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葬鸦自葬
“砰”
那个店小二跳了开来，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倒是沈随风，当头挨了一筷子，顿觉星光乱冒，差一点晕倒在地上。
雪云霜也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笑。
他能感觉到，这人的武功断然不差，况且沈随风又在对方那里。现在的情况，可绝非儿戏。
他的手一度收紧了些，但旋即又放松下来。
店小二环顾四周，一手平端着那根用做武器的筷子，另一只手轻轻把隔断门掩上。
那鬼魅般的笑仍未从他脸上消退。
“葬鸦魏嵬，见过雨花阁主。”
“阁下说笑了；鄙号粗俗，怎入得阁下尊口。”
雪云霜也冷笑起来。
“旧闻葬鸦人才济济，今当能目睹，实为一桩幸事；但你在对手面前能自报姓名，倒也算不落窠臼了。”
“雪阁主果然风趣，说话也拐弯抹角的；如果不是形势所逼，鄙人真想与阁主闲谈半日，不枉鄙人一世风流。”
“哦——？阁下话里有话啊。”
雪云霜还挂着笑，但神情愈加冷峻了。
“想不到阁主此时倒是爽利；那我便收回方才那句话。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我家主子待客心急，恐客人们路上耽搁，特派小的来催阁主快些赶路。”
“催？这倒是好一个催法！”
雪云霜扬起双臂，指了指满屋狼籍。
“鄙人也知道，这点杂事是请不动雪阁主的。不过鄙人自然有法子。”
他说着松开握着筷子的手。“当”的一声筷子落到了地板上。与此同时，他的手开始往回缩——
不好！
雪云霜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忙脚尖点地，飞一般地扣死他的肩头。
谁知魏嵬却剧烈地挣扎起来，不是为了挣脱雪云霜的束缚，而是为了把那条汗巾子甩到自己的口边。
他一口便叼住了那条毛巾。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魏嵬把毛巾从嘴里扯了出来。
雪云霜心里一惊，忙放开他，拉着沈随风急退三步，右手舞起袖子，让它转成一朵白莲——此刻这，这是最好的、也几乎是唯一的屏障。
白莲之前，绽开一朵狂放的曼陀罗华。
白莲之上，血色斑斑，平添一抹诡异。
“八月廿十，野狐岭小酒馆，自当大宴群宾。在此之前，雪阁主可以到西北七十里外沟底山拐子村歇脚——那里会有您感兴趣的。我想以雪阁主的为人，是不会失约的吧。”
魏嵬半跪在地上，嘴角流着鲜红色的液体，也不知是毒，还是血。
“我若是不赴宴，想必这毒药也不会放过我吧。”
雪云霜笑笑，看着他发红的衣袖。
“不错，但我也说不准它什么时候会发作；还有，雪阁主有一点说得不对：这并不是什么毒，而是蛊，就算连肉剜去也无用。”
魏嵬笑的阴沉而冰冷，但他很快就咳出了一口血，只得结束了冷笑。
“倒是些好东西。”雪云霜却出奇地冷静。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并无大碍，便把手背到身后。
“我可否请教阁下几个问题？”
“这要看我能不能回答了。”
“你的主人是谁？葬鸦家主？”
魏嵬不语。
“你的目的？”
“目的？传个话罢了。不过你们要是被我杀了，那你们根本不配去野狐岭！”
“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让你们情愿为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目标献出生命？”
雪云霜问这话时的表情很微妙，他着重强调了“你们”这个词。
“我们？”
魏嵬笑了笑。
“我们活着的目的，就是死。生在葬鸦，一生只为两件事：光荣，痛苦。从小就没有朋友没有父母兄长，身边的人都是敌人……不过如此。”
魏嵬从短暂的回想中回过神来。
“我想雪阁主也不必再问什么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风诉倚在墙角默默听着雪云霜和魏嵬的对话；沈随风又想上去帮忙，头上的伤口却又隐隐作痛；林胜南很担心雪云霜的手，却又不敢冒然打断他们的谈话，只能干看着。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谁也不知道雪云霜在想些什么，只听他答道：
“我会的。”
雪云霜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景色。
“你走吧。”
魏嵬听到这话，扶着门缓缓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打开门出去。
他的嘴里仍然在流血，止也止不住。
“我叫魏嵬！”
门外传来魏嵬含糊但坚定的声音。
雪云霜许久才明白过来——
他只是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存在过。
葬鸦就像一条铁链，每一名葬鸦的成员都在这无休止的痛苦中被锁死，被奴役，被驱使，为的只是最后光荣的一死。
葬鸦人根本不存在什么高过生死的信仰，因为他们从不奢求幸福与名利，只求解脱。
他们练武是为了麻痹自己，他们杀人是为了寻求一时之快，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死亡，所以每个人都是单纯的杀人机器。
这就是葬鸦的本质，残酷且无解。
……
“我又输了。跟你下棋，可真是无趣。”
谢家主边收着棋盘的棋子别说，但他的语调能一成不变，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实话实说。
“家主下棋总是一个路子，不知变通，自然难胜。”
那在阴影中的人拈起一粒粒白棋，将他们挨个放回棋篓中。
“说的好听，但你可别忘了，你用的是我的棋！”
那只手停下了动作。
“‘葬鸦自葬，不留朽尸’，谢家主这规矩太过死板，也该变一变才是。”
“葬鸦延续百年靠的就是它铁打的规矩，这我比你清楚。”
“但愿南真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南真”二字，谢家主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手中的棋子被捏的粉碎，又被一阵微风吹散。
“我劝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我我只是暂时的合作，有些事不是你该打听的！”
“那我不问便是，谢家主何必动怒。”
那人悠悠地把最后一粒白子放回篓中。
“等事成之后，谢家主想要的，自然就会到手的。”
那个店小二跳了开来，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倒是沈随风，当头挨了一筷子，顿觉星光乱冒，差一点晕倒在地上。
雪云霜也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笑。
他能感觉到，这人的武功断然不差，况且沈随风又在对方那里。现在的情况，可绝非儿戏。
他的手一度收紧了些，但旋即又放松下来。
店小二环顾四周，一手平端着那根用做武器的筷子，另一只手轻轻把隔断门掩上。
那鬼魅般的笑仍未从他脸上消退。
“葬鸦魏嵬，见过雨花阁主。”
“阁下说笑了；鄙号粗俗，怎入得阁下尊口。”
雪云霜也冷笑起来。
“旧闻葬鸦人才济济，今当能目睹，实为一桩幸事；但你在对手面前能自报姓名，倒也算不落窠臼了。”
“雪阁主果然风趣，说话也拐弯抹角的；如果不是形势所逼，鄙人真想与阁主闲谈半日，不枉鄙人一世风流。”
“哦——？阁下话里有话啊。”
雪云霜还挂着笑，但神情愈加冷峻了。
“想不到阁主此时倒是爽利；那我便收回方才那句话。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我家主子待客心急，恐客人们路上耽搁，特派小的来催阁主快些赶路。”
“催？这倒是好一个催法！”
雪云霜扬起双臂，指了指满屋狼籍。
“鄙人也知道，这点杂事是请不动雪阁主的。不过鄙人自然有法子。”
他说着松开握着筷子的手。“当”的一声筷子落到了地板上。与此同时，他的手开始往回缩——
不好！
雪云霜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忙脚尖点地，飞一般地扣死他的肩头。
谁知魏嵬却剧烈地挣扎起来，不是为了挣脱雪云霜的束缚，而是为了把那条汗巾子甩到自己的口边。
他一口便叼住了那条毛巾。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魏嵬把毛巾从嘴里扯了出来。
雪云霜心里一惊，忙放开他，拉着沈随风急退三步，右手舞起袖子，让它转成一朵白莲——此刻这，这是最好的、也几乎是唯一的屏障。
白莲之前，绽开一朵狂放的曼陀罗华。
白莲之上，血色斑斑，平添一抹诡异。
“八月廿十，野狐岭小酒馆，自当大宴群宾。在此之前，雪阁主可以到西北七十里外沟底山拐子村歇脚——那里会有您感兴趣的。我想以雪阁主的为人，是不会失约的吧。”
魏嵬半跪在地上，嘴角流着鲜红色的液体，也不知是毒，还是血。
“我若是不赴宴，想必这毒药也不会放过我吧。”
雪云霜笑笑，看着他发红的衣袖。
“不错，但我也说不准它什么时候会发作；还有，雪阁主有一点说得不对：这并不是什么毒，而是蛊，就算连肉剜去也无用。”
魏嵬笑的阴沉而冰冷，但他很快就咳出了一口血，只得结束了冷笑。
“倒是些好东西。”雪云霜却出奇地冷静。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并无大碍，便把手背到身后。
“我可否请教阁下几个问题？”
“这要看我能不能回答了。”
“你的主人是谁？葬鸦家主？”
魏嵬不语。
“你的目的？”
“目的？传个话罢了。不过你们要是被我杀了，那你们根本不配去野狐岭！”
“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让你们情愿为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目标献出生命？”
雪云霜问这话时的表情很微妙，他着重强调了“你们”这个词。
“我们？”
魏嵬笑了笑。
“我们活着的目的，就是死。生在葬鸦，一生只为两件事：光荣，痛苦。从小就没有朋友没有父母兄长，身边的人都是敌人……不过如此。”
魏嵬从短暂的回想中回过神来。
“我想雪阁主也不必再问什么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风诉倚在墙角默默听着雪云霜和魏嵬的对话；沈随风又想上去帮忙，头上的伤口却又隐隐作痛；林胜南很担心雪云霜的手，却又不敢冒然打断他们的谈话，只能干看着。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谁也不知道雪云霜在想些什么，只听他答道：
“我会的。”
雪云霜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景色。
“你走吧。”
魏嵬听到这话，扶着门缓缓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打开门出去。
他的嘴里仍然在流血，止也止不住。
“我叫魏嵬！”
门外传来魏嵬含糊但坚定的声音。
雪云霜许久才明白过来——
他只是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存在过。
葬鸦就像一条铁链，每一名葬鸦的成员都在这无休止的痛苦中被锁死，被奴役，被驱使，为的只是最后光荣的一死。
葬鸦人根本不存在什么高过生死的信仰，因为他们从不奢求幸福与名利，只求解脱。
他们练武是为了麻痹自己，他们杀人是为了寻求一时之快，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死亡，所以每个人都是单纯的杀人机器。
这就是葬鸦的本质，残酷且无解。
……
“我又输了。跟你下棋，可真是无趣。”
谢家主边收着棋盘的棋子别说，但他的语调能一成不变，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实话实说。
“家主下棋总是一个路子，不知变通，自然难胜。”
那在阴影中的人拈起一粒粒白棋，将他们挨个放回棋篓中。
“说的好听，但你可别忘了，你用的是我的棋！”
那只手停下了动作。
“‘葬鸦自葬，不留朽尸’，谢家主这规矩太过死板，也该变一变才是。”
“葬鸦延续百年靠的就是它铁打的规矩，这我比你清楚。”
“但愿南真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南真”二字，谢家主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手中的棋子被捏的粉碎，又被一阵微风吹散。
“我劝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我我只是暂时的合作，有些事不是你该打听的！”
“那我不问便是，谢家主何必动怒。”
那人悠悠地把最后一粒白子放回篓中。
“等事成之后，谢家主想要的，自然就会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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