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散金银
沈随风昏头昏脑地奔出百步楼——他还没有从刚才那对酒楼繁华的震惊和对王行的鄙夷中回过神来。
以至于他撞上了个人。
“嘿，小兔崽子，走路不长眼啊！”
沈随风方才只顾走，眼神全在路边的小摊店铺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前面还有个人。所以这一下，他的确是跟那人撞得结结实实，帷帽被撞得扣在了沈随风脸上。
被撞的那人可没这么好过。他挑着副担子，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本就颇为不便，再被沈随风这么一撞，连脚步也倒不来，愣是把担子和上面挂的东西全掼在了地上。
那人三四十岁模样，身着皂色土布衣，脚穿平滑旧草鞋，正坐在大街中间。两个木桶翻在当街，粗白布抱着的两个包袱滚了出来。
这人张口就骂，让沈随风有些难堪。他正了正帽子，伸手想要拉那男人起来。
“这位大哥，是我的不是；我给您赔罪了。”
“赔罪？赔罪就完了？你知道我这东西是给谁送的吗？我人摔坏了倒还不要紧，要是这东西弄脏弄坏了，我饭碗就全丢了啊！不行，小兄弟你一定得给我个说法！”
沈随风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倒要看看，你这包袱里是个什么金贵宝贝！”
说着他便去掀那包袱。
“你……！”
男人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要去阻止沈随风。可是他晚了一步。
沈随风已经揭开了那层白布包袱。
包里是一个黑漆木盒，盒子盖已经摔开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从盒子的空隙中挤了出来。
“我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黄米糕啊。”
沈随风笑着说。
“你知道个屁，这哪是黄米糕，这是福星楼的桂花糕！”
男人看着包袱里的惨状，绝望的叫道。
“桂花糕？！”
沈随风扒拉了一下那堆东西，下面果真有还没压扁的桂花糕。
这可如何是好？沈随风急的脸色通红，恨不得赶快找个地缝钻回去。
若是揪着这事不放，耽误了雪云霜的计划，他便再无颜面对他们了；可若是就此跑走，到是要闹得满城风雨，那时候更是要连累雪云霜他们……
“你说个价儿，我照价赔偿，行不？”
沈随风低声说道，声音小的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那担夫倒是听得明白：
“照价赔？你想得到轻松；这桂花糕可是我们家老爷定做的，原是备客用；别的不讲，就单单是这桂花，且是今年开春儿的鲜花藏了来的，现在这时节，这样的桂花是用一份少一份！”
“那你想怎样？”
“我说的够明白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跟我家老爷商量去。”
那挑担的不饶不休，急的沈随风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跑也不是，赔也不是，真是个进退两难。
就在双方闹得热火朝天之时，人群里挤进了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风度翩翩、雁容红唇，引得好些男人她这儿偷瞄。
“我说这位大哥，您这做事也太不讲求道理了吧。”
那女子笑道。
“刚才两位的话我也听到了——恕我不才，妄下论断：这事确是这小公子有失在先，到底该罚；不过这位大哥，您何苦为了个晚辈在这儿坐着不起呢？倘或伤了身子，倒不好说是谁的过失了。”
这女子淡笑着，盯着担夫——后者已经被激得脸色发紫。
“小丫头片子，这没你理论的份儿！”
担夫没好气地叫道。
“自然是没我说话的份儿。我只是好心告诉你一句：出门在外，脸可不只是自己的脸。有些脸皮厚的主子，巴不得你们去给他出出丑、掉点脸面，这心里才过得去！”
女子还是淡笑着，但那但夫却脸色肝紫，一言不发——显然，她赢了。
人群里传出阵阵叫好声，混杂着窃窃私语。这让那挑担的更没好气了：
“现在想来，这姑娘说的倒是，是我多嘴了；这样吧，你赔上二十两银子，就此清了这帐，倒省的再跑。”
二十两……二十两可是……
沈随风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你在想什么啊！这钱是绝对省不得的了！
沈随风小心翼翼地捻出二十两银子扔给了担夫。那挑担的一声不吭地收拾起东西，拾起地上的银子走了。
路上传来一句低沉的骂声：
“一群狗杂种！”
“谢谢。”
沈随风没敢正眼看她，嘟哝了一句。
“不谢。”
白衣女子竟更加冷淡。
“我叫沈随风——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沈随风忽然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拉了拉帷帽，扔了五两银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女子耸了耸肩，在众目睽睽之下拾起了沈随风留下的银子，信步离开。
沈随风走在路上，忽然后悔没有问人家姑娘的名字，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给过她谢礼了，再问名字反倒是无趣很多。
沈随风闷闷不乐地买完药材，匆匆跑回客栈——所幸路上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雪云霜这边早已准备好一大桶水，还有些胭脂颜料糯米等——都是问店小二要的。
沈随风进来时，天字二号已经排满了碟碟碗碗，一时间他还以为雪云霜要用这些药材来炼毒。
“雪大哥，你这是……？”
“呦，回来啦……真是辛苦你了。”
雪云霜笑着接过沈随风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
“这……扔了吧。”
当雪云霜最后从沈随风手里取过他换下来的破麻布衣服时，尴尬地把它放到了角落。
“事情都办好了吗？”
他问。
“放心，都按你说的办了。”
沈随风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不对雪云霜说路上的意外了，毕竟也并不妨事。
“对了，这是剩下的钱……”
沈随风紧张地从里襟里抠出一个布包。
“不必了，你自己拿着吧；现在时间不早了，还得干正事呢。”
雪云霜动手解开药包，笑了笑。
“看着点儿，准能惊死你们两个！”
林胜南瞄了一眼雪云霜。当然，这里的“你们”是指风诉和沈随风。
风诉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煞血令的事，却都没有好的理由开口——仍旧在原处坐着，也不知道是在看雪云霜忙活，还是仅仅在出神。
沈随风听见林胜南这么说，反倒是巴不得贴到雪云霜脸上——别说有些药他听都没听过，就是那些胭脂香料，他都没看见过几样——却又怕弄坏了东西而不敢再靠前。
只见雪云霜把糯米桂岑等辗成细末，混上颜料……不一会儿就磨了一碗黄乎乎的粉末。他再把这东西用水调成粘稠的一团，在镜子面前就开始——
往脸上糊！
以至于他撞上了个人。
“嘿，小兔崽子，走路不长眼啊！”
沈随风方才只顾走，眼神全在路边的小摊店铺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前面还有个人。所以这一下，他的确是跟那人撞得结结实实，帷帽被撞得扣在了沈随风脸上。
被撞的那人可没这么好过。他挑着副担子，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本就颇为不便，再被沈随风这么一撞，连脚步也倒不来，愣是把担子和上面挂的东西全掼在了地上。
那人三四十岁模样，身着皂色土布衣，脚穿平滑旧草鞋，正坐在大街中间。两个木桶翻在当街，粗白布抱着的两个包袱滚了出来。
这人张口就骂，让沈随风有些难堪。他正了正帽子，伸手想要拉那男人起来。
“这位大哥，是我的不是；我给您赔罪了。”
“赔罪？赔罪就完了？你知道我这东西是给谁送的吗？我人摔坏了倒还不要紧，要是这东西弄脏弄坏了，我饭碗就全丢了啊！不行，小兄弟你一定得给我个说法！”
沈随风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倒要看看，你这包袱里是个什么金贵宝贝！”
说着他便去掀那包袱。
“你……！”
男人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要去阻止沈随风。可是他晚了一步。
沈随风已经揭开了那层白布包袱。
包里是一个黑漆木盒，盒子盖已经摔开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从盒子的空隙中挤了出来。
“我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黄米糕啊。”
沈随风笑着说。
“你知道个屁，这哪是黄米糕，这是福星楼的桂花糕！”
男人看着包袱里的惨状，绝望的叫道。
“桂花糕？！”
沈随风扒拉了一下那堆东西，下面果真有还没压扁的桂花糕。
这可如何是好？沈随风急的脸色通红，恨不得赶快找个地缝钻回去。
若是揪着这事不放，耽误了雪云霜的计划，他便再无颜面对他们了；可若是就此跑走，到是要闹得满城风雨，那时候更是要连累雪云霜他们……
“你说个价儿，我照价赔偿，行不？”
沈随风低声说道，声音小的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那担夫倒是听得明白：
“照价赔？你想得到轻松；这桂花糕可是我们家老爷定做的，原是备客用；别的不讲，就单单是这桂花，且是今年开春儿的鲜花藏了来的，现在这时节，这样的桂花是用一份少一份！”
“那你想怎样？”
“我说的够明白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跟我家老爷商量去。”
那挑担的不饶不休，急的沈随风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跑也不是，赔也不是，真是个进退两难。
就在双方闹得热火朝天之时，人群里挤进了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风度翩翩、雁容红唇，引得好些男人她这儿偷瞄。
“我说这位大哥，您这做事也太不讲求道理了吧。”
那女子笑道。
“刚才两位的话我也听到了——恕我不才，妄下论断：这事确是这小公子有失在先，到底该罚；不过这位大哥，您何苦为了个晚辈在这儿坐着不起呢？倘或伤了身子，倒不好说是谁的过失了。”
这女子淡笑着，盯着担夫——后者已经被激得脸色发紫。
“小丫头片子，这没你理论的份儿！”
担夫没好气地叫道。
“自然是没我说话的份儿。我只是好心告诉你一句：出门在外，脸可不只是自己的脸。有些脸皮厚的主子，巴不得你们去给他出出丑、掉点脸面，这心里才过得去！”
女子还是淡笑着，但那但夫却脸色肝紫，一言不发——显然，她赢了。
人群里传出阵阵叫好声，混杂着窃窃私语。这让那挑担的更没好气了：
“现在想来，这姑娘说的倒是，是我多嘴了；这样吧，你赔上二十两银子，就此清了这帐，倒省的再跑。”
二十两……二十两可是……
沈随风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你在想什么啊！这钱是绝对省不得的了！
沈随风小心翼翼地捻出二十两银子扔给了担夫。那挑担的一声不吭地收拾起东西，拾起地上的银子走了。
路上传来一句低沉的骂声：
“一群狗杂种！”
“谢谢。”
沈随风没敢正眼看她，嘟哝了一句。
“不谢。”
白衣女子竟更加冷淡。
“我叫沈随风——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沈随风忽然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拉了拉帷帽，扔了五两银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女子耸了耸肩，在众目睽睽之下拾起了沈随风留下的银子，信步离开。
沈随风走在路上，忽然后悔没有问人家姑娘的名字，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给过她谢礼了，再问名字反倒是无趣很多。
沈随风闷闷不乐地买完药材，匆匆跑回客栈——所幸路上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雪云霜这边早已准备好一大桶水，还有些胭脂颜料糯米等——都是问店小二要的。
沈随风进来时，天字二号已经排满了碟碟碗碗，一时间他还以为雪云霜要用这些药材来炼毒。
“雪大哥，你这是……？”
“呦，回来啦……真是辛苦你了。”
雪云霜笑着接过沈随风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
“这……扔了吧。”
当雪云霜最后从沈随风手里取过他换下来的破麻布衣服时，尴尬地把它放到了角落。
“事情都办好了吗？”
他问。
“放心，都按你说的办了。”
沈随风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不对雪云霜说路上的意外了，毕竟也并不妨事。
“对了，这是剩下的钱……”
沈随风紧张地从里襟里抠出一个布包。
“不必了，你自己拿着吧；现在时间不早了，还得干正事呢。”
雪云霜动手解开药包，笑了笑。
“看着点儿，准能惊死你们两个！”
林胜南瞄了一眼雪云霜。当然，这里的“你们”是指风诉和沈随风。
风诉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煞血令的事，却都没有好的理由开口——仍旧在原处坐着，也不知道是在看雪云霜忙活，还是仅仅在出神。
沈随风听见林胜南这么说，反倒是巴不得贴到雪云霜脸上——别说有些药他听都没听过，就是那些胭脂香料，他都没看见过几样——却又怕弄坏了东西而不敢再靠前。
只见雪云霜把糯米桂岑等辗成细末，混上颜料……不一会儿就磨了一碗黄乎乎的粉末。他再把这东西用水调成粘稠的一团，在镜子面前就开始——
往脸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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