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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新的开始

    三人走了个对面,场景其实颇为尴尬——罗长信虽然也走过几年的镖,这次毕竟是去做生意的,平白被张茁和丁远圈入了一场刺杀行动,总算这两个人做事还算厚道,没等车队进门就动手了。倘若是在城堡内动的手,突袭的成功率固然更高,罗长信的车队可就无论如何不可能全须全尾的退出来了。

    张茁连忙迎上去,拉住了罗长信的手臂,激动地说道:“老哥哥,匆匆一别,没想到今天咱们又见面了,看您平平安安的,我这心可算是落到肚子里了。”

    罗长信毕竟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也是哈哈一笑:“老天保佑,我这次回来金石,居然顺顺当当的把手里的骡子马匹卖了个精光,可算是填上了之前许给护卫们的分红。”三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八方饭庄,点下一桌丰盛的酒席,一边用饭一边交流着各自这些天的经历。

    当日丁远突袭城堡,骡队被迫返回,走了不到三里路护卫们就按捺不住的要找罗长信讨说法——前文讲过,这些护卫都是罗长信重金聘来的,因为要开辟西方半岛的贸易路线,所以在酬金之外还许诺分给他们本次交易的六成纯利。然而买方的城堡就在自己眼前爆发了一场突袭战,这生意无论如何是做不得了,那么先前许诺的报酬该怎么落到实处,自然就得重新议定了。

    按照护卫们的说法,他们已经护送着骡队平安抵达了席尔瓦庄园的城堡外,任务已经完成。所以罗长信不但需要支付足额的酬金,而且还需要弥补他们那损失的六成红利。不过眼下这些骡马都还没有卖出去,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红利,所以这个红利怎么算就是个难事儿了。

    罗长信听了那个领头的护卫漫天要价,鼻子都简直要气歪了——从宛城到席尔瓦庄园,一路上人吃马嚼的都是他罗长信在供养,路途虽然遥远了些,可是到席尔瓦庄园为止都是在大夏朝的境内,护卫们除了打瞌睡就是打呼噜,契约里明明白白写着护卫们的职责包括了协助东主以武力抗争的形式对抗可能存在的暴力勒索、劫掠。也就是说,得商队在西方半岛做完交易,并且平安返回到金石,队伍解散,这时候护卫们才算是完成了职责。

    罗长信如果是个在城里开店面的富商,这时候面对一群舞刀弄枪的护卫逼宫,多半就慌了神,对方说什么就给什么了。但他毕竟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护卫眼皮子浅,以为这次买卖做不成,自己会一蹶不振,不如趁火打劫来个吃绝户。他不慌不忙的端坐马上,先用铃铛将骚乱中有些走远了的骡马赶回到队列中,然后才对护卫们说,这次虽然西方半岛去不成了,但还可以往金石城去碰碰运气;自己家大业大,一次跑空不打紧,先前许诺的酬金不会有变,至于分红的比例,去金石的危险程度自然是比不上西方半岛,所以六成红利需要改为三成。

    大部分护卫之所以围上来,是害怕东家这次生意折了本,自己连酬金都拿不到,至于那六成红利,生意都没得做了自然也没人去想。听到酬金不变时,众人已经都悄悄的松了口气,再听说去金石贩卖后还能拿三成红利,自然是喜出望外。

    只有领头的两人还是不满足,高举着钢刀厉声喝问道:“你如何能够保证一定能在金石卖掉全部的骡马?怕不是你的缓兵之计,到了金石就拍拍屁股跑路了吧!谁不知道你罗家这几年做牲的买卖一天不如一天!宛城今年根本没有多少金石的药草进来,他们拿什么买你的骡马?不行,你现在就得把钱拿出来,拿不出钱来,我们一人牵你几匹马走!”

    罗长信叹了口气,话说到这份上就是明抢了。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眼见两个领头的不肯善罢甘休,他也不能一再退让了:“诸位朋友们请做个见证,我没有说过半句不付报酬的话;咱们的契约中也有写明要做完生意才能结算全部的酬劳;贾盛福、贾盛禄两位朋友坚持要眼下结账走人的话,那咱们得按照中途退出的条款算——眼下还没有做生意,所以分红是没有的,酬金按照行程比例给。原计划的行程是宛城和席尔瓦庄园间一个来回,我算你们走完了多一半,给你们七成。”

    他从钱袋子里摸出四枚银叶子来亮给大伙儿看:“这里是四枚银币。契约写的明白,你们大伙儿的足额酬金是白银八两;他们两个去过西边,除了应付强人还要帮我应付那帮子兵卒的勒索,比你们多拿二两。咱们出发前我已经付了一半的酬金,这是他们两个剩下的酬金。两位朋友,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拿钱走人吧。”

    平心而论,罗长信这番应对软中带硬,而且出手算得上大方了。原来还有些躁动的护卫们看见他给钱这么爽利,当然也就踏实下来——反正这里距离金石只剩两天路程,也没啥危险,就算牲口真卖不出去,八两白银也够家里一年开销了。

    贾盛福、贾盛禄两人接过银叶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两个曾在席尔瓦的庄园里当过一阵子打手,因为熟悉西方的情况,也给往来商队做过几次护卫,攒下了不少的家底。可惜的是这兄弟俩一个好赌一个好黄,某位可汗评价两人的生活状况——虽然不能说是穷的荡气回肠,至少也是债台高筑。他们急需一笔巨款来还上自己欠的债务,去金石卖牲口的价格当然没有西方贵,所以眼下才狗急跳墙,想要抢一笔走人。他们本来以为自己口才辨给,随便煽动几下就能鼓动起大家来杀掉东主,没想到这糟老头子嘴巴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把众人安抚住了。

    兄弟两个自知道再强词夺理下去也不会有人响应,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也实在不甘心。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拍马上前,意图行凶杀人。

    史长信身边有一把刀,但是大家从来没见他用过。一路上只见他用铃铛驱赶骡马,手法精微。这时候贾家兄弟暴起发难,却见史长信在马背上猛然抬手,银光一闪间,贾家两兄弟已经双双落马毙命,咽喉处各自中了一枚银叶子。众人这才知道自己这位东家看着和和气气,手下却厉害得很。草草掩埋了贾家兄弟,一路踏实的回到了金石。

    史长信入城后自然先去报官,也是他福星高照,这时候秦彦演已经被赶跑,否则这位爷本着打击商贾的原则势必重判他;眼下县令带印逃走,乡绅、司农共同管理县中事务,临近冬季,城中有多处房屋需要修缮,仓库中大量物资即将告罄,愁的大伙儿直挠头,听闻史长信带了几十头大牲口来,真是如雪中送炭;至于那杀人躲财反被击毙的两名暴徒,既然已经掩埋,又有十几个护卫的人证,司农和乡绅自然也不会为难这个解了自己燃眉之急的商人,派了几名得力的吏员随护卫去检查尸体,而史长信则只需要在结案前留在城里等待传唤即可,无需关押。

    史长信讲完自己的经历,张茁、丁远连连称奇,听到史长信用银叶子当做暗器杀死贾家二兄弟时,丁远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高举起角杯敬了史长信一杯。

    这时城里的冒险队大多已经趁着县令不在,出城采猎去了,平时人声鼎沸的八方饭庄,这时候只有一些留在城里打短工的人在闲谈吃喝。金石城历年都有干不完的活儿,不是新起屋舍,就是官府出面组织人手修整道路。这两年来秦县令倒行逆施,连商队数量都大大减少,自然也不再修路架桥。好在这两年老天爷赏脸,没什么旱涝灾害,百姓们到底守住了自己的田亩,虽然少了份外快,日子到底过得下去。

    眼下县内库房被秦彦演变戏法儿似的掏了个干干净净,临时接管的司农等人即便想要做什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秦彦演和金石本地官绅的矛盾并不算隐秘,他走了,大伙儿都开心的很。这时候在八方饭庄里吃喝的,多半会咒骂几句。

    酒过三巡,三人聊得火热,史长信顺势问起丁远当日暴起发难的因由。按大夏律法,百姓刺杀官员属于大逆不道,在国境外刺杀番邦之人却没什么妨碍,所以张茁也不避讳,将自己等人和席尔瓦庄园结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只隐去了两节——丁远被诱拐为奴这一节,张茁不知道;沈俊出钱请丁远刺杀这一节,那也不必说的太明白。

    张茁的口才极好,年轻时每次采猎归来,都会有一群人围在他周围听他的故事下酒,直到妻子身死,宅院被烧成白地这场厄难后才变得寡言少语。而现在,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先是手刃了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元凶,又带着丁远奔赴百里之外做下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胸中积郁的恶气渐渐消散,越讲越是激动,嗓音渐渐洪亮,原本在饭庄里喝酒骂县令的短工们也渐渐被他吸引了来,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