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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瞒天过海

    按照张茁和沈俊最初的谋划,对小席尔瓦的刺杀应该是一次隐秘的暗杀行动,但场面要血腥一些。只是张茁并不擅长暗杀,而金石城的冒险者们也大多是粗豪的性格,擅长对付魔兽更胜过对付人。如果说沈俊想吃个小熊崽子,拍拍手就能找到不下二十个人能办这事儿,哪怕他想要个妖丹玩玩,也有着灰熊团这样实力强悍的队伍可以办到。但远赴百里之外取一位庄园主的性命,实在是件难办的差事。

    西方半岛的庄园主,与大夏朝的县令相比,权势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头上没有什么皇帝国王,所考虑的只有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权势延续。而席尔瓦家族近年来树敌无数,家主小席尔瓦上厕所都要带三个侍卫,想要刺杀他难如登天。

    至于说直接摆明车马上门讨伐,且不说路途遥远靡费巨大,席尔瓦家族有甲兵近千人,比金石的驻军数量还多,且个个全副盔甲,正面强攻绝难讨得了好。另一方面,派大队人马打败了席尔瓦,必然震惊朝野,彼时朝中文官的斥责、诘难必然围攻而来,实属下策。

    可如果按兵不动,小席尔瓦与秦彦演相互勾结,已经压得金石城里百行喘不过气来,大家刚过了没几年好日子,眼看又要回去要饭,是无论如何不愿意的。其中冒险者行会被打压的最为惨烈,张茁这些职业冒险者甚至有面临强行摊派的可能,对秦彦演和小席尔瓦的怨恨可想而知,所以这段日子张茁等人没少和沈俊聚会。

    张茁的最后一次冒险,原本是为了考察陈群是否可以承担这项任务,却意外的发现了战斗力更加爆棚的丁远,更在和沈俊谈及的时候刚好被丁远闯进院来,这在沈俊看来多少有些天意在里面,这才有了丁远这次的西行复仇。

    丁远的身材高大,如果大摇大摆的进入席尔瓦庄园的领地,不出三里路就会招来成群的打手,所以这莽子难得的动了次脑子,他决定自己潜伏在席尔瓦庄园外的野地里,由张茁进入席尔瓦庄园,搞明白小席尔瓦的行踪后,自己再冲进去杀光所有人。

    一路上张茁不知劝了丁远多少次,只可惜对方每次都是敷衍的“啊对对对”,然后我行我素的继续着自己的强袭计划。唯一令张茁心里多少踏实一点的,就是丁远绘制了一张精细的地图,标注了城堡的各处区域及功能,张茁的任务就是摸清小席尔瓦的行动规律后,标注到地图上。

    三天后,城堡大厅里。小席尔瓦正和他的几名心腹侍卫享用着丰厚的早餐,一名年轻貌美的女仆正在煮咖啡。大夏朝有句谚语,叫做一日之计在于晨,所以早餐一定要吃好。最近传回来的消息,那个丁远殴打了秦先生派去缉拿他的官差,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公然对抗官府,大夏朝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了。自己只要多一点耐心,说不定哪天正喝着咖啡,丁远就会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与此同时,丁远站在庄园外犯了难——张茁已经把小席尔瓦的行动规律摸清楚了,虽然查不出来小席尔瓦晚上在哪里睡觉,但一天三次的正餐在哪里吃已经查明白了,这对于丁远来说就已经足够。但问题在于,丁远这样魁梧的身形,离着城堡还有半里路就会被人认出来,然后团团围住了。

    至于趁着夜色潜入,也不可行,丁远在丛林里行动时发出的声音和一头棕熊差不多大,根本就是城堡上那些弓箭手的活靶子,而且城堡外围有护城河,夜间的吊桥是收起的。

    正踌躇间,听得有骡马叮当声音渐渐靠近,一支商队正缓缓行来。等到商队走近,丁远和张茁两人一起啧啧称奇——那商队里骡马少说也有四十头,赶牲口的却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并没有帮忙的意思,队伍从半里地外走到眼前却丝毫不曾散乱过。

    原来那赶牲口的是个略显老态的男人,他斜跨在一头黑毛白蹄的高头大马上,手里连鞭子也不拿,如果有哪个牲口稍稍偏离了队伍,他马鞍上有个系了绳子的大铃铛,略一旋转就飞掷出去,正中牲口的左右臀,那牲口就自己归队了。

    张茁看了只是喝彩,丁远却一时技痒了——他练过流星锤、绳镖这两样兵器,练习时的手法与这个老汉差不多。于是就迎上去,施礼道:“老人家,您这手绝活儿可帅的很呐!”

    其实行路在外,贸然拦住别人的车马是件很唐突的事情,但丁远却没有停下来攀谈的意思,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与那老汉并行往前走,显得好像是路人间的随意攀谈;二来,他的这声赞叹很是真诚,那老汉走南闯北,很有几分底气,看眼前这大汉夸自己的本事好,心里也很是受用,就一边继续前行,一边和丁远聊了起来。

    闲谈中得知这老汉名叫罗长信,在宛城做得好大骡马生意,他每年在金石卖出的骡马至少上百匹。可惜近两年金石的骡马生意一落千丈,周边几个县市也都不景气,只好多走了几百里路,来西方半岛碰碰运气。因为听说这边乱的很,还特地请了几个边军里退出来的老兵一起随行,一路上也不需他们牵马,也不用他们赶骡,只是专门护卫平安,老汉手笔颇大气,竟许了六成红利出去。

    再说到一人怎么能管的来四十多头骡马时,那老汉颇为自得的说自己曾在绳镖上下过几年苦功夫,十步内泼水不进,丁远眼睛瞪得老大,不信老汉的铃铛能打得这么准,并提议与老汉赌斗:“老丈,我也练过几年绳镖,没见过谁能有这种本事的,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如果你输了,日后我到了宛城,你请我喝酒;如果你赢了,我看你这只骡子瘦弱的很,怕是拉不动这么重的车,就帮你推车吧。”

    这老汉拉了几个老兵就敢出远门做买卖,自然不只是靠金银打动人心,他这些年来赶骡马时用铃铛,遇到强盗就使绳镖,从未有过一败,当下从怀里掏出五枚铜钱递给丁远,说道:“丁小子,你等下把这五枚铜币抛到空中,看我在铜币落地前把它们全都击中。”

    丁远接过铜钱一看,是不知道哪家大族私自铸造的劣钱,又轻又脆,拿手一捏几乎要当即裂开。他点了点头,与老汉一起走到空地后,口中喊了一声:“着!”扬手将五枚铜币齐齐抛上半空,五枚铜币如梅花般散开,彼此距离相差仿佛,正方便那老汉施展手段。

    老汉也看出来他抛铜币的这份手法,喝了一声好,右手已经取铃铛在手,只见他肘挂脚蹬,那铃铛闪电般往空中刺了五下,五声脆响几乎要连做一声,再看地上,五枚劣钱都已经被铃铛击成碎片,有好事的将这些碎片收集了来,居然还真拼成了五个完整的铜钱。

    众人一片叹服,丁远也很是光棍的一边叫好,一边挽起衣袖推车去了,老汉笑着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也很是得意。他年轻时走镖,曾一个人走遍三山五岳,遇到过拦路抢劫的强盗,也遇到过见财起意大户,每次都能从险境中全身而退,凭的就是这手神出鬼没的绳镖手法。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可能是看出了自己的本事,想要拜师学艺,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这绳镖是他家传的绝学,非得先考校过人品才能收徒。

    骡马队慢慢悠悠的前行,按照西方半岛的习俗,庄园的边界地带没什么人维护道路,反倒是会故意增加通行的难度,譬如沿河的就掘开河堤制造沼泽,土地干燥的就种植荆棘。席尔瓦庄园商队往来频繁,道路虽然被踩踏的坚实,却也没什么人维护,路面上坑坑洼洼的,时不时就会有车轮陷进去爬不出来,往往需要众人合力才能抬出来,现在有了丁远这个壮劳力,就容易的多了。

    随着脚下的路慢慢变短,眼前的席尔瓦城堡也慢慢变大了,城墙上果然看不到什么巡逻的护卫,只有城堡的正门有两个士兵歪歪斜斜的抱着长枪在打哈欠——东方金石城的县令是家主的至交好友,这不光使得席尔瓦庄园不需要担心来自东方的威胁,连半岛上心存不满的家族们也都被震慑住,不敢轻易进犯。所以他们这些当护卫的只需要盘查往来商队就足够了。

    城堡外的道路平整宽阔,很是气派,丁远歪靠在车厢上,以防止被人一眼认出来。他的遮掩简单到了简陋的程度,却意外的奏效,直到车队来到城门下面,那两个士兵才直起身子来上前盘查。

    张茁微微叹了口气,对那领队的老汉道:“老哥哥,实在是对不住,你们要白跑一趟了。”

    在罗长信错愕的眼神中,丁远从稍后的车辆上一跃而起,如猛虎下山一样扑向了前方的护卫,那张一路上都挂满了随和笑容的脸上这时候平静的看不到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