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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海上生番

    郑远松试图骗丁远出售手里的粉末不成,反而被丁远将了一军,只好作罢。像他们这样走水路吃饭的,有生意时是商人,没生意时是水贼,倘若丁远只是个普通的客商,说不得当晚就得有人摸到舱房中问他是要吃馄饨面是要吃刀板面了。不过这大个子看来凶恶的狠,同行的伙伴又个个披坚执锐,一副不好惹的模样,郑远松纵然眼馋,也只有作罢。

    这些粉末究竟是什么呢?此物有个名目,叫做七色粉,水火不能侵,是用来炼丹的一味重要原料。大夏世界的炼丹术非常粗暴,基本上就是以一些天材地宝投入到丹炉中,通过种种手段来催发、融汇彼此的药性,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这些丹药的主材如果直接服用,往往也会有不错的养生效果,只是落在行家眼中未免有些暴殄天物罢了。

    这七色粉入药可以催发人体气血运行,是修行人增长功力的一味宝药,一两就可以卖出二三百文的高价。至于七色粉的出产,只有内海的一些海怪身上会脱落,每隔些年都会有宗门雇船前往内海深处,专门猎杀出产七色粉的海怪。不过海怪大多各有各的神通,即使是修仙宗门的长老,稍有不慎也会饮恨,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通过民间市场采购。久而久之,一些沿海的大家族知道了这东西的妙用,也会有意的囤积一些七色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拿来和这些宗门攀攀交情。

    接下来的旅途中,大家都被船上的颠簸折磨得不轻,先后有了晕船的症状,丁远自然也不能例外,整日里趴在船尾吐个不停,但是郑远松想要趁机偷取丁远的七色粉,却不知道被藏在了哪里。再过几天,丁远熬过了最难受的那段时间,自然更加没有机会了。

    船只顺着东海岸一路南下,期间隐隐约约看到深海中有几个不大的岛屿,郑远松却没有登岛补给的打算,他正色告诉丁远:“这些岛屿上活动着很多食人的生番,他们不服王化,不知礼义,只有用刀枪才能与之交谈。”

    如果是平时,丁远说不定会自恃勇武,要求靠岸补给,但这些天他实在是晕船晕的只剩半条命了,当然是从善如流。不过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不想与生番发生冲突,却免不了被生番盯上。

    这一日,已经走完了大半的路程,被晕船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众人也先后恢复了部分体力,正恹恹的围坐在甲板上谈天说地,精力充沛的在跟着水手学抽旱烟,更多的只是神色麻木的看着船舷外那一成不变的海浪。

    海面的阳光远比陆地猛烈,在冬日里就显得格外珍贵。这时水手们也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大伙儿正左一摊右一堆的聚在一起吹牛,猛地听见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叫道:“生番!生番来袭了!”

    大伙儿轰的一下站起身来,倒是没有多少畏惧的神色,他们一股脑的挤到船舷边,伸长了脖子眺望着,可是那生番的船毕竟还远,再怎么用力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深蓝的海涛。

    郑远松与瞭望手相互喊了几嗓子后,并没有下令加速脱离——眼下船只正处在一条暗礁密布的水道,轻易不能改变航向;而且生番欺软怕硬,见到自己的大海船多半会不战而退。

    当下,船只保持原有方向前行,船员们则摩拳擦掌的做好了战斗准备。不多时,船头方向果然出现了几条小舢板。在这个仍旧以接舷战为主的时代,小舢板想要击败郑远松的大海船几乎是不可能的——大海船高出舢板两米还不止,只要海船上的水手不慌乱,就站在甲板上用长矛往下戳也戳死了这些野人。

    郑远松站在船首举起一架望远镜仔细观瞧着对方的舢板,那些小舢板上挤挤挨挨的都是人,头尾各有人在挥舞着锚钩,这时试图在接近后顺着绳子爬到海船上来,不过面对大海船一般只是徒劳的送命。郑远松更在意的是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水鬼——生番会挑选特别擅长潜水的部族成员去凿毁大船的船底,是种颇为阴损的打法,海商们相互劫掠,一来是为了抢劫货物,二来海船本身就是相当贵重的财宝,所以很看不上生番们为了些许货物就凿沉大船的做法。

    郑远松仔细观瞧过迎面来的几条小舢板,并没发现水鬼的踪迹,心中略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冲瞭望手吼了两嗓子,要对方盯死这些生番的动向,严防水鬼。可是他正在忙着指挥大伙儿准备作战时,头上的瞭望哨忽然急切的大叫了起来:“海妖!有海妖!”

    丁远大惑不解的看着身旁的水手们,这些皮肤黝黑的汉子刚刚还杀气腾腾的在挽弓磨刀,听到“海妖”就一个个吓得连忙往船舱里跑,实在是有些诡异。好在队员们对于危险的感觉都很敏锐,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下意识的跟着水手们跑进了船舱。

    丁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向外望去,只见那刚刚还在天边的小舢板,这时候已经乘着浪来到了海船跟前,这速度实是吓人的很。他揪住旁边的水手试图问明白什么是海妖,但这些水手看起来似乎都吓破了胆,只是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刀剑,喃喃的念着什么。

    过了片刻,那滚滚波涛由远及近,简直连天都黑了下来一样,原本平静的海面上顿时掀起一股巨浪冲着海船覆压而下。

    顿时间,不论门窗是否有被关闭,此刻都在海潮的涌动下被洞开,那海水仿佛有灵性一样的冲开了每一扇门窗,随即又退了出去,只剩下甲板上残留的水渍告诉大家刚刚经历过一股足以将船只卷入海底的巨浪。

    “啊啦啦啦啦!啊咯咯咯!”船舱外响起了刺耳的呐喊声,那是生番们的战吼,他们借着海潮的力量无视了船舷的高度,直接从舢板登上了海船。这一下攻守之势顿时逆转。

    丁远抓起两把长刀跳到甲板上,只见刚刚还空无一物的甲板上,这时候已经站满了生番,这些生番的胸口用红色颜料绘制了形状各异的图案,头发似乎是用刀子割过一样半长不短,乱七八糟;离着丁远最近的一个生番见有人敢反抗,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就扑了过来。

    丁远从来没有见到过生番,近距离观瞧下,只觉得对方虽然形体上大致还保留了人类的结构,但手脚、面部都已经更像是一种海洋生物而非人类了。冲自己扑来的这个生番咧开大嘴呼喊着,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渗人的光,丁远不敢托大,挥刀用力一格,那生番的力气却似乎与同样体型的人类没什么差别,手中用牙齿、骨头和木棍制成的狼牙棒顿时脱手飞出。

    这生番似乎是没料到丁远的力气如此巨大,它在原地楞了一愣,眼看丁远左手长刀又挥了过来,灵巧的往后一跳,张开大嘴冲着丁远就是一阵嚎叫。这嚎叫声不仅难听,还具有相当强的冲击力,从旁边看时,那生番的嘴巴里似乎都有透明的声波正一浪接一浪的袭向丁远。

    丁远正面挨了一下,顿时觉得脑子“嗡”的响了一下,原本随着海波有节奏起伏的甲板顿时旋转起来。他暗骂自己鲁莽,竟中了敌人的声波攻击,一边急提一口气,“哈”的一下爆喝出声。他这一“哈”可与生番的嚎叫有所不同,纯粹是仗着自己肺活量大喊出了一声巨响。不过这一嗓子虽然没能打断生番的嚎叫,却好歹缓解了丁远的头晕,他急忙抡双刀往前砍去,那生番没料到猎物中了自己的嚎叫还能发起反击,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顿时被砍成三段。

    丁远斩了那生番,眉头微微皱起,只觉得对方的身体里几乎没有什么骨头,长刀划过时与切割竹席也没什么区别。但对方刚刚那一阵嚎叫已经引来了甲板上其他生番的注意,他用余光看了一眼仍旧缩在船舱里的水手们,心中暗骂一声,两手攀住头顶的屋檐,使个倒卷帘的身法翻到了船舱的屋顶上。这海船的舱室大半埋在船体内,出口的地方却在甲板上搭了个遮蔽风雨的小小屋棚,这屋棚并不算怎么牢固,丁远刚站起身来就感觉脚下木板摇摇晃晃,连忙换成跪立的姿势。

    “船长,这些生番,是哪里来的?”丁远挥动手中长刀,逼开了几个围过来的生番,一面冲下方的船舱内喊,他心中大恨——郑远松和他手下的水手们提起生番时一个个都把鼻孔翻得朝天高,谁知道真遇上了竟这么不济事!如果不是这里距离海岸太远,真有心弃船泅渡回去了。

    郑远松毕竟在海上走的次数多了,在这种凶恶的环境里恢复的速度比普通水手要快,他听见丁远的声音中气十足,不像受伤,心中稍定,答道:“丁壮士,这些不是普通的生番,他们是生活在深海里的海妖!他们奉海怪为图腾,已经不是人了!”

    深海里的海妖怎么跑到近海来了?丁远心中暗骂一声倒霉,随即又叫道:“刚刚有个生番冲我大吼大叫,叫的我头里发晕,这是什么名堂?”

    郑远松听了心里一惊,能以叫声使人头晕,这分明是仙家说过的海妖祭祀,也算是有修行的,怎么这大个子居然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就给宰了?但眼下情况危急,也顾不得细细思索,连忙翻找自己的记忆,回道:“壮士,这些海妖里,头上有黄色鳍片的是他们的祭祀,用叫声让你头晕是它的神通,千万留神!”

    丁远差点被气笑——声波武器你叫我怎么留神?不过总算知道并非所有生番都会这一招,否则自己也没必要和他们打生打死了,干脆跳海自尽吧。他眼力很好,四下望了一望,除了刚刚被自己杀死的那个生番头上有黄色鳍片外,桅杆下面还有一只头戴黄鳍的祭祀,正在仰头用嚎叫攻击瞭望手。那祭祀的嚎叫威力十分惊人,瞭望手身处的桅杆足有数十米,竟然也被他这一嗓子给嚎的手脚发软,再也抱不住桅杆,若不是腰间系了安全绳,这时候就已经摔死在甲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