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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千里运粮(四)

    大伙儿一边喝酒一边畅谈,正高兴的时候,听得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此次前来运粮的都是在林海中出生入死过的,对于周遭生意变化最是灵敏,这处民宅是史家特意找的一处僻静所在,左右屋舍都因为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了,平时几天也不见有个人经过,忽然来这么多人,院子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是这里么?”门外有人悄声说话。

    “是这里,你看周围都没有住人的房屋。”

    “那就干吧。”

    “张三,你打头,兄弟们跟在你后面。”

    随着“砰”的一声响,门并没有被踹开。外面的人在交谈时,就有机灵的悄悄找了木棍来将门顶住了。那踹门的也是倒霉,一脚正踹在木棍所撑住的部位,这一下简直与踹在墙上没什么两样,只听得“哎呦”一声,想必是跌了个屁股敦。

    丁远走到墙根,他本来就远比常人高大,稍一垫脚就将头探出了墙外,只见得胡同里面站了二三十个拿棍棒的混混,正乱做一团,有人手里抱着坛子,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丁远不再多看,回到院内低声说:“来了二三十个人,都是拿了棍子,有个家伙怀里抱了个坛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张茁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无非是火油。宛城的青皮好厉害,这是要杀人放火么!”

    史长信惊疑不定:“不应该,宛城的混混没这么大胆子,大家小心些,我怕这些人不是真正的混混。”

    说话间,外面又一阵砸门,夹杂着几声口音浓重的叫骂声,虽然听不太懂,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院内众人各自找了趁手的家伙,大家都是见惯了生死场面,虽然不愿意招惹地头蛇,可对方欺上门来那也没什么怕的。不过大伙儿的心理预期是在荒郊野地里可能会被强盗所劫,可没想到居然在城里就遭了贼。

    眼看得外面声音越来越大,门板被砸的不断颤动,连门栓都开始松动,马上就要支撑不住。张茁环视一下四周,说道:“抓活的!”

    门板怦然倒下,运粮队员们这才看到院外站着一群身穿短打扮的蒙面人,他们个个都用细绳扎住了袖口和裤腿,显得颇为干练。这群蒙面人分了左右两队,院门一旦砸开,就交错着冲了进来,瞬间站成了楔形攻击队列,实在是训练有素。

    为首的那人冲进来时,正和丁远打了个照面,见到对手如此高大,不由得愣了一愣,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起手中长杆就以长枪的技法戳向丁远胸腹间。

    丁远只见那人这一戳来的又狠又快,心中也不由得一惊,挥舞手中的木棍将对方杆头拨开,佯做准备快步上前抢攻时,对方那长杆早已又戳了过来,这次那长杆被抖得如面条般柔软,杆头晃出了碗大的虚影来,一时间根本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想攻哪里,仓皇间被逼的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运粮队的其他几位成员也都遭到了猛烈的压制,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携带的杆棒比齐眉棍要长出一尺,而且相互配合着用杆头戳击为主,大伙儿想还刺回去,手中棍棒不够长;有人想仗着身上皮甲扛几下冲进去贴身短打,却被直接戳了回来。

    张茁看到后面进来的蒙面人抱着一个硕大的坛子,此时夜风吹过,闻到一股浓浓的火油味道,心中大急,连忙冲丁远吼道:“没办法留手了,干吧!”

    丁远本来被带头的蒙面人以一根长杆戳的左支右绌,这时听到张茁要自己放开手脚,怪笑一声,挥动手中短棍奋力横扫,荡开对方戳往自己大腿的杆头,庞大的身躯好像炮弹一般弹射而出,骤然欺近了对方身前五尺,伸手去砸对方面门。那蒙面人也是使枪的高手,见敌人欺进了长杆间合,仍不慌不忙,抡起长杆的另一头拍砸丁远肋骨,他手中长杆沉重,这一下若是被拍实在了,当时就是筋断骨折,丁远连忙侧身使了个苏秦背剑抗下了这一拍,虽然有短棍阻隔,仍被拍的五脏六腑气血翻腾。

    丁远人高步大,再上前时,那蒙面人的长杆已经无从施展,干脆丢了长杆往腰间去拔短兵,丁远怎么肯再给对方机会?抬腿一脚踩在对方小腿内侧,在一阵“喀拉喀拉”的骨折声里,左腿已经提步跟上,一记膝撞结结实实顶在对方胸口。这一顶的力道是可以将一头红毛棕熊也打倒的,那人却被丁远踩住了腿,半点儿卸力的余地也没有,右胸口整个塌了进去,上半身像是破布口袋一样被抡圆了拍在地上,当时就没了气息。

    丁远和领头的那蒙面人交手不过短短几次呼吸间,攻守之势已经逆转,旁边的蒙面人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丁远已经拾起了长杆犹如猛虎下山一样杀了过来,而本领高强的领队已经被打倒在地,生死不知。

    丁远本来臂展就远超常人,这时换了长杆更是如虎添翼,他抖杆子的本事虽然比不上那些练家子,可仗着膂力惊人,将长杆当做双手剑来使,大力一刺一劈,旁人往往得使出腰背力量才能格开,抵挡不了几下就虎口发麻,气力不继,被打翻在地上。

    运粮队栖身的这处院落虽然还算宽敞,可这时候敌我双方二十余人挤在院子里打打杀杀,也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那个抱着坛子的蒙面人趁乱就往堆放粮食的角落走去,丁远大急,但眼前的敌人太多,一时间也难以冲过去阻遏对方。

    眼看着那装满了火油的坛子被打开封泥,即将浇在粮包上,丁远从窗台上捞了个蒜臼抡圆胳膊掷了过去,这一砸正中后背,那抱火油的蒙面人被砸的闷哼一声,软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与此同时,得了喘息之机的其他几个运粮队的成员也纷纷亮出了自己的绝活儿,一时间什么石灰粉、金钱镖漫天乱飞,顷刻就将这些蒙面人打倒在地。守在院外的蒙面人们这才发现情况不对,连忙一哄而散。

    丁远带头追出了几步,但害怕中埋伏,到了巷口还是停下来了。回到院落里时,发现大伙儿个个面色严肃,他心中一沉,问道:“怎么了?难道说粮食被人给毁了?”

    史长信摇摇头,语气颇为沉重的说道:“粮食没事,但是俘虏都死了。”

    丁远吃了一惊,连忙凑近观瞧,只见先前被打翻在地上的这些俘虏一个个面色黑紫,舌头伸出来老长,一副被人活活掐死的样子。他急忙转身去看那个被蒜臼砸倒的蒙面人,只见对方被砸的昏死了过去,火油被浸了满身。

    “快,这里还有个活着的,撬开嘴,砸光他的牙齿!”丁远连声叫到。

    张茁提了把小锤子,叮叮当当敲掉了对方满口牙,丁远将这些牙齿拾起拿到屋里借着灯光仔细观察,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藏毒的孔隙。

    大家活儿将唯一的活口抬到屋里,这人浑身火油,当然不可能放到床铺上,只好拖了一张长桌来放置对方。

    按照大夏律,贼人擅闯民宅,打死勿论。可是一口气打死七八个,也着实有点耸人听闻。张茁和史长信等人一盘算,这些蒙面人来路不正,但又很有几分军人的味道,他们手拿同样形制的长杆,又以大枪术配合刺击,简直是无法阻挡。如果不是丁远暴起拿下了对方首领,给大家争取来了喘息的空档,说不得自己一行人就要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院子里了。

    当下大家对这事情的处置方法分为了三派,一派认为应当立刻通知官府,由官府亲自出面好好盘查这些死者的身份,这事情很可能涉及到藩王,凭自己一支小小的运粮队是没办法安然脱身的;另一派认为应该抓紧掩藏尸体,左右粮食已经收的差不多了,大家连夜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城跑路;最后一派认为应当报官,但不应立刻报——毕竟这事情透着诡异,一旦官府牵扯进来,势必会影响运粮。

    三派各有道理,一时间谁也没法说服对方。最后还是张茁拍板——先将尸体隐匿不报,大家明天一切照常,等到粮食装了船,由副队长伯劳带船返回金石,自己留下来向宛城太守报告此事。

    正所谓麻绳只挑细处断,噩运总招苦命人。张茁一念之差,几乎断送了身家性命,直到数年后才时来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