧？”
雪云霜面带微笑，又朝风诉使了使眼色。
风诉眉头一皱，心里怒火中烧，可他也知道，如果擅自行动，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便也只能强压怒气，点了点头，随即索性背过身去。
“是是是……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但人好歹是您的朋友……俺这儿也没什么东西，就送您几个包子吧。这……路上垫垫肚子嘛……”
那买包子的说着，却已往油纸包里包上了五六个包子。雪云霜满脸尴尬地笑着，想要推托，对方却很固执，好像要把这几个包子硬塞到雪云霜的嘴里似的。
雪云霜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接过了包子，转身便走。
他双手分明未动，却已有个小小的钱袋奇迹般地挂到了铺子的顶板上。
而风诉呢，早已趁着这段时间走开了。
他实在是不愿再纠缠在那里了。他现在只想要弄明白现在的情况——自己现在对这佛家的“轮回”之说已增加了一些认同和信服。
可是，这街上的确也没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风诉只走出七八丈远，便有清风徐来，雪云霜以其绝妙的轻功追了上来。
“哎，小野鸡，你是怎么惹上那老赵的？”
雪云霜抓住风诉的肩膀问。风诉却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又凭什么为我做主？”
“萍水相逢即挚友，况且我若是不把你当朋友，不替你做主，你又该去找谁呢？”
雪云霜这句话却又更是奇怪，把问题又抛回到风诉身上。
风诉不做声了。
他知道，这个问题他是不可能答的上来的。
“看来我猜得不错。”
雪云霜拍了拍风诉的肩膀，
“你若对京城的事稍有了解就不会惹上老赵；你若是在这城中有可寻的亲戚，就不会穿着这样一身破烂的衣服在大街上闲逛了。”
“你……跟踪我？”
风诉这句话脱口而出，说罢才反应过来——若是之前这样说话，倒是能给人以一些威慑。可现在，这样一句话，以这样的语调，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却又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果不其然，雪云霜哈哈大笑起来，又用手轻轻地把风诉往前推出去，道：
“这小野鸡，倒是有些机灵。平日阁中没有多少人，有的也拿不出手。反正你也没个去处——怕是还是个流民吧。若是愿意，不如到阁中来，做我的随身侍从，如何？”
风诉眉头锁得死死的，心里刚平复的怒气又上来了：
连自己的性命来历都不清楚，便要收自己做随从，这未免把自己看的太轻了吧！
风诉转过头来，正欲严辞拒绝，却正巧看见那长衫中露出的一点紫黑。
虽然只有一眼，但风诉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看错——那样的形制和颜色，早已深深地烙在了风烟的脑海中。
风烟，不，风诉满脑子都是这一天来经历的离奇怪事。
他想先放下不管，可这些杂乱的东西乱麻一样纠缠着他，甩也甩不掉。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
风诉从“床”上爬起来，挽好发髻，走到屋外。
那白老汉已看完柴禾，正用麻绳在那儿捆着。许是绳子太过粗糙，老汉的虎口都被磨得发红了。风诉走过去，抽起一条绳子便想帮白老汉捆柴。
可那老汉又把绳子从风诉手里拿了回来，道：
“小公子的好意俺心领了，不过这儿就剩下最后一担柴了，还是俺来吧。早弄好也早赶路。”
风诉答应了一声，便又起身，看着这小木头房子。
他其实一直在等那老头提出什么要求的。
这种穷苦人肯让一个外人借宿，甚至招待饭菜，在风烟的眼里，这样的人俱是要向客人索要报酬的——或权利或财富，亦或是性命。
不过，这老头却一直未说什么，直到他站起身道：
“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就这么简单？！
风诉有些惊诧，见他真的没有什么索求的意思，便是又一阵奇怪，是看自己太过寒酸，还是本就没有这意思？
不过也对，他已经不是风烟了。风烟能变成风诉，谁说那人心就不能变一变呢？
风诉淡然一笑，跟了上去。
目元城。
这一国之都，相传是因先皇好奕，便给首都取了这么一个城名，代表以此为天下眼，以城为天下心。
不过，由于朝廷与江湖间无数的关联与差别，以及十几年来江湖人的口口相传，目元城已变成了绝大多数江湖人口中的——
莫云城。
莫云城，不可谈论之城。
风诉辞别了白老汉后，独自走在这城街上。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那么，也就只能替“风烟”和赤夜楼操操心了。
他左看右看，寻了个包子铺去——清晨起的最勤的便是这些卖早饭的，而且这种人常年走动，消息也更加灵通一些。
不过，这包子铺居然还开张，倒让风诉很奇怪。
照理说，昨天夜里赤夜楼突袭紫禁城这么大的事，今天本应人心惶惶，怎么会有人一早就摆摊做买卖了呢？
“这位师傅，您这包子看着不错啊。”
风诉夸赞道。
“那可不，你这小娃子还挺有眼光。”
那卖包子的笑眯眯地说道，
“俺老赵家的包子，那是人人都说好的，这招牌可是响当当的呐。”
“那您这包子卖的这么好……就不担心有人给您砸了么？”
风诉接着道。
“嘿！这小兔崽子，找揍啊你！这太平日子里，谁还敢砸俺家的铺子？”
那卖包子的顿时由喜转怒。
“不对啊，我方才听说，昨夜那叛军可是杀了不少人，砸了不少东西呐。”
风诉有些奇怪了，忙问道。
“你这小兔崽子，你想找死，老子可不想。你咒俺可以，咋还咒起咱这大官家了呢？你就是不懂事儿，也不能在这太岁头上动土啊！”
那卖包子的情绪激动起来，竟绕过包子铺，走到了风诉面前。
风诉这下子真的懵了。
可是……可是昨天晚上他们四人明明已经按计划引叛军攻入莫云城内，若不是有高手阻拦，现在赤夜楼上就应当高挂着那狗皇帝的人头了！
可……可听这人的言语，城中却又是平安无事？难道那一夜的血雨腥风，不过是一场梦吗？
风诉正愣在那里，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已然……拧住了他的耳朵！
“小兔崽子，你给我听好了，俺就想好好地卖俺的包子，你要说疯话自个儿到别处说去，莫要连带了俺。”
那卖包子的虽其貌不扬，但手却十分有力，风诉的耳朵被捏得生疼。
当然，他使出的力连一成都不到。
这竟也是个练家子！
而就在此时，一袭白衣翩然而落。
雪云霜脚未着地，话便已说出了口：
“老赵，你跟我的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竟激得你这般动作。”
“雪大哥！”
那卖包子的竟似又惊又喜——当然，也不免有些心虚，
“这……这是您朋友？是俺老赵有眼不识泰山了。”
那卖包子的竟立即把手放开，并满脸堆笑。
“没关系，我这朋友年纪虽小，心倒是大得很，他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对吧？”
雪云霜面带微笑，又朝风诉使了使眼色。
风诉眉头一皱，心里怒火中烧，可他也知道，如果擅自行动，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便也只能强压怒气，点了点头，随即索性背过身去。
“是是是……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但人好歹是您的朋友……俺这儿也没什么东西，就送您几个包子吧。这……路上垫垫肚子嘛……”
那买包子的说着，却已往油纸包里包上了五六个包子。雪云霜满脸尴尬地笑着，想要推托，对方却很固执，好像要把这几个包子硬塞到雪云霜的嘴里似的。
雪云霜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接过了包子，转身便走。
他双手分明未动，却已有个小小的钱袋奇迹般地挂到了铺子的顶板上。
而风诉呢，早已趁着这段时间走开了。
他实在是不愿再纠缠在那里了。他现在只想要弄明白现在的情况——自己现在对这佛家的“轮回”之说已增加了一些认同和信服。
可是，这街上的确也没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风诉只走出七八丈远，便有清风徐来，雪云霜以其绝妙的轻功追了上来。
“哎，小野鸡，你是怎么惹上那老赵的？”
雪云霜抓住风诉的肩膀问。风诉却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又凭什么为我做主？”
“萍水相逢即挚友，况且我若是不把你当朋友，不替你做主，你又该去找谁呢？”
雪云霜这句话却又更是奇怪，把问题又抛回到风诉身上。
风诉不做声了。
他知道，这个问题他是不可能答的上来的。
“看来我猜得不错。”
雪云霜拍了拍风诉的肩膀，
“你若对京城的事稍有了解就不会惹上老赵；你若是在这城中有可寻的亲戚，就不会穿着这样一身破烂的衣服在大街上闲逛了。”
“你……跟踪我？”
风诉这句话脱口而出，说罢才反应过来——若是之前这样说话，倒是能给人以一些威慑。可现在，这样一句话，以这样的语调，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却又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果不其然，雪云霜哈哈大笑起来，又用手轻轻地把风诉往前推出去，道：
“这小野鸡，倒是有些机灵。平日阁中没有多少人，有的也拿不出手。反正你也没个去处——怕是还是个流民吧。若是愿意，不如到阁中来，做我的随身侍从，如何？”
风诉眉头锁得死死的，心里刚平复的怒气又上来了：
连自己的性命来历都不清楚，便要收自己做随从，这未免把自己看的太轻了吧！
风诉转过头来，正欲严辞拒绝，却正巧看见那长衫中露出的一点紫黑。
虽然只有一眼，但风诉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看错——那样的形制和颜色，早已深深地烙在了风烟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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