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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丹徒县衙大牢,大耳看着眼前这个书生相的刘鄂,心里暗笑,只是让你陪我玩玩,待会儿你还得挨打。

    早就人摆好了象棋,刘鄂极不情愿坐在了大耳对面。

    大耳执红开局,首先就冲了当着炮,刘鄂便上了左马来看当着卒。

    双方你来我往,刘鄂逐渐落了下风,没有超过二十招,便推盘认输。

    大耳哈哈大笑,“这小子棋真臭,这样不好玩啊。”

    旁边那些马仔自然也跟着傻笑,“老大,快点赢了他,好让我们揍他个痛快。”

    “老大,我下棋真的不行,只能偶尔瞎猫撞上死老鼠赢一回,跟你比,差太远。”刘鄂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管行不行,三局是定好的,打不打你,得用棋说了算,免得你会说我这人不公平,对不?”大耳有些得意。

    不干是不行的,因为第二盘棋已经摆好。

    此局刘鄂执黑先行,进了一个兵,来个仙人指路。

    大耳微微一笑,“仙人指路,一般这样都是保守棋,看来你小孩子没胆量。”说完还是冲了当头炮。

    第一局刘鄂就看出了大耳善于用炮,当头炮、巡河炮、马后炮、金钩炮、窝心炮、沉底炮、连环炮和空心炮,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刘鄂也觉得,象棋中炮用得好,往往能出奇制胜,是个杀招,一般人遇到,不经意间便吃了大亏。

    这一盘,刘鄂故意放慢了节奏。他知道,喜欢用炮的人,都是急性子,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便是以静制动,让他们在等待中越来越急躁,往往能乱了他们的阵脚。

    大耳哪里知道刘鄂是个象棋绝顶高手,他说和刘鄂玩玩,自己却是被刘鄂耍的一只猴罢了。

    果然,时间一长,这大耳便揉不住性子,防线便出了漏洞,被刘鄂还了一个沉底炮绝杀。

    “老大,碰巧了,承让。”

    大耳还愣在那儿,玩鹰的今儿让鹰啄了眼珠,“大意了,大意了,再来。”

    骆云和看到大耳满脸通红,心里暗笑,跟我们家少爷下棋,你还嫩了点。

    不过他也很担心,要是少爷再赢他一盘,这老小子不会恼羞成怒打少爷一顿吧,甚至还可能带上自己。

    第三局开始,这一盘也是决胜局。

    大耳刚才输掉一局,心里还真的不踏实。这小子哪儿来的,看他装疯卖傻的,没想到竟然也会来个绝招,不可小觑。

    转念一想,在京口想赢我棋的人还没有出生呢,这小子刚才可能是无意走了个七棋,这在象棋中偶尔也会有的。

    想到这儿,大耳又有信心了。

    不过,这次他也不急了,每一步都小心谨慎,滴水不漏。

    半个时辰过去了,未分胜负。

    牢房里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骆云和的心也在提着,看来这老儿棋艺真的不错,能把少爷逼到这个程度的,没听说过。就是东岳庙那位万春,不也是少爷的手下败将吗?

    看这棋盘,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一时不知究竟谁笑到最后。

    大耳已经满头大汗,不时拿手去擦,这小子,真是天外来客。

    此时双方都只剩七颗棋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绞杀在一起。

    谁也不敢乱走一步,生死关头,容不得丝毫闪失。

    旁边观看的那帮犯人哪里懂棋,看这二人就这么坐着,大耳双手托着下巴,眼睛死死盯着棋盘,刘鄂这边倒是显得轻松些,可他也不轻易下子。便有人忍不住了,“老大,快点干他,再让我们收拾他,保证让他服服帖帖的。”

    大耳斜了说话那人一眼,那家伙吓得一哆嗦,赶紧闭嘴。

    “小兄弟,可认得现在这棋盘上是一个什么棋局?”大耳终于忍不住了。

    “老大,我也不清楚,就随便说说,你看,你有七子,我也有七子,不如就叫七星聚会吧。不过,看上去老大这边略胜一筹。”刘鄂假装不懂,边思考边缓慢地说道。

    大耳把棋盘一推,哈哈大笑,“和了,各了。”

    和了?那几个犯人有点诧异。和了,这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呀?

    大耳站起来,伸手在刘鄂肩上拍了一下,“你小子行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遇到对手,真是将遇良才,佩服佩服。从此在这牢房你我就是兄弟。”

    旁边人都傻眼了,一转眼,都成兄弟了,那我们刚才还跃跃欲试地想打他,这下完了。

    最高兴的是骆云和,他看出来了,少爷这是有意让棋,用点破棋招的办法击退大耳,又不让其他人看出破绽,实在是高。

    “老六,把我那瓶高沟大曲拿过来,我得和好兄弟喝两杯。”

    得,刚才是兄弟,一转眼,又成好兄弟了。

    很快,那个叫老六的家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取来一品酒,还有花生米、猪头肉。

    刘鄂一看,还真是高沟大曲。

    “老哥你喜欢喝洋河?”

    “老弟,不瞒你说,淮安府那边我经常去,这跑来跑去,最后我发现,最喜欢高沟大曲这玩意。”

    刘鄂心里一惊,这大耳竟然经常光顾淮安府,他是干什么的?“敢问老大,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大耳哈哈大笑,“做生意?对对对,也是做生意,我只是在运河上跑跑,大家都叫我史老大。”

    史老大,史虎?不就是扬镇漕帮老大吗?他怎么被抓了?

    不过今天碰到他了,也是好事,这运河上的事,一般他都能知道些,说不定在他这儿能有一些收获。

    “小老弟,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唉,淮安大水,现在房子也被冲坏了,没有一口饭吃,到京口投亲来了,今天在西府街双井巷吃早点,莫名其妙就被官差抓进来了。”

    “真的没犯啥事?”大耳有些不信。

    “大哥,你小弟从来不会撒谎,有一说一。”

    老大又变成了大哥,一伙人真是感叹不已。

    大耳很兴奋,“兄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直爽,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大哥混。”

    大耳忽然想起一件事,“老六,你们几个不是昨天风里进来的吗?还没问你们怎么回事呢。”

    “老大,我们是扬镇道朱似喜的家丁,受牵连抓进来的。”

    他们这一说,刘鄂想起来了,自己从高邮驿站借马来京口的时候,正好与一队人马同行,好像就是这帮兵丁,因为他们都穿着家丁服,又都匆匆赶路,没有留心他们。没想到在这儿又遇上了。

    当然,自己当时是易容为一个老人的,这些家丁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真面目。