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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骤雨初歇

    丁远离开厅楼之后,并没有再逗留的意愿——个人的武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面对一群训练有素、武装到位的队伍,他必须趁着对方还没能有效的组织起来就离开。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斗都是类似的情形,调集自己最强大精锐的战力猛击对方的薄弱处,如果未能彻底击溃对方,就需要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及时撤离。好在小席尔瓦聚集了绝大多数的军官在厅楼内享用早餐,丁远的这一次突袭即使没能杀死小席尔瓦,大量军官的战殁也已经让席尔瓦家族的军队变成了被斩首的巨人。慌乱无措的士兵们就这样看着丁远大摇大摆的从城堡的正门离开,他们的心中甚至有些庆幸这个杀神没有留下来。

    丁远离开的大约半个小时后,士兵们还是乱糟糟的,有人在找自己熟悉的军官,有人则在问为什么还没有开饭——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城堡已经遭遇了一次突袭。

    管家约瑟夫是第一时间发现家主失踪的——他在丁远离开后,立刻召集了所有当时在厅楼和前院(城门到厅楼之间的院子)干活儿的奴隶,询问事件的经过。能在厅楼和前院工作的奴隶都是家政奴隶——在西方半岛,只有那些数十年里都“表现优良”或者生而为奴的才有资格成为家政奴隶,他们负责帮助主人招待客人,料理家务,甚至成为管理其他奴隶的管家,算得上奴隶中的贵族。这些人的脑子都很好使,在丁远扑过来的时候,鸡贼的躲开了,这时候叽里呱啦的一个个开始大声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有人说到激动的地方,甚至就拿手指着地上的尸首说起当时的场景。

    约瑟夫是个六十岁的老奴隶了,他那可怜的脑袋被七八个声音挤得快要爆炸,但听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弄明白一件事情:丁远进来厅楼后,在没有看见家主的情况下,直扑向家主吃早饭的厅楼,过了十分钟后才离开。这十分钟内,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都变成了尸体。而直到自己赶来,再没有第二个人走出厅楼。

    天可怜见的,小席尔瓦先生竟然在自己的厅楼里消失了!约瑟夫抓狂的抓过当时和丁远打了个照面的朱莉安娜,恶狠狠的问道:“小席尔瓦老爷当时是在厅楼里,你确定吗?!”

    朱莉安娜声音颤抖的说:“是的,当时小席尔瓦老爷就坐在长桌的主位,他派我去拿的酒,从我离开大厅到我遇见那个恶棍,都没有超过三分钟。”约瑟夫大声质问道:“那你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朱莉安娜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拿着武器,地上还躺着尸体。他没理我,直接撞进大厅里去了。”

    约瑟夫咆哮着吼道:“废物!废物!你为什么没有跟进去大厅看看席尔瓦老爷在不在!你为什么没有拦住那个恶棍!”

    朱莉安娜嘴唇哆哆嗦嗦的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她的眼睛不小心瞟到了大厅门前躺着的几具尸体,终于两眼翻白,瘫倒在地。

    约瑟夫咆哮着下令封锁消息,命令在场的人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他自己则一边对外宣布小席尔瓦先生受到了惊吓,需要静养,一面强壮镇定的给所有奴隶都加派了任务,他需要确保这些奴隶今天忙的不可开交,否则天知道他们闲下来会产生什么样的流言!

    不过,就好像老天爷故意为难似的,尽管每个奴隶都战战兢兢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苦干,闪烁的眼神还是像瘟疫一样蔓延了开来,甚至有一些胆大的客人竟敢拦住约瑟夫要求见一见小席尔瓦,表示慰问。

    慰问令堂!谁都知道,这时候最先拿到确切消息的那个人,准能卖个好价钱!

    约瑟夫叫上了几个信得过的奴隶开始收拾现场,他想起来热笼里还关着几个奴隶,他们一准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正好用来帮助打扫厅楼。可是他刚一打开热笼的盖子,就迎面被人啐了一口浓痰!

    “你就在里面躺到死吧!”约瑟夫嚎叫着,重重摔上了热笼的门。

    到了傍晚,在远处窥探的丁远、张茁看到城堡仍然未能恢复秩序,乱糟糟的士兵们在这个乱糟糟的白天,一会儿冲上城墙,一会儿又被什么人赶了下去,好像在唱什么戏一样。到了傍晚时分,城堡内更是有烟尘升起,不多一会儿,就有熊熊火光映照出来,直照亮了半边天。

    “看来,不管小席尔瓦死没死,这次席尔瓦家族是要大乱一场了。”张茁喃喃地说着。观望的时候,丁远已经对他讲过了在厅楼里发生过的事情,张茁听了也不由得心驰神往,恨不能在现场看看丁远杀敌时的英姿。他是个老江湖了,自然知道丁远杀死的那十几名军官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便小席尔瓦能够安然无恙的归来,失去了大量军官的席尔瓦家族也几乎失去了战斗力。在如此的战果面前,小席尔瓦的人头到底还在不在他自己脖子上,已经不重要了。

    晚上的林地里很寒冷,那遥远的火光并不能给两个刺客带来任何温暖,他们又看了一阵,就不再关注这里的事情,转头回到了草草搭成的庇护所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开始收拾装备,准备返回金石了。按照丁远的想法,他还想再等等,如果小席尔瓦被人救出来了,就再冲过去杀一次。但是张茁好说歹说的劝住了他——倘若小席尔瓦大难不死,短时间内必然也不敢露头,再等几天也未必能有机会;而且遭此大难,席尔瓦家族多半要枕戈待旦几天的,这时候杀上门去多半难以讨得了好去;最重要的一点,席尔瓦家族已经是伤筋动骨,短时间内是没有精力再把爪子往金石伸了,大可以回去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等有了确切消息再做打算。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总算是说动了丁远。

    一路顺利,倒是回到金石后,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县令秦彦演逃到了南宁府,两人动身前,沸反盈天的金石城冒险者们已经带着一批吃够了苦头的百姓将县衙团团围住,原本只是想讨个说法的他们,却被县衙里面射出的弓箭伤了几个人。本来只是一次低烈度的示威活动,只要不出人命,哪怕伤几个人也不算什么,偏偏包扎伤口时,发现从县衙里射出来的箭头上面有席尔瓦家族的标记!这下马蜂窝可炸了,各种家伙事儿都往县衙围墙上招呼了起来,等司农紧急赶来斡旋的时候,好好一座县衙已经残破了好几处。

    在司农的斡旋下,金石全体百姓“放逐”了县令豢养的打手,即那批席尔瓦派来的捕奴队。他们被收缴了武器,在一路痛骂和烂菜叶子中灰溜溜的跑出了县城。这批人平时在城里仗着秦彦演的撑腰四处欺男霸女,手里甚至还沾了好几支冒险队的血,自然是出了县城之后没多远就离奇失踪了,不必细究。

    倒是秦彦演,在这一次示威中他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还不敢说什么——金石司农可是军方的人,这两年来军产收入锐减都是拜他所赐,肯前来搭救已经是看在同是朝廷臣属的份上了,又怎么可能帮着秦彦演追究示威者的责任?为了保全有用之身,秦彦演当场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这些年被奸人蒙蔽,连累了金石百姓云云,试图撇清自己身上的责任。但这次示威历时很久,各方势力的话事人早就到了现场,逼着秦彦演亲口许诺绝不追究参加了本次示威的百姓,这才作罢。

    经此一役,秦彦演龟缩在他的官邸足不出户,求救的书信一封封的发往南宁府。只是衰弱的神经夜以继日的折磨着他,一阵稍大点的风都会吓到他。终于等不及上官的回复,直接带着官印跑到南宁府去了。

    第二件事,好巧不巧的在八方饭庄又遇到了罗长信。

    罗长信这老汉也算是个豁达的人,他千里迢迢跑去西方做生意,却赶上一出刺杀,所幸没人和他为难,得以全身而退的他忙不迭就往金石跑,正巧碰上百姓们赶跑了县令,这段时间饿的眼睛发绿的冒险者们正大张旗鼓准备出城采猎,他带来的骡马一下子卖了个精光。

    罗长信本就是常年往金石贩卖大牲口的,只觉得这两年生意的古怪简直难以述说,就想着找地方打听打听,更想喝上两杯压压惊。四下里一打听,金石酒楼三十一家,如果论酒菜丰美,九鼎居当属第一;可如果要打听消息,释放压力,八方饭庄当之无愧。连自己骑来的马都卖掉了的罗长信才骑着一头小毛驴从西城门的骡马市溜达到了南城的八方饭庄,他这一溜达不要紧,正好在八方饭庄外栓骡子的时候,和张茁、丁远走了个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