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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吴王的野望

    “啪”

    精致的青瓷茶碗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摔的粉碎,溅起的碎片划破了跪在地上的那名男子的脸。但男子即使面朝着地砖也不敢露出丝毫怨怼的神色,反而是满面含羞带愧的抬起头来,望着眼前那身穿猎装的年轻男子,道:“公子,属下办事不力,人手折损颇多,还请公子治罪。”

    那名被称为公子的年轻人正是吴王世子,他一大早醒来就听被飞马赶回的军报惊出一身冷汗,但他养气功夫很好,心中怒极,面上却没有责备的神色,他虚抬了抬手,示意地上跪着的精装男子站起来,说道:“我不是要怪你,实在是虎卫个个都来之不易,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人,我心疼。”那公子说到这里,眼圈都泛红了,“范叔,你来同我说,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强敌,竟然会被擒住?”

    被称作范叔的男子低头“喏”了一声,回忆片刻,捋顺了思绪这才将当天与丁远等人交手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那天的厮杀场面很是混乱,他连院门都没能挤进去,只知道己方的虎卫开始势如破竹的在向内推进,一交手就打翻了对方小半人手。但对方显然有穿护具,挨了棍棒居然都还能爬起来抵抗,但也没什么组织、阵型可言,纯粹是仗着抗揍在死顶。但不知怎的,突然间队正就被打翻在地,一条长大汉子反而杀了出来,自己带着剩下的人扭头就跑——这些显然是不能说的。

    范叔在自己的回忆基础上将当天情形略作修改,只说那院子狭小,自己和剩下的虎卫挤不进去,从外面望去,是对方使了街头斗殴的阴毒手段,撒石灰粉迷了己方人员的眼睛,队正下令撤退并亲自殿后,却惨遭暗算,失手被擒。

    世子听了范叔的讲述后,又仔细问了双方人数差异、各自使用的军械,沉吟了半晌,忽然问道:“范叔啊,实在不是我猜忌你,但这次你们动手实在轻佻,莫不是那李家竟然敢胁迫你们?”

    李家,宛城首富,城中米行十八家,十五家都是李家在开,另外三家也得听李家吩咐定价,否则随时得关门。吴国的都城距离宛城不过二百里,朝廷着意削藩,在宛城囤积了大量兵马,吴王寝食难安,花了大力气与城中大族沟通,这些年来在城中潜藏的死士已经近百,吴王世子更是乔装打扮,驻守在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里。可以说宛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吴王的眼睛。

    如果不是城中的诸多眼线都没有异常情况传回来,虎卫的巨大伤亡简直要让世子以为自家的部署已经暴露,朝廷大军不日就将以泰山压顶之势推过来。

    那个被叫做范叔的男子,是吴王的贴身侍卫,从吴王的大计上论,分量并不比自己这个世子轻,自己刚才一怒之下居然向对方掷出茶碗,这可实在是太过失礼了。好在范叔对父王忠心耿耿,一旦说起公务来,那就顾不得自己受到的委屈了。

    果然,范叔听闻世子怀疑起了李家来,立刻正色答道:“世子明见,李家在城内可谓根深蒂固,号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前几天有一支运粮队从金石来宛城采购粮食,李家的人欺对方远道而来,故意将价格抬高了两成多,对方一连问过几家米行都是一样。但这伙儿人也实在是神通广大,竟然不知道怎么的联络到了一群手中还有粮的农户,收了一大批粮食。李家的大公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气性,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和曹队正大吵了一架,几乎当时就要翻脸。曹队正迫于无奈,这才带着我们去找那支运粮队的麻烦,谁知对方竟这么厉害,以至于折损了不少人手。”

    事实上,那李家大公子的确是找上了虎卫们强烈要求给这些捣乱分子一个教训。不过却并非纯用威胁,还有重金贿赂,这才打动了虎卫们出手。虎卫们潜伏在宛城图谋大事,自然备的有兵器和甲胄,但都被藏在偏僻库房内,不好取出,再加上吴王给虎卫们准备的是清一色的全身重甲,使用起来动静太大。曹队正向李家大公子讨要几套护卫的武器和护具,却只讨来了几根长杆,护具却是被李家当做命根子一样攥在手心,一具也不肯外借。无甲打轻甲,被打成这个样子其实并不奇怪。只是这些细则自然是不能和世子说的。

    世子在屋内踱来踱去,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无论如何,李家现在是我们的盟友,你们,唉,你们姑且忍耐一阵。这件事情我记下了,你把失陷了的兄弟名单拟一份与我,他们都是为了吴国的百年大计献身,不可使他们的家人受人欺侮。”

    范叔拜倒,口呼“世子宅心仁厚,属下必当剖肝沥胆,效犬马之劳”,世子再三搀扶,可范叔是个厮杀汉子,壮的犹如铁塔一样,世子虽然也算得弓马娴熟,毕竟一时扶不动他。直到世子佯作生气下了命令,范叔这才挺直腰背,只见他那憨厚黝黑的脸庞上此刻已经是涕泪恒流,感动无比。

    主仆两人又推心置腹了一阵后,世子体谅范叔星夜赶来报讯,让他去厢房休息一阵,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范叔出了正屋,迎面就看见自己的二哥范仲,范仲与范叔年纪相仿,都是长得又高又壮,只是范仲武技比范叔更加出众,所以被派做世子的亲卫。世子隐居的这间村屋毕竟简陋,与范叔的对话在院里也能听得清楚,范仲见到弟弟出来,却并没有多少喜色,而是沉下脸,低低的吼了一声:“走!”

    范仲吼完,转身就走。范叔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迈步跟上。三转两转,两人来到了打谷场,这时已经过了农忙时节,所以打谷场没什么人使用,亲卫们把住四周不许农民进来,在四周设置了兵器架,当做自己的操练场所。

    范仲挑起一根长棍,用力掷给范叔,自己却只拿了一条短棍,更不多话:“来!”

    范叔伸手接住长棍,只觉得小臂被震得一阵酸麻,心知自己这兄长的内功又有长进了,这次又要借着训练的名义来上演一出短进长的拿手好戏,有心拖延一下,但兄长有命不敢不从,只好咬牙迎上。

    范仲范叔两人手里拿的是长短棍,交手时却是各自似的枪法与单刀法。范仲自从得了内功传授后,在武艺上的造诣可谓日新月异,一同留在村里的亲卫已经无人能在他手中走过三招。范叔算得上是虎卫中武艺最高强的,使出枪法来还勉强能给范仲些许压力。

    范叔抓稳长棍,摆了个四海宾服的门户,又叫做中平枪,凭你有千万招式,都是中平枪变化起手最为隐蔽,算得上是个四平八稳的应对招式。只是范仲明明拿的是短棍,范叔却如临大敌的摆出一副防守架势,未免惹人嘲笑。

    不过此时在打谷场中旁观的亲卫们可没有一个露出不屑神色,他们一个个都聚精会神的盯着范叔的招式,试图找出能够抵御身怀内功的对手的法门。

    范叔轻轻颤动枪头,时不时迅速的轻刺出向范仲,这是长枪对付短兵的最常见方法——将长枪刺出只需要后手微动,而手持短兵的一方则动辄需要全身都动起来才能躲开或是寻找机会,往往几个回合下来,手持短兵的一方要么死在咬牙前冲的一刻,要么是被累的步伐散乱被长枪从容收割。夏朝武兵纪中记载短破长的技法琳琅满目,但总要反复说明都是什么情况下才能使用;对长破短的技法只字不提,因为编这部兵书的人认为,装备相当的两人对垒时,手持长兵的一方即便是凭着本能一阵乱戳乱拍也能把短兵一方打的屁滚尿流。啥,你说重甲对垒?还是快醒醒吧,军功十转才有资格穿重甲,一个炮灰不琢磨怎么保命,天天净做白日梦。

    这种说法当然有失偏颇,但用在军队训练中基本够用,毕竟能以事实反驳武兵纪的人要么是惊才绝艳的武学大家,要么是吐纳修玄的法师,都已经不是凡人范畴。

    我们且将目光拉回到这场兄弟间的比武,只见范叔几次试探,范仲都只是轻轻挥动短棍就将枪头荡开。这份眼力和爆发力实在是惊人,但对于观武的亲卫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毕竟身怀内力的范仲的反应速度、力量、耐力都得到了全方位的大幅度提升,自然可以施展出来旁人眼里如仙法的招数。

    在亲卫们期待的眼神中,范仲熟悉了范叔的攻击节奏,猛然大力挥动短棍砸向范叔刺来的长棍,这一下他运足了十成的内力,范叔心知不妙,连忙抽棍后撤,却哪里来得及?只听得“喀剌”一声脆响,长棍被当腰打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