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海妖入侵

    “再不出来，大家一起被堵死在船舱里了！”丁远眼见那黄鳍的海妖祭司用嚎叫击昏了瞭望手，转身向着自己走来，心中大急，他身处的这片屋顶不过两米见方，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如果被那黄鳍祭祀靠近再来上一次嚎叫，那可未必能够挺过去了。

    他一边大喊着试图唤醒同伴们心中的勇气，一边悍然从屋顶跳到了船尾处，这里的海妖不算密集，手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最长的狼牙棒也不过一米左右，对上丁远手中的钢刀也没什么长度优势。

    丁远运足气力，当头一刀劈向最前方的海妖，他力气本来就远超常人，手中的钢刀又是自己专门炼制的，坚硬非凡，那海妖举起手中狼牙棒抵挡，却哪里能挡得住？狼牙棒顿时被劈断，上面镶嵌的牙齿、骨头的碎屑四处飞溅。丁远下手毫不容情，眼看一击得手，立刻迈步上前，左手持刀对着海妖的心口就搠了进去。

    按照水手们的话来说，海妖已经不能够算人类，而更近于精怪之类。虽然蠢笨残忍，但也颇有一股凶悍之气。那海妖被丁原一刀搅碎了心脏。却用最后一丝力气死死的攥住了刀刃，试图阻滞丁远的攻击。丁远一脚踢在它胸口，刀刃拔出的同时，海妖被切下的手指也掉落在了甲板上。

    耽误的这短短半息间，另外两只海妖已经从左右两侧抢上来。他们的肢体非常柔韧，能够从人类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挥出武器。两把鱼齿短剑绕过了丁远的长刀，扎在了他的腰眼上，幸而海妖胳膊比普通人要短一些，这一刺没能完全扎进去。

    丁远觉得腰间一股刺痛，连忙回手，斩断了这两只匕首一样的短剑。他凶性大作，双刀舞得像风车一样排头砍去。顿时两只海妖的头脸、胸口被连连斩中，像两个破布口袋一样，委顿在地上再也不动了。丁远扫清了眼前的敌人，连忙拔出嵌在皮甲里面的断剑。只见那剑尖上并没有什么血迹，看来用骨头做的短剑并不能有效的穿透皮甲的防护。

    被两只海妖舍命一刺，丁远惊得魂飞天外，虽然侥幸没有受伤，也不敢再用短兵器与对方交战。趁着新的海妖还没靠近。丁远四下打量了一番，目光锁在了水手们用的船桨上。大夏的海船向来是以风帆为主要动力，很少使用到木匠。眼下堆在船尾的这几只短浆是为小船配备的，长约一米半，十分沉重。丁远将双刀插在腰带上，抄起两只船桨来舞了舞，还算趁手，就以双锏的招式一路向前打了过去，中者无不如同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眼看丁远在甲板上大显神威，缩在船舱里的队员们都备受鼓舞，一个个抓紧武器也钻了出来，他们这些天和丁远已经有了些联手作战的默契，并不着急往前推进战线，而是跟在丁远身后左右展开，不给敌人绕后夹击的空挡，虽然人数仍旧远远少于海妖，战局却已经大有改观。

    郑远松看着自家仍然缩成一团的水手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拔刀在手，厉声叫到：“兄弟们，咱们海上的儿郎什么时候怕过生番？客人们已经抄家伙跟这些杂碎干上了，咱们不能装孬种！”

    水手们常年在海上讨生活，要说经历的生死危机，比金石的冒险者们多了不知多少，况且在陆地上遇险，总还有挣扎一下的希望；在茫茫大海之中遇到了天灾或是海怪，那真是无法可想。这种在海浪中争命的日子，已经将水手们的神经磨得像铁索一样粗粝。这时见到海妖的妖法也不像传闻中那样的不可战胜，心底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劲儿顿时迸发出来，也嗷嗷叫着跟在郑远松身后冲出了舱室。

    定远一边挥舞着船桨，砸击着眼前的海妖们，一边密切关注着传授那只黄鳍海妖祭祀。这一次他看得很真切，那黄鳍祭司眼看形势不利，将手中的节杖住在地上。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仿佛连胸脯都大了一圈似的。丁远知道对方又要发动那能够令人晕眩的嚎叫，哪里肯让它从容发挥？右手船桨横扫，拍飞眼前的海妖。左手已经抡圆了一掷，将沉重的木桨冲着那黄鳍祭祀砸了过去。

    可怜那祭司刚刚张嘴准备嚎叫，迎面就飞来一只木桨将它砸在身后的桅杆上。海妖的身体内似乎没有什么硬质骨骼，被船桨这样一砸，几乎是字面意义上的前胸贴后背。那黄鳍祭祀委顿在地上。蓝色的体液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将一片甲板染的幽蓝深邃。

    大伙看到能使妖法的海妖祭司被丁远用船桨砸得生死不知，顿时振奋不已，手上的动作也有力了几分。再看这些海妖，先前虽然不敌人类的攻伐，但也颇有一些舍生忘死的劲头在。可那黄鳍祭祀倒地后顿时像失了主心骨一样连连后退，哪怕眼前就有刀剑劈砍下来，竟然也顾不得抵挡，只是一味的向船首的黄鳍祭祀靠拢。

    眼见海妖们聚成一团不再抵抗，丁远心中生疑，不敢再过分逼近，远远的站着望向船首那群海妖跪在黄鳍海妖的身体周围，明知道这时候正是一举消灭敌人的大好时机，但心中那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重。

    丁远在刚刚的战斗里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扭转了局面，隐隐已经是众人的胆魄，眼见他站住不动，大家心里虽然不明白，但也都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这时候海上风波平息，丁远隐隐听到那些海妖似乎是在齐声念诵什么，空气中的水汽似乎越来越浓重，几乎连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连忙转头问郑远松道：“船长，船上有油脂么？”

    郑远松连声道：“有，有，就在船舱里面，张五，赵七，你们快去搬些来。”

    大夏疆土辽阔，古往今来也不知道与多少擅长咒法、诡术的生物打过交道，修行者们固然可以凭借术法降妖伏魔，凡人也发现出了一样能够抑制几乎所有诡异事物的法宝——火。管你是什么旱魃水鬼，拖出来架到柴堆上面一烧，立刻天下太平。这些事情连丁远这个外来者都知道，更别说郑远松这些土著了。

    几名水手齐心合力从船舱中搬出了一桶油脂，手脚麻利的将木棍裹上油脂制成了简易火把点燃。这短短几分钟里，空气中的水汽已经浓密到无以复加，众人的皮肤、衣服、武器上已经开始有密密麻麻的水珠出现，更要命的是这股水汽还充斥了口鼻，为了防止呛水，大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缓缓呼吸。

    说来也奇怪，这样的水雾中，火把仍旧被轻而易举的点燃了，丁远接过一支火把，周围那厚重的水汽顿时消失不见。他心中好奇，将火把插在船舷上，往旁边走了几步，发现距离火把三步以外时，那浓厚的水汽立刻又出现了，再回到火把旁边时，水汽就又消失不见。

    丁远心中好奇，多点了一支火把扔向船首那群猬集的海妖，火把落在一只海妖的脚边，那海妖居然不为所动，仍然在念诵那不知名的咒语。丁远心里知道情况不妙，对方显然是在举行什么阵法，看来这阵法能让周围的空气中充满水滴，还能庇护维持阵法的海妖免疫火焰带来的伤害，威力不容小觑。如果坐视对方将阵法持续下去，或许连火把也无法驱散空气中的水滴了。

    丁远用急促的话语和大伙儿交流了自己的想法，大家按他说的试了试，这时候火把的庇护范围已经只有两步半了，显然这些海妖的阵法很强大，再过一时半刻火把也要被扑灭了。有人提起一支火把又冲海妖丢了过去，这次火把正落在另一只海妖身上，对方却是一样的熟视无睹。

    丁远提起手中的另一支木浆向海妖们砸了过去，这一下正中一只海妖的头颅，它的脑袋就好像一个铁皮水壶一样被砸的凹了进去，可完全不影响其念诵咒语。这诡异的一幕映在的眼中，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火把齐齐熄灭，身边的同伴身上都开始长出了鳞片来，有人惊恐的叫出声来，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变成了与海妖一样的呜哩哇啦。

    “你的理智遭到了冲击，立刻稳定自己的情绪！”丁远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受到的精神冲击本来应该是最大的，不过就在他精神恍惚的一刹那，脑海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那是星火号留给他的辅助AI在借助体内芯片提醒他，这并不是声音，而是经过特殊调制的，能够直接刺激大脑皮层的电脉冲，可以帮助宿主恢复清醒。

    丁远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在星舰文明之前的古老岁月里，人类中有一些专门探索自身肉体与精神世界的、被称为道士的人发现舌尖血可以破除外间邪祟、自身妄念，无独有偶，这个世界里的医官们也有相同的看法，丁远在星火号的帮助下恢复了片刻的清醒，但口鼻中充斥水汽的感觉仍未消散，他虽然心中将信将疑，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上一试了。

    咬破舌尖的剧痛驱散了所有幻觉，丁远定睛看时，自己投过去的木桨正飘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两支投过去的火把正躺在海妖的脚边，火焰已经熄灭；而海妖的脚蹼上分明有着被火把烫伤的水泡和焦黑——原来这火把一丢过去就被踩灭了，并不是火焰失去了作用。

    丁远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再回头看向船员们时，只见大家的眼睛渐渐凸出，直勾勾的望着那只躺倒在甲板上的黄鳍海妖祭祀，神情已经变得疯狂。

    丁远试图伸手挡住自己身旁一个水手的视线，对方却狂吼一声，似乎有深仇大恨一样挥舞着手中短刀就撞了过来，丁远心中一惊，知道对方的心神已经被幻觉击溃，恐怕是将自己当成了怪物。好在对方这时候失了理智，动作完全没有章法，丁远挥动胳膊打在对方肩膀上，将其砸翻在地，拿火把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水手喉咙中发出“呵呵”的几声喘息，终于不再发疯，整个人躺在甲板上剧烈的喘着粗气，抽搐着吐出一大滩液体，仿佛刚刚溺水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