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颜仲扬乘风而起，颜伯展趁机而动
颜驰一时间有些恍惚，直到对方转身离去。
颜驰觉得，他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不止一遭，但凡再努努力，自己可能就交待在这里了。同时感慨流年不利，本以为已经在人生低谷了。没想到，低谷里还有沟，沟里还有坑。若是有机会回到颜家祖地，一定去乐城云山上的凌云寺里，好好拜一拜。
心里想着，手上是一点儿不慢，连忙扶着父亲上了自己的马。难怪感觉父亲大人一直瑟瑟发抖，原来不是被重甲压得，感情是被驳给吓得，又不由得觉得好笑。
颜驰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让哥哥知道家族平安的消息，下令鹰骑，全速折返。
路上曹安追问心中疑惑，不是奉命催粮么，怎么接了一趟颜父就折返了。
颜驰心中大石落地，看这小子也顺眼多了。但也没有多说，愉悦的丢下一句话：“颜家有秘术，父亲得贵人相助而来，可抵得上万石粮草。”随后吩咐左右照看父亲，单手持枪，飞奔于前，头前开路。
不久前因为申昂，林啸二人的惊世箭法，手中不得不临时更换的长枪，此时显得格外地顺手。
颜驰调整呼吸，频繁引动颜家的内功心法，不知不觉间，脚下越来越快，轻点地面已经来到离地四五十丈的高度，并且体内内力生生不息，由内而外扩散在周身一寸处。
颜驰收敛心神，将内力灌注于脚掌，于空中如履平地，似飞鸟般逍遥。此时清风拂面，颜驰飘飘欲仙，仿佛要乘风而去。终究是否极泰来，来到了五品乘风境界。
与此同时，早已离开密林，奔行出十数里的三百精骑，当中一人骑着如同青色老虎般的罗罗上前，对阵六魁首说道：“魁首，有人乘风。”
阵六魁首头也不回道：“是敌是友，很快就能见分晓。你身后五品可还少了，理他作甚。”身后之人当即回道：“属下明白。”遂不再多言。
颜驰这边短暂地适应了五品乘风境界之后，依然在队伍之前一里处领路，毕竟父亲就在队伍当中，不敢有丝毫懈怠。
……
辰正时分，南禹城外，三通鼓响，宁军又一次试探性地攻城开始了。
南禹城头之上，申昂则微皱眉头看着眼前的景象，之前也见过几次这样的攻城，这次给人的感觉又有些许不同。之前的宁军士兵，一脸的不情愿，好像是被逼迫的一样，谁也不愿意多往前几步。现在的宁军士兵，可能还是同一批人，但是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不情愿，反而像是完成了任务。特别是回撤的时候，脸上有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这放在一两个人身上还好，没想到人人几乎都是这样，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申昂认为，要么真就是宁军发布了什么任务，有了什么好处，使得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进攻士卒的身上。要么就是，敌人是想到了什么攻城取胜的方法或者准备撤兵，这是最后一战，所以才会显得如释重负。
心中有了判断，申昂马上找到了洪森告知了他的猜想。洪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面增加守城的人数和力度，更加戒备。一面派遣林啸带领斥候，自北门出城，探查敌军大营的动向。
申昂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敌军已经撤走了，眼前的规模最多不过是三千人马。其实，这次能够退敌，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但是申昂不甘心在于，他派出了不少天干处的支卫，夫准，甚至是各天干的多位魁首，更是五百精骑的首次境外作战。无论如何，都应该等一个结果。但是宁军如此蹊跷，加上提前知道金乌国来犯，申昂知道，是时候返回镐京了。之前给凤来城守将栾通的信件当中，除了交代金乌国动向之外，还有让其务必坚守城池七日不失，七日之内必有援军赶到。如今满打满算，即便金乌国以最慢的行军速度前进，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十日了。
申昂心中忧虑，却始终没有离开城头一步，依然看着眼前的宁军拙劣的表演。
等到敌军鸣金收兵，申昂也越发坚信了心中的判断，敌人怕是真要撤退了。
少顷，林啸带队来到城头，禀明宁军大营当中，后军已经不见一兵一卒，中军和左军会合一处已经开拔，前军和右军正在休整，加固营门，暂时还没有撤退的迹象。
旁边有偏将请求立刻下令追击，申昂摇了摇头，看向洪森。毕竟他名义上只是军中的行司马，除了麾下的八十骑，无权指挥任何一支部队。
洪森思虑一番，缓缓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敌军并不是战败而走，士气未受到影响，人数依然数倍于我军。此时留下的军队，兵马也要在我等之上。兵不厌诈，未尝不是诱敌之计，这可能是敌人最后一次战胜我军的机会，切莫鲁莽。”
随即下令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追击，违令者，斩！
申昂知道洪森的应对得当，不过因为之前的布置，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遗憾。就在这时，有两枚石子分别击中申昂手中兵器和右手无名指。申昂强忍心中激动，默默走下城头，不久来到一处隐蔽巷弄。
巷弄尽头，典昭和一名身着轻甲普通士兵打扮的天干支卫，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申昂来到后，倚靠墙壁，右手攥拳抵在鼻下，轻声道：“念。”
戊字，行九麾下的支卫不敢怠慢，吐字清晰道：“禀殿下，各魁首幸不辱命，已于两日前分批次解救了颜氏一族。其中大部分已经送往颜家祖地乐城，颜舒颜驰的家眷被送往终南城，二人的父亲执意见颜舒，阵六魁首亲自率领三百精骑护送，想来今日就能回返。”
申昂平静道：“伤亡如何！”
支卫答道：“南方天干，列七魁首下属一支卫，盗用皇印，假传圣旨，掩护众人入颜府，事后被查时，已经提前服毒自尽。除此人外，因颜氏一族有人反叛，故而南方天干除两位魁首外，几乎人人带伤。好在阵六魁首带人及时出现，沿路城镇因有癸字魁首阻挡，城中军队自顾不暇，之后无人伤亡。”
申昂缓缓将拳头放下，询问道：“可是不久前于太医院中，利用太医身份刺探消息的那位支卫？”
“正是。”
申昂面色一肃，命令道：“按照夫准之礼设衣冠冢，入天干祠堂。子孙三代，封七等爵位，封地五十里。所在村落，四邻福泽，免税三年。”
支卫牢牢记下，又道：“除了南方的消息，殿下派往昆仑山脉的八千南禹城守军，已经完成任务，预计午时就可抵达南禹城下。”
申昂本不在意，可听到八千守军时，顿时怒道：“孤派往九千人，怎得只回来八千人？淘金淘到这般地步，让司空治下的炼金方士，提头来见！”
支卫连忙回道：“殿下，您虽然派了九千人，但是登记在案的确实只有八千二百三十四人，此次回城，无损一人，请殿下明察。”
申昂拂袖道：“罢了，你且下去，孤会亲自过问此事。”
待支卫走远，典昭斟酌道：“殿下，如今宁军退走，如何招降颜舒。”
申昂恢复往日平静，淡笑道：“孤已经把选择权交给他了，至于他怎么选，选哪条路，怎么走，走多远，让他自己决定吧！孤能派人，潜入敌国救人，也能万军当中取敌将首级，何况这是支孤军，你觉得呢？”
典昭明悟道：“殿下英明！”
申昂抬头望向南方，可那里除了一面厚厚的城墙什么都没有。
站立良久，申昂向来时的城头走去，心中默念，仁慈有时候，比什么都贵重。
……
一个时辰之后，宁军的队列当中，颜舒手持月牙冲天单面戟，胯下宝马，通体赤红似火烧一般，唤作火云骅。此时这匹良驹感觉主人的心情不佳，也由小跑变成踱步。
颜舒感觉到马速减缓，低声道：“老伙计，前路漫漫，何去何从啊！”
纵然是颜伯展，平日如何意气风发，雄才大略，也终究对眼前的情况没有一点办法。国主猜忌，亲人被俘，都说忠孝难以两全，可老天偏偏没有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一时间，身边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仿佛听不见了。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孤寂的心，独自跳动。
就在此时，前方军队当中一片骚乱。颜舒抬头观望，眼神湛湛，紧盯着前方。紧接着，就看到一直寄予厚望的弟弟，自远处凌空飞渡，来到近前。
颜舒一眼就看出弟弟晋升五品乘风境，率先开口称赞道：“吾弟果然神韵非凡，非常人可比，竟然比愚兄更早晋入乘风境，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颜驰没有像往常一样得意洋洋，反而一脸严肃地上前，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父亲大人被人所救，就在我身后两里处，其他族人也已经安顿好，兄长快随我来。”
颜舒虎躯一震，险些跌下马来，要不是知道眼前之人如假包换。并且断然不能开这种玩笑，颜舒甚至怀疑中了秘术。这种事情，比老国主弥留之际，将国主之位禅让给他，更加的不可思议。
颜舒当即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整。
随后纵马向前奔去，心急如焚。胯下火云知晓主人心意，原地留下一道红色残影，两里路途，转瞬即至。
颜舒见到颜父的那一刻，只觉得老天是如此公平，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个选择。
随后问清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得知了颜府一百七十余口，得贵人相助，才能逃出来大半。若不是有族兄临阵倒戈，甚至全都安然无恙，也未可知。
颜父之前对弟弟颜驰所说，完全是一句话带过。对哥哥颜舒所讲，事无巨细，并且最后加上他一路的一些见识和猜测。
最终汇总成一句话，颜家是被永国的一方大势力倾力所救，其身份至少是三公九卿级别，甚至可能是大永当朝皇帝申济所为。
实在是阵六魁首当时的坐骑，那头驳兽，太过惊世骇俗了。宁国当世的五位君候，二品的武道翘楚，覆海境界的强者，也没有这样的坐骑。
颜舒同时想到那日在山下，听到的高亢嗓音，说不定也是因为大人物的命令，才放了弟弟颜驰一条性命。
颜驰急切道：“兄长还在考虑什么，能得明主，三生有幸。更何况如今宁国已无我等立锥之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不现在就去南禹城下请降？”
颜舒当即回应道：“降肯定要降，但是不能就这么去。没有功绩，投诚也显得没有诚意。”
颜驰无语道：“我的大哥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再说投降就投降，性命都给他了，还要什么诚意？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没有真金白银和粮食布匹，总也不能打家劫舍当强盗吧！哪里去弄什么功绩啊！”
颜舒伸手一指后方的五千武威军道：“这便是功。”随后遥指其后道：“那便是绩。”
颜驰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带领大军深入茫茫雨林当中。斩将夺旗，攻灭两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建威将军。
颜驰觉得，他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不止一遭，但凡再努努力，自己可能就交待在这里了。同时感慨流年不利，本以为已经在人生低谷了。没想到，低谷里还有沟，沟里还有坑。若是有机会回到颜家祖地，一定去乐城云山上的凌云寺里，好好拜一拜。
心里想着，手上是一点儿不慢，连忙扶着父亲上了自己的马。难怪感觉父亲大人一直瑟瑟发抖，原来不是被重甲压得，感情是被驳给吓得，又不由得觉得好笑。
颜驰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让哥哥知道家族平安的消息，下令鹰骑，全速折返。
路上曹安追问心中疑惑，不是奉命催粮么，怎么接了一趟颜父就折返了。
颜驰心中大石落地，看这小子也顺眼多了。但也没有多说，愉悦的丢下一句话：“颜家有秘术，父亲得贵人相助而来，可抵得上万石粮草。”随后吩咐左右照看父亲，单手持枪，飞奔于前，头前开路。
不久前因为申昂，林啸二人的惊世箭法，手中不得不临时更换的长枪，此时显得格外地顺手。
颜驰调整呼吸，频繁引动颜家的内功心法，不知不觉间，脚下越来越快，轻点地面已经来到离地四五十丈的高度，并且体内内力生生不息，由内而外扩散在周身一寸处。
颜驰收敛心神，将内力灌注于脚掌，于空中如履平地，似飞鸟般逍遥。此时清风拂面，颜驰飘飘欲仙，仿佛要乘风而去。终究是否极泰来，来到了五品乘风境界。
与此同时，早已离开密林，奔行出十数里的三百精骑，当中一人骑着如同青色老虎般的罗罗上前，对阵六魁首说道：“魁首，有人乘风。”
阵六魁首头也不回道：“是敌是友，很快就能见分晓。你身后五品可还少了，理他作甚。”身后之人当即回道：“属下明白。”遂不再多言。
颜驰这边短暂地适应了五品乘风境界之后，依然在队伍之前一里处领路，毕竟父亲就在队伍当中，不敢有丝毫懈怠。
……
辰正时分，南禹城外，三通鼓响，宁军又一次试探性地攻城开始了。
南禹城头之上，申昂则微皱眉头看着眼前的景象，之前也见过几次这样的攻城，这次给人的感觉又有些许不同。之前的宁军士兵，一脸的不情愿，好像是被逼迫的一样，谁也不愿意多往前几步。现在的宁军士兵，可能还是同一批人，但是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不情愿，反而像是完成了任务。特别是回撤的时候，脸上有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这放在一两个人身上还好，没想到人人几乎都是这样，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申昂认为，要么真就是宁军发布了什么任务，有了什么好处，使得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进攻士卒的身上。要么就是，敌人是想到了什么攻城取胜的方法或者准备撤兵，这是最后一战，所以才会显得如释重负。
心中有了判断，申昂马上找到了洪森告知了他的猜想。洪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面增加守城的人数和力度，更加戒备。一面派遣林啸带领斥候，自北门出城，探查敌军大营的动向。
申昂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敌军已经撤走了，眼前的规模最多不过是三千人马。其实，这次能够退敌，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但是申昂不甘心在于，他派出了不少天干处的支卫，夫准，甚至是各天干的多位魁首，更是五百精骑的首次境外作战。无论如何，都应该等一个结果。但是宁军如此蹊跷，加上提前知道金乌国来犯，申昂知道，是时候返回镐京了。之前给凤来城守将栾通的信件当中，除了交代金乌国动向之外，还有让其务必坚守城池七日不失，七日之内必有援军赶到。如今满打满算，即便金乌国以最慢的行军速度前进，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十日了。
申昂心中忧虑，却始终没有离开城头一步，依然看着眼前的宁军拙劣的表演。
等到敌军鸣金收兵，申昂也越发坚信了心中的判断，敌人怕是真要撤退了。
少顷，林啸带队来到城头，禀明宁军大营当中，后军已经不见一兵一卒，中军和左军会合一处已经开拔，前军和右军正在休整，加固营门，暂时还没有撤退的迹象。
旁边有偏将请求立刻下令追击，申昂摇了摇头，看向洪森。毕竟他名义上只是军中的行司马，除了麾下的八十骑，无权指挥任何一支部队。
洪森思虑一番，缓缓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敌军并不是战败而走，士气未受到影响，人数依然数倍于我军。此时留下的军队，兵马也要在我等之上。兵不厌诈，未尝不是诱敌之计，这可能是敌人最后一次战胜我军的机会，切莫鲁莽。”
随即下令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追击，违令者，斩！
申昂知道洪森的应对得当，不过因为之前的布置，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遗憾。就在这时，有两枚石子分别击中申昂手中兵器和右手无名指。申昂强忍心中激动，默默走下城头，不久来到一处隐蔽巷弄。
巷弄尽头，典昭和一名身着轻甲普通士兵打扮的天干支卫，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申昂来到后，倚靠墙壁，右手攥拳抵在鼻下，轻声道：“念。”
戊字，行九麾下的支卫不敢怠慢，吐字清晰道：“禀殿下，各魁首幸不辱命，已于两日前分批次解救了颜氏一族。其中大部分已经送往颜家祖地乐城，颜舒颜驰的家眷被送往终南城，二人的父亲执意见颜舒，阵六魁首亲自率领三百精骑护送，想来今日就能回返。”
申昂平静道：“伤亡如何！”
支卫答道：“南方天干，列七魁首下属一支卫，盗用皇印，假传圣旨，掩护众人入颜府，事后被查时，已经提前服毒自尽。除此人外，因颜氏一族有人反叛，故而南方天干除两位魁首外，几乎人人带伤。好在阵六魁首带人及时出现，沿路城镇因有癸字魁首阻挡，城中军队自顾不暇，之后无人伤亡。”
申昂缓缓将拳头放下，询问道：“可是不久前于太医院中，利用太医身份刺探消息的那位支卫？”
“正是。”
申昂面色一肃，命令道：“按照夫准之礼设衣冠冢，入天干祠堂。子孙三代，封七等爵位，封地五十里。所在村落，四邻福泽，免税三年。”
支卫牢牢记下，又道：“除了南方的消息，殿下派往昆仑山脉的八千南禹城守军，已经完成任务，预计午时就可抵达南禹城下。”
申昂本不在意，可听到八千守军时，顿时怒道：“孤派往九千人，怎得只回来八千人？淘金淘到这般地步，让司空治下的炼金方士，提头来见！”
支卫连忙回道：“殿下，您虽然派了九千人，但是登记在案的确实只有八千二百三十四人，此次回城，无损一人，请殿下明察。”
申昂拂袖道：“罢了，你且下去，孤会亲自过问此事。”
待支卫走远，典昭斟酌道：“殿下，如今宁军退走，如何招降颜舒。”
申昂恢复往日平静，淡笑道：“孤已经把选择权交给他了，至于他怎么选，选哪条路，怎么走，走多远，让他自己决定吧！孤能派人，潜入敌国救人，也能万军当中取敌将首级，何况这是支孤军，你觉得呢？”
典昭明悟道：“殿下英明！”
申昂抬头望向南方，可那里除了一面厚厚的城墙什么都没有。
站立良久，申昂向来时的城头走去，心中默念，仁慈有时候，比什么都贵重。
……
一个时辰之后，宁军的队列当中，颜舒手持月牙冲天单面戟，胯下宝马，通体赤红似火烧一般，唤作火云骅。此时这匹良驹感觉主人的心情不佳，也由小跑变成踱步。
颜舒感觉到马速减缓，低声道：“老伙计，前路漫漫，何去何从啊！”
纵然是颜伯展，平日如何意气风发，雄才大略，也终究对眼前的情况没有一点办法。国主猜忌，亲人被俘，都说忠孝难以两全，可老天偏偏没有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一时间，身边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仿佛听不见了。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孤寂的心，独自跳动。
就在此时，前方军队当中一片骚乱。颜舒抬头观望，眼神湛湛，紧盯着前方。紧接着，就看到一直寄予厚望的弟弟，自远处凌空飞渡，来到近前。
颜舒一眼就看出弟弟晋升五品乘风境，率先开口称赞道：“吾弟果然神韵非凡，非常人可比，竟然比愚兄更早晋入乘风境，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颜驰没有像往常一样得意洋洋，反而一脸严肃地上前，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父亲大人被人所救，就在我身后两里处，其他族人也已经安顿好，兄长快随我来。”
颜舒虎躯一震，险些跌下马来，要不是知道眼前之人如假包换。并且断然不能开这种玩笑，颜舒甚至怀疑中了秘术。这种事情，比老国主弥留之际，将国主之位禅让给他，更加的不可思议。
颜舒当即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整。
随后纵马向前奔去，心急如焚。胯下火云知晓主人心意，原地留下一道红色残影，两里路途，转瞬即至。
颜舒见到颜父的那一刻，只觉得老天是如此公平，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个选择。
随后问清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得知了颜府一百七十余口，得贵人相助，才能逃出来大半。若不是有族兄临阵倒戈，甚至全都安然无恙，也未可知。
颜父之前对弟弟颜驰所说，完全是一句话带过。对哥哥颜舒所讲，事无巨细，并且最后加上他一路的一些见识和猜测。
最终汇总成一句话，颜家是被永国的一方大势力倾力所救，其身份至少是三公九卿级别，甚至可能是大永当朝皇帝申济所为。
实在是阵六魁首当时的坐骑，那头驳兽，太过惊世骇俗了。宁国当世的五位君候，二品的武道翘楚，覆海境界的强者，也没有这样的坐骑。
颜舒同时想到那日在山下，听到的高亢嗓音，说不定也是因为大人物的命令，才放了弟弟颜驰一条性命。
颜驰急切道：“兄长还在考虑什么，能得明主，三生有幸。更何况如今宁国已无我等立锥之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不现在就去南禹城下请降？”
颜舒当即回应道：“降肯定要降，但是不能就这么去。没有功绩，投诚也显得没有诚意。”
颜驰无语道：“我的大哥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再说投降就投降，性命都给他了，还要什么诚意？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没有真金白银和粮食布匹，总也不能打家劫舍当强盗吧！哪里去弄什么功绩啊！”
颜舒伸手一指后方的五千武威军道：“这便是功。”随后遥指其后道：“那便是绩。”
颜驰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带领大军深入茫茫雨林当中。斩将夺旗，攻灭两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建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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