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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直捣黄龙

    捱过一夜,清晨时分,在地面徘徊不去的那些野兽终于退去。这一夜里,丁远始终怀抱短矛假寐,他呼吸匀长,其实心里清亮,只等着那野兽突入进来便暴起发难。结果那些兽类到底没能找到这处地屋。

    他见到张茁醒来,简单交谈了几句,轻轻掀开入口盖板,握着短矛跳到了地面。只见日光映照下,林间雾气正缓缓消散,四下唯有鸟鸣声,更不见一头野兽。他按着张茁教的往地面细细看去,只见周围有许多断裂的枝条,地下脚印纷乱,不知昨晚有多少巨熊被那小小的竹管吸引了来。倘若入口真的被它们找到,凭自己一个人还真未必能抵挡得住。

    回到地屋内和张茁说起此事,两人都是一阵后怕。这时候小医官还没睡醒,陈群用了药,也正在昏睡中,他虽然受了些内伤,但是根骨强健,用了药之后好的很快,按照小医官的说法再这样睡个两天就能大好。

    按照张茁的想法,不如索性继续任务,让丁远在地屋保护两个受伤的队员,自己就在附近采摘药草,丁远却罕见的坚决不同意。要知道丁远是被招进来打杂的,话语权最低,在这种事情几乎没有发言权,不过眼下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丁远道:“我们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就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对手用了这么歹毒的法子来害人,保不准还有其他的招数在等着我们。”

    张茁问道:“那你说怎么做呢?”

    丁远道:“我记得昨天先露面那只公熊是从老营里面冲出来的,说不得它们是先被引到老营去,袭击了那里的人才撞上的我们。咱们和这熊搏斗的时候,又是刀又是箭的,倘若对方捡了我们的箭去杀人,可就百口莫辩了。”

    张茁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我记得那公熊撞上我们之前嘴角就已经沾血了。”二人就此定计。

    陈群醒转后,张、丁二人武装完毕,带了两天的口粮,就动身了。也不知张茁如何认得的道路,在这浓密的丛林里七扭八扭,竟然又回到了昨天与公熊遭遇的地方。那具庞大的熊尸仍倒伏在地,旁边却围了一群鬣狗,这种畜生本来是在西方半岛活跃,后来奴隶主战争期间被带过了死亡火山,并在林海中生存了下来。这些欺软怕硬的杂碎会袭击任何受伤的动物,包括人类伤员。所以不论你是否接收过狩猎任务,只要能够带着鬣狗的犬牙到八方饭庄(四只一组),就可以兑换一百枚铜币。不过冒险者们更喜欢把这些牙齿串起来做成吊坠、项链或者箭头。在金石的冒险者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杀的鬣狗越多越道德,杀掉一万只鬣狗,强盗也有阴德。”

    ‘道德标兵’张茁对这种生物更是深恶痛绝,当即摘下短弓就射,一轮连珠箭过去,射翻了七八头鬣狗,还有两只鬣狗正要逃跑,从旁边飞过两块拳头大的石块砸开了它们的脑壳,正是丁远扔的。

    打死这群鬣狗,二人上前查看,只见那公熊的皮子被鬣狗咬的破破烂烂,卖不上价钱了。昨天他们走的着急,射在熊身上的箭矢未能及时取出,这时也都已经不见,只剩下皮毛上的箭孔像是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眼睛,盯得张茁背后发寒。

    这里距离老营已经不足百步,张茁心中着急,拔步就往老营走去,丁远连忙跟上,可走了不到二十步,张茁便停下了。

    “老营里面有不少人。”他说道,“我们悄悄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丛林活动经验很丰富,一边轻手轻脚的往前走,一边坳了几支树枝插在自己衣带上,后面的丁远有样学样,两人一路悄声潜行,居然没有遇到什么放哨的就摸到了老营边上。只见营地里倒伏着几具骡子的尸体,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耍钱喝酒。

    张茁掏出一根中空的竹管仔细看去,发现这几个人正是去年新上任的游徼,是秦彦演召集城中无赖操练出来的。当时秦彦演试图将彼辈也操练成一支冒险队,随后驱逐现有的大小数百只冒险队,垄断金石的市场。但彼辈本来就是游手好闲的东西,都没过死亡群山,只在山北的小树林里拉练了几天就一个个叫苦叫累;强行勒令他们穿过山谷进入林海,行程还没过半就一个个托病逃跑。但这些人又已经接受了一些战斗训练,放任不管必然生乱,只好将他们招揽为游徼,安排做些杂活儿。此事在金石城内沦为笑柄,连乡野老农都知道新来的县令看走了眼,想把烂泥当朱砂用,怎么现在他们竟然来林海了,还占据了老营?

    张茁心中正疑惑,听得旁边树叶簌簌的响,回头就看到丁远一手抓着短矛,一手拎着包袱,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正在面前摊开来准备砸人。正打手势让丁远稍安勿躁,一阵风就把营地里那群人的话吹了过来。张茁一听,登时也是怒不可遏,恨不能挥刀杀尽这些长了个人身子的鬣狗。

    原来秦彦演阳谋不成,改用阴谋。前些日子在金石城里大闹的捕奴队里有个巫师,颇懂得一些咒杀追命的巫毒手段,与秦彦演一拍即合,将这帮败类游徼又好好操练了月余,双方定计要杀一批顶风作案的冒险者,以儆效尤。

    张茁喉头咯咯作响,气的满眼含泪。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固然是为了给自己搏富贵,可国家分明也能坐收好处,怎么就成了这位县令大人的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他心中念头翻覆,一时恨不得冲出去将这些害民贼一个个射翻,一时又想仰天长啸,这就回阳城养老去。正在他两心争斗不休的时候,又听那个正背对自己的无赖汉子叫嚷道:“咱们这次得了狄师的宝贝,咱这回可真是腰里掖张牌,见谁跟谁来。只可惜张茁这个老王八蛋跑的快,没让熊给叼了去。”

    旁边的人帮腔道:“不妨事,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昨儿那人说的明白,张茁他们的板车也放在了这里,他们想回阳城必然经过这里。”

    那无赖又道:“你不知道,这老东西很有点本事,我以前领着一群兄弟想烧死他,屋前屋后都放起了火来,没想到竟然叫他从屋顶上跑了!你说他会不会干脆不走老营这里,直接绕路回去了?”旁边有人说了些什么,但张茁已经听不到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亡妻那温柔的笑容又跳到了张茁眼前。想当年他在金石拼死拼活赚下第一桶金,买下了一座小宅院,想要成个家,传宗接代。没想到的是,当地人都嫌弃他的生计太过危险,最后是一个从西方半岛逃难来的老头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张茁给了老头一大笔聘金,却没想到老头在婚礼当天乐极生悲,高兴死了。当时整个金石的人都笑话他取了个女叫花子,谁料到那女子梳洗完后竟是生的端庄秀气,更兼持家有道。日后交心才知道自己这媳妇家竟然是个破落贵族。

    婚后两人感情甚笃,只是一直没有子嗣。两人求医问药近十年,才终于怀上了孩子。张茁还记得那天他请了所有称得上朋友的人在九鼎居大排筵宴,直喝得酩酊大醉才罢休。他回家后倒头就睡,却不知什么时候四下火起,他挣扎起来想要逃命,却发现妻子已经死在了床上,四下门窗也都被堵死了。

    张茁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逃出那个火海一样的家了,但他时常还能在梦里看到自己那温柔贤惠的妻,每每都恨不能掏出刀子自行了结。这些年来他没有放弃过追查火起的原因,但所有线索都消匿无痕,根本找不到。

    “什么人!啊!”直到那些无赖忽然起身大喊,张茁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他更不搭话,握短弓在手,一轮连珠箭雨就射翻了三四人,迈步迎了上去。

    老营范围很大,里面各式屋棚林林总总数十间,原来在老营埋伏的人不下二十个,这时候突然一声喊,都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虽然他们杂乱无章,却也让张茁心头一震,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一旁的丁远却没有停下,他掷出几块石头,将几名无赖的膝盖砸的粉碎,他耳力比张茁要好,听得更加真切,知道张茁和这些无赖有着血海深仇,所以没冲他们下死手。那些无赖中有眼尖的,看出二人势单力薄,大叫着:“他们只有两个人!兄弟们并肩子上啊!”一面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最后面,随即被丁远的一记飞蝗石撂倒。

    要说战阵厮杀,丁远不如陈群;要说野外生存,他不如张茁。但这群无赖乱糟糟的冲上来,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全没有一丁点的配合,简直如插标卖首一样的行径。丁远抖擞精神,手中短矛刺翻了两个,劈脸踹倒一个,还冲张茁吼一声:“别让他们跑了!”

    这些无赖,最擅长的就是欺负弱小时一哄而散,碰上硬茬子时一哄而散。但这次遇到丁远这个能和红毛巨熊比力气的怪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迎面击倒。那本事弱一些的还好,只是被他一拳一脚打的爬不起来;舞刀弄枪的还没等砍出去一刀,身上先多了三四个血窟窿,却又一时间死不了,只倒在地上高声惨叫。那几个平时就偷奸耍滑的也没能逃得了,被张茁一箭一个射翻在地上。

    张茁把一个脸冲下趴着的无赖踢的翻过来,狞笑道:“祁公子,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